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余生一座城》沈折尘 文案: 林云之认为自己的一生是悲哀的也是无奈的,因为她把自己的一切都活成了别人的样子,名字、身份甚至性别。 她怪不了任何人,因为那个时代那个时候她选择不了,也无法选择。当十几岁的她被迫剪掉长发,穿上男装的时候,她的命运就已经这样了。 她很庆幸,她所遇到的都以真心爱她,无怨无悔。 如果爱,她不管性别,也不怕万人阻挡,她只要与那个对的人一起,便此生无憾。 她曾说,生命中爱她和她爱的女人都是她的福气。 经历了枪林弹雨,也经历了风平浪静,遇到过热情如火,也遇到过简简单单…… 经历了那么多,如果能够等到你,我把余生活给你。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云之,王梓贤 ┃ 配角:宫泽川子,钟玉,金若珺,金若晖,贺雷 ┃ 其它:民国,军阀,爱情 第1章 红人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有的人渴望着平平淡淡粗茶淡饭,而有的人则抢破脑袋也要追逐锦衣玉食富贵荣华。   最理想的生活不过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过自己喜欢的生活,牵着自己心爱的人的手,和自己喜欢的一切在一起。   不过,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大时代下,注定了没有谁是可以活得像自己的,因为乱世无情。   袁世凯逆着千万国民的反对登基了,在一片骂声中建立了中华帝国,自己做了皇帝。他努力了大半辈子,打打杀杀了大半生,终于踩着不可计数的尸体上位了。   复辟帝制是让人发指的,可绝大多数的平民是不敢说什么的,因为枪弹不长眼,所有的一切只能看在眼里,而敢怒不敢言。   这天,大街上突然来了好多穿着军装,手持□□的军人,在街上开了一条宽阔的大道,随后就是一辆华丽的黑色轿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徐记粮铺的门前。   这么大的排场,大家都知道肯定是政府里的人,出了那些当官的没有谁可以这么嚣张跋扈。   一名副官毕恭毕敬的上前给车里的人开车门,只见一个军装笔挺但是不算魁梧的男人从车上迈出了脚。男人下了车,用严肃的眼神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了周围没有什么乱党。   这时候,徐老板小跑着出来迎接这位大人物,点头哈腰的陪着笑:“不知林将军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海涵!”   林云之打量了一眼徐老板,道:“无妨,进屋说话吧。”   说着,领着头就进了店铺里,徐老板忙跟上去给林云之带路,领着他进了大堂里,这边一坐下,那边就沏好了茶。   “将军请用茶,一点薄茶,望将军不嫌弃。”徐老板在旁边坐下。   林云之坐在主位,随手端起了茶,押了一小口,道:“茶是差了些,不过,这人却是十分不错的。”   徐老板郁闷,问道:“呵呵,小人这里愚钝了,不知道将军所指是何?”   林云之笑了笑,开门见山了说:“徐老板家的千金可是比这茶要好上千倍万倍啊,呵呵,徐老板好福气。”   徐老板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将军此话何解?”   林云之低头把玩着白玉扳指,说:“徐老板也是聪明人,徐小姐条件也是很好的,袁大总统能够看上也是你们徐家的福气,三天,三天的时间足够准备好出嫁的一切东西了吧?”   徐老板慌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林云之面前,“将军怕不是弄错了吧,小女与大总统素未蒙面的,大总统何以看中了小女呢?!”   林云之慢慢地抬起了头,眼神透露出的是肃杀,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徐老板不敢再质疑,只听他淡淡的语调:“怎么,徐老板说大总统行事武断鲁莽?”   徐老板听这话,吓得一哆嗦,忙解释:“不是不是,小人哪敢……”   林云之的手掌往桌子上一拍,杯子里的水都洒了出来,随后起身,瞥了一眼徐老板,道:“那就赶紧准备吧,怠慢了的结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说罢,林云之正了正衣帽,便昂首阔步的走了,徒留徐老板在后面悲愤无奈。   “这是什么事?徐老板犯事了?”一个年轻人看到了这阵仗还以为徐老板犯事了。   “不知道,不过这帮人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一个直率的老汉说,表情是极其厌恶。   “这个人是大总统身边的红人林云之?”年轻人瞧林云之和副官走了出来。   “不过就是跑腿的,有什么神气的!”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谁这么明目张胆说当官的的坏话?年轻人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中山装,戴着黑色帽子,系着灰色围巾的男人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间。   林云之低头上了车,副官也上了车,车子已经发动了,“将军现在要去哪里?”   “回家。”深沉的声音传来,副官得到指令,调转了车子的方向。   林云之摘下了军帽扔在了旁边的位子上,靠在座位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用手按了按太阳穴,眉头紧锁着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将军又头痛了?”副官见林云之状态不对,便关心问。   “老毛病了。”林云之揉着太阳穴,说的很无所谓。   “将军得空了还是去医院瞧瞧吧,总是头痛还是看看的保险,叫医生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副官说。   “没什么好看的,要是什么大病死了倒是好了。”林云之低低的自嘲。   “将军快别说这丧气话了,将军人洪福齐天,不会有什么大病的!”副官紧张的说。   “不晓得有多少人盼着我死呢。呵。”林云之看了看窗外来来往往形形□□的行人,突如其来的疲惫感让他感到十分空洞,“你说呢?”   “将军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副官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说,“要是头痛,将军就靠着座位上休息一会儿,到了之后下官喊您。”   “你跟着我多久了?”林云之突然问。   “快四年了,将军。”副官也不知道林云之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如实说。   “嗯,四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八年前我也像你这样,呵呵,也许四年之后你也会成为我这样的人,不过,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我。”林云之闭着眼睛淡淡的说了这段话,说完就没有声音了,仿佛睡着了。副官虽然听不懂,不过还是听了进去,也许以后有朝一日他就会懂了。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将军府,副官娴熟的将车子停稳,下车先给林云之开车门,再叫醒他:“将军,到了。”   林云之的警觉性很高,其实副官刚把车子停下,他就已经醒了,不过是不愿意睁眼。“嗯。把车子停好就回家吧。”林云之下了车,对副官说。   “是!”副官朝林云之敬了个礼,就去停车去了。   林云之抬头看了看“将军府”的门匾,突然想叹气,还记得以前这里挂着的是“督军府”,到如今不还是说换就换了。   “将军!”守门的军人朝林云之恭敬的敬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百合文,是民国文,希望大家喜欢,多多支持一下哈,? 第2章 告白   林云之跨进了大门,仿佛终于松了口气,摘下了军帽,给了迎来的丫鬟。   “少爷您回来啦。”厨房的早婶朝林云之打个招呼。   “嗯。”林云之点了点头,“妞儿呢?”   平时这个丫头总是第一时间跑出来迎接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这半天了见不到她人,林云之不免觉得不适应。   “钟姑娘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有事,若是见了您,就告诉您她很快便回来,叫您不用担心她。”早婶说。   “好的,我知道了,你忙去吧。”林云之了然,这个丫头不知道又闹什么,真是个贪玩的小丫头。   林云之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父亲,父亲在一次枪战中为了保护袁世凯中枪成了半身残废,前两年又因为一场重病精神出了问题,整天疯疯癫癫,除了林云之谁也记不得。   还没到父亲房间,就听见里面传来丫鬟的痛呼,林云之知道大事不妙,忙冲进去,只见林海正躺在乱七八糟的地上,抱着丫鬟的腿咬,丫鬟吓得大喊大叫。   地上有碎了的碗片,林海的胳膊已经被划破了,流了好多的血,林云之一见父亲受伤,忙冲过去把父亲安抚好,将他扶到床上。   安置好父亲后,转脸便扇了丫鬟一个大大的耳光,丫鬟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倒在了地上,左手正好按在了一块碎片上,顿时被碎片扎了好深的一个口子。   可是林云之根本视若无睹,依旧责骂:“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滚啊!”   丫鬟委屈的哭了,顾不上手上的伤,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出了门外。   “爹,没事了没事了。”林云之心疼的用干净的布擦掉林海手腕上的血,又从药箱里拿出药,给林海包扎伤口。   “云儿……云儿你回来就好了,你不知道啊,那些人都是坏人,都想害我,你回来就好了,给我杀死他们!”林海重重的抓住林云之的肩膀,表情是那么恐怖慌张。   “好!好!爹你别怕,云儿在,就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你好好的,没人会伤害你!”林云之安慰着林海。   林海已经疯了,现在他的智商也不过一个八岁孩童,等于什么都不懂,整天怀疑这个是坏人,那个是坏人,总是疑神疑鬼有人要杀他。可能是这辈子杀的人太多了吧,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害怕。   林云之很无奈,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以后的自己,父亲不就是他的未来吗?   他太累了,因为他从来都知道他根本就不适合做这样一个呼风唤雨的人。   表面风光,其实是那么惹人唾弃。他就是这样。   他不想这样胆战心惊的活着,他不想做什么狗屁红人,不想做什么林大将军,不想做帝制的走狗……   可是不想,却不能。   他们林家从祖父那代开始就受袁家的恩惠,爷爷是袁世凯的父亲从刑场上救下来的,父亲也是袁世凯一手提拔的,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没有袁家就没有他们林家。   在重病的时候,父亲最后一次紧紧抓住林云之说的一句话就是一定要忠于袁世凯。   从此之后,便定格了他的命运。   要怪就怪他投错胎了吧,明明他最喜欢诗词歌赋,却不得不舞刀弄棒。如果那一年的那一枪没有打中哥哥,也许他的人生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他经常在夜里叹息,第二天天亮又要重新穿上军装,配上□□,昂首阔步像个霸王一样出场,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通通都掩藏,做好他的林将军。   离开了林海的屋子,林云之感到头痛已经没有办法忍受,回了自己的屋子就躺到了床上,睡了很久才睡着。   因为“妞儿”的回来,府里开始热闹了起来。   妞儿全名叫钟玉,本来家里是经商的,无奈十岁那年家道中落,父亲急火攻心,生了场大病后就去世了,而母亲也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走了,从那年她就成了孤儿。   好在钟家和林家有约定好的亲事,也就是林云之和钟玉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被指腹为婚了。就算钟家没落了,林家也没有嫌弃,依然认定婚姻算数,所以从那年起钟玉就住进了林家,这一住便是十六年。   即便已经十六年之久,即便她已经二十六了,可林云之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对于婚姻一直缄口不提。可是她认定了他,就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执念,所以她愿意等,她相信她可以等到为他披上嫁衣的那一天。   妞儿是林云之对钟玉的专属称呼,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这么叫过她,她也很满意这个称呼,如果可以这样被叫一辈子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云哥哥呢,回来了吗?”钟玉兴冲冲的跑进门就问家丁。   “少爷回来好半天了,好像头痛又犯了,在屋里休息了。”家丁说。   “哦!”钟玉得了林云之去向,就一蹦一跳的往林云之的屋子去,绣花裙摆在灯光下欢呼跳跃,每天听到林云之的消息就是她最欢喜的事情了。   因为知道林云之正在休息,所以她的动静特别小,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林云之的床边,悄悄的坐下,偷偷的欣赏着他的睡颜。   不得不说,云哥哥真的是自己看过的最好看的人。虽不比那些从军之人魁梧健硕,却生的格外清秀俊俏,若不是这身军装,他倒更有江南才子的儒雅风度。   有时候,钟玉尝尝调皮的想,如果林云之扮女人的话,自己一定都比不过!   钟玉不知道为什么林云之睡觉的时候眉头总是紧紧的皱着,是不是做噩梦或者遇到什么难事了?不论是什么烦心事,林云之都从来不和自己说,也不许她问,即使她特别希望给他分担一点烦恼。   看着眉头深锁的林云之,钟玉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心疼,好想替他抚平眉宇,好想让他欢喜无忧。   看着看着,钟玉情不自禁的俯下了身子,双手撑在林云之的身两侧,轻轻的吻了下他的眉心。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胆放肆的贴近他,也是最亲密的一次,这种触碰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这是从来都没有经历的感觉,很突然很刺激也很舒服,她忍不住又将唇瓣放在了林云之的薄唇上。   她好像忘了林云之的警惕性是很好的!   双唇相贴之时,林云之已经睁开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无限放大的一张脸,仔细到对方的睫毛微动都可以洞察得到。   等到钟玉从享受之中睁开眼睛发现林云之正在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好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蹭的一下跳了起来,顿时羞红了双颊,背过脸去,不敢面对林云之,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我、我今天给你去医院买了治头痛的药,在桌子上……”   林云之还愣在刚刚的情境之中,内心慌乱的好像万马奔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嗯”,便再无它话。   正是林云之这种木讷的反应,钟玉真是不喜欢,她已经做了这么不害臊的事情,他作为一个大男人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难道都这么多年了,他还不打算给自己一个说法吗?   “你,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嘛?”钟玉转过身,硬着头皮对林云之说。   “说什么?”林云之不傻,他知道钟玉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只能逃避装傻,因为他办不到的事情,就不想轻易承诺。   “你!你个笨蛋!”钟玉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从桌子上抄起药瓶子就砸向了林云之,正中他的头部,砸的咣当一声,其实她很心疼,但更生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林云之被钟玉突如其来的逼问堵的哑口无言,默默地低下了头,“妞儿,我不适合你!”   “你!”钟玉被气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一句不适合就完事了嘛?那为什么到现在才说!你让我怎么办?!”   见钟玉哭了,林云之也很心疼,从床上下来,抓起了她的手,“妞儿,我知道我对你不住,可是我……我……真的给不了你想要的!”   林云之知道一个女人如果愿意把自己最好的年华都给一个人,那这个女人就真的是爱这个人到无法自拔。他知道钟玉就是这个痴情的女人,可是他却不是也不配是那个让她付出终身的人。   听着林云之这么轻描淡写的理由,钟玉只觉得很可笑,可笑的是自己,等了这么多年却只等来了这句话!她真的很心灰意冷,狠心的推开了林云之,“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钟玉摔门而去,只留林云之孤零零的杵在原地。   他疲惫的扶了扶额头,又跌坐在了床上,脑海里思绪万千,像无数个蜘蛛网反复缠绕,得不到解决。   林云之碰到了刚刚钟玉砸过来的药瓶子,里面是新进的西药,他一直都有头痛的毛病,只是总是不愿意去医院看看,原来钟玉之前不在家里是去医院给他开药去了,想到这里林云之内心更是内疚不已。 第3章 真身   想着钟玉哭泣离开的身影,林云之有些懊恼自己的做法,可是他真的觉得说出来总比一直让她抱着希望的好。过去的那些年以来,他总是因为害怕伤害到钟玉而选择逃避不答,才让她一等再等,荒芜了大好年华。   林云之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只是觉得总归是要说出来的。   钟玉是一个好姑娘,人长得好看,脾气也很好,还会做家务,对哪个小伙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贤内助。   只可惜,她林云之实际却是女儿之身,女子与女子……叫人如何接受得了!   本来,她也是可以穿好看的碎花洋裙,佩戴好看的头饰,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爱情,可是她可能没有那个命,上天注定了的要让她得不到女儿家应得的幸福。   她叫林静之,与哥哥林云之是同胞兄妹。   兄妹两人的感情很好,从小到大几乎没有闹过别扭,林云之总是很照顾妹妹,把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给妹妹。   后来,他们六岁那一年,甲午中日战争爆发了,国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战火连天,父亲林海又是从军的,深知战争无情,就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兄妹和母亲一起送到了日本,将他们安顿了下来。   因为国内形势严峻,而林海又树敌众多,所以一直隐藏着他们三人的下落,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林海只在他们八岁那一年的时候偷偷去日本看过他们一次,第二次再见就是他们十二岁那年,那一年袁世凯遭人暗算行刺,林海为袁世凯挡枪性命垂危,他们三个人匆忙赶回国看他。   也正是回来的路上,他们也遭到了暗杀,即使在同行的人的掩护之下,哥哥林云之还是不幸中枪,因为没有及时的去医院救治,在那个下着滂沱大雨的夜晚真正的林云之死了。   林海是一个有很严重重男轻女传统思想的人,从两个孩子刚一出生的时候开始,他迫不及待的抱了林云之而不是林静之。   林海对林云之极度溺爱,因为林云之是他林家唯一的香火,是像宝一样供着的独苗苗,在林海心里,就是他丢了老命也不能让林云之有一点点闪失的。   这一点林夫人再了解不过了。   所以,在林海性命都危在旦夕的紧张时刻,她绝对不可以再把儿子不在了的悲痛消息带给他,这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一击,她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最后,在极其混乱的情况之下,林夫人一咬牙狠了狠心,决定让林静之代替林云之!   也就是那个残酷的晚上,在完全没有得到林静之同意的情况下,林夫人硬生生的强迫着剪掉了她两条乌亮乌亮的辫子,即使林静之撕心裂肺的哭嚎让她觉得很扎心,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都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之后她们上了船,踏上了去北平的路。   在天快亮的时候,林夫人拿了一套林云之的衣服,走进了林静之的房间,房间里特别的安静,一点动静也没有,还记得昨天晚上她还在一直哭个不停,现在就躲在被窝里悄无声息了。   林夫人走到了床边,叹了口气,拉下了蒙在林静之头上的被子,这时才发现她的双眼已经因为长久的哭泣而红肿不堪,刚剪的短发也凌乱的不像样子,看着林夫人的眼睛一瞬间又盈满了眼泪,只不过在强忍着没有让它掉下来。   林夫人心疼的给林静之拨了拨头发,摸了摸她的脸颊,看到女儿这个落魄的样子,作为母亲的她也难受的差点要掉眼泪,可是这个时候她一个大人必须要坚强,该狠心的还是要狠心。   “静儿,起来把这套衣服穿上。”   林静之伸了伸脖子,看了眼衣服,立马摇头拒绝:“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穿裙子,不要哥哥的衣服!”   “停下来!”林夫人突然搡了一把林静之,眼神严厉的让她感到害怕,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陌生的母亲。   “我告诉你,我没有让你选择!你没有选择!从现在开始,你不是女孩子,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不是林静之,你叫林云之!你记住了!”林夫人重重的抓着林静之的肩膀,掷地有声的说。   林静之完全被吓到了,迷茫又恐惧的望着母亲,“为什么?娘我为什么要做别人?为什么我不可以做自己?我不想当男人,不想剪头发……”   林夫人被问的无奈了,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把眼泪忍回去,说:“没有为什么,你听着就对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她也怕停留的久了自己会心软。   等到天已经大亮的时候,这时船也要靠岸了,林夫人站在床头眺望着前方不远的码头,心里很复杂,不知道丈夫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云儿一个人在日本会不会害怕,不知道静儿会不会恨她剥夺了她做女孩的权利……   这时,从船舱里慢慢的走出来了一个穿着一身干净小西服打着黑色领结的小少年,眼睛里发射出来的光是那么暗淡,这不该是一个青春少女该有的精神面貌。   林静之走到了林夫人的身边,远远的看着前方的码头,一言不发。   林夫人低头看着沉寂的林静之,心里有说不出的内疚和心疼,她很想安抚一下林静之,可是最后所有的想法都换做了一个抚摸头发的动作。   静儿,要怪就怪娘吧,要恨就恨吧,是娘对你不住,是娘欠你的……   林夫人带着林静之到了林海的病床前,她告诉林海她们的女儿被人暗杀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林云之。   那是林静之第一次以林云之的身份喊林海“爹”。   从那以后,世上再无林静之,她终于活成了别人的模样。   用的是别人的名字,别人的头衔,别人的身份,别人的人生,就连性别都是别人的。   后来,她留在了中国,被迫练习压着声音说话,十五岁那年被林海送去了保定军校,几年的军校生活让她的身体和心里都变得和男人一样强壮。   就此,她真真正正在女儿家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走出军校的那一年,正好母亲病危。自从那晚她被迫着改变人生之后,就没有再和母亲有什么交流,最后的一次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奄奄一息的母亲抓住她的手,泪流满面的对她说,“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娘欠你的,我知道你恨我,对不起……”   母亲临终前反复说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咽气前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对不起,林静之哭了,她无声的哭了,当她再叫一声娘的时候,那个人却已经听不到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其实那天她才真真正正的长大,因为她终于懂得了体谅,终于明白了母亲的为难,明白了母亲对她深沉的疼爱……   后来在母亲的墓碑前,临走时她说了一句:“娘,云儿下次再来看你。”   也是那一年,林海染了重病,治了半年多,终于还是落下了病根,他再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思维、生活。   终于,到了最后,林静之完完全全活成了林云之,成为了这个家里坚实的顶梁柱。   这个人和这个名字永远的合在了一起,缺了任何一个都不足以被称为一个整体。   作者有话要说:   求撒花花啊 第4章 有情   晚上,林云之做梦梦到了妞儿负气离家出走了,她放心不下,第二天一早穿好了衣服就跑到了妞儿的房门前,想敲门问问里面的人的情况,可是又不好意思,手总是举起了又放了下来。   直到一个家丁端着一盆衣服路过,林云之就问她:“妞儿她在不在房里?可曾出去过?”   家丁回答说:“没见小姐出来过,房门一直都是关着的。”   林云之心下了然,只要人没有跑掉就行了,可是她还是不太放心,想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可是门是从里面拴上的,她进不去。   这时候了,一般情况下妞儿都已经起床了的,现在还在房间里把门插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会不会做什么傻事,林云之想到这里不免心头一凉,便使劲敲门,“妞儿,妞儿你在里面吗?在的话给我回个话。”   里面没有动静,林云之越发紧张,敲门力气也越来越大,她生怕里面人出什么事,若是这样,她一辈子都不得好过。“妞儿,你别吓我,说个话好吗?妞儿!”   “妞儿,你不开门,我要撞进去了!你应个声好吗?不要吓我!”   正在林云之准备撞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终于有了动静,只听钟玉冷冷的声音:“你有想好见了我之后要说什么吗?如果没有,还不如不见。你走吧。”   林云之默默地放下了敲门的手,低下了头,无奈的砸了一下门,说:“妞儿,有些事情其实我很想对你说,可是我不能,我知道对你不公平,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道直白的告诉钟玉自己是个女人,她一直喜欢的云哥哥是一个女人?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有什么不能说?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你不是个男人!”钟玉气急说,她也有想过林云之一直这样躲避会不会因为他不举,可就算是这个样子,她也希望她可以跟她坦白,她不嫌弃,因为她已经认定了林云之,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离开他。   林云之听钟玉说了这话之后都蒙了,她难道已经怀疑自己不是男人了?不可能!她保守的这么好,她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你真的不举?!”钟玉大吃一惊,她真的猜中了!   “不是。”林云之也恍然大悟,原来钟玉刚刚说的不是男人是这个意思,把她吓死了,她还以为她知道自己不是男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能娶我?”钟玉直接问。   “妞儿,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告诉你的。”林云之说,既然钟玉这么渴望知道真相,那她也不能再瞒着她了,这对她太不公平。“你在家不要乱跑,我去见大总统。”   林云之走了,钟玉气的摔东西,她真是受够了,每次都是这样拖拖拉拉,怎么打仗的时候没见他这么拖拖拉拉的!   袁世凯的书房里,两人正在观看一个地图。   “目前为止已经藏好了三处,还有一处在万洋山上,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完成。”林云之指着地图上画红圈圈的地方说。   袁世凯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着点点头,拍了拍林云之的肩膀,说:“嗯,不愧是林家的子孙,办事能力真是没得说,好!这事办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出来,加官进爵还是金银财宝还是姑娘美人,我都满足你!”   林云之平静的说:“为大总统办事是属下的职责,不敢邀赏。”   袁世凯爽快的笑了笑,坐到了真皮座椅上,说:“行吧,你总是这么淡泊名利,事成之后我看着行赏吧,另外迎娶徐家那小姐的事你可别忘了,保险起见,为了避免有人刺杀,明天你去给我迎亲。”   林云之一惊:“我给你迎亲?你才是新郎官,我去怕是不妥吧?”   袁世凯脸色一板,一拍桌子,严肃的说:“不妥?我批准的谁敢说不妥?老子一枪毙了他!”   林云之见袁世凯这么肯定,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般来说,大总统做的决定都很难更改,她只好照办:“既然如此,那明日属下替您去迎接新娘过府。”   袁世凯点头,又说:“你今年多大来着了?”   林云之:“已经二十有八了。”   袁世凯算了算,忧心道:“都二十八了,还没有个妻妾的!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物色物色?”   林云之受惊,忙拒绝说:“不不不,属下的婚事不敢劳烦大总统,其实属下已有中意之人了。”   “哦?”袁世凯一听来了兴趣,“是那位钟小姐?”   “额……正是。”林云之本来只是想借有中意之人为由搪塞袁世凯的,这下竟然骑虎难下,只好点头说是了。   “那好吧,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喝到你林云之的喜酒啊?”袁世凯悠闲的说,喝了一口西洋的红酒,推了一杯给林云之。   “这个还不知,因为我还没有向她表明心意。”林云之说了谎,赶紧喝了口红酒掩饰心虚。   “你小子平时做事那么果断干练,怎么遇到感情的问题这么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你要是再不作为,我可要替你出手了!”袁世凯看着林云之这么拖拖拉拉的心里着急,不就是娶个老婆,至于这么思前顾后的么!   “是是是,属下会尽快尽快的。”林云之敷衍过去,她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有敷衍了事,让这个话题赶紧过去。   “好了,也没什么事了,你去给我看看徐家准备的怎么样了,千万别耽误了明天的娶亲。”袁世凯放心不下徐家小姐,还是觉得让林云之去看看比较保险。   “是。”林云之应了声就退出去了,在门口正好遇到了警察署副署长贺雷,这是林云之的死对头,谁看谁都不爽,几乎遇到了都是视而不见。   上了车,林云之就让副官开车去了徐家。   车子停在了徐家的门口,很明显徐家已经布置的很喜庆,很像样子了,大红地摊,大红喜字,还有大红布,无不到位,只是气氛却一点儿也不喜庆,倒是冷清的很。   徐老板知道林云之来了,很快就恭恭敬敬的出来迎接,“林将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林云之没打算进去坐,只是看了看这摆设,道:“我就是来看看徐老板准备的如何了?新娘子的嫁衣什么的都可准备妥当了,可别误了明日吉时。”   徐老板忙摆手,说:“不不不,哪敢哪敢,不管怎么也不能误了大总统的良辰吉日。”   林云之看着徐老板诚恳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那成,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好好在家等着明天嫁女儿吧。”   林云之作势要走,徐老板客套的留客:“将军您不进屋坐会儿?”   林云之上了车子,对徐老板挥了挥手,道:“不必了。”   徐老板弓着腰,恭送林云之离开,林云之的车子这边一走,他就叹了口气,真是家门不幸!   坐在车上,林云之突然冷笑了一声,“一个二八少女被迫要嫁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又如何笑得出来?”   副官顿了顿,说:“将军也是同情那位小姐?”   林云之冷嘲一声,摆了摆头,将军帽拿在手里看了看,道:“不可谓同情与否,这都是命,她的命在这里,谁也改变不了。在这个年代,她作为一介平民,没有选择。”   副官认真的听着,觉得将军讲的极是,不觉得赞叹不已:“将军讲的真好,道破了这个社会的本质,我听说人家西方国家都是民主的,可是我们国家百姓却连说话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林云之听副官讲民主不免一惊,连她没读过几年书的副官都知道民主了,而他们这些当官的却还在拥护帝制,真是讽刺了!她不禁哑口无言,沉默了许久,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因为如果被某些人听到了,可能他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民主,她林云之何尝不想民主,只是她被帝制推着走。   但她始终相信民主会有的,可能会迟一点。   到了府上,副官一如既往停好车子,就回家了。   林云之一路走到房间,并没有看到钟玉,心里有一些失落,因为毕竟已经习惯了每天回来有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粘过来,现在突然见不到她心里倒是难受的很。   回到房间,林云之脱下了军装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因为晚上天有点冷,所以她又套了一件西装外套。走出房门,一股凉风袭来,让她不禁一哆嗦。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有的是乌云。这样看来,估计晚上会有一场瓢泼大雨来临。   林云之朝钟玉的房间看了看,灯还在亮着,看来她还没有睡。不知道怎么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钟玉的房门前。   犹豫再三,林云之还是扣响了钟玉的房门,哑着声说:“妞儿,是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可否让我进去?”   屋里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随后门就开了,钟玉披着一件外衫,给林云之开了门后扭头就坐回了床上,没看林云之一眼。   “有什么话快说吧,我困了。”声音冷冰冰的。   林云之瞧见了钟玉的脸色,心里有些悲哀,她慢慢的走到了钟玉的床边,挨着她旁边坐下。   钟玉见林云之坐了过来,懒得和他靠的那么近,便将屁股往旁边又移了移。   “妞儿……”林云之本想让钟玉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可是一想人家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拿好脸色对她呢,想想不觉得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心意,也很惭愧,只怪我无福消受。你一直问我是为什么,而我总是不说,因为我是有苦衷的。”   听到这里,钟玉忍不住看向了林云之,她想知道是为什么,不管什么原因她都可以接受,只要他肯说出来。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当你知道真相之后不要动怒?”林云之谨慎说。   钟玉心头一凉,手都紧张的发凉,但是还是镇定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得到了钟玉的承诺,林云之这才定了心。   她将外套脱了下来,将衬衣的第一个纽扣解开,第二个纽扣解开,第三个……她不敢看钟玉的眼睛,她害怕看到她眼中的惊慌。   抓起了钟玉的手,她感觉到对方的手有一瞬间想要往回缩,但是她没有放开,拿着她的手慢慢的放进了自己的衣领里,让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她说:“因为……我是女人。”   钟玉吓得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从床上跳起来,惊恐的看着林云之,拼命的摇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是男人啊,怎么会是女人呢?!”   林云之已经料到了会这样,她也很难受,咬了咬嘴唇忍着那股想哭的欲望,从床上站起来,拿起外套,没敢看钟玉的眼睛,低沉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离开了钟玉的房间。   而此时此刻的钟玉已经哭的像泪人一样了,她设想过千千万万个理由,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个,她怎么可以接受自己喜欢了十几年的人竟然是女的?!那为什么她不早一点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在她喜欢的越来越深的时候才告诉她,让她如雷贯耳!   她觉得吃惊,觉得委屈,觉得荒唐……百感交集,都化作了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很彷徨很无助,就像当初父亲离开她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一样的彷徨……   她到底要怎么做? 第5章 钟情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云之也是痛苦不已,将外套愤愤的摔在了地上,攥起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桌子上,一气之下将桌子上的杯具都摔在了地上。   眼泪掉了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哭了,上一次哭还是因为母亲去世,从那之后,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让她流泪的事情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强大了,不会再懦弱的流泪。   可是,她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因为感情流眼泪。   拿出橱里的红酒,一个人就开始疯狂的喝闷酒,因为喝的太急,经常会被呛到。   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钟玉那不可置信的表情,那慌乱的眼神,那怨恨的语气,林云之越想越难受,这种痛苦无处发泄,只能借酒消愁,不想愁更愁。   是她对不起钟玉,也许她不应该犹犹豫豫直到今天才说出口这个事实,说出来都是伤害,越久伤害越深。   可是一直拖到今天,一是怕伤害了钟玉,其实不得不说还是因为她不想失去了钟玉……她曾经自私的想过,如果一直都可以这样,那该多好。   只是现实让她必须断了这个念想。   即使再不想说出真相,也还是有了这一天,该来的还是要来。   这晚,林云之喝醉了,衣服凌乱了,头发凌乱了,语言凌乱了,整个人凌乱的瘫坐在地上,抱着酒瓶子喝个没完没了,嘴巴里也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后悔道歉的话。   渐渐的,人醉的不省人事,酒瓶子滚到了一边,林云之顺势躺在了地上,就这样睡着了……   睡着了也好,终于可以逃避这个现实了,也许梦里一切都是好的。   第二天凌晨,林云之被硬生生冻醒,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睡着了,头部还在胀痛着,她揉了揉脑袋,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不禁叹了口气。   掏出怀表,已经是凌晨五点,天还没有亮。   林云之疲惫的从地上爬起来,她没有忘记今天还要替袁世凯去迎亲,这个是怠慢不得的。   从地上起来才发现胳膊好疼,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沉了,一直侧睡压着胳膊,所以今天才会这么痛。   夜太冷了,这样在地板上睡了一夜,林云之着了凉,忍不住打了喷嚏,头脑壳也疼的一阵一阵的。   她拍了拍脑袋,好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她不可以让自己这么颓废,必须振作起来,没有什么事是可以打击到她的!   林云之把昨天充满酒味的衣服脱了下来,当她看着镜子里裸着的自己,看着全部的自己,一切女人该有的她都有,她是女人,不是男人。   她吸了口气,躲开了镜子里的自己,穿上了西裤,拿起裹胸布往自己小巧的胸部缠上一圈又一圈,直到看上去没什么起伏。   林云之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为什么自己要是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为什么她不是男人?这样她就不会辜负钟玉,为什么她不是女人?这样她就可以和其他女人一样过女人应该有的生活。   可偏偏她男不成女不就。   罢了罢了,既已是这般,随它吧!   穿上衬衫,将纽扣一个个扣好,再把马甲穿上,系好领结,然后套上合身的西服,将脚套进擦的锃亮的皮鞋里,最后对着镜子整理一边头发和衣服,确定没有问题后,拿上衣架上的风衣就出门。   谁知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倚在门框上睡着的钟玉,只见她单薄的身体抱着膝盖,紧紧的挨着门框浅浅的睡着。可能林云之开门的动静惊动了她,她抬起疲惫的水眸看了看林云之。   钟玉想站起身,可是一晚上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让她腿脚发麻,站起来会很艰难,林云之见她不方便,忙搀扶了她一把,满心心疼道:“你一晚上都在这里?怎么这么傻!”   林云之难以想象这么一个瘦弱的身板竟然在门外等了一个晚上,晚上的风还这么冷冽,这叫她怎么受得了!生怕钟玉冻着了,林云之忙把风衣给她披上。   谁知下一秒钟玉就扑进了林云之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她,将冰凉的小脸贴在她的肩膀上。   林云之脑子一蒙,被钟玉这个动作吓到了。愣了好几秒钟,也不知道钟玉是什么意思,愣是没敢用手臂抱住她。   “如果我说,我不介意你是女人,你会介意我吗?”钟玉把脸埋进林云之的肩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却可以感到这句话是从肺腑里发出的。   林云之听到这句话无疑是受宠若惊的,她已经深深伤害了钟玉,几乎是不敢祈求她的原谅,以为可能她们这辈子都形同陌路了,谁曾奢望她居然仍然愿意相伴左右,这怎么能让林云之不受宠若惊,她一度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林云之松开了钟玉,认真的望着她的双眸,问道:“你方才所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不介意?”   钟玉的眼神很坚定,就是那样坚定的与林云之对视,语气也是那样的不容置疑,她说:“我喜欢你,不管其他。”   这是她在寒风中想了一个晚上的结果,她无比清醒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她坚信她的决定是对的。因为时间,因为感觉,因为这十几年的时间这十几年的朝夕相对让她已经深深依赖上了眼前这个人。   不论她是男还是女,总之对她而言一定是对的人。   如果命运一定要这样残忍,她也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如果这段感情一定要被指责是错的话,那她宁愿将错就错错一辈子,她只要林云之一句话,愿是不愿。   “那……你可愿娶我?”钟玉略微有些害羞,眼神在躲避,感觉脸部在发烫。   依然记得上次问这个问题的那个晚上,林云之的回答是不适合,多么讽刺多么伤人的回答,如今她已经表明了心意,那她的回答又会如何呢?   “我……”林云之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把眼神躲到一边,她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会以女人的身份被表白,也没有想过两个女人也可以在一起,更不会想过这个和她不离不弃的女人是被自己深深伤害了的钟玉,她一度百感交集。   “你又要说不适合?还是说你怕?”钟玉见林云之这样犹豫不决,没个准话,心里又急又气,便直接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不是……”林云之怕钟玉误会,忙挥手说不是,她只是还没想好自己应该怎么办。   “那好,我数三声,你做决定,如果三声数完你还没有决定,那我们从此两不相干行同路人。”钟玉果断的说,她就是这样一个做事果断绝不拖拉的人,也不希望林云之这样。   “一……”钟玉的心跳突然加速。   “二……”她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了,可为什么还是等不到林云之一句回应。   “……”   三还没有数完,钟玉就已经被林云之抱在了怀里,紧紧的抱住。   只听她说:“不用数了,让你等了十几年,如今一秒钟也不想叫你等。”   就在钟玉数第一声的时候,林云之心跳就飞快的加速,一下子慌乱了,脑海里都是昔日里与钟玉的点点滴滴,当钟玉数第二声的时候,她就已经确定,这个女人她一定不能辜负!   如果世人都说女人与女人不可能,那她也要变不可能为可能。   钟玉笑了,泪水也掉了下来,落在了林云之的肩膀,等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等到了林云之的一句承诺。   回头想真好笑,等林云之林将军的一个承诺太不容易,若是不主动一些,估计要等到红颜白发。   两人就这么抱着,也不说话,仿佛这样就可以天长地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更文,希望读者大大看在作者这么努力份上,多多支持啊 第6章 枪战   钟玉知道今天林云之身上有任务,也不想耽误了她的工作,就贴在她的耳朵,轻声的说:“接完新娘子就早点回来,我做好饭等你。”   说完,她忍不住害羞的轻笑了一下,热气喷射在林云之的耳朵上,让她情不自禁红了耳根子。   钟玉松开了林云之,见林云之害羞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一向威风凛凛的林将军竟然这么容易脸红,她想逗一逗她,也是出于内心想法,她贴上去在林云之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得意的笑着跑开了。   林云之傻傻的杵在原地,木木的摸了摸被钟玉亲了的脸颊,她还没太适应,过了好半天,才傻乎乎的笑了。   原来喜欢上她,心跳会慢半拍。   可能是因为收获了爱情的原因,林云之一天都显得特别有精神,应该说是精神抖擞。   在车上,林云之总是时不时看着窗外发笑,要知道林云之平时几乎都不笑的,今天竟然笑的这么甜,副官不免觉得惊讶,“将军今日有喜事?竟如此开心。”   林云之转过头来,笑了笑说:“是啊,有喜事,这不是就要去迎亲嘛!”   “呵呵,也是。”副官憨憨的笑了,看了看外边的天气,忧心道,“不过今日的天气怕是不太好,乌云密布的像是要下雨般。”   林云之也看了看天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一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不过他还是不希望有什么事发生,让这一天平平淡淡过去。   看了看表,离良辰吉时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间,还好,他们已经到了徐记粮铺。   徐家门口围了好多的人,都是看热闹的群众,等着新娘子出来撒点糖果花生吃。   锣鼓喧天,喜庆的声音冲破云霄。   林云之神采奕奕的下了车子,徐老板已经在恭候了,“林将军您来了。”   “嗯,徐小姐准备好了?眼见着吉时要到了,可别耽误了时辰。”林云之指着手表对徐老板说。   “是是是,已经准备好了!”徐老板说。   “今日天气很热吗?你徐老板怎么满头大汗的?”林云之瞧见了徐老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今日凉风一阵一阵的,吹的人舒服极了,怎么会满头大汗的!   “不,第一次嫁女儿嘛,怕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怕大总统不高兴!”徐老板擦了擦汗,笑着说。   “徐老板多虑了,大总统得了美人,怎会不高兴的,好了,别磨蹭了,领我去接新娘子。”林云之拍了拍徐老板的肩膀。   明明林云之并没有用力,却见徐老板一哆嗦,这可就反常了。就算他再怕官府的人,也不至于要嫁女儿了更害怕了,更何况第一次见林云之也没见他这么紧张,今日真是太奇怪了。   林云之心里有了些想法。   红娘一脸堆笑,牵着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缓缓的朝林云之走过来,将红线交付到林云之的手里,笑吟吟道:“我代新娘子父母将新娘子交到了将军的手里,将军可要好生将新娘子送进新郎官的洞房里喽!”   红娘左右扭着小蛮腰走开了。   采用传统的迎娶方式接新娘是袁世凯的意思,林云之负责将新娘子背进花轿里,再把新娘子完完整整带去拜堂成亲就行了。   林云之觉得气氛有点微妙,可是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不能因为她出什么问题,她还是要把她要做的做好。   “徐小姐,那林某就被你上花轿了,你可小心些,别碰着了。”林云之轻声向新娘子提醒一声,然后便在她前面半蹲下了,好让她跳上背来。   新娘子上了林云之的背上,周围看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姨和前来喝酒的亲朋好友开始起哄,说什么“背媳妇儿了”“背新娘了”   在一片嬉闹声中,林云之也觉得一种幸福之感油然而生,有朝一日她也一定要给妞儿这样一场浩浩大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为她们送上祝福,让妞儿真真正正成为她的妻子。   到了花轿前,林云之慢慢放下新娘子,细心提醒她不要碰着头,然后放下帘子,八个轿夫将轿子缓缓抬起。   林云之朝徐老板挥了挥手,叫他放心回去,便翻身上马,领着花轿朝紫禁城去。   人群中间有一个穿的十分破烂,带着一顶破旧不堪帽子的男人看林云之走了,也神秘的消失在了人群中间。   轿子转到了一条人影稀薄的长街,很奇怪,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条街是北平城里比较繁华的一条街,今日里却如此萧条,未免太不合常理。林云之感到情况不对,立马警觉起来,叫身后的人马走快一点。   突然车子里的人突然喊停,林云之只能停下来,下马过去问问情况:“徐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只听里面的人冷哼了一声,道一句:“是你有问题了!”话音刚落,霎时间只见一把□□就从轿子里伸了出来,“袁世凯你去死把!”   “bang”的一声,子弹瞬间射了出来,幸好林云之反应及时,见到□□伸出来,就闪开了,这才躲过了一枪。   这一枪一开,整条街的人都吓得四处逃窜,转眼间就没有什么群众了。   再一看各个小楼的二层上都有穿着黑色长衫,戴着帽子,手持□□的人,纷纷将目标锁定在林云之几人的身上,林云之这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只是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为什么要暗杀她!   顾不得想那么多,子弹已经在她的身边炸开了,被逼无奈之下林云之躲在了一根大柱子的后边,拆开□□一看,竟然只有三颗子弹了,可是眼下她已经被敌方团团包围了。   副官蹲在另一根柱子的后面,正好与林云之并行,一边小心子弹一边关心林云之,“将军,现在怎么办,咱们被包围了。”   林云之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身后的情况,已经都是对方的人,目测了一下差不多有十几个人。林云之无奈的抬头看了看天空,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依稀想起了妞儿还在等她回家,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于非命!   “副官!”林云之突然叫了副官一声,“现下情况危急,怕是跑不掉了,他们目的是对付我,你走吧,逃命之后记住千万不要再乱入这些烽火之中!”   副官一听,便知道了林云之的意思是她要孤注一掷了,这一拼很可能命就没有了,她已经知道了现在这个情况凶多吉少,与其多一个牺牲品,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去只身范险。   “将军,不可以!您对我有知遇之恩,在这种时刻,属下绝对不会离开您!”副官坚定的说,就在说话间,对方开了一枪,险些就打中了他。   “我是将军!听我的!你上有老下有小,难道你要丢下他们不管吗?!”林云之大声的呵斥副官,“听着!我的话就是军令!”   “将军……”副官还是不愿意丢下将军一人面对危险。   林云之知道副官忠心,抱着誓死相随的心态,也正因为他这么忠心耿耿耿直善良,她才不可以自私的拉着他赴死。   为了打断副官执拗的想法,林云之狠心开了一枪,不偏不倚打在了副官正欲前行的脚步,警告他:“军令如山!倘若你敢违抗军令,那子弹就不是打在地上!”   “将军!”副官无奈的痛呼。   林云之毫不畏惧,纵身一跃跳了出去,躲在了一辆汽车的后面,耳边只听枪声雷雷。   另一边,警察署副署长正带着二组组长在巡街,因为两条街离得比较近,所以刚一发生枪战,这里就可以听到。   组长一听有枪声,便立刻警觉起来,请示贺雷:“副署,有枪声!要不要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贺雷拧着眉头,想了想,悠闲的说:“急什么,再等等。”   组长一懵,再等等?等什么,再等下去,估计过去就只能收尸了。维护治安难道不是他们做警察的职务吗?那为什么今天副署会说再等等?难道副署知道这次枪战?   几乎过了有一刻钟,贺雷才带着人马消消停停赶过去,这时候的街道上已经一片凌乱,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尸首,还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贺雷的人赶紧躲了起来,他吩咐下去,一旦发现可疑人物就格杀勿论,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这时候林云之已经一发子弹都没有了,黔驴技穷的她只能躲在一堵墙的后面,前面不远处就躺着一个杀手,他已经死了,可是手里的枪还在,她必须要拿到枪,不然就只能等死了。   一通枪林弹雨,林云之的身上破了好几处口子,衣服上脸上也都是尘土炮灰,头发也乱的不像样子,狼狈的完全不像昔日里的林将军。   林云之尝试着去够那把□□,可是手刚一伸出去,就立马迎来了一发子弹,好在没有打中她。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好像他们可以看到她,可是她看不到他们。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林云之怎么都处于劣势。   情况太危险了,林云之紧张的出了一头的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出了一个计策。   林云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往墙外一抛,果然那帮人上当了,纷纷向衣服开枪,而她就趁机快速冲出去拿起地上的枪,沿着地上滚到了另一条巷子里。   这是一条死胡同!   没有出口!   林云之差一点都绝望了,但是她没有。虽然这是一个死胡同,好在旁边有几个废弃的箱子,她必须抓紧时间把箱子搬过来,然后踩着巷子翻过这面墙,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那帮人还没有追过来,林云之努力爬到了墙头,正当那些人还没有追过来,而她又快要翻过墙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枪打在了她的肩头!   她顿时身形一震,失去了平衡,身体的疼痛让她无法自控,只能重重的摔了下去。   而开枪的人,正是在不远处二楼上俯视战况的贺雷!   中枪的林云之倒在了墙的另一边,已经不在贺雷的视线之内了,而这时正好那帮行刺的人追到了胡同口,见不到林云之的身影,他们纷纷回头看向二楼的贺雷,贺雷给了他们一个追的眼神,他们便立刻纷纷翻过墙头。   只是翻过墙头却并没有发现林云之的踪迹,明明已经中枪了,竟然还能跑这么快。   “他肯定没跑远,追!”其中一个人说。   其他人很快分头去找。 第7章 得救   林云之躲在巷子里的一个脏乱的垃圾篓里,肩头的伤口鲜血一直流个不停,那种疼痛之感让林云之头皮发麻,忍不住身体发抖。   可是她不能够发出一点动静,直到几个人找了一圈回来互相说没有找到人,确定那些人走了之后林云之才掀开盖子,从垃圾篓里爬出来。   为了不让鲜血滴在地上,让那些人发现她的踪迹,她扯下了一只袖子堵住肩头上的伤口,强撑着往前走,不管怎么样,她也一定要坚持住,绝对不可以不明不白的死了!   可是子弹打的太深了,鲜血止不住的流,失血过多,林云之只觉得头晕目眩,伤口的剧痛让她头脑无法再保持清醒。   终于实在体力撑不住了,林云之便倒在了一户人家的后门口。   王府后花园。   “小姐小姐……”只听丫鬟小桃兴奋的叫着小姐,却听不见小姐的回答。   再一看,小姐正安静的坐在梨树下捧着一本《红楼梦》认真的品读,因为太全神贯注,根本就听不见丫鬟在叫她,乃至于梨花都落满了头发和肩头也浑然不觉。   叫了这些声也得不到回答,小桃就知道小姐一定在看书,因为小姐只有在看书的时候才会这么入神,任何人叫她她都不理会。   所以,有什么事就得跑到小姐跟前说才可以。   小桃一蹦一跳的捧着一盆兰花跑到了梨树下,把花儿放在石桌上,趴在桌子上用手掌盖住了小姐的书本,让她看不了书。   王梓贤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挡住了书页,打断了她读书的雅兴,气恼的瞥了小桃一眼,无奈的说:“又怎么了?又打断我看书!”   小桃嘻嘻一笑,她确实打断小姐看书不少次了,不过她也了解小姐脾气好,一直拿她当妹妹待,所以肯定不会生她的气,顶多也就是埋怨她几句,时间久了,她慢慢的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她指着那盆兰花兴奋的说:“金少爷送你的兰花开花了!!”   王梓贤一听激动的不得了,忙抱起兰花端详,还真是开了几朵小花儿,点缀在浓郁的绿色中,煞是好看。“竟开花了!太好了,定要让金若晖看到,看他还拿什么搪塞我!”   这盆兰花是金家的大少爷金若晖送给王梓贤的,这两人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因为不论是家境地位还是学问知识两个人都是十分相配,可以说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王老爷也曾经酒席间开玩笑说要把女儿许配给金若晖。   而金若晖也确实对王梓贤有意思,有事没事就给她写首小诗,逢年过节还会约她出去游玩一番。因为两个人都是文化人,都是留洋学成归来的人,王梓贤个人比较中意腹有诗书学识渊博的才子,而金若晖恰好正是北平城里知名的大才子,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也有金若晖出口成章。如今正二十五六年纪轻轻的的大好年华,金若晖已是远近闻名了。   又加上金若晖长得不赖,虽不是潘安貌,可也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王梓贤也正是二十未到的风华少女,金若晖对她来说的确是个极大的诱惑。   王梓贤也表示可以相处试试,若是适合,也不介意进一步发展。   这盆兰花正是金若晖一个半月前送给王梓贤的,当时他们正在谈诗做赋,恰好说到了风花雪月,王梓贤并不是很理解,想要请教金若晖,偏偏金若晖来了兴致卖起了关子,左右就是不肯告诉王梓贤,还说若是这盆兰花被她种的开花了,他就告诉她什么是风花雪月。   这个问题在王梓贤心中萦绕了很久,她苦思冥想也不得其果,经常对着这盆兰花发呆,盼着它开花,终于叫她盼得开花了,她心里也乐开花了。   “小桃,去金府找金若晖,告诉他说是花开了,叫他来我这解一解这风花雪月!”王梓贤神气的扬了扬下巴,想着缠绕自己已久的问题终于可以得到解答了。   “是.小姐!”小桃坏坏的笑着,瞧着小姐乐呵的模样。   “还不快去!”王梓贤见小桃阴阳怪气的样子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头脑壳,“一天到晚尽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我打爆你的脑袋!”   “哎呀哎呀我知道了!我就不信小姐能这么狠心!”小桃揉着头脑壳,对王梓贤吐了吐舌头,扭头一溜烟就跑了。   谁知没过几秒钟,就听见小桃惊吓的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王梓贤闻声就跑了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跑过去就只见小桃把着门,惊悚的站在门旁,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口,用手死死的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王梓贤走近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门口竟然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小姐,怎么……怎么办?是不是已经死了?!”小桃哆嗦着躲在小姐的身后。   王梓贤脑子里一片混乱,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虽然说她在国外学的是医学,不过真正遇到这个情况还是第一次。不过学医的胆子怎么也不会像小桃那么小,她小心的走过去,将手指放到林云之的脖子处感受她是否还有脉搏。   “还有气,快抬进屋里。”王梓贤吩咐小桃说,自己已经走过去扶起了林云之。   “哎呀小姐!”小桃急得一跺脚,拉过王梓贤,小心的说,“这人是谁都不知道,而且还满身是血,估计诸多是非,咱们还是不要管了,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王梓贤推开了小桃的手,瞪了她一眼,指责她说:“学医的当然要救死扶伤,不管这个人是什么人物,对我来说都是一个病患,我都要救!就问你帮不帮忙?”   小桃瘪了瘪嘴,委屈的瞅了瞅王梓贤,妥协道:“帮帮帮!你是小姐,我怎么能不听你的话!”   “别废话了,救人要紧!”王梓贤知道现在林云之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很虚弱了,再拖一秒钟都是离死亡更进一步,所以必须争分夺秒。   在小桃的帮助之下,王梓贤终于把林云之拖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里,为了不被家里的佣人看到,她们也是小心又小心,要知道如果被佣人看到了,肯定会告诉老爷,老爷知道了肯定饶不过她。   刚回到房间,王梓贤就让小桃去烧好几盆热水。   她把林云之平放在床上,去柜子里取出手术用具,拿起针管配好麻醉药。   小桃很快就端上来了一盆温水,王梓贤让她把水放下,拿了几片赶紧的布来,就又下去烧水,为了保险起见,她让小桃从外面锁上。   在动手术之前,王梓贤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因为以前上学时候动刀的对象是死人,现在这个可是个大活人。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给自己鼓励,她相信她可以的。   动手术之前一定要把病人的衣服解开,不然一来影响手术,二来衣服上都是细菌,可能会让伤口感染。   王梓贤没给男人解过衣服,眼前这个人是第一个人,她还是挺紧张的。不过转脸一想也无妨,他是一个大男人,不会介意这么多的,况且他昏迷着什么也不知道,更何况她是在救他!   这样一想,王梓贤就动手给林云之解衬衣的纽扣,白色的衬衣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不过,更触目惊心的是,这个纤瘦的男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胸!   王梓贤当场懵了。   这时,小桃端水进来,王梓贤吓得立马拿衣服给林云之挡住了关键地方,神色慌张对小桃说:“好了,没事了,你先去门口望风,有事我喊你。”   小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刚刚这么紧张,但是小姐的话她还是要听,只能迷惑的出去。   等到小桃出去了,王梓贤才真正开始动手术,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但是在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之前,她还是要帮她保守住这个秘密。   王梓贤熟练的给林云之打了一针麻醉药,用干净的布给她擦掉伤口周围的血,可是伤口一直在流血,怎么擦也擦不完,再不处理人真的就完了。   一转眼就是两大盆血水,王梓贤紧张的出了一头的汗。   手术刀在林云之肩头白皙的皮肉上剜割,虽然打了麻醉,可是林云之还是很痛苦。   即便她没有叫出声,只听着她撕心和闷哼就让人很心疼,王梓贤几乎不敢看林云之苍白的脸色和大把大把的汗珠。   王梓贤很努力在取子弹了,可是子弹打的太深了,取出来真的很费劲,她也是心弦紧绷,生怕有什么意外。   可能是麻醉效果不够了,林云之的闷哼声越来越大,伤口传来的痛感让她忍不住紧紧攥住了床单,床单几乎要被她抓破了。   经过了紧张的一刻多钟的手术,子弹终于成功的被取了出来,王梓贤仔细的给林云之处理了伤口,上了最好的西药,又给她包上了纱布。   因为林云之的衣服已经坏了,不可能再穿了,无奈之下,王梓贤只好跑到二哥的房间里偷了一套衣服来,给林云之换了裤子,又穿好了衬衣。   给林云之把脸和身子擦干净,王梓贤总算松了一口气,总算保住了她一条性命。   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十一点了,眼见着父亲要回来了,王梓贤立马紧张的把房间里这些沾满鲜血的布和满满的血水处理了,千万不可以让父亲知道,不然她肯定要被骂死!   经过了十几分钟的忙活,小桃和王梓贤两人齐心协力,终于把“战场”清理干净了。   王梓贤如释重负,往书桌前的椅子上软软的一坐,喝了口热茶,刚刚真是累坏她了。   “小姐,这个人一直在这里不行的,迟早要被老爷发现。”小桃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林云之说,她是知道老爷那暴脾气的,要是真被发现了,估计她要被打死!   王梓贤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林云之,不免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瞒着爹了,绝对不能被爹知道,从现在起,除了你和我谁都不能出入我的房间!”她现在是骑虎难下,人已经救了,没办法了,只能瞒一时是一时。   “哎!真是不该救的!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小桃懊恼的埋怨,整个人泄气的趴在桌子上叹气。   “打起精神来!被发现了我担着,你放心!小桃你可别给我露馅了!”王梓贤捏了捏小桃肉乎乎的脸蛋,给小桃打气,现在她就怕小桃给说漏嘴了,她们如今只能通力合作,才能保住林云之。   “是是是!知道了!”虽然这么说,可是小桃脸上浮现的还是满满的悲观,其实相比于被老爷知道,她还是更担心床上这个人的身份,真怕他带来灾祸!   作者有话要说:   早早更新来了,大家支持哦 第8章 反扑   到了晚上,北平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的吓人。   钟玉在大厅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的步,她已经等了林云之快两个时辰了,说好了办完事就会回来,这半天竟也不回来,真叫人担心。   桌子上的几碟家常小炒都是钟玉花了心思做的,她平时很少做饭,虽说不常做,可厨艺还是不错的,这也是得到过林云之赞许的。只是这饭菜已经完全凉了,她要等的人却还没来。   早婶取了一件披风过来,给钟玉披上,提醒道:“小姐,晚上凉,多穿一点。少爷这半天都没回来,饭菜都凉了,要不要我去给热一下?”   钟玉扯了扯披风,早婶如果不说她还感觉不到冷,只是她更担心林云之了,这么恶劣的天气她会不会被淋着被冻着,“嗯,你先把饭菜拿下去,等云哥哥回来再热一下。”   早婶得了钟玉的话,便将饭菜都撤了。   这雨下的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大,屋檐上的灯笼被吹的摇摇欲坠,有几盏灯已经都灭了,这让走廊上的灯光都暗了下来。   钟玉不停的往门口张望,希望可以看到林云之的身影。   她让家丁阿福去打听林云之的消息,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也不见这小子回来,真是让人捉急。   就在钟玉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底的时候,只听阿福叫着“小姐”,整个人连伞都没有撑,就那样在雨里慌里慌张的跑过来,跌跌撞撞的走到钟玉面前的时候阿福整个人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气喘吁吁的也说不出话来。   钟玉一看阿福这个样子,忙将披风给阿福披着,拍着他的肩膀耐心说:“阿福你先别急,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知道云哥哥去哪了吗?”   阿福喘着粗气,一只手撑着大腿,一只手摆了摆,一口气说:“少爷他……他在长华街遇到了枪战,到现在还不知所踪!”   什么?枪战?   钟玉当场心就凉了半截,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一天都心慌的很!   钟玉整个人大惊失色,险些没站住倒下,幸亏阿福及时拉住了她。阿福知道钟玉现在受到了很重的打击,可是他还是不得不带给她另一个糟糕的消息,“我回来的路上碰上了警察署的人,贺副署长带着一众人往咱们府上来了!”   “什么?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钟玉知道林云之很大的一个政敌就是贺雷,也知道贺雷这个人十分阴险狡诈,如今林云之下落不明,他来这里肯定不会出于好心。   就在钟玉话音刚落的时候,府门就被重重的撞开了,紧接着就看到十来个身穿黑色西服带着黑色礼帽的人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这些人中都没有撑伞,只有贺雷一个人头顶有人撑着一把伞。   钟玉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现在林云之不在,她不可以让这些人为非作歹,毫不畏缩的走过去与他们理论。早婶见小姐进了雨里,眼疾手快跑过去给她撑伞。   “你们来做什么?”钟玉没有好气,“贺副署长是执法的人,这样私闯民宅不是知法犯法吗?”   贺雷不屑一笑,睨着钟玉说:“那又怎么样?”   “你!”钟玉被气的一时无语,“你到底要做什么?”   “找人。”贺雷说着就推开了钟玉,自顾自往里面走。   这是将军府又不是他贺雷的家,他凭什么可以想干嘛就干嘛,钟玉绝不允许贺雷在将军府这么放肆,更何况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论官职他还没有林云之大,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钟玉小小的身板挡在了贺雷的面前,绝不妥协说:“这里是将军府,轮不到你来撒野!”   贺雷冷哼一声,狠狠推了一把钟玉,钟玉一个踉跄倒在了水泊中。贺雷举起qiang就朝正厅的一块门匾上开了一枪,门匾重重的摔了下来,只见他冷笑着拿枪指着地上的钟玉,说:“将军府?少tnd在这神气了,告诉你林云之的好运到头了!”   他手向后一挥:“给我搜!”   贺雷既然带人来了,一定是有备而来的。   听贺雷这话的意思,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他这么擅自带人过来到底是谁授意的,应该不能是袁世凯,如果是袁世凯,他怎么还会满心欢喜的让林云之给他去迎亲,难不成贺雷造反了?   钟玉大概知道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不能冲动,最起码她也要知道云哥哥的下落。   很快那些人就搜查完毕从走廊过来,跟贺雷汇报说并没有搜查到林云之的下落。   贺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不相信林云之难道长翅膀飞了,竟然连老巢都没有找到他。他拔了枪,一步步向钟玉走过来,钟玉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口吓得发抖,往后退了两步。   “说,林云之在哪?”贺雷拿枪对着钟玉的脑门中心,逼问她说。   “我不知道。”钟玉很慌张,但是她只能镇定下来。   早婶看到那么多把枪,吓得腿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伞也被扔到了一边去,想从一旁偷偷逃走。   “不知道?我看你需要好好想一想!”贺雷咬着牙说,说话间枪口一转,对准早婶逃跑的背影就是一枪,只听眼神惨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钟玉心头一颤,那一q虽然没有打在她的身上,却是相当于在她心头上开了一枪。早婶是看着她长大的,待她像女儿那么好,现在早婶中枪死了,钟玉的精神差一点崩溃了,她一下子扑过去抱住早婶,“早婶,早婶你不能有事!”   在钟玉的呼唤之下,早婶用最后一口气睁开眼睛,对钟玉笑着说:“早婶不行了,小姐自己要保重啊!”只说了这一句话,早婶就头一歪咽气了。   钟玉伤心欲绝,痛呼着早婶,可是再怎么呼喊,早婶也不会再回来了。她也不过是想活着,想保住一条命而已,她没有错啊,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这样的好人!   钟玉就那样在大雨里,抱着早婶冰冷的身体痛哭,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总之钟玉的心情就像这个夜晚一样,一片漆黑。   “哭够了没有?”贺雷不耐烦的走到钟玉的旁边,拿枪指着她,“再问一遍,林云之在哪?说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被贺雷彻底激怒,又加上早婶的死的刺激,钟玉突然像发了疯的小狮子,站起来疯狂的撞了一下贺雷,贺雷被撞得后退了两步,只听她吼着:“我说了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绝对不会对这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说!”   “老子一枪崩了你!”贺雷被钟玉骂的恼羞成怒,拔了枪就指向了钟玉。   钟玉不但不畏惧,反而很大胆的向贺雷逼近,硬气的说:“开枪啊!你开枪啊!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贺雷的确被钟玉的话激得很愤怒,差一点就开枪打了她,可是他还是及时冷静了下来,缓了口气,上前一步用执枪的手毫不留情的扇了钟玉一巴掌。   贺雷手上力道不小,钟玉被打倒在地上,嘴角也被打的出血。贺雷收起了枪,阴险一笑:“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在没有找到林云之之前,你可不能死!”   “把这个女人和林云之那个疯了的老爹都关进监狱里!”贺雷对身后的手下说。   话一说,立刻就有两个剽型大汉走过来粗鲁的架起了钟玉,纵使她怎么反抗,可她也终究是个柔弱的女子,怎么都抵抗不过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   就这样,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把钟玉和林海关进了监狱之后,贺雷就立马去了新华宫见袁世凯。   这时候袁世凯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些一通通告急的电话搞得他焦头烂额,感觉头脑壳要炸了。   就在贺雷进门之前,袁世凯才接了一通电话说云南那边举兵起义了,才一日时间全国各地已经有很多人奋起抗议他的中国帝国了,如今情况十分危急。   袁世凯气恼的吼了句“知道了”就把电话狠狠地摔了,气的他掐着腰来回踱步。   “大总统!”贺雷进门就对袁世凯行礼。   “免了免了。”袁世凯烦躁的说,“找到林云之没有啊?”   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林云之的下落,这个紧要关头,他随时有可能被迫下台,如果林云之再把他那几处宝藏泄露出去或者据为己有,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必须要铲除了林云之,现在他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   “回大总统,并没有!”贺雷说,“属下在那几条街来回搜索了许多遍也没有发现林云之的下落。”   “那他家里呢?找了吗?”袁世凯急慌慌说。   “属下才从将军府回来,府里上上下下都搜了,并没有找到林云之,不过属下已经将其未婚妻和老父亲抓捕入狱,若是他还没有死,肯定会浮出水面!”贺雷已经计划好了,他就不信抓不到林云之,这一次林云之他死定了!   “嗯!干的不错!”袁世凯赞许了贺雷的做法,可是一天没有逮到林云之他就一天不能安心,他绝对不能看着林云之活着,“你记着,死要见尸,若是见到他,你可以先斩后奏,总之绝对不能留活口!”   袁世凯对贺雷做出杀的动作,他已经决心要让林云之死。虽然说林云之一直以来对他还算忠心,不过所谓大难临头,再忠心的人都会背叛,他不能够允许意外的存在。   贺雷给袁世凯一个确定的眼神,退出新华宫的时候,他的嘴角露出了邪魅的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今晚天气十分恶劣,他倒是觉得是个不错的情景。   袁世凯他聪明了一世,却始终败在他的多疑,活该他留不住江山,保不住龙椅。   袁世凯就要吹灯打蜡了,林云之的好运也要终结了。靠山不仅要倒了,还要将他赶尽杀绝,林云之应该做梦都想不到吧?哈哈。   贺雷想到这里就觉得莫名的痛快,这么些年一直踩在他头上,今天风水轮流转了,也是他贺雷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第9章 同床 第九章 、同床   很快,北平城里就贴出了通缉林云之的公告,贴的到处都是,说林云之是间谍、说他阳奉阴违得罪大总统的传闻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传十十传百,林云之一时间成了热点人物。   林云之在王家昏迷了两天一夜,王梓贤和小桃一直过的心惊胆战的。因为林云之的原因,王梓贤两天里推了两次金若晖的邀约,推了好几次姨娘们的麻将局,就怕林云之被家里人发现了。   这天饭桌上,一家人都坐在一起吃晚饭,难得爹、大哥、二哥和八个姨娘都在,今天的晚饭倒真是热闹了。   王家是做绸缎生意的,父亲王振海一辈子奋斗打下了不小的家业,全国上下不仅有上百家的绸缎庄,更是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工厂,不仅如此,王振海还有许多的副业,比如从东洋进来的□□,还有一些很吃香的军火等等。   王振海虽然很风流,却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正是因为王家家大业大,两个儿子王天雄、王天宏因为财产继承的问题经常是明枪暗箭勾心斗角,谁对谁都不客气,谁也不愿意让谁占了一分钱的便宜。   因为只有一个女儿,所以王振海对王梓贤特别的宠爱,几乎把她当成了手心里的宝,从小到大只要是王梓贤想要的,不管是天上的星星还是海里的月亮,他都想法设法满足她!   她想出国留学,他想都没想就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她想学医,他也不逼她学财务,放手让她去学;她想学钢琴,他就花大价钱给她从西洋给她弄来这洋玩意……总之只要她想要的,王振海几乎没有不满足的。   “这两天贤儿可真是难得的老实。”王振海吃着饭,突然冒出这一句。   王梓贤心里一咯噔,脑子快速一转,编个理由说:“那是最近觉得外面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倒不如待在家里多读两本好书。”   王振海被王梓贤这话给逗笑了,他太了解这个女儿了,这么一个天生爱玩难得消停的主什么时候真正这么老实过,“真是不能相信这话是从你这丫头嘴里说出来的。”   大太太接过话头说:“可不是嘛,小贤这两天都不跟我们打麻将里,丫鬟们请了好些遍也请不动,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大哥王天雄忍不住插话说:“还真是,昨日在文学社碰着了金兄,他还向我打听小贤的情况,说是约她也没空,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从国外回来之后头一回见小妹这么好学,真是难以置信。”二哥王天宏感叹说。   被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了这半天,王梓贤一下没了吃饭的兴趣,将碗筷扔在了桌子上,闹起了脾气,“爹,你们怎么这么说我!”   “呦,还生气啦?”王天宏瞅着王梓贤的臭脸,笑着说。   王梓贤白了王天宏一眼,饭也不吃了,靠在椅子上抱着手臂赌气不说话。   “好了,莫生气了,我们也是随便一说,莫放在心上。”王振海见宝贝女儿生气了难免看不得,便软了下来,哄着王梓贤,“贤儿可是咱们家的大才女,是祖祖辈辈才出一个的文化人!”   王振海夹了一只鸡翅,绕过几个姨太太,走到王梓贤身后,把鸡翅放在她的碗里,“你最爱吃的鸡翅,快吃饭吧,是爹的错,不该打击你学习的热情,爹给你赔不是可好?”   王梓贤看王振海态度还算真诚,瞅了爹爹一眼,耸了耸肩,既然爹爹都说了这话了,她再计较岂不显得她太小肚鸡肠,也就释然了。“好啦好啦,我勉强接受了,吃饭吧吃饭吧!”   王振海看女儿又恢复好心情,重新好好吃饭,就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他真是拿这个丫头没半点法子。   吃着饭,王天宏喝了口红酒,突然想起来个事,就问旁边站着的何嫂,“何嫂,我怎么少了一套衣服?你洗的衣服呢?”   王梓贤一听衣服的事,惊得都被饭粒子呛着了,小桃赶忙给小姐递上温水。   何嫂脑子一懵,说:“不在少爷的衣橱里吗?”   王天宏脖子一直,瞪了何嫂一眼,责问说:“废话!要是在我能问你吗?”   何嫂被王天宏一吼,吓得脸色都变了,她记得她是整理好了放进衣柜里了的啊,怎么会不在呢!越想越紧张,最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王梓贤看王天宏好像挺生气,也不能让何嫂背了这锅,便主动承认了是她拿走了衣服,不过她是这么说的:“那衣服我给扔了,那天我看二哥的衣服在外面晾着,不慎被鸟屎弄脏了,我想着二哥是那么爱干净的人,肯定接受不了,就擅自做主将其扔了,本想着给你说,倒是给忘了。真是不好意思。”   王梓贤这么一说,何嫂松了一口气,不过她明明是把衣服放进衣柜里的……不管怎么说,小姐这是给她解了围了,否则她还指不定要怎么被罚。   小桃一听小姐这荒唐的理由,差点在后面没忍住笑出声来,真是有小姐的!这都可以想出来。   “哦。”王天宏一听是这么回事,心下了然,而且衣服又是自家妹妹扔的,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小妹倒是了解哥哥,无妨,无非就是一套衣服,扔了便扔了。”   “嗯。”王梓贤嗯了声,心虚的低下了头,埋着头吃饭,生怕被人识破了谎。   紧紧张张的才把这顿饭给吃完了,王梓贤这边才把碗筷放下,那边就要离桌回房间去。   王振海一见闺女吃这么少,不免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没胃口,“怎么今天吃这么少?平日里你才不是这么草草吃饭的。”   王天雄擦了擦嘴,应和着王振海。   王梓贤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眼珠子飞快的转了转,迅速想了一个借口,扭过头来说谎道:“最近发现自己长肉了,去年的裙子都有点紧身了,想瘦一瘦。”   王振海一听笑了,真是又气又觉得好笑,道:“你这样还胖?再瘦你可就能飞了,这样可不行,身体会受不了。”   王振海还要说服王梓贤再吃些,王梓贤觉得被人束缚着,心里不舒服了,急了说:“哎呀爹,我是学医的,我知晓怎么样不伤身体,你就放心吧,你们继续吃,我回房间去了。”   说罢,王梓贤哒哒哒的一溜烟跑了出去,很快就没了声音。   王振海见王梓贤走远,只能宠溺的摇摇头,这个丫头真是任性惯了。不过,女儿长大了,有自己想法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总这么管着她了。   只是,王梓贤这些天的确怪怪的,她这边一走,饭桌上的人就开始嘀嘀咕咕说她不正常,不知道整天窝在屋里做什么。   一回到房间,王梓贤就让小桃把门给拴上了。   王梓贤往椅子上懒懒的一拍,好像干了一天苦力活似的,心虚道:“刚刚真是吓死了,差一点就穿帮了。”   小桃也挨着桌子靠着,说:“可不是,我都让小姐吓死了,我以为事情要露馅了,不过幸好小姐聪明,及时化解了。”   王梓贤笑了笑,拍着胸膛,确实多亏了她机智。   “不过,小姐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小桃担心的说,指了指床上的林云之,“他怎么这么能睡啊,等他醒了赶紧叫他离开,一个大男人在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的闺房里成什么样子,若是老爷知道了,不仅我要被打死,小姐也肯定要被责罚。”   王梓贤一听小桃说大男人三个字,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因为小桃并不知道其实林云之是女扮男装的。转过头来一想,这个林云之隐藏的可真好,都这两天了小桃都没发现她是女人。不过,不得不说如果不是看到了林云之的胸房的话,她也不会知道这是一个女人。   “小姐你笑什么?”小桃一头雾水说,“我都担心死了,这个人怎么还不醒啊?像死了一样!”   小桃叭叭叭的抱怨个不停,生怕被老爷知道了去。她走到了床边,嫌弃的戳了戳林云之的胳膊,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王梓贤把小桃拉了过去,坐到床边,摸了摸林云之的脑袋和脸颊,看了看她的眼睛,说:“应该要醒了。”又对小桃说,“你呀少说两句吧,她现在这么虚弱,不要这么刻薄。等她醒了,我自然也会叫她走的。”   小桃翻了翻眼,说:“我也是为了小姐好啊,你可是比我了解老爷的。”   王梓贤沉默着看着林云之若有所思,她知道王振海的脾气,父亲没读过多少书,又是乡村里打拼出来的,传统观念很浓厚,要是被父亲知道他女儿闺房里藏了一个“男人”,他肯定要把林云之杀了,也不能轻饶了她。   叹了口气,王梓贤起身,索性不去想了。从柜子里拿出了睡衣,对小桃说,“你回去吧,洗洗早点睡,这个事我有分寸,你别担心了。”   小桃还是不放心,看了看林云之,又看了看王梓贤,说:“好吧,那小姐你小心一点别被家里谁瞅见了,我走了,明日早早过来。”   王梓贤点点头,说:“去吧。”   小桃转身往门走去,谁知道刚一开门,就发现大少爷正好走到门口,作势要进去,小桃吓得赶紧拦住他,“大少爷,您不能进去。”   王天雄眼一瞪,这是几个意思?他可是大少爷,一个小丫鬟说不给进就不给进了?!岂有此理!“你算个什么东西?起开!”   说着,王天雄强行要进入。   王梓贤见小桃拦不住,赶紧跳到了床上,忙出声阻止:“大哥我已经换好衣服睡觉了,今天不方便见你了,你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话都这么说了,王天雄也不能强行闯入妹妹的闺房,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小桃,小桃被盯得头皮发麻,忙低下头去。   “那行吧,想着你给我翻译个那洋人的文件,既然你睡下了,那便明日再说,你早点休息。”王天雄对里面的人说。   “嗯,知道了哥,你也早一点睡。”王梓贤心惊胆战的说,眼睛盯着门口,生怕王天雄闯进来。   王天雄没得见王梓贤,转身便回了自己房间。   小桃把着门,看王天雄走远了,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对王梓贤做了个“没事了”的手势,道:“这样下去吓都被吓死了!”   王梓贤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把头往外面探了探,松了口气,对小桃说:“好了,少说两句,你回去吧,过了这两天不就好了。”   小桃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跟王梓贤道个别,就退下了。   小桃走了之后,王梓贤就把门反锁了。   走到床边,看着虚弱的林云之,王梓贤忍不住叹口气,因为这个林云之,她这两天过的可真是心惊肉跳的,她现在就盼着她早点醒过来,然后离开这里,她的日子就太平了。   要换睡衣睡觉,王梓贤还是觉得不适应,虽然昨天晚上就是这么换了,可是房间里多个人,怎么都多一双眼睛,怎么都觉得极其不舒服,即使说这个人睡着什么都看不到。   换了睡衣,王梓贤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幸好她的床足够大,两个人睡完全够了,更何况林云之昏睡着动都不动,空间就更大了。   王梓贤把灯熄了,平躺在软软的大床上,觉得特别的舒服,昨晚上因为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所以她宁可在软椅上凑合一个晚上,可是早上起来她就后悔了,因为不但夜里冷,而且浑身上下酸痛的要命,她决定了还是睡床!   所以说,这晚是她第一次和别人同床共枕,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真是很不适应。   王梓贤睡前摸了摸林云之的脑袋,确定她没有发烧什么的,她才反应的躺下。   舒了口气,她让自己淡定一些,就当做旁边不过是睡了一颗白菜,不去在意她,这样就可以睡着了。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的确挺管用,起先她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后来慢慢的也就安心睡着了,而且睡得还很香,甚至于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码字,多多支持! 第10章 坦白   一直昏睡着的林云之感到身体极其酸痛,眼皮很重,好像被什么粘住似的,难以睁开。可是口干舌燥的感觉迫使她睁开了眼睛,周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她只是可以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很软很舒服的大床之前,另外还有一个好似人腿的东西压在她的腿上,叫她动弹不得。   林云之本不太相信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直到身边这人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将胳膊也搭在她的身上,她才确定身边睡着一个人。   这是个女人,林云之从声音判断,这就好,幸好不是男人……   可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不是中枪了?   林云之动了动身体,发现肩膀上极其疼痛,她确定自己还活着,还可以感觉到痛。   真庆幸,上天还让她活着,她不知道多感激。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现在十分的口渴,她忍不住了,可是王梓贤的腿和胳膊又让她挣脱不了,无奈之下她推了她一把,喊她:“小姐,小姐……”   王梓贤睡得很沉,林云之喊了她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在还没有了解情况之前,林云之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惊动了其他什么人,恐怕情况就不好了。   林云之不放弃,继续推推王梓贤,贴近她一点叫她,叫了几声,这人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因为睡意正浓,王梓贤脑子也不清醒,嘴巴里含含糊糊说:“怎么了?”   “我口渴。”林云之如实说道。   “哦。”王梓贤扭了扭身体,将床头的灯打开了,然后指了指前面的桌子,“桌子上有水,去喝吧。”   “哦。”林云之应了一声,没了王梓贤的压着她行动就方便多了,只是肩膀上还是很痛,起床的时候不慎用力撕到了伤口,叫她忍不住嘴里一嘶。   林云之下了床,因为身体虚弱,走路慢慢的,到桌子边去喝水。   王梓贤本来是还要继续睡的,想到刚刚林云之动身去喝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救的这个女人醒过来了!她一下子惊得睡意全无,拽着被子睁圆了眼睛惊悚的望着林云之。   林云之喝完了水,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这是一户有钱人家,瞧这陈设与自己家相差无几。   她一转过脸,就看到了王梓贤那惊吓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这个对人家来说莫名的身份确实挺吓人,她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   林云之刚一坐下,王梓贤就下意识往旁边挪一挪,这个反应好像是看到一个死人突然复活一般。   “小姐,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林云之淡定的解释着,“是你救了我?”   “嗯!”王梓贤突然想到是她救了眼前这个人,她是她的救命恩人,为什么她要害怕成这样,这样一想,王梓贤就坐了起来,挺直了腰板,提了提底气说,“不错,是我救的你。”   “那在下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林云之抱了抱拳头,对王梓贤道谢,“只是……在下还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姐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   王梓贤一听,好像这人是在审问她,她不乐意,没好气道:“我好心救了你一命,我没问你的身份来头,你倒是反过来问我个不停。真是有意思。”   林云之听王梓贤这个语气,意识到自己方才确实是鲁莽了,便道歉说:“对不起小姐,是我唐突了。只是在下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有幸找回了这条性命,对这肩膀上的枪伤实在疑惑的紧。”   王梓贤瞥了一眼林云之受伤的肩膀,考虑到她还在受伤之中,也挺可怜,心就软了下来,道:“那日你昏迷在我家后门口,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便救下了你。不过你放心,我家比较安全,前提是你不能被我和小桃之外人发现。”   从王梓贤的话里,林云之知道自己是被偷偷救下的,她不可以把自己暴露了。   “你已经昏迷两天了!”王梓贤又说。   “什么?!两天!”林云之大吃一惊,自己竟昏迷了这么久,她回想起当时的情境,杀她的人是把她当成了袁世凯,可当时她翻墙时追杀的人还没有追来,她又怎么会中枪呢?林云之想不明白。   “小姐可知现在外面是怎么个情况?”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林云之要千万小心才可以。   “不知道。”王梓贤不假思索说,“因为你我也两天没出门去了。”   要不是怕出去之后林云之会被发现,她才不会愿意在家里闷着。   “这么说,在下真是惭愧。”林云之也为自己干扰了王梓贤的自由而感到难为情,“可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求小姐能够答应。”   其实王梓贤想开口下逐客令的,可是又听林云之这么低声下气的,肩膀上还有伤,她着实不忍心开口,便道:“什么事?”   “小姐可否替我去外面打探一下情况,看看大总统是什么情况,以及将军府现在是什么样?”林云之忧心的说,她现在最不放心的还是钟玉,不知道这个事情会不会牵连到她。   王梓贤一听这事关乎到袁世凯,就知道不简单,况且她是接受了西方先进思想的先进女子,对封建帝制是极其反感的。皱着眉头,便问:“你究竟是什么人?和政府是什么关系?”   林云之对自己的身份有点难以启齿,因为她是为袁世凯办事,不知有多少人想扒她的皮喝她的血,如今她又虎落平阳,确实不想表露身份。说:“小姐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若是说,我兴许能帮你,若是不说,我肯定不帮你,另外请你立马你来我家。”王梓贤板着脸,不容置疑的说。   看来王梓贤铁定了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林云之也不得不说了,如今形势正乱,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她不可以莽撞行事,而如今王梓贤是她唯一的凭借,她一定要紧紧抓住才可以。   “好,那我告诉你,也请小姐履行诺言,帮在下这一次。”林云之说。   “你先说。”   “实不相瞒,在下林云之。”   “你就是林云之?”王梓贤扬了扬声调,她是听说了这位人才的,回国之后就听不少人提起过这个人,其中听的最多的就是惋惜,说林云之有真本事,却站错边跟了袁世凯做事,其次听到的就是对林云之无边无际的谩骂声,说她是走狗是魔鬼。而王梓贤并不了解这个人,只知道这是个满身是非的风云人物。   “是。”林云之没直视王梓贤的眼睛,因为惭愧,她并不会因为自己在这么高的位置上而感到骄傲。   “不帮。”王梓贤把胳膊一抱,扭头说。   “小姐岂可说话不算数。”林云之急了,一把抓住了王梓贤的胳膊,她的胳膊很细,林云之用了力气,自然就抓疼了她。   “你弄疼我了!松开!”王梓贤疼的直叫唤,动手打林云之的手。   林云之意识到自己动粗了,忙把手收回来,连声道歉。   “一个女人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王梓贤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白林云之一眼。   林云之一愣,她知道了自己是女人?!再低头一看,衣服都被人换了,心想也是,中枪地方在肩膀,人家为了救自己,这边秘密自然是保不住的。既然知道了,也没办法了。   “小姐既然已经知道了在下的女儿身,在下恳请小姐保守这个秘密。”林云之面上十分诚恳。   “唉,若是知道救一个你这么多是非,当初还不如叫你死了算了。”王梓贤一气之下说,可其实如果再来一次,她也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林云之求小姐帮我这个忙!”林云之为了求王梓贤帮她这一次,竟不惜单膝跪在了地上求她。   这一跪吓到了王梓贤,她赶忙去拉林云之,可林云之执意不起,“如果小姐不帮我这个忙,林云之便不起来。”   王梓贤真是对林云之无可奈何,“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再一想,这哪里是男儿,明明是女娇娥,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正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两个人被吓得一致静了声,屏住了呼吸。 第11章 心软   “谁啊?”王梓贤出声问,给林云之指示,让她赶紧躲进被窝里来,林云之也很机敏,迅速跳上床,钻进了被窝里。   “是我啊。”是王振海的声音。   王梓贤看了看窗外,天才刚刚有点亮意,父亲这么早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便问:“是爹啊,有什么事情吗?”   说着,王梓贤下床去给王振海开门,还不忘回头给林云之强调让她在被窝躲好了。打开门,发现王振海已经穿戴的很整齐,看样子是要出门去了。   “爹,你这么早是要去哪里吗?”王梓贤看父亲穿的这么正式,不禁好奇。   “嗯,不让我进去坐坐?”王振海拿下帽子,对里面指了指说。   “哦,进,当然请您进去坐了。”王梓贤尴尬的笑了笑,引王振海进门,在给王振海搬椅子的时间还不忘瞅一眼床上的林云之,心脏紧张的扑通扑通的跳。   王振海在椅子上坐下了,王梓贤忙给他倒水,发现水冷了,便准备喊下人拿热水来,王振海推了,说是不必了。   “地上凉,你快去床上躺着,别冻着了。”王振海发现王梓贤的拖鞋都穿反了,心里正想着这孩子太马虎了,看她也穿的这么单薄,天气又这么冷,生怕她冻着。   “我没事的,爹,没关系。”王梓贤推了推,紧张的瞥了床上一眼。   “哎呀,什么没关系,听话,上床去。”王振海根本不给王梓贤拒绝,推着她就给她推到了床边。   看着王振海还要掀开被子,考虑到床上还有一个人,王梓贤抢先了一步,小心翼翼的掀开一角,乖乖的进了被窝里,“爹,我进被窝了,你别担心了。”   王梓贤敷衍的说,她以为王振海会过去坐椅子,谁知道他竟然在床边就坐下了,她顿时心提到嗓子眼了,被窝里她的腿就贴着林云之,这么近的距离,太容易被发现了。   “上海那边一个厂房出现了事故,死了几个工人,闹的比较厉害,爹去看看,估计得有一阵子不在家里,你在家要好好呆着,就这样在家看看书挺好,外面乱,也少往外面跑。”王振海抓着王梓贤的手语重心长的说。   “嗯,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王梓贤说。   “傻丫头!”王振海疼爱的给王梓贤把碎发拨到耳朵后面,“爹走南闯北都大半辈子了,能照顾的好自己,倒是你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国内不比国外安定,你要学会自我保护。”   “女儿知道了,爹放心。”王梓贤反握住王振海的手说。   “手怎么这么凉,额头上都是汗,是不是发烧了?”说着,王振海把大手放到女儿额头上试试体温。   “呃,没有,没发烧爹。”王梓贤惊慌的拿下父亲的手,掩饰道,“主要是父亲要离开家,女儿不舍。”   王振海欣慰的笑了,拍了拍王梓贤的手,道“傻丫头,不过一阵子就回来了。那好了,爹要走了,晚了船不等人,天还早,你再睡会。”   说罢,王振海站起身准备离开,王梓贤赶忙从床上爬起来送父亲。   送走了王振海,化险为夷之后王梓贤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回过头看到林云之已经坐了起来,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肩头,表情很痛苦。   “怎么了?碰到伤口了?”王梓贤看林云之状态不对,快步走到床边,“把扣子解开。”   说着,她动手给林云之解纽扣,林云之吃惊的愣了一下。王梓贤解了一个纽扣,抬头正好看到林云之那个呆愣的表情,明白自己好像唐突了,忙收起了动作,尴尬之下假装咳了一下,道:“你自己来吧。”   林云之默默的转过了身,将扣子解了一半,又把身子转过来,道:“伤口好像裂了。”   王梓贤看了一眼伤口,血已经染红了纱布,道:“要清理一下,重新上药,不然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正好这个时候小桃进来,一进门就听她惊慌的说:“刚刚老爷来过了?有没有……”   小桃准备问有没有发现林云之,结果一看小姐正和林云之对面而坐,大吃一惊,走过来指着林云之说:“你醒啦?太好啦,你终于可以走了!”   林云之比较窘迫,在一旁默默地把纽扣扣上,没有说话。   王梓贤看了林云之一眼,犹豫了一下,下床去拉过小桃说:“你去烧点热水来,我给她清理一下伤口。”   小桃一听小姐还在照顾她,急了说:“小姐她都醒了,还不让他走,时间拖得越久越麻烦,万一……”   “好了,别说了。”王梓贤打断小桃的话,“我有分寸,你先去烧水。”   小桃心不甘情不愿的跺了跺脚,嘟着嘴就出去了。   林云之隐隐约约听到她们说走,虽然听不清楚,可是她可以知道刚刚那个丫鬟很不喜欢她,估计是在说赶她走。   “我知道我在这里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是很抱歉。”林云之从床上下来,站到王梓贤的面前,很诚恳的道歉,“我保证等你告诉我外面的情况,我就离开,绝对不会麻烦你。”   王梓贤看了看林云之,看来她是知道了她们的对话,她自己也在烦心之中,烦躁的摆了摆手,坐到了床上,说:“先别说了,我先给你清理伤口,等打探了消息再做打算吧。”   到最后,王梓贤还是心软,她没有办法见到一个身负重伤的和她一样的女人流落在外,她不可以把她推向危险边缘,说不定林云之的仇家还在伺机而动。   林云之很感激王梓贤的好心收留和照顾,这份恩情她永远铭刻在心里。   很快小桃提着两瓶水进来,只见她态度很糟糕的把水平往地上一扔,很不客气的剜了林云之一眼,然后头一扭就出去了。   王梓贤望着小桃把门带上,无奈的摇摇头,这个丫头总是这么急躁。   “把衣服解开,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王梓贤对林云之说,说完就去倒水,拿药箱。   林云之倒是很听话,默默地解自己衬衣的纽扣,解开了纽扣,将衬衣脱掉一半,露出半个肩膀,只是伤口在作痛,刚刚脱衣服的时候伤口都疼的让她忍不住咬牙。   王梓贤倒好了一盆温水,转过脸来就看到林云之刚好脱掉半个袖子,只见她香肩半露,和灯光照耀下的温暖的侧脸,那白皙的肌肤好似水做的一般,真是让她一个女人看着都转不开视线。   直到林云之看向她,问她看什么,她这才回过神来,端着水走过去。   王梓贤尴尬的坐到了床上,道:“转过来。”   林云之听话的转过身子,正面对着王梓贤,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把自己交给王梓贤,任由她怎么处置。   之前给她清理伤口或者换药的时候,王梓贤都没有紧张过,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竟然会有强烈的紧张感,可能是因为之前林云之是昏睡的没有反应的,今天是醒着吧。   王梓贤尽量小心的给林云之拆掉沾满血和药的纱布,看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它还在流血。就在王梓贤转脸去洗毛巾的时候,一滴血正好从伤口流了下来,流到了下面小巧玲珑的□□上。   王梓贤一回头,拿着毛巾的手顿住了,她的眼神也愣在了那里不动了。林云之低头看到了那血,知道王梓贤是不好意思了,她只好从她手里接过毛巾,自己把那里血迹擦掉。   待到血迹被林云之自己清理掉,王梓贤才开始给她上药,上完了药,就拿纱布给她包扎。林云之很配合,附和着王梓贤,很快伤口就被处理好了。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王梓贤将纱布和药瓶子什么放进药箱,对林云之说,说着自己去收拾东西,又把小桃叫进来。   林云之小心的将衣服穿好,因为左边肩膀手上,左手不怎么使得上力气,穿衣服动作都慢了许多。   “小桃你把这个扔掉,切记不可以被任何人看到。”王梓贤把沾了血的纱布给小桃,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够被别人看到,不然就麻烦了。   “奥。”小桃很不情愿的接过了纱布,瞥了一眼林云之,转头就走了。   “麻烦小姐你了。”林云之不好意思的说。   “你知道就好。”王梓贤说,“其实我也想你可以快点离开我家,我真的十分不想与你们这种人有什么交际。”   “也对。”林云之靠在床头冷冷的自嘲了下,“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招人亲近的。”   听林云之这么自嘲,王梓贤有些觉得刚刚的话不该说,但是说已说了,又不可收回,索性沉默了。   小桃去丢纱布,可能一时间回不来,这一盆血水只能自己去倒了。王梓贤轻手轻脚的往门口看看,确定没人,就做贼似的鬼鬼祟祟的端着盆飞速冲出去,把水倒在了一个花坛里。   一回到房间里,就赶紧把房门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今天母亲节,祝天下妈妈母亲节快乐? 第12章 心疼   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林云之身体还觉得软绵绵的,总是闷在房间里快要透不过气来,却因为特殊情况不能够出这屋子,便只好在房间里走走。不过,这是别人的闺房,她也知道不能乱碰他人东西,便随便看看。   王梓贤屋子里倒是没有多华丽,却是文艺多一些,整个房间有一半是用给了书桌与书柜,看那新新旧旧的书籍放满了几个书柜。   另外值得一说的就是那个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林云之走到了那玩意儿前面停下来,手不自觉的摸了上去,是金属的。   “这是钢琴。”王梓贤见林云之停在钢琴前若有所思,便走过去给她解释,“是我爹花了大价钱从法国买过来的。”   “乐器?”林云之好奇问。   “嗯。”   “你会?”林云之又问,好像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孩童。   “当然!”王梓贤骄傲的抬起了头,“要听吗?”   “好啊。”林云之脸上有掩不住的欣喜,虽说她从小家庭条件优越,也一直生活在日本,但她却一丁点儿也没有涉猎这些乐器,最多不过就是读读书。如今见到这么稀奇的东西,还可以听到它奏出乐章,当真是让她欢喜的不得了。   王梓贤瞧林云之那新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应了要求,她拉出长椅她让林云之坐在她的右边,好让她听一听她弹得钢琴曲。   王梓贤弹得很熟稔,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钢琴键上灵活的跳跃,随着她的弹奏,音符好像在漫天飞舞,钢琴发出了动听的声音。   林云之坐在一边觉得既好玩,又心旷神怡,最后听着听着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让自己陶醉在这美妙的钢琴曲之中,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稳稳的停在琴键上,她还在沉浸其中没能自拔。   王梓贤看林云之一脸享受,笑了,撑在钢琴上,歪着头问:“你听出了什么?”   林云之缓了缓,想了一会儿,说:“我对音乐不了解,只是觉得你弹得很好,琴声有种感染力,好像把我春日里的和风拂过我的脸颊,很舒服。”   “你真的感受到了风?”王梓贤吃惊的坐直了身子,惊喜的望着林云之。   “……是的。”林云之被王梓贤突然这么大反应惊了下,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我的浅见,小姐不必放心上。”   “不,得放心上。”王梓贤摇了摇头,笑着说,“这个曲子是我自己写的,我给很多人弹奏过,可是没有一个人听出了风感觉,你是唯一一个!”   “是我没见解。”林云之惭愧的说,“不能够理解小姐曲子中的意境。”她想不到这是王梓贤自己作的曲子,她真是对眼前这位小姐刮目相看,同时也为自己不能够体会到其中韵味而感到惭愧。   “风,正是这个曲子的名字。”王梓贤认真的说,“我想表达的就是温暖的春风,几年来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理解这首曲子的人。”   林云之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悟对了这首钢琴曲!一时激动,竟不知道说什么。   “想不到到头来是一个不谙音律的人听出了其中意思。”王梓贤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把这曲子给许多音乐学院的同学听过,可他们都听不出其中的“风”,倒是这个不晓音律的人道破了这核心。   “我也是难以置信。”林云之被王梓贤这么一说竟有些不好意思。   “本想写四首,分别叫风、花、雪、月,只可惜至今也没写成。”王梓贤甚是惋惜的说,她起身,将钢琴盖好,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为什么没写成?”林云之不解。   “因为搞不懂。”王梓贤苦笑说,“搞不懂何为风花雪月。”前阵子金若晖说他知道,却偏偏不说,和她来个兰花之约,吊她的胃口。巧的是兰花刚开,眼见着风花雪月之谜就要解开了,谁知却遇到了林云之!   “风花雪月……”林云之若有所思的重复了这四个字。   “莫非你知道?”王梓贤满眼的期待。   林云之苦笑着摇摇头,她也不知道,风花雪月这题好似很简单,又好像深不可测,叫人捉摸不透。   见林云之摇头,王梓贤心情一瞬间就跌了回去。   两人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王梓贤打破了安静:“今日我会出门去,给你打听一下袁世凯和你家的情况,你要答应我千万不可以出去,绝对不可以被人发现了,不然我会遭殃,你也会遭殃。”   林云之自然是明白这其中利害,况且她现在情况危险,她也不敢鲁莽行事,“小姐且放心就好了,我一定不会出这个房门,必定不给小姐添麻烦。”   王梓贤见林云之这么信誓旦旦,态度倒是很真,便道:“那好。我会嘱托小桃格外留意你,有什么事你们两个相互照应一下。”   林云之点点头,起身走到王梓贤身前,抱着拳极其严肃说:“云之在此先谢过小姐,救命之恩与仗义相助云之一定铭记,他日必定涌泉相报!”   王梓贤被这么认真的林云之吓一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你也别谢不谢的,我也不是为你,而是为自己。”   林云之心里明白,王梓贤也不过是怕惹是非,她这个样子躲在人家这里确实给她添了不少麻烦,等到情形稳定了她一定不会再麻烦她。   到现在为止,王梓贤一直忙着没停过,连身上的睡衣都没有换,等一会要出门,衣服是一定要换的。   王梓贤转身朝衣柜走去,嘴里还说着:“瞧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替袁世凯做事。”她是个接受过西方民主教育的留学生,用她的眼光来看,袁世凯、国内情况是落伍的落后的,封建制度不该再存在,他们是需要民主的。正是因为她拥护民主制度,所以才会那么反感袁世凯和林云之。   听王梓贤这么说,林云之心里一下子空洞了下来,连眼神都暗淡了,难道这条路是她选择的嘛?她没得选,只能如此。“有很多时候我们是做不了自己的主的。”   王梓贤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洋裙,听林云之这么说便不理解了,“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不懂。”   她当然不懂了,因为她从来没有经历过无奈。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捧在手掌心,什么都是顺着她,她要什么就有什么,她又怎么能够懂得一个从小连性别都选择不了的人。   “天生我就不能像你这样活着,你不懂也不奇怪。”林云之道,连苦笑的表情都做不出。虽然命运早都这样了,她早都认了,可还是忍不住在提起或者想起的时候悲伤。   林云之面朝着那架钢琴,手抚摸着它,她是背对着王梓贤的,从王梓贤那个角度去看她,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失落,又单薄又忧伤。   王梓贤有一瞬间很心疼林云之,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林云之说的那句“做不了主”,就好像她明明是女人,却成为了男人,这或许就是“做不了主”的表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ω^)↗ 第13章 暗狱㈠   时间静止了一会儿,王梓贤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让自己不去想这个沉重的话题。   她拿起洋裙,将后背的拉链拉下来,很自然的脱下睡袍,这次换衣服她完全没有不适应,就算林云之就在屋子里,她也好像满不在乎似的,和往常一样脱下衣服再换上衣服。   何以这么自然,也许是因为她认为林云之不是坏人,更主要的是大家同为女子,不需要拘泥这么多。   王梓贤把洋裙穿在了身上,可是拉链在后面,她怎么都拉不上去,平时都是小桃帮她拉上的,今日刚巧小桃不在。   正好林云之回过头,看到王梓贤在费力的拉拉链,很艰难却拉不上,整片雪白的后背都袒露在外面。林云之竟一刹那看呆了,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么做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她咳了咳说:“需要我帮忙吗?”   王梓贤看了眼林云之,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不仅因为自己换衣服旁边有个不生不熟的人,也因为自己竟然连裙子都穿不上!不过,她还是说了嗯,让林云之帮忙拉上了拉链。   取出带有蕾丝花边,系着白色蝴蝶结的洋帽顶在头上,穿上不久才买的粉红色高跟鞋,再挎着洋气的小钱包,确定自己穿搭好了,王梓贤站到了镜子前面左右看看,问一旁的林云之:“这样穿好看吗?”   “嗯。”林云之望着镜子里的王梓贤,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很好看。”   她没有见过几个女人穿过这么洋气的衣服,戴这么浮夸的帽子,她见的最多的女人是穿着旗袍,戴着金银首饰的。今日乍一看王梓贤这身打扮,着实是被惊艳到了,仿佛看到了神话故事里描写的仙女。   不知道为何,看着镜子里的王梓贤,林云之突然想起了家里的妞儿,她想如果有一天妞儿也穿这身衣服一定特别美……这样一想,她突然很想念妞儿,算算她们好些天没见,没有她的消息,妞儿一定特别担心,她必须要快些回家去,不能让妞儿心急如焚的等着。   “你如果这么穿一定也好看!”王梓贤扭过头来拍着林云之的肩膀说。   “我?”林云之指了指自己,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摇摇头说,“我还是算了。”   “不自信?”王梓贤歪着头看着林云之,看着她躲闪的眼睛,“你也是女人啊。”   说完,王梓贤笑了笑,往外走,开门出去的时间还不忘叮嘱林云之叫她小心点不要被发现。   王梓贤走后,林云之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她拨了拨凌乱的短发,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她在心里问自己,都做了这么多年男人了是不是要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了?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从镜子前走开了。   王梓贤确认没有人注意她的屋子,跟小桃嘱咐了一下,就准备出去。谁知道正好遇见了二哥。   “小妹这是去哪?这么匆忙,是有什么事?”王天宏见妹妹步子走的匆忙,不免不解。   被发现的王梓贤心里一虚,眼珠子快速转了一转,编了个理由脱口道:“呃,没什么事,同学约一起讨论学问,马上要迟到了,就先走了。”   说完,王梓贤转脸就要溜。   谁知王天宏又叫:“让师傅开车送你去吧。”   王梓贤已经走远了不少,回过头来道:“不必了,不远,我坐黄包车就是了。”说话间,脚上的速度却一丁点儿也没有减慢,反而一溜烟的溜了,那样子像极了落荒而逃。   出了门,王梓贤终于松了口气,这些日子真是过的心惊肉跳的,这次帮完林云之,必须要赶紧叫她走,纸毕竟是包不住火的。   王梓贤走了两步,街上很热闹,很快就过来了一辆黄包车,看那拉车的年轻人长得很结实,手臂看上去粗壮,黝黑的面色在汗水额浸润下闪着光。王梓贤向他招了招手,那人拉着车热情的跑了过来。   “小姐您请。”年轻人拿肩头上的抹布掸了掸座位,请王梓贤上车。   王梓贤拎着裙角小心的上了车,说:“去将军府。”   年轻人有力的抬起了把手,听王梓贤这么一说,顿了下,道:“将军府啊,马上是贺府了。”   说着,年轻的师傅使了把劲,黄包车就开始稳稳的行驶在街道上。   车子不比家里的洋车跑得快,但速度也是相当可以得了,而且师傅拉的也挺稳的,不像那些个冒冒失失的师傅。   “师傅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王梓贤睁大了眼睛,满脸的迷惑问着师傅。   “看来小姐还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事,以前那个林将军在一次枪战里生死未卜,也不知道那林将军做错了什么事,大总统正在全城搜捕他呢!”师傅说话一点也不耽误拉车,车子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向将军府驶去。   王梓贤听到这里懵了,整个身子像泄了气的气球,她靠在了后垫上,脑子里混乱的没有头绪。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虽然不怎么了解林云之,但是她是知道的,林云之是袁世凯身边的红人,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怎么会一场枪战之后就对她展开追杀?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王梓贤想的头痛,她真是后悔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救了林云之,现在真的是引火烧身了。   她突然想到了袁世凯,便问:“那袁世凯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听师傅的口气好像挺痛快。   “什么意思?”王梓贤问。   “云南那边的几个将领起义了,全国的爱国人士发动了护国战争,现在打仗打的不可开交,看样子这位大总统是气数将尽了!”师傅含着笑意说。   王梓贤更乱了,她不过是几天没有出门,竟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听师傅说了这些事,王梓贤大概是知道了,可是她还是不理解,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袁世凯要对自己的得力大将赶尽杀绝,这不太合理。再说林云之,她对袁世凯看起来是忠心耿耿,不像是背叛了他才招来杀祸的。   如果袁世凯要杀林云之,会不会枪战就是个局?   越想越乱,王梓贤烦躁的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去想。不管是因为什么,这都和她没有关系,她不需要这么殚精竭虑。   “小姐,到了。”师傅对王梓贤喊,车子稳稳的停了下来。   王梓贤下了车,给过师傅车费,黄包车就又走了。   转身一看,发现将军府的门口围了好多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像水泄不通。王梓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凑上去瞅瞅。   贺雷今日没有穿军装,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打着洋气的领结,头发梳的油光光的,戴着一副西洋进口的墨镜,站在人群中间十分突出。   将军府的门口成排站在二十来个人,看那个穿着打扮,像是下人,男男女女都有,年龄也是参差不齐。站在那里,好像是在接受训话,但表情都自律的愤怒。   “雷爷,将军府的下人都在这里了。”一组组长给贺雷通报着。   贺雷悠闲的对着光看了看手上的汉白玉扳指,听了组长的话,才把目光慢悠悠的转到这些下人身上,他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悠悠道“你们呢,如果愿意继续留下来伺候我,那就留下,不愿意的就马上滚离我的视线。”   其中一个大爷率先说话,往地上恨恨的啐了一口,骂道:“呸!你是什么狗东西!竟然这么不知廉耻的霸占我们将军府,待我家少爷回来一定叫你跪地求饶!”   贺雷被大爷的话激怒了,一气之下掏出兜里的枪,贴着大爷的脑门子,咬牙切齿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老子崩了你信不信!”   大爷恐惧的脸部肌肉都在抽搐,可是态度上却一点也没有畏缩,挺直了腰杆,道:“你开枪!我就是死也不能背叛了我家少爷!也不能给你这种人干事!”   贺雷怒极反笑,笑意之间怒眼圆睁,低声咆哮说:“那我就成全你!”   说着,贺雷退后一步,枪声响彻了整条街,只见大爷睁圆了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14章 暗狱㈡   这一枪吓坏了周围围观的人,大家都不由的惊叫一声。   王梓贤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捂着耳朵在一边忍不住哆嗦,她从来没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她知道枪很残酷,可是不知道原来开枪的那一瞬间更是无情冷酷。   她不觉得往后退了两步,抓紧了手里的包带,不敢直视地上那个恐怖的尸体,如果不是因为要给林云之描述她家情况,她一定已经落荒而逃了。   贺雷嫌弃的踢了两脚地上的尸体,吹了吹他冒着烟的枪口,指着其他抱成一团的下人,道:“本来不愿意留下来的人我不打算杀你们,可是地上这个人让我改变主意了,愿意留下来我也不要了,男的通通枪毙了,女的都卖进窑子里!”   这话一说出口,那些下人全部都跪在了地上,叫声凄惨的跟贺雷求饶,其中一个年纪与王梓贤差不多大小的女子带着哭腔爬到贺雷的面前,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腿求饶:“雷爷,求求你不要把我卖进窑子,你要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求你不要把我卖进窑子!”   贺雷用力踹了踹,可是女子抓得劲,他没能摆脱的了,低头看了看那女子,哭的真是梨花带雨,那面相生的还算不错,白白嫩嫩的还挺讨喜,贺雷来了兴致,俯下身子,摘下了墨镜,用手勾起女子的下巴,啧了声:“长得还挺标致,只是怎么给林云之当丫鬟!”   女子呆呆的望着贺雷,抽泣说:“小莲做不了自己的主,才在林家做事,求雷爷宽谅,放过我吧!”   贺雷饶有兴趣的笑了笑,挑逗似的拍了拍小莲粉扑扑的脸蛋,站起身来,对组长说:“除了这个女人,其他的都抓起来毙了,一个活口都不留!”   随后便是一阵滔天的求饶声、呜咽声,听起来让人抓心。   贺雷望了圈周围人,随意的举起了配枪,对着将军府的门匾,颇有气势的说:“记着了,从今往后再没有将军府这个宅子了!”说罢,枪声雷鸣般响了两声,将军府的门匾被打掉了,咣当一声落地,掀起了一阵尘土,贺雷嫌弃的捂住了口鼻,往旁边站站。   将军府门匾掉下来的那一瞬间,那些下人奇迹般停止了叫喊,眼睛里一团死灰,这一刻他们终于意识到,没有人可以救他们了,因为他们的主子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贺雷一个手势,他们被好几个人用□□驱赶离去,背影是那么可怜。还有地上那个死不瞑目的老者,已经是花甲之年,不能安享晚年也罢,最后竟沦落这个结局,被人随随便便拽着衣服拖走了,不知道会被拖到哪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丢掉。真是悲哀。   很快,贺雷的手下便将将军府的门匾清理走了,抬过来一个新的门匾,那门匾用喜庆的红布盖着,不用说大家也知道这是什么。   贺雷神气的走过去,豪气的一把扯掉门匾上的红布,人们便看到了大大的鎏金的“贺府”两个大字,贺雷点点头,满意道:“挂上去。”   几名工人立马按照贺雷的指示去做,另外两名手下将前来围观的人驱散开,扯出两条长长的鞭炮,擦了洋火便点燃了鞭炮。   只听鞭炮声隆隆作响,燃烧产生的浓烟很快便弥漫起来,把观众笼罩在烟雾之中。   王梓贤在人群里躲着,捂着口鼻往边上站。透过浓浓的烟雾看向贺雷,只见他满面春光,抓着小莲的手腕便大摇大摆的进了门,那姿态好像这房子真是他家的。   鞭炮放完了,观众觉得戏也看完了,无趣的挥挥手便纷纷走了。   王梓贤看了看正在挂上去的门匾,和地面上残留着的大片的血迹,相信很快就会有人跑过来把这里清理干净,这里又会恢复成原来那样繁荣的样子。   她转身离开了,脚步走的很快,以至于撞到了迎面走来的男人,心神不宁的她只是一味低头说抱歉,便要走,完全不知道被撞的这人是金若晖,直到他抓住了她。   “小贤小姐。”金若晖抓住了王梓贤的手腕。   “哦,是你。”王梓贤这才回过神来,把自己的手从金若晖的手里抽回来。   “是的,这些天都没有你的消息,不知道在忙什么。”金若晖含着笑说。   金若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整齐的戴着礼帽,鼻梁上挂着一副金边的眼镜,胸前的口袋里放在一块西洋的怀表,脚上穿着崭新的皮鞋。这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见着王梓贤,这个男人显得有些羞赧。   “只是最近想清净的看看书,不太想出来罢了,多谢你的挂念。”王梓贤客气的说。   “哦,是这样。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金若晖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离王家还是挺远的,他不是很理解王梓贤怎么会独自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哦,我来见一个朋友,现在要回去了。”王梓贤继续用那个谎言。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不如我送你回去吧。”金若晖担心的说。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坐上黄包车,很快就到家了,不麻烦你了。”王梓贤委婉的拒绝。   “可是,你一个女子,叫我怎么放心,万一……”金若晖坚持要送王梓贤。   “真的不必了!”王梓贤直接拒绝,不与金若晖拉扯,说话间就叫了一辆黄包车,转身就上了车,对金若晖道,“我走了,下次有空咱们再聚。”   王梓贤朝金若晖挥了挥手,便让师傅拉着走了。   金若晖在后面目送王梓贤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头,他才苦笑着收回手,扶了扶眼镜框,转身回他的家。   在车上,王梓贤的心还是跳的很快,她忘不了几分钟前她看到的那个情境,那个枪声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那个惨死的大爷的痛苦表情和那些即将被枪毙的下人们形同死灰的样子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这绝对是她活过的二十年里见过的最残酷的场面,她一定这辈子都忘不了。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多么安宁的环境当中,才知道她被家里保护的有多好,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一点儿苦头,更别说经历什么危险,她突然很同情那些平凡甚至低下的下人和平民,也对她现在生活的社会环境感到无奈和悲哀。   回去的路上,黄包车跑的很不平稳,颠簸个不停,就好像王梓贤的心情一样平静不下。她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现在她只想快点回到家里。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透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是酸臭味是霉味是潮湿味是血腥味……里面几乎看不到光线,从白天到黑夜一直是晦暗的。   钟玉已经被关进来几天了,身上穿的衣服已经破了好多处,头上手上的饰品被这些狱卒抢的一个都不剩。   手脚都被铐上了冰冷的手镣脚镣,牢房里阴暗潮湿,她常常是懂得睡不着,便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抱着膝盖,在痛苦难过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云哥哥很快就会来救她出去,就这样她给自己这个信念,正是这些信念支撑她坚持下来。   林海被关在隔壁牢房里,他们彼此可以看到,林海像个孩子一样闹脾气,吃的不好睡得不好就会哭就会闹,每次钟玉都要花力气去哄他,不然那些狱卒就会打他。   和往常一样,狱卒又来送吃的,那些吃的有的馊了有的酸了,或者有的硬的咬不动,可是为了活下去,钟玉都咬着牙吃了。   “吃饭了吃饭了!”狱卒喊着,把放着发霉馒头的碗往地上一扔,便走了。   碗翻了,馒头滚在地上,有一只瘦小的老鼠闻着味往馒头那里跑,钟玉见老鼠要抢她的饭,忙连滚带爬冲过去一把把馒头抱在怀里,将老鼠打跑。   还记得,以前她见着老鼠都会惊慌失措大喊大叫,可是现在她竟然都可以和老鼠共处一室,甚至和它抢食吃。她想,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她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   钟玉拍了拍馒头上的灰尘,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很硬,她得咀嚼很久才能咽下去。她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种饭,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过这种心酸的日子,可是这些对她来说都没有所谓,她只想知道云哥哥现在如何,只要云哥哥没事,她就一定能坚持下去。   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和云哥哥见面的那一天!   林海爬了过来,抓着铁柱子,眼巴巴的望着这边的钟玉,钟玉走过去,把馒头给林海说:“伯父,你吃。”   林海摇摇头,把头扭到一边,他意思是要钟玉看他自己也有馒头。林海突然抓住钟玉的手,可怜巴巴的说:“难吃,不要。要吃肉!”   听林海要肉,钟玉鼻尖一下子就酸了,她何尝不知道林海的苦楚,他也是享了一辈子的福的,哪里这么落魄过,一辈子风风光光,到如今却连想吃的都吃不上!   钟玉忍住眼泪,反握住林海粗糙的手,安慰道:“伯父,你再忍一忍,再过两天云哥哥就会来接我们出去,到那时我们就会有肉吃了,好不好?”   林海泄了气,肩膀都塌了下来,拿回自己的手,颓废的靠在了柱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对面脏兮兮的墙面。   钟玉吃了一惊,因为以往她说完这话之后林海都会又哭又闹,可是今天却异常的安静,不哭不闹特别听话。虽然她不理解,可是这样挺好的,不然那帮豺狼又要进来教训他了。   钟玉转了个身,也疲惫的靠在了柱子上,低头看了看手里被咬了一口的发霉馒头,突然一股委屈感油然而生,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眼泪吧唧吧唧的掉在了馒头上。明明很很难过,很想大声的哭出来,但是为了不影响林海,她只能强迫自己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忍不住的时候就咬住自己的胳膊。   这些天,警察署的人没有为难钟玉和林海,只是一直这么关着他们,每天都会过来问他们林云之的下落。钟玉想,这帮人关着他们肯定是为了引林云之出来,所以云哥哥一定还活着,所以就算是为了云哥哥,她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可是,今天青面獠牙的这帮人好像来者不善。   作者有话要说:   早早来更啦? 第15章 动刑   很快,王梓贤就顺利到家了,在院子里正好遇见洗衣服的小桃,周围没有其他人,便上前去问:“她在房间里?没有什么事吧?”   小桃一听王梓贤提林云之就显得很不耐烦,用棒槌用力锤了一下衣服,随口说:“又没死。”   王梓贤看小桃那脸色就知道她心里不快活了,她是知道小桃看不惯林云之,她也知道小桃也是为了她好,可是暂时收留林云之也是不得已。她拍了拍小桃的肩膀,看了下周围说:“何嫂呢?怎么你一个人在洗衣服?”   “何嫂收衣服去了。”小桃说。   “哦。”王梓贤应了声,“呀!坏了!”随后立马觉得不妙,拍了大腿就站了起来。   “怎么了?”小桃被吓了一跳,手里棒槌都扔了。   “屋里还有个人啊!”王梓贤恍然大悟说,说着就一溜烟往房间跑去,何嫂收了衣服之后,就会把叠好的衣服给他们送到房间去,放进柜子里。往常倒是无所谓,关键是现在屋子里有个林云之!   王梓贤冲刺似的跑过去,发现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心想糟糕!   冲到门口,王梓贤往屋里看一圈,并没有发现林云之,她不免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人去哪了?   “小姐,你回来啦。”何嫂拿着衣服,对王梓贤打招呼。   “嗯。”王梓贤别扭的答应了声。   “小姐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我给你放柜子里。”何嫂说。   说着,何嫂拿着衣服就往柜子走去,王梓贤脑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了一声“何嫂”,把何嫂吓了一跳。   “怎么了,小姐?”何嫂回过头来说。   王梓贤一个快步跑到何嫂的面前,拿过了何嫂手里的衣服,道:“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何嫂一脸迷茫,还是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把门带上!”   何嫂走到了门口,王梓贤突然叫了声。何嫂一头雾水的关了门,真是不晓得小姐今天是怎么了,有点神经兮兮的。   房门刚一关上,柜门就被人打开了,只见林云之从里面跳了出来。王梓贤就知道林云之躲在柜子里,幸好她反应及时,不然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多亏小姐反应快,不然我一定就被发现了。”林云之虚惊说。   “嗯,现在没事就好了。”王梓贤摆摆手说,再一看她的衣柜乱七八糟的,真是让她心痛,“只是可怜了我的衣柜!”   林云之回头一看乱糟糟的衣柜,顿时只觉得抱歉,“对不起,小姐,是我弄乱了你的衣柜,我给你收拾。”   说着,林云之动手去收拾衣服,却被王梓贤拦住了,“算了,我自己来,你哪里会整理。”   林云之尴尬的僵住了,王梓贤这是把她当男人了,才会说不会整理衣柜吗?   王梓贤很快就把柜子整理好了,一回头发现林云之一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她想起了她还有什么话没有和她说,不过她不太知道怎么说。   王梓贤欲言又止的走了两步,走到床前坐下了,林云之殷切的在她旁边坐下了,急切的问:“小姐,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   “……外面不太平。”王梓贤想了想才憋出这句话,说了还不如不说,林云之当然知道外面不太平,她自己就是混官场的,自然知道外面的大致形势。   “我知道,我想知道我家人怎么样?还有大总统是什么情况?”林云之表现的很着急,身体不自觉的靠近王梓贤,王梓贤被迫着挪了挪位置。   “我知道应该怎么说。”王梓贤烦躁的说,不去看林云之。   “是不是情况很糟糕?”听王梓贤这么说,林云之料定事情一定很坏,不然王梓贤不会这么难以启齿。   “我说了怕你受不了。”王梓贤坦诚说。家没了,还遭到主子的追杀,她想想都觉得绝望,真是不知道林云之知道了会不会崩溃。正是因为怕林云之受不住,她才犹豫着难以开口。   “无妨!小姐你就说吧,我有心理准备。”林云之坚定道。她都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如果连承受噩运的能力都不具备,那她也真是白白在这个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些年了。只是,她还是太担心父亲和妞儿。   见林云之这么坚毅,王梓贤也没有什么好顾虑得了,干脆就把实际情况都告诉她,告诉她将军府被贺雷霸占了,家丁被杀了卖了,袁世凯正满城搜捕她……   林云之拧着眉头,眼神里透露着恐怖的怒意,床单在她的手里就快要被攥破了。   王梓贤小心的观察着林云之的表情,看着对方隐忍愤怒的样子,她既担心又觉得可怕。她轻轻的拍了拍林云之的肩膀,小声问:“你还好吧?”   她其实想问林云之事情的原委,可是又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用质问的口吻和她说话,毕竟人家几乎是家破人亡了。   “那我爹和妞儿呢!”林云之突然转过来一把抓着王梓贤的肩膀,把王梓贤吓了一跳。   “我没见到,只见到一群下人。”王梓贤被林云之抓着,惊恐的说。   林云之顿时就慌了,表情好像丢了魂似的,贺雷去抄家,怎么会不对付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呢,如果他们今天没有被处置,那他们会去哪里?林云之越想心里越没底。   “你先冷静,你爹和妞儿或许是事先就逃跑了。”王梓贤想了想道。   “怎么会?”林云之否定了王梓贤的猜测,因为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贺雷会对付他们,袁世凯既然下令杀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将军府搜寻,那他们又哪里有时间逃跑呢!想来想去,她都觉得林海和妞儿凶多吉少。   林云之气愤的砸了下床,道:“不行!我要出去,我一定要找到爹和妞儿!”   王梓贤拉住了她,劝道:“你先不要这么冲动,你光说去找,可是你去哪找?你知道他们的下落吗?你出去最大可能是你被杀了还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王梓贤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城里风声很紧,袁世凯重金悬赏林云之的性命,林云之也没有可以接应的人,这么出去等于是送死。   林云之沉默了。她一下子跌回了床上,懊恼的抓着头发,“那难道叫我什么也不做,等死吗!”   看林云之痛苦的样子,王梓贤有些心疼,她俯着身子,将手放在了林云之的肩头,和声道:“我知道你痛苦,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千万不可有事,如果连你也出事了,他们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林云之抬起了红润的眼眸,那是愤怒和痛苦交织的眼眸,看着王梓贤的时候透着一丝希望的光。   亮着微弱灯光的廊道上走着几个散漫的人,走路的样子大摇大摆的就像狐假虎威里的狐狸一样,把头抬得高高的,恨不能抬到天上去。   为首的那个穿着警服,帽子都戴歪了,腰间也没有系腰带,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皮带在手里拿着,看他揉着圆滚滚的肚子,想来是哪里酒足饭饱完了过来的。   钟玉认得这个人,他是警察署一组组长关榕,是个实打实的狗腿子,整天跟在贺雷屁股后面点头哈腰的拍马屁,在头子面前是孙子,在外人面前就装大爷,他的德行大家都是知道的,不知道背地里被骂成什么样。   关榕懒散的问旁边跟着的狱卒:“从林家逮进来的两个安排在哪?”   狱卒颇为积极的给关榕带路,赔着笑脸说:“在这边,组长跟小的来。”   闻着声,钟玉知道有人走过来,身体不自觉的就往墙边挪了挪,和林海靠的近一点。   “开门!”关榕瞅了瞅脏兮兮的钟玉一眼,对狱卒道。   狱卒很快打开了牢房的门。   关榕笑眯眯的走过来,钟玉吓得眼睛圆睁,屏住了呼吸。   “小娘子,林云之在哪啊?”关榕□□的打量着钟玉的上下,捏了捏她的脸蛋,那弹性让关榕心里一跳,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呸!”钟玉把脸狠狠转开,啐了关榕一口唾沫,“你休想抓住云哥哥!”   关榕一气之下狠狠地打了钟玉一巴掌,擦了擦脸,呸了一口,恨恨道:“臭娘们,什么玩意儿!要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老子弄死你!”   钟玉没做声,就用憎恨的眼神瞪着关榕。   关榕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手,对几个狱卒道:“把她带出来,到刑房!”又扭过头来,对钟玉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钟玉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就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岂会拿他们当人待。   两个狱卒粗鲁的把钟玉架了出去,沿着走道带去了刑房。   到刑房的时候,关榕正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他刚买的金戒,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就对下手挥了挥手,下手会意,就把钟玉铐在了刑架上。   钟玉开始挣扎了几下,可是这是没用的。   关榕看了看钟玉,啧了声道:“多好看的脸蛋,多好的一个人儿,用起刑当真是叫人心疼!小娘子,最后给你个机会,知不知道林云之在哪啊?”   钟玉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不知道!有本事你杀了我,尽使这种下流的把戏!”   关榕好像听了个笑话似的,哈哈大笑了会,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真是有趣。”他站起身,走到钟玉面前,惋惜道,“真是不忍心!是个好女人!唉!”   又回到座位上,道:“用点什么刑吧,别愣着了!”   狱卒点头说是,从旁边拿起了鞭子,请示关榕用鞭子行不行。   关榕一瞅那么结实的鞭子,眼一瞪,朝着狱卒头上就打了一巴掌,呵斥道:“用鞭子要打死她吗!蠢货!”   狱卒尴尬的揉了揉头,讪讪的笑笑道:“那掌嘴吧?”这是他能想到最轻的刑罚。   关榕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狱卒得了允许,神气的走到了钟玉的面前,活动活动了手腕和关节。钟玉知道自己要被打,可是她没有一点妥协退让的意思,目光如炬的盯着狱卒。   狱卒真是下得去手,一巴掌打的响亮,顿时五个手指印就浮现在了脸上,嘴角都出血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钟玉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正是因为疼,所以心头的火才更旺盛,她恨死这些家伙了,她想杀了他们!   紧接着狱卒又动手打了钟玉不少的耳光子,她的两边脸颊都已经红肿不堪,嘴角都是血迹,头发也乱的不像样子,看上去真让人心疼。   关榕做了个手势,狱卒停了下来。 第16章 牺牲   关榕走过去用手摸了摸钟玉红肿的脸,可怜道:“何必呢?妥协了不就不受这罪了?”   钟玉依然很硬气,把头一扭,不给关榕碰,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   关榕无语,对狱卒摆摆手,狱卒将钟玉放了下来,把她绑在了一个凳子上,另一个狱卒取出刑具。   那是拶子。钟玉知道。   狱卒把拶子往她面前的台子上一扔,笑的极其阴险。   “这可是玩真的了。”关榕捏住钟玉的肩膀,“说吗?”   钟玉知道十指连心,手指被夹断那是怎样的痛处,她惊恐的呼吸都快要不行,但还是嘴硬:“不知道!”   “不知道?”关榕笑了笑,“好吧,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喽!真是贱骨头!用刑用刑!”   “是!”狱卒得令。   两个人强行把钟玉的手指放在拶子中间,根本没有给钟玉反应的时间,两边力道就加大了,拶子上的压迫越来越重,手指越来越痛。钟玉忍不住痛的大叫,那叫声真是撕心裂肺,叫人听不得。   可是两个狱卒好像没听到,依然咬着牙加大力量。钟玉额头上的汗水像下雨似的,不停往下流,眼睛已经因为太痛而变得红润,她忍不住叫出声来,她感到手指好像要断了,好像已经不是自己了。   在痛彻心扉的时候,她极力呼喊的是“云哥哥”!   她几乎晕厥了,头攒在了台子上,好像没有反应了。狱卒们吓得停手了。   关榕见钟玉突然没了动静,也有些担心她是不是死了,两步走过来,抓起钟玉的头发,看了看,知道人还没死,就叫下手端了盆水,一整盆水就那样狠狠的泼在了钟玉的身上。   水是冷的,就那样无情的泼在了单薄的钟玉的身上,从头到脚。钟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流血的手指被水浸着,持续不断的痛感让她忍不住战栗,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知道原来自己还没有死。   钟玉被狱卒架起来,一个狱卒拿了一个牌子过来,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她低头看见了那个牌子,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大大的“我是□□”四个字。   这是对女人最大的羞辱,钟玉企图反抗,但是在这帮恶势力面前,她一个弱女子的反抗是无效的。随后她的手被手镣铐在了背后,脚上也被铐得死死的,她彻底不能反抗了。   钟玉已经猜到这些人要带她去哪里了,她也放弃了反抗,默默地低下了头。   关榕走过来,拿起钟玉胸前的牌子看了看,戏谑道:“自己的女人受这样的侮辱,我就不信林云之还躲得住!带走!”   说着,钟玉被人押着上了街头。   入狱这几天来,这是钟玉第一次见到太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有生气的人,却是以现在这幅模样,她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   跟着钟玉的人有十几个人,关榕走在人群的前面,其余的人手里都拿着粗粗的铁棍,只要她走的慢一点,那些铁棍就会接二连三的打在她的身上,她只能被迫着往前走。   街道上的人看到一群警察署的人押着一个女人走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了都吓得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在两边看着这个被挂牌子游街的女人,大家一看到那四个字都对钟玉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些群众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道是这个女人水性杨花,得罪了警察署里的人,才会落得这个下场,大伙一想都忍不住唾骂钟玉,说她不三不四等等。   钟玉心寒,这辈子她第一次知道被人冤枉是什么滋味,真的太难受,受尽千夫所指,真想一头撞死罢了,就不用再听这些人滔滔的谩骂声。   游了两条街,人群中间突然听见有人说“这不是将军府那个钟小姐吗”,钟玉知道这是遇见哪个街坊了,但是她不敢看她,因为没有脸面。   钟玉也会忍不住看向人群,她既想看到林云之的身影,又怕看到她,因为这些人逼着她游街目的就是为了引林云之出来,她不想让她中计,另一方面她真的好想云哥哥,好想看到她,好想她抱一抱自己……   可是这些想法都破灭了,因为游了半日的街,林云之并没有现身。   虽是没见到林云之,她心里却小庆幸。起码林云之现在还是安全的。   “妈的!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关榕气急败坏的呸了一口唾沫,憋了钟玉一眼,“亏你还是林云之的女人,屁用都没有!”   钟玉反瞪着关榕,不予回应。   关榕打了个手势,牢房的门被打开了,钟玉被粗鲁的推了进去,一个没站稳,跌在了地上。   往隔壁林海的牢房看去,看到林海正蜷缩在一角,抱着自己不停的颤抖,钟玉察觉到不对,忙爬过去拍拍林海的后背,急忙询问:“伯父,伯父你怎么了?”   林海兀自哆嗦,却没有回答钟玉。钟玉一看情况不对,就急了,用力把林海翻了个身,只见林海脸色惨白的可怕,嘴唇也变成了紫色,眼睛也是眯着睁不开,一直喘着粗气。钟玉吓坏了,拼了命喊着:“伯父,伯父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只听林海含含糊糊的喊着林云之的名字:“云儿,我冷!我要离开这里!”   钟玉知道林海这是生病了,看这样子好像很严重,不像一般的风寒。情急之下,她跑过去抓住了关榕的裤腿,哀求道:“关组长,求求你救一救我伯父啊,他生病了,求你们救他!”   关榕瞥了一眼在地上哆嗦的林海,再看看慌张无措的钟玉,蹲下身子,饶有兴趣问:“我为什么要帮你?要知道,我关榕从来不干没有好处的事!”   钟玉知道关榕这是要好处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看着痛苦的林海,她还是爬到墙角去,从稻草下面拿出了她藏了几天的翡翠耳坠。   这坠子是林云之去年送给她的贺生礼物,她一直跟宝贝似的收着它,除非是重要的时分,否则她都不戴。说真的,她真的不舍的就这样把它拱手让人,可是林海的命要紧,云哥哥是那么孝顺,她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她唯一的父亲。   钟玉把耳坠子捧在手掌心,送到关榕的面前,低微的求道:“关组长,这是翡翠的,你拿去吧,求你给我伯父请个医生来!”   关榕拿过耳坠子,举到头顶仔细看了看,他也是识货的,知道这是个好东西,点了点头,不过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道:“这个耳坠子请个大夫就没了,我有什么好处啊?”   钟玉脑子一懵,这个坠子请个大夫完全绰绰有余,关榕还是能够捞到不少的,可是这个家伙竟然这么贪得无厌,一个翡翠坠子都不够!没办法,现在有求于人,钟玉只能一再妥协:“那关组长你想要什么?我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是拿不出什么来了,要不等我出去了我再好好答谢你!”   关榕好笑似的笑出声来,道:“第一,你未必出的去,第二你出去了回到原来的样子还能记得我?快别说这假大空的话了!”   “那你想要怎样?”钟玉索性让关榕提条件。   关榕低眸瞥了一眼钟玉微张的领口,搓着手,笑眯眯道:“要是……你能把我伺候好了,我一高兴,就给你请个好大夫来!保证那老东西没事!”   听到这个无理的要求,钟玉吓得一下子退了好远,抓紧了领口,斩钉截铁道:“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   关榕瞧钟玉死活不干的样子,站起身来哼了一声,道:“真是个死脑筋!”他把翡翠耳坠在手里掂量掂量,“那好吧,那你等着老东西归西去吧!”   说着,关榕抬着下巴走了,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对钟玉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啊,等我下次来的时候,你还可以选择,下次如果你还坚持,那就别怪我不给机会了!我看那老头子好像病的不轻,小心不就医过不了今晚喽。”   说完,关榕带着一脸坏笑,摇着尾巴走开了。   钟玉靠在柱子上,领口都快要被她捏碎了。   耳边回绕着林海丝丝缕缕的哀呼声,钟玉转过头来看了看他痛苦的表情,她摸了摸林海的头,烫的要命,这样下去好好的人都要被烧坏了!   想着关榕刚刚恬不知耻的话,看看饱受病痛折磨的林海,又想到她心心念念的林云之,钟玉越想越难受,懊恼的抓着头发。   她等了这些年,盼了这些年,终于叫她等到了盼到了,却要让她这样煎熬吗?   眼泪又簌簌的掉落下来,这种痛比手上脸上的痛要痛千倍万倍。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旁边的林海动静越来越小,这不是好的预兆,说明林海的身体越来越虚了。   这是云哥哥的父亲,这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伯父,也可能是她未来的公公,眼见着他的身体好像快要不行了。这段时间里,钟玉的眼泪没有断过,她就一直靠在铁柱子上,抱着自己不停的哭,那哭声只有自己听到,那心声也只有自己听到。   云哥哥,我该怎么办?   我好想你……   “呵呵,怎么样啊?小娘子,考虑好了吗?”   “你说的话算数吗?”   “当然啦!”   “好!”   “好好好!快快快!快给我小娘子开门!”   云哥哥。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再更一章? 第17章 贞洁   关榕殷切的开着洋车接钟玉回府,一路上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总是色眯眯的盯着她看。   不过,钟玉始终保持着冷漠的态度,甚至觉得看肚大腰圆的关榕一眼都觉得恶心。   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她知道今天之后一切都毁了,她和云哥哥之间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不能够给她全部,那么她放弃。   贺雷从新华宫出来时,抬头看了看当空的太阳,光线刺眼的要命,晒得他烦躁的厉害。   袁世凯刚刚又在催他赶紧抓住林云之,一定要解决掉他。   贺雷知道袁世凯的算盘,他不过是在装傻而已。杀了林云之,那他能捞到什么好处?袁世凯已经自身难保了,他一个胸有抱负的人会傻到继续为他卖命吗!   不过,他确实也很着急找到林云之,因为找到林云之等于就找到了无尽的宝藏,有了那些财富,他贺雷还不说想要什么有什么!   话说回来,都找了这些天,派出去的眼线竟然都一无所获,这不免让他心急。他确定林云之是没死的,只是他都抓了他的女人和老子,这个人怎么会还不浮出水面?   重新戴上帽子,上了车子,往监狱里去。   一到牢房,却发现关榕不在,林海倒在地上不知道死了没有,钟玉却不知所踪。贺雷见这般情况,便怒问旁边的狱卒:“这是什么情况?这个时候关榕死哪去了?那个女人呢?”又让二组组长去看看林海的情况。   “回爷,关组长带着那女人回府了!”狱卒哆哆嗦嗦的说。   贺雷一听就明白了,大发雷霆的踹了狱卒一脚,狱卒当场就被踹到了地上,捂着肚子哀呼。   “他娘的!这是什么时候,竟然还想着寻欢作乐!”贺雷破口大骂,指着地上狱卒,“去给我把关榕给我找过来,叫他把那女人给我带回来!马不停蹄!告诉他,慢了我崩了他,还有你!”林云之还没找到,这个关榕竟然顾着享受,玩的还是林云之的女人,简直是个没脑子的玩意!   “爷,不好,老家伙好像快不行了,脉搏几乎没有了!”二组组长道。   “快去找个大夫来!”贺雷紧张道,林海和钟玉一个都不能有事,这可是他用来要挟林云之的筹码,这俩人要是死于非命,他等于是自断手脚!   这边,关榕已经领着钟玉进了府门。   钟玉形同槁木,根本就不用关榕逼着,自己就木讷的往里走着。关榕在后面跟着,乐呵呵的上下打量着钟玉,忍不住啧啧赞叹这身材真是好的不得了,比他在青楼里买的那些姑娘可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关榕快步走到前面,一把抓着钟玉的手,给她引路。   突然被人抓住了手,钟玉吓了一跳,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惊悚的望着关榕。   关榕看钟玉受惊的表情,突然心里欢喜的不得了,笑眯眯道:“害怕的样子更好看了!不过,你别怕,我会顾着你的哈。来来来,房间在这,你自己走。”   手指着就在前面的房间,钟玉望了望,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脚上还是朝那个地狱般的地方走去。   钟玉刚一迈进房门,关榕后脚就追了进来,门随即就被关上,并且从里面插上了,屋子里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整个屋子里就回荡着关榕的阴险的笑声。   钟玉突然感到好可怕,她从来没有像这么害怕过,仿佛对面是狼是虎,是魔鬼,她害怕极了,眼睛里尽是惊恐。   关榕一下子朝钟玉扑过来,钟玉吓得忙躲开,她的腿不自觉就跑到了房门处,一把抓住了门栓,眼见着就要打开房门逃走了,突然身后压过来一股力量,两只大手狠狠的钳住了她的手,耳边扑过来对方炽热的气息,那是充满潮湿的语气:“还想跑!”   一个用力的挥手,钟玉被关榕甩开,重重的摔在了一边,在跌倒的瞬间头不慎撞到了桌角,顿时便有血流了出来。由于重击,钟玉有些眼花缭乱,头部也晕乎乎的。   关榕趁机甩掉了自己的衣服,粗鲁的一把抓着钟玉的胳膊,顺势把她甩到了床上。钟玉想要反抗,想要逃跑,可是关榕体型庞大力气也是钟玉的几倍,她根本就反抗不了,被关榕固在床上。   关榕迫不及待的扒掉上衣,急吼吼的压过来,钟玉吓坏了,睁圆了眼睛,她用单薄的胳膊抵触着关榕,双腿不停的挣扎,都没有用,反而她越反抗,关榕就越兴奋。   甚至她用嘴咬关榕的肩膀,关榕被咬痛了,疼的忍不住叫出声来,一怒之下就扇了钟玉一巴掌,骂道:“贱女人!还敢咬我!”   钟玉真是惹到了关榕,他完完全全就像头饿狼一样,□□时对着猎物狂扑过来。   她后悔了,此时此刻她好害怕,她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被这个混蛋撕碎,她好想林云之可以来救她!   几度反抗没用,钟玉绝望了,看来上天注定了她要是这个下场,她索性放弃了,如果一定要这样,那她放弃。   之后她会去死。   只是她没有办法有自尊的承受灾难,她怎么都没法说服眼泪,它还是疯狂的流淌不止。   就在钟玉被撕碎一只袖子,受着关榕的凌虐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急急的敲响。   关榕本来打算忽略的,可是外面一直又呼又叫的让人心烦意乱,他只能停住,不耐烦的问:“什么事?没看老子有事吗!”   门外狱卒急吼吼说:“雷爷叫您火速赶赴牢里!说是马不停蹄赶去,慢了就崩了您跟小的!”   关榕一听好像不是小事,他跟了贺雷这么多年了,了解贺雷的脾性,如果真的惹到了他,谁的小命都难保。   “雷爷有说什么事吗?”关榕已经从床上下来,拿起了地上的衣裳。   “只说这个时候很紧要,您还……那老东西好像不行了,雷爷还叫您把钟玉那女人带回去!”狱卒长话短说。   钟玉一听林海不行了,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用极其痛恨的眼神望着关榕,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太傻了,竟然答应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他们这些人哪里有什么良心。   “知道了!你先去,跟雷爷说我就去!”关榕打发着门外的狱卒,嘴里却小声的埋怨,“妈的大好的时光就被坏了,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都没尝到什么滋味!”   关榕瞥了床上的钟玉,懊恼的抓起衣裳。   他也想不到钟玉会突然抓起花瓶冲过来砸他,一个没反应过来,后脑勺被重重的一击,登时血就涌了出来。   “混蛋!”钟玉大骂。   “妈的!”关榕怒了,反手就重重的给了钟玉一耳光。   钟玉被打的趴在桌子上有些头晕目眩,关榕毫不留情的抓住她的头发,狠狠的瞪着她,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今天逃过了一劫,你就逃过了我的手掌心。别他妈横,迟早有一天老子让你服服帖帖!”说完,重重的按着钟玉的头撞在了桌子上。   关榕开了门,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对门口的手下说让他们绑住钟玉的双手,让她无法反抗,使不了什么幺蛾子。   在车上的时候,关榕坐在前面,头上已经被缠上了纱布,纱布上流了不少的血。   钟玉坐在后面,被一个属下拿枪看着。她做不了任何反抗,因为枪口就对着她的脑袋,况且她的双手被绑着。   她不知道林海的情况怎么样,但是她可以猜测一定不乐观,她被骗了,耽误了林海的救治时间。她很恨自己,恨自己太蠢,恨自己没能够照顾好林海,不知道云哥哥会不会怪她。   不过,另一方面她又有些窃喜,因为她起码为林云之守住了自己的贞洁,起码她在她的面前还是完整的。   阴暗的牢房里。   “很抱歉,病人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一名挎着药箱的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摇了摇说。   “死了?没法子救了吗?”贺雷指着地上的林海说。   “是的,太晚了,病人本来心脏功能就不好,高烧起码有一天了,如果早半日或许不至于死。”老大夫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贺雷烦躁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说了,下去吧!”   老大夫哈着腰退了下去。   “爷,这人怎么处理?扔去乱葬岗?”一组组长请示贺雷。   “先等等。”贺雷觉得应该不忙着处理林海,怎么说这也是一枚棋子,扔了被人发现了,或者被林云之知道了,事情可能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这时候,关榕火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停在了贺雷的面前,给贺雷敬礼。   贺雷一看关榕就气不打一处来,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就呼在了他那张肥脸上,因为他力气用的大,关榕不住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爷!”关榕被打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   钟玉被两名小兵押了上来,贺雷往钟玉看了看,只见她额头破了好大一块,还在渗着血,袖子也破了一只,脖子上还有青一块紫一块,瞪了关榕一眼,对狱卒道:“押进牢房里!”   “你他娘就是没出息,女人天下多的是,这个就受不住了?”贺雷忍不住又踢了关榕一脚,“我告诉你,这女人无论如何不能给我弄死了,老东西已经死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棋子,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叫你脑子开花!”   关榕脖子一缩,林海竟然死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连个人质都看不住!你这组长也别干了!”贺雷抽了根烟,吐了口唾沫。   关榕一听慌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拽着贺雷的裤管,苦苦央求:“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将功补过,我知道错了,求你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关榕的戏真足,眼泪说着说着就掉了下来。   贺雷就看不起这种动不动就给人跪下哭求的人,嫌弃的把关榕踹到了一边,鄙夷道:“哭哭哭,懦夫!爬起来,找到林云之就不撤你,不然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关榕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灰,破涕为笑道:“是!我一定竭尽全力,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爷找着林云之!”   这时,贺雷派出去的探子迈着风一样的步子走了过来,在贺雷耳边嘀咕什么,只见他的眉毛顿时就飞起来了,眼睛里都在放光! 第18章 泄露   夜色慢慢笼罩了偌大的王宅。   林云之终于在王梓贤的说服下冷静了下来,仔细思考应该怎么做,她要怎么打听到妞儿和爹的消息,如果他们正在贺雷的手上,她要怎么去救他们。   王振海没有在家,晚饭时间下人来叫王梓贤去吃饭,她都拒绝了,在这个时候她也不太能吃的下去,即使发生这么悲惨事情的人并不是她。她毕竟是善良的,她也不忍心让林云之出去犯险。她也知道林云之是个危险人物,这样收留她确实比较冒险,只是她一时间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   房间里一片寂静,林云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王梓贤则坐在书桌前托着腮看着林云之来回踱步。   这时,小桃来敲门,送进来一些食物。   “过来吃一点吧。”王梓贤对林云之招手,示意让她吃饭。   “不了,我没胃口。”林云之摆摆手说。   王梓贤看着一脸愁云密布的林云之,眉头皱的好似一座小山,短短几日的相处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魂不守舍的林云之。   林云之从上午就没有吃饭,一直到现在滴水未尽,,王梓贤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毕竟她还有伤在身,这样想着她也叹了口气,放下了碗筷。   “小姐你怎么不吃了。”小桃关心得问。   “吃不下,收了吧。”王梓贤也是一脸没精打采的。   小桃忧心的望着王梓贤,又瞥了林云之一眼,都是这个人害得小姐这么烦躁。“不吃怎么行,身体受不住。”   “真不吃了。”王梓贤确定道,“收了吧。今日可是出去了?”   小桃妥协了,“是的,和何嫂去买菜了。”   “可有什么大事?”王梓贤问,也许小桃可以听到什么消息。   小桃一边收拾着碗筷饭菜,一边交代着今日的所见所闻,只是她不理解小姐怎么最近这么关心外面的事,以往小姐可是不爱管这些事的。“今日和何嫂去买菜,遇到了游街的,还是警察署的人押着游的,那女人好像之前有来头。”   “她叫什么?”林云之一听是警察署押着的女人,心弦顿时就绷了起来,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是她想的那样。   “怎么,你这么积极的?”小桃白了林云之一眼,嫌弃的道。   “好了,小桃,快说来。”王梓贤拍了拍小桃的手背,叫她消消火,不要对林云之那么冲。   “其实我也不清楚,听周围人说,好像是那个姓林的将军府抓来的!”小桃回想了一下状况说,“挂着牌子,游了好几条街,写的好难听,好像是什么□□!”   小桃只是用平淡的口吻诉说着她看到的一切,可是听到这话的林云之却好像被雷劈了是的,她要怎么相信这是真的?她的妞儿竟然被人当牲口一样押着游街,受那非人的屈辱!林云之收不住那心中的愤恨,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顿时碗筷险些翻了。   小桃被吓了一跳,王梓贤也坐不住了,缓缓的站起来。的确,听小桃说了这个情况,她的心也被震撼了,她都动容了,大家都知道一个女人背着那么侮辱的牌子游街是多么践踏贞操践踏自尊的事情,如果换做她,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梓贤轻轻的拍了下林云之颤抖的肩头,想了下才吐出一句话,“我知道你难受。可是你先冷静下来。”   “怎么冷静?!”林云之被刺激到了,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一把甩开了王梓贤的手,由于力气大,对方差点没站稳,“你在乎的人受了这罪,你能够淡定吗?”   王梓贤沉默了,她否定不了,因为如果她是林云之,估计会比这更痛苦。   小桃就不懂了,她不了解内情,只是看到林云之动手推小姐,便立马站出来指着林云之鼻子骂:“你以为你是谁啊?竟然动手打我家小姐!真是没良心的,我家小姐好心救了你一命,你不报恩也就罢了,还恩将仇报。还不晓得你是什么人物,保不定就是那逃亡之徒!你现在也醒了,就快离开这里,别把灾祸带了来!”   林云之本来就足够气愤的,正好小桃这番话如同火上浇油,无疑是冲破了林云之最后的自控线。拳头已经攥得像石头一样坚硬,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要把小桃吃了,最后她咬紧了牙床,扭头就往门外走。   谁知王梓贤会突然出现挡在她的面前。   “你去哪?”王梓贤张着手,拦着林云之不给走。   “去我该去的地方。我不过就是你的一个不速之客,一个不明不白会给你带来灾祸的人,我不配在这里求得你的庇护!”说这话时,林云之有意瞪了小桃一眼,“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林云之铭刻在心,只是我不能拖累小姐,若是我有幸报名,他日必报救命之恩!”   说着,林云之已经推开了王梓贤,大步迈了出去。   谁知道一出门就碰到了何嫂,何嫂被一吓,失色指着林云之。“你是什么人?”   正这时,前院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像是来了什么不该来的人,大概是闹了起来。   王梓贤猜到应该是发生什么事了,忙追出来,听了会,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多会儿,一名家丁形色匆忙的跑了过来,喘着粗气说:“小姐,不好了!家里突然来了好多警察署的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梓贤第一反应就是把林云之藏起来,把她往房间里推,“你先躲起来不要被发现了,小桃你想办法带她离开!”   小桃迷茫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她知道这帮警察署的人肯定是冲着林云之来的,她就知道这个人不应该救!不过,已经这样了,她只能听从小姐的。   “好!”她点头道。   “可是!”林云之犹豫着,“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找不到我他们怎么会罢休!”   林云之在袁世凯的朝廷里做了这么久,她太了解这帮饿狼了,他们是没有人性的,除了他们自己,别人都是畜生,别人的命都是屁,随便找个理由就给人毙了。她实在不放心丢下这个烂摊子。   “不要再啰嗦的。”王梓贤推着林云之,“他们搜不到你又能怎么样?现在关键是你要安全,你还有两个人要救!他们的命等着你去救!快离开!”   说着,她对林云之用力的摆手,转身就跑去了前院。   前院里已经有很多人,家里上上下下,主家儿和仆人几乎都拥了过来,明亮的大厅里有十来个身着警服的陌生男子,看那模样不是好人。两个哥哥正在和他们斡旋。   “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王梓贤走过去,扫了一眼贺雷等人,问王天宏。   “他说我们家窝藏罪犯,你说好不好笑!”王天宏的表情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只有王梓贤心里发虚的要命。   “废话也不多说什么了,把人交出来什么事还能挽回,不然等我搜出来,你们都别想脱了干系!”贺雷指着他们威胁着说。   “我说官爷,您不是搞错了吧,咱们家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怎么会窝藏罪犯!”王天雄的语气透着软弱,甚至有些讨好。   “是吗?”贺雷扬了扬语气,动了动手,手下就递上来了什么东西,“这个,是你们家丫鬟拿去偏僻的河沟里丢掉的!”   那是沾满血的毛巾,和衣服。   “这些是良民家会有的?”贺雷质问。   “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王天雄一时无言以对,“那么多户人家说不定是别家的丫鬟?”   “我的手下跟踪了你家这小丫鬟来到你们王家,这是误会了?”贺雷冷哼一声,用近似恐吓的眼神瞥着王天雄。   “贺副署长,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啊!”王天宏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说话,“我们家是绝对不会藏罪犯的,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王二少爷,是你在睁眼说瞎话吧?”贺雷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态度,上前一步逼近王天宏,“证据确凿,二少爷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劝几位快把林云之交出来,据我所知,你们家与林云之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犯不着为了一个亡命之徒把自己搭进去。”   “笑话!”王天宏也不示弱,“你也说了,我们和林云之没关系,我们又凭什么理由藏着他呢,我们难道不知道这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吗?”   贺雷听着他们的反驳,听的都烦了,干脆挥手叫停,直接道:“别废话了,面子我可是给了,只是你们不要而已,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搜家了!”   对下属动了个手势:“搜!”   “我看谁敢!”王天宏彻底被激怒了,挡在了贺雷的面前,瞪了那帮狗腿子一眼,顿时他们就不敢乱来了。   王天宏不但不畏缩,反而很强势,他逼近贺雷,用食指狠狠地戳了贺雷的胸口好几下,颇有底气的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走狗,横什么横!这个家是你说搜就能搜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   贺雷也怒了,直接掏出了配枪,对准王天宏的胸口,邪笑说:“就凭这顶帽子这把枪,就能掀了你这个府邸!”   王天宏连一点恐惧都没有,动手打开了贺雷的手,冷笑一声,对贺雷以及那些狗腿子说:“知道袁世凯袁大总统的二公子吗?那可是老子的拜把子兄弟,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动老子一根汗毛试试,届时你们十条命都不够毙的!”   说完,王天宏的鼻孔抬得更高了,对着贺雷投去挑衅的眼神。   贺雷突然笑了,这一笑把周围人都笑蒙了,他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妥协了退让了?谁知笑完,下一秒贺雷就把枪口对准了王天宏,紧接着就是响亮的一枪,鲜血四溅,在场的人吓得直哆嗦。   “二公子?”贺雷把玩着□□,冷笑道,“估计在忙着逃命吧!不知时势的东西!”   王天宏倒在了血泊之中,王天雄吓得腿都软了,额头上大汗淋漓,眼睛瞪圆了看着地上痛苦的弟弟。   王梓贤一下子扑过去,抱起了哥哥,一看腹上这么多血吓坏了,惊慌失措的用手给他捂住流血的伤口,哆嗦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哥,哥你坚持,坚持住!快来人啊,叫医生啊!”   在撕喊着让人去叫医生的时候,她的眼眶里已经满是泪花了。她好害怕,怀里的哥哥痛苦的表情让她不忍心看,她想尽力安抚颤抖不停的哥哥的身体,可是那和身体还是不听话。   王天宏脸色白的快像白纸一样,额头上的汗水如同下雨般不停冒出,他的眼珠子似乎快要瞪出来了,额头上脖子上的血管都爆起。   “救、救命!”王天宏用最大的力气说,这是求生的欲望。   王梓贤哭了,她知道哥哥不想死,他想活着,她也想帮他,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动,根本没有人敢去给王天宏请医生。   她一瞬间绝望了,这一刻这么冷酷。   “哼。不知死活!”贺雷瞥了王天宏一眼,又对手下使眼色,让他们去搜家,再看看哆嗦的王天雄,这是一个没有种的懦夫,量他也不敢阻拦。   “不必搜了!”突然内堂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鲜出炉,熬夜的一章,来更~~5.20这日子有意思,有情人祝你们甜蜜幸福,至于单身狗也别难过,这么多单的你也不孤单,早晚有一天我们都会遇到那份难能可贵的缘分的!   那么,今天,晚安,各位。 第19章 相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内堂,果然,只见单着白色衬衣的林云之缓步走了出来。她真的是无法说服自己,把自己的烂摊子丢给救她一命的恩公,她知道既然贺雷已经来了,就一定不会轻易罢手,这个时候他保不定不会对王家做什么凶残的事情。   所以,她掉头回来了。   王梓贤望着那熟悉的面孔,竟有种深深的无奈,这个人是不是太傻,这么好的机会可以逃走,偏偏却又回来,那她做的这些落得的这个结果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云之,你可叫我找的太苦了!”贺雷苦笑着说,心里却是欢喜的不得了,找到林云之,那可是相当于找到了无尽财富。   “你要的人不过是我,把这些人都放了,我跟你走!”林云之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不想拖累这么多人下水。   “你当然要跟我走!”贺雷肯定的说,再看了看王家几个当家人,饶有趣味道,“但是窝藏罪犯,已经是有罪,又加上阻碍执法,就是罪加一等,你说我能放过他们吗?”   “你!”林云之一听贺雷不肯放过王家的人,顿时心里窝起万丈火苗,“你要的人不过是我,何必为难这些人!做人不要太绝,倘若你要对他们不利,那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贺雷哈哈大笑起来,道:“我没听错吧,林云之你现在是被满城通缉的死囚,离死不远了,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林云之一时语塞,紧紧攥住了拳头,她第一次感觉到做一个没有权力的普通人的痛苦,第一次感觉到被人践踏自尊的侮辱。   “都带走!”贺雷对手下说。   那些人立刻过来钳住了他们。   王天雄好像吓坏了,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内容也就是低声下气的求林云之不要杀他,放过他一马,并且表示贺雷想要什么他都满足他。   贺雷略带深意的望了望惊慌失色的王天雄,摸了摸鼻子,鄙视道:“胆小如鼠!真不知你这种人怎么能干大事!”   “是是是!”王天雄被人痛骂了,却还是点头哈腰,陪着笑,真的像贺雷说的那种胆小怕事又恬不知耻的人,“官爷你说的是,小人胆小无能,但求官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您要找的人在这里,跟我们没什么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在你家找到的,会没有关系?”贺雷反问王天雄,“少废话,你们谁都别想脱掉干系!带走!”   “等等!”突然,王梓贤刚硬的声音响起,这时她的眼泪已经干了,眼睛里有的只是愤怒和羞耻,“这个人是我救的也是我藏起来的,我家里的人都不知情,这与他们无关,如果你要抓,就抓我,伤及无辜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贺雷饶有兴趣的望着昂首挺胸丝毫不见屈服的王梓贤,啧啧两声,说:“一个小小女子,竟有这魄力,当真是看不出,可比这哥哥有胆识多了!”   王梓贤被贺雷打量着,也不退缩,该有的气势一丁点儿没丢,硬着声说,“放过我的家人,我跟你走,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你也爽快些!”   贺雷笑了,看着义正言辞的王梓贤,他点了点头,确实是爽快的答应了,“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能显得没了气度,那就走吧!”   手下很快就押住了王梓贤。   “王大少爷。”贺雷用枪拍了拍王天雄的肩膀,王天雄吓得腿一软,“令妹可是担了所有事了,你这做哥哥可得好好想想了!”   可得好好想想用什么条件来换小妹了。   贺雷要的只不过是林云之,抓了王梓贤也完全是出于形势,但是能捞到好处的地方,他是不肯放过的。   看着王梓贤一个堂堂的大小姐被这些“流氓”押着,林云之心里万分的惭愧,她最不愿的就是连累了她,可是没想到贺雷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们两个没有被带上一辆车。   其实,林云之很想见到王梓贤,她很想同她说声对不起。可想想,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她终究是连累了她!   两人被带进了监狱,铐上了手镣脚镣。   狱卒很粗暴,王梓贤穿着高跟鞋,走不快,他们就在后面使劲推她前进,她有几次都险些摔倒,多亏林云之在一旁扶持她。   目光对上的瞬间,林云之躲开了,而王梓贤也好像疲惫的挪开了视线。   她们的脚步停了下来,面前站着傲慢的贺雷和关榕。   “我爹和妞儿在哪?”林云之直接就问,她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她最怕的就是他们出事。   “很想见到他们吗?”贺雷慢悠悠的讲,刻意让林云之心急。   “你把他们怎么了!”林云之就看不爽贺雷这幅欠揍的模样,险些冲上去动手打他,无奈这里是对方的地盘,她等于是砧板上的鱼肉。   “嘻!”贺雷没劲的摆手,从口袋里掏出包烟,不紧不慢的取了一根出来,关榕亲自给他点火,“想见他们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什么?!”林云之其实已经是猜到这是一个什么问题。   贺雷对关榕使了个眼色,关榕立马会意,将王梓贤押了下去。   确认没有外人,贺雷走近林云之,悠悠的吐出一口烟,道:“袁世凯那些个宝藏在哪?”   听了贺雷这么问,林云之好笑的笑了,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宝藏。”   贺雷是个聪明的人,跟着袁世凯身边这么久,他窃听到宝藏的事也完全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只是她确定,袁世凯并不知道贺雷已经知道了这事,他想要杀了她灭口,但是料不到贺雷会阳奉阴违。   人为财死。贺雷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为了得到宝藏,可能少不了严刑逼供。   至于妞儿和父亲,林云之料定贺雷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起码在抓到她之前是这样,因为他们是他要挟自己最大的筹码。   “不知道?”贺雷直视着林云之的眼睛反问,“你需要知道这三个字的严重性,我劝你还是说出来,除非你是不想见到那两个人!”   “你!”林云之一听怒了,忍不住对贺雷动手,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她还没有碰到I贺雷,就被后面的人一脚踹到膝盖,当场便扑通一声单跪在了地上。   面对那么多支枪,林云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咬牙切齿的抵抗:“你要是敢伤害他们,这辈子就休想知道宝藏在哪!”   “要挟我吗?”贺雷笑了,走到林云之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瞪着她说,“你现在没有资格了!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说出来,至少那样你还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被贺雷抓着头发,林云之感到从头皮到心窝的疼,不过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甘,想当时,就是借贺雷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对自己,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你知道,如果我死了,你就永远别想得到宝藏。在伤害他们之前,你应该考虑到我的性命。”   倘若林云之牢中自尽,那么所有的筹码都全部作废,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贺雷受到了威胁,哼的一声甩开了手,“我可以让你见到他们,但只有这一次,我只给你一个晚上思考的时间,若是明日天亮你还是不说,我可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说着,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林云之便被押着走了。   被押着被迫前行,林云之感到十分窝囊,她甩了甩身子,不然那些人碰她,她右腿右脚可以走,不需要他们多此一举。   路过了好几个牢房,走了百十来米,林云之最先听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欣喜若狂的在叫着“云哥哥”。   这一定是妞儿!   林云之第一眼就看到了钟玉,喜出望外的她立即冲了过去,隔着屏障抓住了那双红肿受伤的手,热情的回应她:“妞儿,妞儿你没事吧!”   盼了这么久,终于把她最想见到的人给盼来了,一切的苦一切的坚持都值得了,没有什么遗憾没有什么怨言了。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钟玉的眼泪倏地掉了下来,一时便不知道说什么,只道:“我没事,我没事……见到你真好。”   林云之也哽咽了,当看到了钟玉那被拶子夹得惨不忍睹的双手,和被撕的不成样子的衣服,以及脖子上那深深浅浅的吮痕,她的心里好像燃起了万丈的火焰,一怒之下她站起身吼了出来:“是谁!是哪个畜生!”   她想象不到这些天钟玉都承受了什么,到底遭了多少的罪,她是个如此娇弱的女子啊,怎么可以让她这样经历这些非人的痛苦!她发誓,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林云之控制不住怒火,便将怒火发泄在了狱卒的身上,虽然说她手脚都被铁链锁着了,但是身上的功夫却不是摆设,区区几个狱卒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一转眼就被打的爬不起来。   只听两声枪声接连响起,一枪从林云之的胳膊上擦过,擦破了皮,另一枪则打在了钟玉面前的柱子上,闪出了火花。贺雷这两枪让林云之不得不停下来。   “云哥哥,云哥哥你受伤了!”钟玉扒着柱子,看到林云之胳膊上殷红的血,便心疼坏了,朝她招手。   “我没事。”林云之快步上前,抓住钟玉的手,安慰她,“你不用担心,只是擦破皮。”   钟玉哭的更厉害了,她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看到云哥哥受一点伤害,她捂住林云之的伤口,摇着头说:“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这样,你斗不过他们的,他们有枪!我不要你为我声张什么正义,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这个傻女人都这样子了,还不忘关心别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林云之突然觉得很气,气到眼眶湿润,抓着她的手都不敢用力,因为太怕会握疼她。“傻!如果都不能让最心爱的人平平安安,我还要它做什么!”   钟玉已经哭的说不出来话,她低下了头,努力把眼泪忍住,强忍住那从内心翻涌上来的难受。擦掉脸上的眼泪,反抓住林云之的手,“云哥哥,听到从你口中说出这句话,我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能够等到你爱我,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我别无所求了。”   林云之有些惶恐,为什么要说这么如同诀别的话?她抓住钟玉的胳膊,慌了说:“妞儿,你不可以做什么傻事,你信我,我一定可以带你出去!你信云哥哥!”   她已经让妞儿受过一次这么重的伤害,绝对不可以再她有什么闪失,她会承受不住。   钟玉将手覆在林云之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抽了抽鼻子,勉强的笑了。   她点着头说:“从来,妞儿从来都信云哥哥的任何话。”   闻着钟玉说这话,林云之心下才稍微放心。转眼间瞥见她脖子上那羞辱的痕迹,林云之的心蓦的一疼,如同被无数根针扎似的。她咬了咬牙,忍住那股酸楚,轻抚了下钟玉脏兮兮的脸颊,道:“等我。我们一定可以出去。”   钟玉笑着点了头,那忍了很久的眼泪也掉了出来,砸在了林云之的手腕上。   作者有话要说:   把昨天补上 第20章 愧疚   “啧啧啧,可真是感人呦!”贺雷咂着嘴,拍着手左摇右摆的走了过来,“还真是情深似海,叫人看的好生感动!”   林云之低着头,默默把眼角的湿润擦干,抬起头来又是那个刚毅不屈的模样,只听她的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爹呢?”   贺雷一听林云之询问林海的消息,便掩饰似的把头转到了一边,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你爹嘛,哪有那么容易见到。”   林云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扭头看了看满脸忧容又欲言又止的钟玉,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不敢相信,不知不觉握紧了钟玉的手,问:“爹呢?他怎么样?”   想到林海已经去了,钟玉本已干涸的眼角忍不住又再一次湿润,她说不出话,只能摇头。叫她怎么能告诉林云之这个事实!   不用说了,林云之已经知道了。她好恨,为什么短短几日之间自己会落魄成这样子!她再也忍不了,冲过去便从后面对贺雷动手,贺雷被突如其来飞来的一脚踹在了地上,手上的枪沿着地面滑走两米转。   被打之后,贺雷也奋起反抗。说真的,如果真的打,贺雷一定不是林云之的对手,可是当林云之手镣受缚而他又人多势众的时候,胜负自然很明显。   关榕对准林云之预备开枪,但贺雷却阻止了,他倒是想看看林云之身手到底如何。   于是,两人便在牢房里打的不可开交。   手脚被束缚,林云之根本就施展不开,一直处于防守状态,勉强抵挡着对方使过来的拳脚,几个回合下来,林云之终于是守不住,被贺雷狠狠踢了一脚在腰部,顿时痛的便伏在了地上。   林云之咬着牙捂着腰,还要站起来继续和贺雷拼命,只是周围突然多了好几只枪把她团团围住,她只能老实在原地不动。   贺雷嫌弃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鼻子里喷出口恶气,蹲下身子来捏住林云之的轮廓,嘲讽道:“昔日的林将军也不过如此,哪里配那么风光荣耀,现在才是你应该有的处境!”   林云之使劲把头扭开,睁大了眼睛瞪着贺雷,“畜生!你把我爹怎么了!”   一冲动,林云之又扑过去抓贺雷的衣领,被贺雷躲了过去。   贺雷捡起地上的枪,拍了拍灰,重新放回兜里,回过头来,若无其事说:“你爹?见不到了。已经死了,病急无医。”   再不愿相信的事实也终究是事实,躲不掉的。林云之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肩膀都软软的塌了下来,父亲真的是死了。   被眼前这帮人害死了。   “让我去见他!”林云之大发雷霆的咆哮。   贺雷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满足林云之这个要求呢,看着她这么难过的样子,倒真是有孝心,反正人也死了,无所谓看不看的,便批准了这一要求。   关榕领着几个下手押着林云之去了最偏僻的牢房,这里最阴暗最潮湿,一丁点儿阳光都没有,脏兮兮的干草上可怜的躺着一个瘦削的身躯。   那是父亲。   牢门一打开,林云之就一下子扑了进去,跪在了林海的身旁,痛哭着把林海冰冷的身躯抱在怀里:“爹!”   这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快要震动整个牢狱。   林海的脸上都是灰,灰白的长辫已经散了,上面占满了杂草,衣服上也都是尘垢。林云之看着父亲瘦削又惨白的脸颊,心好像被放在油锅里煎炸,痛的快要不能呼吸。   可是任由她怎么呼唤,父亲始终是不会再答应他了。   林云之难以想象这些天他们再牢里都受了多少罪,她抱着父亲冷冰冰的身体,想到了钟玉那双凄惨的双手,和痛心的□□,她好恨自己,为什么会让自己最爱的两个人落得这个下场。   都是她,都是她,他们才会这样!   林云之哭了,今天她又哭了。   因为歉疚,因为心疼,因为无可奈何。   贺雷没有给林云之多少时间,就硬生生把林云之和林海分开了,两个狱卒强行把她架了出来。   牢房门口,贺雷指了指里面的林海,道:“你最好快点做决定,我想你应该不想看到父亲在牢房里发酸发臭,最后面目全非,尸骨未寒吧。”   林云之愤怒得全身毛孔都立了起来,她一定要杀了他!“孙子!”   贺雷被人骂是孙子,恼羞成怒得不得了,反手就给林云之一个大巴掌,再死死捏住她的脸颊,怒道:“你TM别不识抬举,我告诉你明天之前你说出宝藏在哪,你那小娘们就别想要了!”   说着,贺雷瞥了一眼关榕。   事到如今,对于宝藏的事守口如瓶,已经不是因为她依旧对袁世凯忠心不二,相反的她恨不能冲进新华宫宰了他。只是,这些金银财富都是民脂民膏,是国家的百姓的,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尤其不能是像贺雷这种恶贯满盈的恶人。   林云之被押解进了牢房,和王梓贤一间。   在没进去之前,她只看见有个干净而瘦弱的女子抱着膝盖坐在一个角落里,在微弱灯火的照明下忽明忽暗。她低着头,把头埋在膝盖里,这无助的样子实在不像白日里那个千金大小姐。   林云之被人推了进来,牢门又再次被锁上。   王梓贤依然那个动作,没有抬头,没有反应。   林云之木讷的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她想拍一拍她的肩膀,给她些鼓励和力量,却又怕王梓贤觉得她惺惺作态,于是手就悬在了空气之中,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她有很多的话想对王梓贤说,但似乎都是一个意思,说来说去还是表达内心的歉意。   要说对不起,她还是最对不起王梓贤。   人家本来与她并无任何关系,好心的救了她一命,结果她却拖了她下水,甚至更严重的可能还搭上了一个亲人的性命。   思前想后,林云之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先听了对方先开口:“我也真是傻。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救,连你到底有什么是非在身都不问就帮。”   林云之惭愧的低下了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听起来好像太敷衍了事。   “不过我现在知道了。”王梓贤抬起了头,面上是憔悴是暗淡,“好像已经晚了。”   林云之不敢看王梓贤的那双眼睛,她怕她会受不了。   “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二哥可以没事,否则我这辈子都良心难安。”王梓贤说,她这是在自责,如果不是她救了并收留林云之,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王家就不会弄成这样子。   这话说的林云之心里更是愧疚不堪,这是她造成的啊!她索性抬起眼睛,注视着王梓贤,道:“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在这里,你们家就不会遭受这灾难,如果你二哥有什么意外,应该是我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看着林云之说这番话,王梓贤慢慢的低下了头,把脸转到另一边,不看林云之。   牢房里只听到她略带倦意的声音:“又能怪谁呢?”   现在来看,这一切好像一场梦,太不真实。   如果这是梦,王梓贤希望赶快醒过来,没有林云之,没有这一切。   回到过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存在了就是存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 第21章 求全   依然是阴暗的牢房,墙面是灰黑色的,甚至还有干涸的血迹,杂草是发臭的,空气中弥漫着阴沉沉的绝望的气息。   林云之疲惫的靠在墙面上,悄悄的叹了一口气,她觉得王梓贤有资格知道这一切因果。随后她开始徐徐讲述她与袁世凯的事,从为什么效忠他讲到为什么现在被其追杀,当然她没有说是宝藏的事,因为这是一个绝对不能给他人知道的秘密。   王梓贤坐在她的对面,安静的听着林云之的故事,关于林云之,她有埋怨,有后悔,可是当她听了她的陈述之后,她的心沉默了,那股埋怨和后悔慢慢消失了。   如果可以选择,林云之也会落得这个下场,她也不会愿意连累王家。   “是我太愚蠢,被命运这么玩弄。”林云之最后自嘲。   林云之说完了,王梓贤默默地把脸转到一边去。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她今天才算真正了解到林云之一点,了解了之前她说的“不能像她这么活着”,了解她连性别也选择不了的痛楚,了解她不得不做帝制走狗的无奈,了解她想逃却逃不出的心酸……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她要如何去埋怨去憎恨她呢。   她做不到,甚至还有些心疼她。   这间牢房里到处是静默,林云之说完了,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她的娓娓道来没有得到听者的回应,不过没关系,说出来后她觉得轻松了,这就足够了。她不祈求王梓贤还能待她如以往那般,毕竟她们之间从今天起就横亘着种种不可抹去的隔阂,可能是生命,或者是牢狱之灾带来的伤痛。   就这样,两个人很默契的互相沉默,对面而坐,一句话也没有,靠在角落里把目光投在潮湿脏乱的走道。不知道此时两人内心的想法。   这夜晚格外的凉,尤其是牢里的夜。   钟玉默默的坐在干草上,手里掖着冰凉的铁链,偶尔吹过来的风会吹起她凌乱的头发,和脏兮兮的面容。那张脸,不为所动。目光定格在对面空白的墙,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只是有时走道上的灯火暗了些,她才忽觉寒冷,然后抱住自己的膝盖,让自己暖一些。她扭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走道,不知道云哥哥被关在哪里,会不会受到不好的待遇,他们会不会打她?她不能想象,因为想到这里她的心会很疼。   好冷。   如果云哥哥可以抱一抱她就好了。   她这么想。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她连再见林云之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可能命运就是要这么捉弄她们吧。   这个决定她想了很久很久了,她曾经很多次否定自己,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云哥哥会怪她,可是当她今天见到贺雷那么打林云之,她坚定了这个想法。   她虽然不知道贺雷千方百计抓住林云之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已经知道如今的云哥哥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林将军,她在被追杀!她已经虎落平阳了。   她知道贺雷视林云之为眼中钉,早晚他是要置她于死地的。她也知道贺雷想要从林云之嘴里得到什么重要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林云之从来没有对她提到过。她还知道她和林海都是贺雷来要挟林云之的筹码,正是因为她想通了这些,所以她坚定了这个决定。   她不会给贺雷威胁并伤害林云之的机会,即使她这么做看上去是以卵击石,那她也不要拖云哥哥的后腿。   她站起身来,让狱卒去报告贺雷,她说:“贺雷想要知道的东西,我有。”   狱卒离开还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仿佛刻不容缓似的给钟玉打开了牢门,押解她去贺雷的办公室。   当当当,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开门的是关榕,他不怀好意的盯了钟玉一眼,让了个路,让他们走了过去,又把门关上。   贺雷坐在高级的座椅上,叼着一根上好的烟,抽了一口,缓缓的吐出一团烟雾,透过那烟雾看,真是一张享受的脸。   “你知道宝藏在哪?”见钟玉已经来了,就把烟给灭在了烟灰缸里,抬起头来认真的问。   钟玉此时才知道,原来贺雷想要知道的秘密是宝藏的藏址。林云之从来不和她说工作的事,宝藏就不会跟她说。她佯装着很淡定,说:“是的,我知道。”   贺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身躯也不由得前倾,掩饰不住激动问:“说,在哪?”   他上钩了。钟玉心里有一丝窃喜,但却没表现在面上丁点儿,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道:“但是你要答应我,放了林云之。”   贺雷眼睛里忽闪出什么东西,又靠了回去,犹豫了一下,仔细的看着钟玉。   钟玉被盯得有些心虚,先发制人的掩饰道:“怎么你是不相信我?你也知道我和林云之的关系,她几乎会把重要的事告诉我,我知道并不奇怪。”   贺雷没说话,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道:“先说来听听。”   好不容易抓着的人,他怎么舍得放虎归山呢!   “你也知道宝藏的重要性,我不会轻易说出来。”钟玉继续跟贺雷谈条件,“如果你不放了林云之,我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宝藏在哪!”   贺雷有些心乱,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他自然是知道钟玉对于林云之而言是多么亲近的人,知道这个秘密也确实不足为奇,只是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地址就放了真正的老虎,他心下始终不安。   “好!”但是他很快一口答应,“我答应你,放了林云之,你可以说了?”   钟玉摇了摇头:“先放,现在去放。”   贺雷烦了,看来这个女人不好忽悠。他只能对关榕招了招手,叫他去放了林云之。关榕起初很不理解,可当他对上贺雷眼神的时候,就懂这是什么意思了。   便朝贺雷敬了个礼,退了出去。   关榕退出去后,贺雷道:“我已经叫关组长去放林云之了,你可以说了吗?”   见关榕真的去牢狱,钟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舒了长长的一口气。   云哥哥,你一定要跑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再落入这个恶人的手里!   “等一等。”钟玉继续摇头说,“等到时间真的足以放了林云之。”   她也不傻,这短短的时间,等到她露馅了,贺雷可以立马反悔,这样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贺雷内心其实已经极其急躁了,他真的一刻也不想再等了,他已经熬了这么久了,不过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耐下心来等了一刻钟。   一刻钟后,他迫不及待的问:“可以说了?”   钟玉看了看墙上的钟,想着这时候云哥哥应该已经被放了,她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她微微闭了闭眼,重新打起精神,道:“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贺雷考虑了下,便摒退了下属,他想一个女人而已,又能如何?   办公室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了她和贺雷。   钟玉慢慢的向贺雷走过去,道:“这是个天大的秘密,只能被你一个人知道。”这时,她已经走到了贺雷的身边,也已经瞄准了他腰间的配枪。   她俯下身子,伏在贺雷的耳边,用最小最轻最诱惑的声音说:“宝藏的地址就在……”拖着速度,她快速的去拔贺雷腰间的枪。   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快拔出配枪,然后对准贺雷的脑袋开一枪,可是她想错了,那枪没那么容易□□。她拔了一下没成功,就惊动了贺雷,贺雷受了惊吓,一掌推开了钟玉。   也正是借了贺雷这个力,钟玉一下子就拔出了配枪。她没开过枪,但是依稀记得以前林云之手把手教过她怎么开枪,就按照记忆中的做法来。   “你去死吧!”钟玉大吼了一声,发抖的双手抓着枪,一咬牙抠下了扳机,那一枪太响亮了,钟玉自己都被吓到了,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贺雷是打过仗的人,他的反应可不慢,加上钟玉没开过枪动作不快,他及时就躲了过去,只被子弹擦破了手臂上的皮。   这一枪没有打中贺雷的要害,却打草惊蛇了。办公室的门一下子就被外面的守卫撞开,钟玉慌了,对着贺雷急忙打了几枪,直至子弹被全部浪费。   “妈的!开枪!”贺雷蹲在座椅后面,冲那帮守卫大吼。   守卫收到命令,便毫不留情的举起□□对准扑在桌子上追击贺雷的钟玉连开了好几枪,短短的几秒钟钟玉的后背几乎被打的尽是窟窿。   她还保持着那个举枪对准贺雷的动作,在那一瞬间定格了,她睁圆了眼睛瞪着从地上安然无事站起的贺雷,体内突然涌出一股血腥的暖流,紧接着就溢出了嘴角。   疼。她只觉得浑身充满疼痛。   没力气了,她抓不住枪了,然后那把枪重重的掉在了地上,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仿佛,仿佛她看到了云哥哥就站在前面不远处对她招手,对她呼唤。   她向她伸手,想触摸到她,想要她抱一抱自己,想跟她走……   “云哥哥……”她声声的呼唤。   云哥哥却在她殷切的呼唤中幻灭了,最后支撑她的希望终于还是破灭了,她终于坚持不住,垂下了脑袋,合上了双眼。   云哥哥,能等到你爱我,这辈子我已经无憾了。   只是我很冷,很想让你抱一抱。   你好像很久没有抱过妞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周实训,很忙,可能更很晚,大家别急,可以第二天看 第22章 回来   只是钟玉的牺牲,实际上却根本就没有换的林云之的解放,那不过是贺雷的一个幌子,想要骗她说出宝藏在哪的谎言。   多么荒唐啊!   夜里,忽有一阵冷风吹来,林云之突然被从梦中惊醒,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妞儿被贺雷那个畜生虐待的很惨,在妞儿最后的惨叫声中,她醒了。   望了周围陌生又熟悉的环境,林云之却放松似的松了一口气,起码她确定了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妞儿现在是没事的。不过,这个梦让她清楚的意识到了,她一定要做点什么,不然以贺雷的个性难保他不会做什么事出来。她倒是无所谓,吃点苦受点罪没有关系,只是她心疼妞儿,她舍不得让她受苦。   想到现在的处境,林云之惆怅的眉头紧锁。她睡不着了,一丁点儿睡意也没有了。   这里太安静了,透着稀薄的气息。林云之轻轻的站起身来,踩着脏乱的干草走到门边,手抓着铁栏杆,冰凉的触感直达心底。她开始担心妞儿,不知道夜这么寒冷,妞儿会不会睡不着,她会不会受不住?   这样想着,林云之心都揪在了一起。她心有愧疚,她对不住她。妞儿等了她十几年,好不容易可以真正在一起,却遇到了这样的灾祸,饱受了一回牢狱之罪,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难受的要命,   她发誓,只要一出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迎娶妞儿,给她一个实实在在的名分,给她一个踏踏实实的家,不再叫她担心不再叫她的心漂泊着,让她一辈子都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风吹来,灯火暗了暗。   不知道呆呆的望着外面多久,林云之只觉得眼睛有些累,便回过神来,扭头准备回去坐着,希望可以入眠。谁知一扭头就看到双臂抱膝的王梓贤正抬着头用疲惫的眼神看着她。   “我吵到你了?”林云之抱歉的说。   王梓贤淡淡的摇了摇头,看了看外面的走廊,发出一句微不可闻的叹息,说:“这里的夜晚好像很冷,睡不着。你呢?不是也没睡?!”   林云之闻着王梓贤的话,内心有些心疼,这个女人也是因为她才会落成这样,不然此时她应该正躺在宽大又柔软的大床上熟睡。   她走到王梓贤的身边,在旁边坐下了,道:“做了个噩梦,惊醒了。真是对不住,害你受这罪。”   王梓贤摇摇头,竟然笑了:“对不住又怎样,我已经在这里了。我都说了,又能怪谁。救你是我自愿的,只是这个下场也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   林云之略带惊讶的眼神看着王梓贤的侧颜,这个女人真的太懂得体谅了,怎么想也不觉得这是一个傲娇的千金大小姐,想来也是因为海外归来知书达理的缘由。   这么通情达理的女人,是林云之除了妞儿之外遇到的第二个。   王梓贤转过头来,对上了林云之惊讶的眼神,“为什么这么看我?”   林云之这才忙把眼神转开,意识到自己刚才失礼了,假装咳嗽两声,掩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小姐你和一般女子有所不同。”   王梓贤浅浅一笑,随口便问:“与妞儿比呢?”从林云之口中她知道妞儿的存在以及这个人的重要性,今日在狱中也是有了一面之缘,在她印象中,那是一个让人怜爱的女子。   林云之的目光暗淡了,转到了一边,过了一会儿,才道:“妞儿……不用比。”说这话时,她的嘴角悄悄的弯了。   王梓贤也不说什么了,她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林云之话中的意思,她也明白了妞儿在林云之心中的地位。对于这两人的欢喜,她也有了一些猜测,只是出于尊重,她还是选择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不论是什么关系,这也是别人的事,她仅仅是一个旁观者。   沉默了许久,两人都无言以对,靠在墙上,无聊的望着对面的墙,想着各自的心事。   王梓贤转过脸来,正好看到了林云之脸上的淤青,和嘴角残留的点点血迹,那是白日里与贺雷搏斗留下的。就是那么白皙水嫩的脸颊竟然被人残忍的打出了这么深的伤痕,王梓贤看着心疼了,伸出手来轻轻的抚在了林云之受伤的脸颊上,刚一触碰到她就下意识往回抽了下,她真怕弄疼了她。   手指极轻的触碰在林云之的脸上,她难以想象一个如此单薄的女子的肩上竟然承担了这么重的担子,身上承受了这么重的伤害,这也是个女子啊,同自己一样的女子!   被人轻柔的触摸,虽然有一点疼,却意外的有些舒服,林云之转过目光,注视着满目怜惜的王梓贤,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眉目间流转着柔情的女子有种特别的吸引力,一时间她竟抽不开目光。   莫名其妙的对上了目光,仿佛有电光火石般的灼烧感,只击心底。这个对视不知不觉维持了很久,这应该是她们最长的一次对视。   王梓贤仿佛觉得内心所有的心事都被这个眼神泄露出去,被林云之知道了去,好像自己完全暴露在了对方面前。她惊得一下子收回了手,目光不再平静,顿时就慌了,无措间她只得再维持先前的动作,抱着膝盖说:“你的脸受伤了。”   林云之木木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尴尬的笑着说:“无妨,在这里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脸已经红了,发烫着,正因为这样,王梓贤才不敢抬头去望林云之,只能随便找理由结束交流:“还是睡吧,还是深夜。”   “嗯。”林云之闷闷的嗯了声,挪了挪位置,她朝低着头的王梓贤望了望,心里渐渐产生了一种迷惑,却说不出来,索性埋着头睡觉去。   林云之先睡了,王梓贤却偷偷抬起了头,望着睡着的林云之,她红着耳朵捧着自己烫烫的脸颊,这是怎么回事,同样是女人,为什么与林云之对视的时候她会莫名的害羞脸红?这是她活了将近二十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女人。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思绪乱了,王梓贤不能再想了,再想就烦死了,最后她干脆拍了拍脑袋,强迫自己睡着。   浅浅的睡眠是被两个狱卒乒乒乓乓的开门声给打破的,林云之一听到声响就醒了,只见两个狱卒娴熟的开了牢门,冲她走过来。   二话没说,林云之被狱卒持枪架住,作势被押出牢门。   王梓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林云之要被带走,紧张的拦住狱卒,道:“你们要做什么,带她去哪里?”看这帮人凶神恶煞,或许林云之被这么带走之后就回不来了。   “要你管!”一个狱卒使劲推了王梓贤一把,力气大的使得她都站不稳,高跟鞋被草伴着,一不小心跌坐再地上。   林云之看不得这帮人对王梓贤这么粗俗,一怒之下用力反抗,摆脱了狱卒的束缚,忙蹲下扶王梓贤,关心她是否受伤。   王梓贤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贺雷要带走的人是我,我跟你们走便是,不要伤害她!”林云之对狱卒说,转过头又对王梓贤交代,“你放心,在没有还你恩情之前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随后,林云之就在王梓贤焦灼的目光中出了牢房,被带去不知名的地方。   看着林云之的背影,王梓贤不知为什么会莫名的担心,这种担心细想似乎从一开始遇见就存在,从对性命的担心,到怕林云之被家人发现的担心,再到怕她被追杀的人抓捕的担心,最后到当她离开视线就会担心。   也许,这就是一种情义吧。虽然相处时间很短,却暗暗中产生了情谊。   也许,她已经把她当作了朋友。   这间牢房里没有她在,她会觉得害怕。   一路上,狱卒对待林云之态度很恶劣,用很粗鲁的方式推着她,如果她敢反抗,就用枪指着她,让她不得不任由摆布。   狱卒领着林云之在监狱里绕了好些个弯道,却没有离开这所监狱。林云之大概可以知道这些人要带她什么隐秘的地方,预感告诉她今日可能不会好过。   只是她放心不下的是妞儿,因为刚才路过妞儿的牢房,并没有见到她,她不禁担心妞儿的安危。   这是刑房。   周围都充斥着血腥阴暗的味道,仿佛到处都在弥漫着幽灵的谴责和咆哮。   林云之被狱卒推进了刑房,紧接着房门就被铛的一声关上。   贺雷正坐在一条红木椅上,用左手悠闲的抽着香烟,他的右手被缠上了,白色的纱布上还渗着殷红的血,想必是不久之前才受的伤。   关榕哈着腰在贺雷旁边,给他端茶递水。   地上用白布盖着一具尸体,因为被盖上了,所以看不到面容。只是这个地上怎么会有一具尸体,林云之心里越想越慌,不好的预感正在蓬勃生长。   贺雷把烟头按灭,摸了摸两撇浓密的胡子,眯着眼看了下刚毅不屈的林云之,给关榕使了个眼色,关榕会意,对几个手下打了个手势,手下立刻上去几人,合力将林云之的手脚用铁链绑在一个石台上。   双手被粗粗的铁链绑住,另一端钉在脸上,双脚用脚镣铐在脚下的石台上。林云之不甘屈服的反抗数次,都是没用的,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如何斗得过这些铁链脚镣!   贺雷站起身,走到林云之面前,看到她愤恨的眼神,他不免觉得好笑,在他看来林云之不过是在负隅顽抗,再密不透风的墙也抵不过真枪实弹的摧残。   “林云之,你还是说吧,不然我来真的,你连全尸都没有了。”贺雷用缓慢的腔调表达出威胁的意思。   “你觉得说这些有用吗?”林云之怒极反笑,在嘴角的笑意多是讽刺,这是最后的底牌,如果她说了,她就一定走不出这个牢笼,如果不说,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你就嘴硬吧!”贺雷说,走到那具尸体的旁边,指着尸体说,“想知道这里躺着的是谁吗?”   林云之睁圆了眼睛,心脏仿佛紧的要窒息。   林云之越是这样紧张,贺雷就越兴奋,嘴角的笑意就越灿烂,他带着玩味看着林云之,慢慢蹲下,手执起白布的一角,自己先往下面看一看,发出啧啧啧的叹息声。   正是这样的东西激怒了林云之,她激动的想要冲过去给贺雷一拳,可是手脚的束缚让她无可奈何,只能放声的咆哮。   看着无奈的林云之,贺雷笑的太开心了,说:“知道急了?看来你已经知道这是谁了!”   说着,大手一扯,白布被抛到半空,那个地上的人的面容终于露了出来。   这个人是谁?   好面熟……   不!不是,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终于,林云之嘶吼了出来,铁链被撕扯的发生当当的声音,格外响亮。   “妞儿!”嘶吼声快要摧毁了整个牢房。   林云之的嗓子已经沙哑,她再努力嘶吼再努力呼唤也唤不回那个一生中最珍贵的女人,她的承诺还没来得及兑现,她怎么舍得就这样凋谢了……   “妞儿……我的妞儿……回来……”   嘶吼到最后,她哭了,哭的心脏快要死掉,哭到嗓子里发不出声音来,只有那听不到摸不着的心痛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太忙了,才会断更,大家体谅一下,这周结束就会正常更新了 第23章 解救   那张惨白的脸庞是那样的熟悉,曾经那般温暖的嘴角如今却残留血迹不再含着笑意,那眉眼今日竟这般惆怅,她知道那是在含着怨念……   怪她……是她不好……才会让妞儿本该平静的一生潦草收尾……林云之心痛到浑身没有力气,如果不是铁链的捆绑,她就已经倒在地上。   泪水再次淹没心田,无声无息却波涛汹涌。   看着林云之痛彻心扉的样子,贺雷没有一丝的怜悯,如今占据他心头的只有宝藏,他只要宝藏,只要得到它,他下半辈子根本就不用在这乌烟瘴气的官场里摸爬滚打,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他完全可以拿着这笔巨款挥霍下半辈子甚至下辈子!   走到林云之的面前,贺雷抓着她的头发,逼问道:“最后问你一次,宝藏在哪里?别逼我真对你来真的!”   林云之已是满脸泪痕,只是内心再悲痛,也绝不对贺雷这种人颤抖一粒睫毛,狠狠地啐了他一口,道:“你做梦!”   贺雷一怒之下掴了林云之一巴掌,耳光子响亮的好像玉碎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听着心头一惊。林云之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五根通红的手指印,嘴角也渐渐渗出血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贺雷哼的一声坐回了原位,指着几个下手恶狠狠道,“给我抽,使劲抽,抽到她开口为止!”   “是!”   其中一名手下顺手拿出墙上的皮鞭子,青面獠牙的走到了林云之的面前,威胁似的拉了拉鞭子,露出阴险的笑容。   贺雷又点了一只香烟,吸了一大口,吐出一大个烟圈,不耐烦的对手下指挥:“使劲抽!别愣着!”   手下冲贺雷有力的点了个头,将鞭子往地上一抽,绕到林云之的后面,扬起了鞭子就狠狠地抽在了林云之的背上,叭的一声打的响亮,让人禁不住倒吸凉气。   这一鞭子抽下来,林云之忍不住身形一颤,膝盖险些受不住弯下去,可心中那股不屈服的怨念硬是支撑着她屹立不倒,眼神中好似有一把利刃,直戳贺雷的眼球。   贺雷就不爽林云之这种傲慢的态度,明明自己死到临头了,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怒的拍了桌子,对下手说:“给我打!打到交代为止!否则不准停!”   下手得令,扬起手抡起鞭子就一鞭接着一鞭毫不留情的往林云之身上抽。   每一鞭抽在身上都如同将她放在砧板上一刀一刀的剁,那种痛感不言而喻。每一下抽下来,后背都火辣辣的疼,她痛的几乎要叫出来,可是必须忍住,要坚硬的像石头一样,这是她从小告诉自己的。任何的困难和磨难,她都不会屈服。   只是身上的痛却不抵心上的痛万分之一,妞儿的身体就在她的眼前寂寞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她只要望着她,心就痛的快要停止跳动,身上的痛又算的上什么。   已经重重的抽了几十鞭子,后背的衣服已经破的不堪入目,白色衬衫上尽是刺目的殷红,可林云之硬是咬着牙忍着,一句痛呼都没有。贺雷偏偏是不信这个邪,半辈子他审过那么多的犯人,还没有人可以挨得过这么多鞭子的。他走了过去,望着一脸坚毅的林云之,和那渗着血的嘴角,接过了下手的鞭子,用白布擦了擦占满了血皮鞭,扬起鞭子卯足了劲狠狠地抽了林云之好几鞭子。   在贺雷重重的抽了好几鞭子之后,林云之终于忍不住从嗓子里闷闷的嘶吼了一声,痛的休克过去。   贺雷把鞭子扔给了手下,走到林云之面前,捏起林云之的下巴,看着她如同水洗的脸颊。拍了两下,林云之的眼神已经迷离,不再如刚才那般坚毅。   招了招手,另一个手下就提过来一桶盐水,做了个手势,手下便端起盐水桶,整桶盐水就那样哗的一声全部从背后泼在了林云之的身上。   顿时,整间刑房好处充斥着壮烈的惨叫声,那一声仿佛可以穿透整个牢狱。   林云之这一声嘶吼仿佛嗓子废了,徒剩下干干的沙哑。后背已经没有感觉了,应该是不存在了,她的头皮全麻了,浑身的毛孔几乎要立起来。   双手紧紧的握紧了铁链,恨不能将铁链捏碎,终于是再没有任何力气支撑她的身体,整个人后仰下去,全靠铁链的禁锢,不然就倒在地上了。   双眼模糊之间,只能见到地上的妞儿。   整桶盐水泼在身上,衣服紧紧的贴在了身上,而林云之又是后仰的,胸膛的起伏一下就变得很明显。   贺雷很快就看到端倪,难以置信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注视着林云之微微隆起的胸部,只觉得荒唐,捏着林云之的轮廓,道:“竟然是女人!”   仔细的端详着虚弱却不肯束手就擒的林云之的脸颊,依旧是不可思议的表情,“难怪皮肤这么嫩,长得这么白白嫩嫩怎么也不像个男人!”   被发现秘密的林云之有些羞耻也很是气恼,使劲把头扭开,像个受了惊的小狮子恶狠狠的瞪着贺雷。   贺雷觉得有意思了,盯着林云之的胸部看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浓密的大胡子,笑的不明深意。真是让他大吃一惊,这些年和他斗来斗去的人竟然是个女人!昔日的林将军竟然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   正在贺雷思忖什么的时候,门外关榕突然冲进来,对贺雷报告:“爷,段祺瑞来了!”   贺雷眉头一皱:“他来干什么?!”   他这个时候怎么会跑回北平来,又怎么会恰是这时来牢里!   关榕还没来得及说,刑房的门就被两名小兵的推开,随后身着一身笔挺军装的段祺瑞迈着健硕的步伐,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段总理!”   所有人立刻立正敬礼,包括贺雷。   段祺瑞一看到林云之被这样束缚着,忙大步上前去,抓着铁链,回头质问贺雷:“这是在做什么?林云之是什么罪?”   贺雷心头一紧,看段祺瑞这来势汹汹的意思和这话里的意味,似乎是站在林云之那边的,他只能见机行事,说:“总理,这是袁世凯的人,是为帝制办事的!”   贺雷是一个两面派,一方面他为袁世凯办事,吃着袁世凯给的俸禄,一边又勾结段祺瑞,声称反帝反封建,一旦哪一方要败,他就立马倒戈,效忠另一方。现在很明显,段祺瑞是掌权人。   段祺瑞眼一瞪,呵斥贺雷道:“乱七八糟!快把人给我放了,知不知道这个人身上有多重要的信息?!快放人!”   贺雷心里暗想他当然是知道林云之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这样看来段祺瑞也是冲着这宝藏来的了,果然人为财死!他自然是不愿意舍弃到嘴的鸭子,可是段祺瑞的官能压他好几个,在这个人面前他必须言听计从。   “是!总理!”   他打了个手势,手下立即就给林云之松绑。   因为实在是饱受了折磨和摧残,身体完全软了,手脚才被解放,林云之就咣当一声跌跪在了地上。只一秒钟不到,她就撑起发痛的躯壳,连滚带爬般挪到钟玉的身旁,把她抱在怀里。   妞儿的身体好冰,她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冰过,这个温度好陌生。她一定很冷,林云之含着满眼的泪花紧紧的把妞儿抱在怀里,尽可能把妞儿的身体包在怀里,给她取暖,她太冷了……   这个迟来的拥抱终于来了,只是那个人却再也感受不到了……   炽热的泪珠掉在了妞儿的眼角,落寞的滑到了地上,徒留一道落魄的泪痕。   心脏徒留一道深深的伤口,也许这辈子都愈合不完全了。   哭声堵在了沙哑的喉咙里,变成了低低的嘶吼,闷闷的黄河般的咆哮,像是在深深呼唤怀中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永远也得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更新…… 第24章 回家   刚刚发生的这一幕让段祺瑞脑袋一懵,指着地上的钟玉问:“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有个死人?”   贺雷被段祺瑞这么严肃的一问,心头禁不住一哆嗦,弯着腰,不敢看段祺瑞的眼睛,老实道:“这个女人是林云之的未婚妻,违抗法令,被手下那帮人不慎打死了!”   段祺瑞将信将疑的犹豫了片刻,谁知林云之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冲着贺雷的脸就砸了狠狠的一拳,顿时贺雷站不稳跌撞到椅子上,心中虽恼,却顾着段祺瑞在场,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你这畜生!”林云之没有打算放过贺雷的意思,对他不住追击,每一击都使了浑身解数,嗓子呼号的沙哑不堪,“还我妞儿!”   段祺瑞眼看着林云之连连对贺雷出手,心爱的人被人害死,任谁也憋不住这口恶气,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林云之去了,只是看着现在这个情况,不拦着的话贺雷估计就被打死了。   段祺瑞亲自上前拉开了林云之,贺雷这时已经鼻青眼肿了。林云之被拉到旁边,却依然冷静不下来,顺手拔了段祺瑞腰间的配枪,两步又上前对准贺雷的脑袋,用枪口死死的抵着贺雷的脑门。   那眼神恨不能将对方立刻杀死,贺雷吓得浑身战栗,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瞳孔都因为恐惧而放大,双手张着,哆嗦着摆着,这是在求饶。   林云之没有心软,一咬牙扣下扳机,只听bang的一声,地面被子弹打出了一个洞。   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心都揪成了一团。   可是贺雷安然无事,惊悚的闭着眼睛,枪声响了之后,他几乎吓得僵硬了,可是几秒中缓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竟然没死!   再一看,段祺瑞抓着林云之的手指着他旁边的地方,是段祺瑞救了自己!   林云之瞪着段祺瑞,用力一甩,甩开了段祺瑞的手,拿着枪又对着他的额头,这一个动作引得整个刑房的士兵都举着枪对着林云之。   “你不会开枪的!”段祺瑞举着双手,但脸上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很笃定的说出这句话。他很清楚林云之不傻,他不信林云之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不信林云之会做这么没轻重的事。   林云之咬着牙,气的肩膀都微微起伏,瞪着段祺瑞,眼眶都因为各种感情都变得通红。最后,她的确开枪了,但是是对着其他的方向。   段祺瑞看着纠结为难的林云之,淡淡的笑着拍了拍林云之的肩膀,“年轻人,留得青山在何怕没柴烧,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想要什么名利都不是问题!”   林云之知道段祺瑞绝对也是冲着宝藏来的,这些人都一样肮脏!她不想听这些人任何一个人说的任何一句话,她会觉得恶心。   只是望着妞儿的那一眼,眼泪突然就崩不住,她的妞儿死后竟连完整的衣服都没有,身上还有那么多伤痕。她忍着眼泪,怒视着贺雷,指着妞儿脖子上刺目的吮痕,问:“是谁干的.”   贺雷刚刚虎口脱险,还心有余悸,忙把矛头扔给关榕,挪了挪位置,指着关榕说:“是他!是这个畜生!”   林云之举起了枪,对准关榕。   关榕顿时慌了,慌忙摆手,给自己申辩:“不,不是我啊,林将军我没有,我冤枉……”   说没说完,枪声响起,鲜血四溅,关榕的脑袋就开花了,那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紧接着就仰面跌了下去,咣当一声地上的尘土都飞起来了。   贺雷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关榕,吓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关榕死了,□□又指向了贺雷,贺雷腿又软了,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段祺瑞。   段祺瑞终于说话了:“贺雷是我手下的人,你别伤害他。”   这句话是不容拒绝的。   林云之只觉得好笑,真的是官官相护,如贺雷这种小人竟然都有人保,这个zheng府还有什么用,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吧!   □□从手中滑落,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华丽的摔的清脆。   林云之累了,心疲惫了。罢了,这一切都和自己都没有关系了,爹死了,妞儿死了,她最在乎的两个人都离她而去了,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这个世界终于徒留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形单影只了。   她蹲下身子,把妞儿抱在怀里,把脸贴在她冰凉的额头上,轻柔的给她理清凌乱的头发。   段祺瑞在林云之身后出声:“袁世凯已经带着家当逃到天津去了,中华帝国已经覆灭了。在最后的时刻,他竟然要杀你灭口,你不觉得好笑吗?誓死效忠的主子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答应你,只要你把宝藏的地址说出来,交给zheng府,我以督办一职相酬,如何?”   这些话,林云之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她默默地抱起了妞儿,因为刚刚受了鞭刑,身体还很虚,抱着妞儿站起还是很吃力。   但是她还是咬着牙,忍着后背的疼痛,抱着妞儿压根没有看这里任何一个人一眼,径直走出了刑房,沿着走廊走着。   士兵准备持枪追上去,但是被段祺瑞拦住了,“随他去吧。”   林云之瘦削的身躯抱着安安静静的妞儿,一步一步走在这条昏暗潮湿的走廊上,一股股寒风吹过来,灯火时不时暗下来,前面的路就会变得暗下来。   就算前面的路已经黑暗的看不到,她也要摸索着走出去,带妞儿回家。   这么久没有回家,妞儿一定很想回家。   她要带她回家。   这时候王梓贤已经从牢房里放出来,旁边站着斯斯文文的金若晖,她的身上披着他的外套,看到落魄的林云之抱着怀中的女人一步步艰难的走过来,路过她的时候,她想和她说些什么话,可是对方却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她只看到她眸中那极力隐忍的泪水。   在凄凄惨惨的灯火中,她望着林云之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后背,抓着西服外套的手不由得抓紧了,心口闷的几乎水泄不通,呼吸仿佛都停滞了。她难以想象这段时间林云之都经历了什么。   最后,林云之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金若晖看王梓贤眉头紧锁,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便抓着她的肩膀,细声关怀问:“小贤小姐你没事吧?”   王梓贤回过神来,干干的摇摇头,说:“我没事。走吧。”   虽然王梓贤这么说,可是她的脸色实在不好,金若晖还是难以放心,想着这个阴森森的监狱一定让她受苦了,一定要快点带她出去。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下了倾盆大雨。   原来的林云之的副官张云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了,一看林云之从大门出来,就忙上前给她撑伞,看着林云之伤口,他忍不住一惊,道:“将军,可把你等出来了,能再见到你真好。”   张云得知段祺瑞要搜查林云之的下落,这是主张民主的人,是真正的国民政府的人,从公正的角度来说他应该会救林云之,所以他就第一时间跑去求见段祺瑞,告诉他林云之被贺雷抓住了。   现在看来,段祺瑞果然是好人,林云之终于平平安安的活着出来了。   林云之一句话也没有说,兀自抱着妞儿沿着回家的路走着,如果不是张云在撑伞,她这个状态,估计被全身淋透也不觉得。   望着林云之怀里寂静的钟玉,张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知道钟玉对林云之有多重要的,如今这么重要的人死了,让她怎么能不心痛。   张云心里默哀,不再说话,默默的给林云之撑伞,陪她走一遭。   雨越下越大,雨帘越来越厚,前方的可见度越来越低,风也越来越大,张云只能堪堪撑住伞,风卷着寒雨往林云之身上袭来,拍在她淋漓的伤口上,殷红的鲜血顺着雨水流了出来,整个后背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染红。   风雨凄寒,不停往心碎的人儿身上欺。   其实已经很虚,林云之几次险些被坎坷不平的地面绊倒,她光着的脚板也被石子硌破了好几处,被浊水淹着。   终于一块堑起的一块石头将她绊倒了。   她一不小心跌跪在地上,很响亮的一声,顿时水中弥漫着殷红。   妞儿从怀中滚了出去,林云之顾不得膝盖的疼痛,跪过去再把妞儿抱在怀里,给她清理脸庞,给她理清发丝。   终于,她终于忍不住了,泪水融在了雨水中,顺着脸颊流了下去。   渗进嘴巴里,咸的,分不清天上下的是泪还是雨。   “啊——”   她叫了出来,向着天大声的叫了出来。   那一声直直的撞疼了张云的心。   只是那种痛只有当事人心中明了,旁人是怎么也无法明白的,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就更不可能明了,他们只有淡漠的擦肩而过,或者偶尔投过来一个莫名的目光。   “妞儿……”没力气了,只剩下低沉的呼唤。   “回来吧,求你睁开眼睛来……”   “云哥哥带你回家啊……”   带你回家啊…… 第25章 孤途   雨下得太大了,一时间根本就停不住,不过幸好金若晖比较机智,来时瞧着天气不是太好,便让随从带了把伞,如今看来确是派上用场了。   金若晖拿过随从手里的雨伞,撑开打在王梓贤的头顶,正要走,却发现对方望了望天空,若有所思的样子。   “为什么是你来接我出去?”王梓贤转过脸来问金若晖,按理说应该是家里人来的。   “呃……”金若晖犹豫着说不出话来,这两天实在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当他得知了王梓贤被抓进监狱,整个人都如坐针毡心急如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跑了王家好几趟,准备商量对策,谁知王家却发生了这样悲惨的事情。家里的唯一的女儿被抓了,小儿子也被那没人性的人给打死了,如今王家是一团糟。   王振海已经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可是一回来就看到满眼的白绫,到处是丧气。王天宏是他最疼爱,也是最听他话的儿子,是他觉得最适合做继承人的人,可是当他得到噩耗的那一瞬间,他可以说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王天雄含着眼泪,带着哭腔把这一切来龙去脉都和王振海说了一遍,王振海心里又气又伤,气的是王梓贤不知是非随便和乱人扯上关系,最后竟然害死了他最疼爱的儿子,同时又把自己给送进了监狱,真是愚蠢至极!但是他又悲伤不已,他不过是出外一趟,就失去了个儿子,女儿也进了牢里,他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竟然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来带着气恼,二来过度悲伤,王振海没精力来接王梓贤出狱,王家正在办丧事,大哥也抽不开身,所以最后就只剩下金若晖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王梓贤看金若晖为难的样子,他是个诚实的人,不会说谎的,她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金若晖不会这么难以启齿。   “你别激动。”金若晖抓着王梓贤的胳膊,安慰她冷静一下,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等一会到家了,她也是要知道的,现在也没有必要瞒着了,他只好实话实说,“你家中是出了事情,不过你要答应我,要冷静一些。”   王梓贤大概已经猜到七八分了,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关于二哥的,她知道自己肯定崩不住,但还是强迫自己点了点头。   “天宏,他死了!”金若晖说。   他看到王梓贤的瞳孔蓦的放大,那惊慌的眼神完全诠释了不可思议。   “二哥!”王梓贤依然是不可置信,低低的沉吟着,她难以平复,转身就冲进了雨中。   王梓贤跑的太突然,金若晖漏了半拍,让王梓贤淋了雨,他忙追上去,给她撑伞,开车门,这边刚一上车,车子就立即启动了。   家里除了爸爸,就数二哥和王梓贤最亲,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年纪差的不大,从小到大王天宏都极其宠爱她,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她,否则哥哥都会冲上去给她出头,有什么好吃的也都会给她先吃,要是闯了什么祸,他也总是一个人扛着,不让她挨骂。   二哥那么疼她,可是她却害死了他!王梓贤越想心越难受,她好愧疚,是她愚蠢的行为害死了哥哥!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她做的事,为什么惩罚要落在疼她爱她的人身上,这不公平啊!   “是我害死了哥哥!是我!”王梓贤扒着前面的座位张望着车窗外的前方,好想快点回到家里,好想见到哥哥,好像金若晖说的不是真的,越想越慌张,她害怕的哭了,泪水里满满的自责。   “不是你的错!这不怪你!不要这么想!”金若晖给王梓贤递手帕,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不让她太难过。   可是女人就是这样,越安慰心里越难受,哭的就越厉害。王梓贤接过手帕,眼泪擦了又掉出来,一想到可怜的哥哥,她就愧疚的不得了,眼泪也就止不住。   金若晖索性将王梓贤搂进了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叹息着说:“好了,哭吧,哭了就会好一些。”   就这样,王梓贤靠在金若晖宽大的怀里哭了一路,在快到家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可谁知当看到那门头、那灵堂的缟素的时候,眼泪又决堤了。   到处是白色,大门正对着大堂,入眼的是大大的“奠”字,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无一不是悲伤的。   王梓贤的脚步仿佛僵硬了,一步一步拖着往灵堂走去,王振海一身素衣现在灵堂前,满脸的憔悴和忧容,目光中尽是伤感,他知道王梓贤回来了,却独独不看她。   王天雄见王梓贤回来,忙快步来接她,庆幸说:“太好了,你没事就好了!可担心死哥哥了!回来就好了!”   这时,王振海突然转过头来气冲冲指着王天雄斥责说:“好?哪里好!你弟弟都死了,你竟然还说好!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王天雄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了,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王梓贤泪眼朦胧,可怜的望着父亲,可是父亲却不愿看她一眼,她知道父亲这是在责怪她,责怪她害死了他最疼爱的儿子。她理解,她又何尝不在责怪自己呢?   她捂着嘴巴,把自己的哭泣努力压制到最小,终于走到灵堂前,看着大大的奠字,和周围放满的花圈,她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下子没站稳,倒了下去。   幸亏了金若晖眼疾手快从后面接住了王梓贤,让她免去摔伤。   在金若晖的搀扶之下,王梓贤强撑着去走到里面,在一圈花朵的包围下,王天宏安安静静的躺在中间,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丁点儿血色,他真的是走了!   王梓贤哭着摇头,紧紧抓着金若晖的胳膊,哭道:“不是真的,哥哥他没死对不对?”   金若晖尽量稳住王梓贤,看着她哭的那么伤心,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好,只能扶住她:“小贤小姐,你要坚强一点,天宏兄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王天宏真的不在了,她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   最后,她终于哭的没有力气了,捶打在金若晖胸口的拳头都一点重量都没有,终于她软软的跌进了金若晖的怀中。   王梓贤哭的这么声嘶力竭,在金若晖这里又何尝不是一种重重的打击呢,他的心疼的不行。可是这种事情他并不能够改变什么,他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陪着她,给她坚实的臂膀给她依靠。   终于,王梓贤被金若晖搀扶了出来。   看着王梓贤伤心欲绝的模样,王振海也是老泪纵横了,怕被王梓贤看到,扭着头对金若晖摆了摆手,金若晖就扶着王梓贤回房间去了。   怎么就这样了,好好的一个家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王振海心疼的快要要了他的老命。   王天雄偷偷瞄了王振海一眼,心里偷偷乐了一把,如今王家就他一个儿子了,家产还不全部都是他的!   事实上,如果及时就医,王天宏根本就不会死。   当时,王梓贤被带走之后,管家着急去请医生来给王天宏医治,是王天雄拦住了管家,换成了他的跟班去请大夫。两人对了眼色,跟班拿了王天雄给的大洋,去逛了趟窑子,回来就说大夫要么不在,要么太忙抽不开身。   就这样,草菅人命。好好的一条性命就这样被葬送了。   而现在的一幕幕,都是王天雄一手计划好的。   雨渐渐的下小了,变成了蒙蒙细雨,但是林云之和钟玉已经全身都湿透了。   林云之终于抱着妞儿一步步走回来了,沿着妞儿最熟悉的街道,一步一步走了回来。她的脚板被扎破了,完全不成样子,膝盖也因为摔了一次而破了,后背更是惨不忍睹。   路上的行人认出了这是昔日的林将军,只是不知道怎么一些日子不见,竟然落魄成这个鬼样子了,于是纷纷聚过来围观。   林云之的脚步停在了“贺府”的大门口,抬起头看了看大大的“贺府”二字。张云知道林云之的意思,收了伞,把口袋里的□□递到林云之的面前,这把□□还是他跟着林云之的时候用的,现在又派上用场了。   可是林云之没有接过,她只是摇了摇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张云,让他来。   张云也是来劲了,他倒是很乐意做这事,贺雷这个人他早就看不惯很久了,砸这种小人的家,他心里莫名的快活。   张云扬眉吐气般举起了□□,昂着头,对着门匾就是响亮的几枪,门匾咣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掀起了一阵尘土。   林云之把妞儿抱的更紧了,用自己的脸颊护着妞儿,她怕枪声惊扰了她的清梦,既然她已经睡着了,她就不愿任何人打扰她,好好的让她休息。   府里的人闻了枪声,吓得纷纷跑出来,指着张云的鼻子就骂,“你是什么东西?知不知道这是雷爷的家,怎么跑这来撒野!”   张云一点不退让,挺着胸膛梗着脖子,回驳道:“什么雷爷的家,没看到真正的主人回来了吗?你们这些人现在立刻马上通通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这个大声嚷嚷的中年人应该是贺雷的管家,整个人凶的不得了,吹胡子瞪眼的,“你算什么东西?.”又瞥了瞥林云之,“他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通缉犯,竟然还敢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   张云还要据理力争,林云之淡淡的发话了,声音冷的彻骨,“他再说一个字,就毙了他!”   管家一听这狠话,果然不敢再啰嗦什么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也不敢太放肆了。   正好这个时候,段祺瑞和贺雷的车到了,两人同时从车上下来。   “吵什么!”段祺瑞一下车就指着那群下人骂,“林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叫你们滚就滚!少废话!”   管家及一众下人一脸懵,把目光投向贺雷,请示做法。   可这个时候,贺雷早就脸上无光了,现在段祺瑞向着林云之,说什么都是站在林云之那边,他只能遵从段祺瑞的意思,他的下人还不是说滚就滚。   只是太丢脸了,他才搬过来没几点,当时还是那么耀武扬威的样子,现在就被扫地出门了,贺雷真的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他烦躁的摆了摆手,“没听见段总理说什么吗!叫你们滚就滚!杵着干什么呢!木头吗!”   这帮下人也是看眼色行事的,不管现在情况是什么样的,主子都这么说了,他们只能夹着尾巴滚了。   贺府不复存在了,以后这里永远只会是林府。   林云之对周围人通通视若无睹,哪怕是段祺瑞,也是一脸冷漠。她只有在低头看着妞儿的时候才是满目的温柔,她轻声的对她说:“妞儿,咱们回来了。”   说着,便抱着妞儿绕过段祺瑞跨进了大门。   入目的尽是熟悉的景象,树是那树,花是那花,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只是人却不在了。   林云之感觉到她每走一步,心口都更疼一分,她还记得上次她走的那天,妞儿说她等她回来,结果她迟到了,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迟到要付出的代价是这么的惨痛!   她终于撑不住了,膝盖软了下来,跪在了大堂前,这一跪好像用尽了全部的气数,她咬着下唇,快要咬破了,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为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回家,风尘仆仆,更一章大家假期愉快~ 第26章 无言   段祺瑞叫下人抬着担架,把林海抬了进来,放在林云之的旁边。林海已经被人擦洗干净了,银色的辫子也被梳的整整齐齐,这是段祺瑞的意思。   林云之一只手抱住妞儿,一只手抓着林海,除了无声还是无声。   段祺瑞叹了口气,在林云之面前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林少爷,我说的话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宝藏始终不是属于任何一个人的,你缄口不说是不行的,不论如何这笔财富都必须上交政府,你若是配合,我之前说的督办一职依然非你莫属,我奉劝你好好权衡一下利弊。”   段祺瑞的话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如果林云之不交出宝藏,那么她也不会w有好的下场。   林云之好笑似的低头笑了下,让在场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她望着段祺瑞时却是一脸冷漠,直言道:“段总理,我林家正是白事时,讨论这些俗话不觉得很可笑吗?不觉得不应该吗?”   段祺瑞被林云之堵的一时语塞,尴尬的站起身,咳嗽两声,道:“也罢,现在确实不是时候,那行,若是有什么需要,同我说就是,我一定会帮你的。至于宝藏一事,迟些说也罢。”   林云之看也不看段祺瑞一眼。   只听段祺瑞说着不痛不痒的话:“那我便回去了,林少爷你节哀顺变。”   说着,段祺瑞带着他的人马就离开了林家,贺雷像条哈巴狗似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上了车,贺雷与段祺瑞坐在后座,车子刚一发动,他就忍不住提醒段祺瑞,“总理,督办一职你可万万不可给林云之的啊!”   段祺瑞摘了帽子,瞥了贺雷一眼,疑惑的问:“怎么不可?心里不服?我不是也给你升署长了,还不满足!”   贺雷忙摆摆手,解释说:“属下当然不敢不满足,只是这女人怎么能够当官呢,这如何能让属下心服呢?!”   好不容易掰倒了林云之,贺雷是怎么也要把她踩在脚下的,不然等她回到官场,铁定要对他报复,届时他就不安生了,正好借她是女子之身来压制她。   段祺瑞眼睛一亮,问:“什么女人?你在乱七八糟的说什么?”   贺雷心想着段祺瑞这是上钩了,他在心里偷笑,开始添油加醋,“总理,你是有所不知,其实这么多年来林云之一直都在欺瞒您,欺瞒上面,不把你们放眼里,竟然女扮男装,混入官场!”   段祺瑞不可置信的看着贺雷,摇摇头道:“不不不,这怎么可能,林云之怎么会是女人!”   贺雷见段祺瑞不相信,心里开始有些急了,道:“总理你听我说,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发现她是个女人,可是她的的确确就是女人啊,这也是我在牢里刑罚她的时候发现的,当时的士兵都知道的!”   段祺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转脸就若无其事的说:“女人怎么了?那西洋东洋的女人当官的也不在少数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女人怎么不能当官了,再者说,若是林云之没有那个能力我也不会提拔她,她既是有这本事,我自然要让她为我所用!”   贺雷一下子就泄气了,段祺瑞怎么会是这个反应,不应该追究林云之的责任吗!他不甘心:“她是女人,传了出去,肯定诸多流言蜚语,届时影响军队形象啊!”   段祺瑞摇了摇手指头,道:“除了你我和那两个士兵,还有谁知道吗?只要我们不说,这个秘密又怎么会泄露出去呢?那两个士兵的嘴巴就交给你了!不过,我也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因为没有人还指手画脚什么!”   贺雷放弃了,看来段祺瑞是下定了决心的。   段祺瑞突然想到了什么事,用手指狠狠地戳着贺雷的肩膀,责怪着说:“说到林云之我才想起来,你擅自抓了林云之,还对其施以暴行,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贺雷被段祺瑞瞪得心慌,脑子快速一想,掩饰道:“抓林云之那是袁世凯让抓的,我不抓她袁世凯就会怀疑我,我就会暴露了,所以我就擅自做主抓了她,用刑……用刑我是逼问她袁世凯有什么党羽什么的!”   段祺瑞狐疑的盯了贺雷一会儿,“确是如此?不为了其他?”   比如宝藏。   贺雷立马坚定的摇头,坚决道:“不为其他!”随后,又没底气了,“好吧,其实当时也有私心。”   “嗯?”段祺瑞立刻瞪着贺雷。   “之前林云之总踩我头上,与我作对,我确实是想教训她一顿。”贺雷心虚说,掩饰住他真实的想法。   “有心机!”段祺瑞笑着指着贺雷道,但他又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宝藏!”说着,还带着深意看着贺雷。   贺雷心头一惊,不过他掩饰的很好,摇摇头,笑着说:“总理你说笑了,我哪里知道宝藏的事情,你知道,袁世凯身边的红人是林云之,这种大事几乎没有我插手的份儿。”   段祺瑞瞅着贺雷,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不平了,如今官升了钱拿了,身价也不一样了,可以抬着鼻孔做人了。”   被段祺瑞这么一说,贺雷讪讪的笑了。   林家办丧事的时候,段祺瑞和贺雷前来吊唁,林云之连林家的大门都没有让贺雷进,直接把他拦在门外晾着,贺雷也无话可说。   经过几天的打理,明日就是林海和妞儿下葬的日子了,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林云之憔悴了许多,她最亲的两个人也即将真正的离开她了。   自从回到家里,林云之这些天都没有时间洗澡换衣服,身上的伤也没有处理,让人不忍入目。   张云一直不离不弃的,在这几天里他没少给林云之帮忙,买白事用品,定棺材,他总是忙前忙后不停着。   林云之一丁点没让自己闲着,张云虽说置办东西定棺材什么的他去就可以,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她觉得她一定要凡事亲力亲为,这样她才放心,这样她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这人啊一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林云之从不让自己闲着。就连身上批的外套脚上穿的鞋子都是张云拿给她的,不然她都想不起来穿,没事的时候就一天到晚守在灵堂前,一言不发像入定了一样。   到了晚上,天气凉的很,张云走过来,提醒林云之:“将军,今天降温了,你回屋多穿一点吧,这里我给你看着会。”   林云之木木的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觉不到冷,今晚我不想离开这里。”   张云不再说话,陪林云之跪在垫子上,守着林海和钟玉的棺材。   林云之这两天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的厉害,一个人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身上还带着伤,如何能不憔悴呢!只是看着林云之越发单薄的身板,张云心里难过,好好的人怎么这么折磨自己!   “抬棺的人找好了?”林云之问。   “嗯。找好了,都是实诚的人。”张云回答说,“将军你且放心把。”   林云之便不再说话,她累,累的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这些天她说的话大概不超过十句吧。   王家也是一片萧条,全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丁点的生气。   明日也是王天宏下葬的日子,今晚上是守灵的时间。   女子不给守灵,王梓贤起初是想给哥哥守夜的,可是王振海死活就是不给她守,无奈之下她这几天总是偷偷的蹲在花坛后面默默的给哥哥守夜。如果她不守着,她会觉得心中有愧,也怕哥哥会责怪她。   王振海这些天太累了,又加上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住,下午的时候晕倒了,现在只剩下大哥王天雄。   王天雄靠在柱子上连连打哈欠,看那样子是要睡着了。王梓贤在旁边偷偷看着,也觉得心疼,这些天大家都实在辛苦了。   可是随后,王天雄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没人,就抬腿走了出来,王梓贤一看王天雄要走,紧张着跑出去拦住他:“哥,你去哪,不给二哥守灵吗?”   逃跑被抓的王天雄有些心虚,不过他很快找了一个借口,说:“守!当然要守了!只不过,哥哥口渴了,去喝口水再回来。要不,你给哥哥看一会儿?”   王梓贤看了灵堂,犹豫了一下,道:“爹说女人不可以守灵。”   王天雄烦躁的摆手,“谁说的!怎么不可以!再说了,爹不是不在吗,哥哥就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王梓贤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同意了,大哥守灵也辛苦了,还没喝口水,她就答应替大哥一会儿,正好她也想看看二哥最后一眼。   她没想到一个晚上王天雄都没有回来,她就在灵柩旁守了一个晚上,知道第二天天快亮,王天雄才打着哈欠,衣衫不整的回来。   一看到王天雄这个漫不经心的样子,王梓贤就没好气,倒不是王天雄撂挑子,只是他这么做出尔反尔,对二哥也太不负责!   一个早上,王梓贤一句话也没有和王天雄说,王天雄和她说话她也不理会。   太阳快出来了,天要亮了,王振海撑着虚弱的身体出来,王天雄扶灵,王家的送葬队伍就在浩浩荡荡的喇叭声和漫天的纸钱中出发了。   拗不过王梓贤的要求,就让她偷偷跟在了队伍里。   可是谁都想不到在送葬的路上,会和林云之碰上,而且是对头而来。   街道只有那么宽,两队人肯定不能够同时过去,必须有一队让开。   王振海和王天雄昂首挺胸的站着,分毫让路的意思都没有,停在对面一动不动,喇叭声也停了下来。   “林云之,你害死了我儿子,如今却还要挡住我儿的黄泉路,当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王振海拄着龙头拐杖,扯着嗓子骂林云之。   林云之披麻戴孝,现在人群的最前面,天还有些黑,在这边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听着王振海这么难听的辱骂,王梓贤在后面有些难受,心里百感交集。   张云听不下去,想要上前反驳王振海,却被林云之拦住了,她对他摇了摇头,张云只好忍着气退回去。   林云之一句话也没有说,对身后的抬棺吹喇叭的人摆了摆手,说:“靠边,让他们。”   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林云之,送葬的路上给他人让道,这是何等憋屈的事情,不光是自己面上无光,对死去的人也是一种羞辱啊!   可是他们都不理解林云之的难处,不得不说,她内心有愧于王家,那棺材里的人确实是由于她的部分原因才会赴了黄泉,她心中过意不去。   她也相信父亲和妞儿会理解她的!   王家的人从旁边路过也没有好的态度,不是白眼就是冷哼,张云都看不过去了,可是林云之却十分淡定。   不淡定又能怎样?   王家的人路过时,林云之都没有抬头,只是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披麻戴孝混在人群中的王梓贤,她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在流转,她也在望着她,久久的望着,直到错过。   与王梓贤对视的时候,林云之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撞来撞去,是再见后的相顾无言,是悲哀过后的愧疚,是久违后的对埋怨的忐忑。   无限感慨,百感交集。   都在错身后被风吹散。 第27章 还债   林云之把林海和妞儿葬在了一块地中,妞儿就在林海的旁边,因为林海很喜欢妞儿,在他意识还清醒的时候就十分疼爱妞儿,如今去了天堂就让妞儿也陪着他老人家把。   抬棺的十来个人,按照林云之的意思小心翼翼的把棺木放进了掘好的坑中,再一锨一锨的把棺木埋上。   林云之一身孝袍无声的立在坟墓前,亲眼看着棺木被一点一点的埋上,堆出一个坟墓的形状。这天,她没有哭,因为所有的眼泪已经流完了,再也流不出来了。   抬棺人把坟墓堆成之后,拿着铁锨走到林云之的面前,说是任务完成了。   林云之抬了抬手,张云拿着几串大洋,递到林云之手中,林云之再一串一串发给抬棺人手中,摆了摆手,那些人笑呵呵的拿了钱散了。   张云搬了两趟,把用黑布盖着大理石的两块墓碑搬了过来,这墓碑上的字是林云之熬夜亲自刻的。   “将军,立碑吧。”张云拿着锨说。   “嗯。”林云之弯腰捡起地上的铁锨,在坟前埋头挖土。   张云也没闲着,帮着林云之挖土,又帮她把墓碑立起来,给她把准备好的祭品拿到碑前摆好。   在两人一同的努力下,墓碑很快就立好了。   林云之跪在林海的坟前,倒了一盅酒,撒在了地上。如今人已不在,她徒有对着冰凉的墓碑说话了,“爹,你走好,有妞儿陪着你,路上应该不会孤单了,到了那边,记得给我问候娘,在那边,你们要好好的生活……”   阴阳两相隔,惟愿君安好。   林云之把剩下的一瓶酒都给林海留下了,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   “妞儿……”林云之拿起盘中的一块绿豆糕,悲戚的笑了,“这是最喜欢吃的绿豆糕,多吃一些,路途遥远,我不在,你万万要照顾好自己。爹娘那边,辛苦你照料着了。”   说完,林云之忍不住长长的叹气,眼光被风吹红了,许是这风太凄寒,泪水险些点下来。她抬起头,揉了揉眼角,勉强的笑了,摸着墓碑上的名字,“这辈子欠你的,来生一定还,你得记得早点来找我要债,在你我最好的年华,我绝不相负!”   最后再看一眼父亲的墓,林云之决然起身,抬头望了望头顶微蓝的天空,丝毫不带犹豫的转身,脚步踩在青青草地上发出稀碎的声音,渐渐的远了,直到听不到,看不到。   徒留两座新坟于冷风中萧瑟静寂。   爱妻钟玉之墓。   望再重逢时君勿久等,早些遇见。   “将军,你还会再为官吗?”张云边走边问。   “不要再叫我将军了。”林云之摆摆手,“林将军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林云之。”   张云迷迷糊糊的挠了挠脑袋,呆萌着道:“什么意思?林将军不就是林云之?”   林云之用手狠狠地敲了下张云的脑门,强调说:“中华帝国已经不在了,林将军自然也是不在了,随着帝制的灭亡,昔日那个愚蠢的林将军也不复存在了。”   她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能靠的人只有自己!   她不回再做回那个蠢到一心为别人卖命的林云之了!   张云思考了一会儿,说:“我听闻这个段祺瑞总理和即将上任的新总统是提倡民主的,想必昔日那种乌烟瘴气的风貌不会重现了。”   听着张云单纯的想法,林云之冷酷的嘲笑了回,“民主?我看,除了孙文先生的三民主义,其他的任何人不过都是顶着名义的冒牌货罢了。就那样,何必当真呢?”   林云之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让本来脑子就比较单纯的张云一头雾水。   “我现在无权无势,你跟着我没什么前途的。”林云之直白的说,这些天张云一直跟着她忙前忙后,她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   “将军……”张云意识到自己又说了错的称呼,便忙闭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称将军习惯了,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林云之瞥了这个傻里傻气的年轻人一眼,淡淡一笑:“随意吧,不过是一个代号。”   张云也憨憨的笑了,道:“那就叫你少爷吧,你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两年来待我也不薄,我心里都记着呢,就算现在你无权无势是个普通人了,我也愿意跟着你,就是给你跑跑腿,我这心里也踏实!嘿嘿。”   难得遇到个这么实诚的人,林云之也感到欣慰。道:“既然你愿意追随我,那就随你好了。不过跟着我,不会闲着的。”   张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拍了拍胸口,道:“我能吃苦!有什么差事,少爷尽管指示就是!”   已经走到了街道上,这时候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开始有各种叫卖声。林云之背着手,边走边说:“行了,那现在我就交给你一件事情,如今府里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可不行,你去雇几个能干事的,厨房的打杂的都雇全了。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人老实便可。”   之前府里的下人通通被贺雷害了,林云之都记着,记着这仇,记着这债。   “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张云信心满满说,“那我就去!”   林云之拦住了他:“雇人下午再去,余下时间去给我买张最快的去天津的船票。。”   “做什么?”张云问。   “探望一个人。”林云之简略回道。有些债是时候讨回来了,有些解释是时候交代一下了。   张云与林云之分道扬镳后就去置办东西去了。   林云之独自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身边擦肩而过,她心里有些小小的怅然,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光景却让林云之觉得如此难得,当真是久违了。   在街上兜兜转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买,什么也没有做,就是到处看一看,仅仅如此就够了。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林云之抬头看了看门头,什么也没有,这些天一直在忙着丧事,都没有时间订制一块门匾,如今事情办完了,门匾总该是得有得了。   刚一进门没多久,张云手里攥着船票的张云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大呼小叫的:“少爷少爷,我回来啦!”   瞧着张云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林云之也是拿他没辙,又不是八百里加急的事情,不知道跑这么快是做什么。   “少爷,票!今天下午一点钟的船票。”张云笑呵呵的把船票给林云之。   林云之看了看手里的船票,点了点头,赞许道:“办事速度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你给我跑腿当真是委屈了你!”   张云摆摆手,一脸正经说:“少爷怎么又说这话,张云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   林云之不再说话,笑了笑,又道:“跟我来。”   说着,林云之走在前面,张云紧跟在后面。林云之走进了一间房间,这里是账房,她按照记忆中的顺序,打开了柜橱的在底下的第二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簿子。   这间房间看上去乱糟糟的,想必是贺雷过来翻过,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都丢在一边。簿子上落满了灰尘,林云之吹了吹,被呛得忍不住咳嗽,她翻开几张,指着纸上的字对张云说:“我大概后天上午会回来,这两天你挨个把这些人的家属找到,带着钱每户都给点。”   “这是些什么人?”张云看着那些陌生的名字。   “是之前那些下人的亲人。”林云之叹了声气,把簿子合上,交给了张云,“另外,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点一下,贺雷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能留下!”   张云点了点头,“放心吧,少爷!”   林云之嗯了声,道:“我不饿,中午不用考虑我了,你随便吃点吧。”说着,林云之移步往房间去。   张云心里有些担心林云之,这些日子她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他还是放心不下,不能看着好好的人日渐消瘦下去。   想必是林家太大了,贺雷的人又太少,有些许的房间还没有用,林云之的卧室就是其中一个免受其害的。房间里的东西都还在,衣橱里的衣服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她在衣橱里翻了翻,挑了一套黑色的西服。   只有换衣服的时候,林云之才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后背的疼,她才记起来自己后背上还有伤。不过,现在她顾不得这些了,重要的事情还没办完,这些永远都是后话。   动作轻轻的把衣服穿好,纽扣一粒粒扣上,最后整了整领带,再将头发梳理整齐,抓起手边的披风,拿着帽子就出门。一开门就看到一脸面粉的浑身脏兮兮的张云在等着。   “你这是做什么?”林云之上下看了张云一眼。   “少爷你好些天没认真吃点饭了,我什么也不会,就会擀面条,就给你做了一碗面,在厨房,我给你端来!”张云作势要走。   “不用!”林云之直接拒绝了,抬脚往大堂走,“我说了不饿,你吃吧。”   张云跟着后面一直罗里吧嗦的劝说林云之吃点东西,而林云之本身就是不喜欢别人罗里吧嗦的,扭过脸就一脸的不耐烦,一个眼神吓得张云就闭嘴了,自己回厨房吃面条去了。   距离船开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林云之的时间还很充足,她干脆坐在大堂,慢慢悠悠的喝茶,想必今天家里是要来贵客。   果然,在桌子上的茶冷却的时候,贵客来了。   因为家里没有下人,所以段祺瑞和贺雷进来的时候畅通无阻,他们还在纳闷没人招呼,直到看到正坐在大堂里的林云之,他们才感觉到一点人情味。   “林少爷!几日不见,整个人风貌都不一般了!”段祺瑞走进大堂,笑着寒暄。   林云之淡淡的勾了勾嘴角,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段总理,请坐。白事刚过,家中的下人都被贺署长毙了,难免冷清些,招呼不周,望海涵。”   话虽说的客气,可林云之也没把正座让出来给总理做,可以说是她说话时连站都没站起来一下。   段祺瑞心中当然有不满,不过为了大局,他也姑且忍了这一回。   “明人不说暗话,段总理来我这,有要事的吧?”林云之挑开了话头。   “自然是。”段祺瑞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前我与林少爷所说的事情,你可考虑好了?只要你肯交出宝藏,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林云之手捏着杯盖子,滤了滤杯中的茶叶,不紧不慢说:“段总理说话算话?”   段祺瑞一听这话,看来林云之是摆明了态度了,他也绝不拖拖拉拉,大手一拍桌子,肯定道:“那是自然,我段祺瑞讲话算话!”   “好!”手指一松,杯盖子重新落回杯上,“那就一言为定!”   段祺瑞显然有些激动,眉飞色舞说:“宝藏藏在哪?”   林云之站起身,道:“我会说,但是现在我有要事,要往天津一趟,不知道段总理能否等一等云之?”   段祺瑞眉头一下紧皱,犹豫了片刻,道:“不知林少爷此去天津有何要事?”他怎么会不知道袁世凯现在天津,林云之先前又是为他办事的,这两人一旦会面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要债。”林云之也不避讳。“段总理连两天也等不了?”   段祺瑞心下是明白了,袁世凯之前对林云之赶尽杀绝,林云之自然怀恨在心,此去“要债”错不了。林云之要他等,想来是为了考验他的耐心,以及他对她的信赖程度。   段祺瑞了解林云之,这是一个有军事能力,同时又忠义两全的人,他早就有所耳闻。既是如此,他也不怕她跑了。   索性道:“当然可以!”   贺雷大吃一惊,段祺瑞这是疯了?到嘴的鸭子要放飞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林云之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到了,我先走一步。”   “等一下。”段祺瑞叫住林云之,“我叫贺署长开车送你去码头。”   贺雷眼睛一下子睁圆了,望着段祺瑞眼神里无不透着慌张,可是段祺瑞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林云之像看戏似的,看着贺雷。   最后,贺雷还是给林云之开车。   一路上,车上的气氛压抑的叫人透不过气来,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开到码头,停下来,林云之下车之前抓住贺雷的肩膀说了一句话:“有些债,早晚要还。”   正是这句话,让贺雷大惊失色。林云之的意思太明显了,她是来找他寻仇来了!   望着码头上林云之前行的背影,贺雷仿佛又看到了昔日那个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林将军……   绝对不可以!   贺雷死死的抓着方向盘,恨不能捏碎了它。   他怎么能够被这个女人骑在头上,他不会让她这么容易翻身的!   有些债,谁说要还!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 第28章 送生   偷偷跟去送葬的王梓贤被王振海从半路上发现,狠狠地臭骂一顿后,被遣送回家去了。   王振海最近对王梓贤的态度糟透了,动不动就是对她大吼大叫,这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也是毫不留情的劈头盖脸的训斥。言辞过于激烈,王梓贤哭着鼻子一路跑回来了。   不过,她怪不得父亲,毕竟落得现在这个结局她也是有责任的。   回到家之后,王梓贤就一直在等着父亲和哥哥回来,等了许久,才看到父亲和哥哥垂头丧气的带着一众下人从墓地回来,那脸色着实难看多了。   换做以前,王梓贤早就兴冲冲的迎上去蹭热乎了,只是这些天她有些怕父亲。看着他们走过来,王梓贤就立在门旁,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王振海走了这一遭累的不清,走到大堂,拄着拐杖就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才坐下就默默地望着门口发呆。王梓贤看着心疼,她的父亲是何等意气风发的人,如今却好像瞬间老了许多。   门外,下人端来热茶,王梓贤主动接过一杯,亲自送到父亲手边的桌子上,小心的看着王振海的脸色,道:“爹,你喝茶。”   王振海抬头望了王梓贤一眼,那眼神好像要责怪她不懂事,又好像在心疼她,最后父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端起了茶,喝了一口。   王天雄也喝了一口茶,暗中打量了下王振海的脸色,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还是清了清嗓子,道:“爹啊,二弟人都已经走了,咱们活着的人要好好的不是,不然二弟在那边过得也不开心。”   王振海没好气的瞥了王天雄一眼不说话。   “现在二弟走了,那他手下的那些家业可不能够没人打理的……”王天雄说的有点心虚,怎么说二弟也才刚刚走,他这就来掠夺了他的财产,多少是有些冷酷了。   果不其然,王振海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拐杖在地上敲得当当响,那张老脸都气绿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弟弟才刚走,你就等不及要霸占他名下的事业了!我……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说着,王振海举起拐杖就对王天雄打过去,王天雄被父亲这个举动给吓到了,抱着头跑到们外边躲着。   王梓贤也上前来拦住了父亲,好声好气的劝说着父亲,“爹,爹你冷静一点,大哥他就是随口一说,你不要放心上啊,不要动怒好吗。”   王振海气的有些喘不上来气,捂着胸口连连咳嗽,拄着拐杖,脸色都憋红了,王梓贤吓得赶忙把父亲扶到椅子上坐着,给他递杯水喝。   喝了水,王振海半躺在椅子上,他的状态稍微好一点了。   王梓贤给他顺着胸口的气,再看着门外畏畏缩缩探着头的王天雄,别说是爹了,就是她也气的慌。虽说她平时任性不懂事,可她起码不能说这种没分寸的话,如今爹正是难过憔悴的时候,怎么还能说这种话来气他!   王天雄见老爹差点被他气坏了,面子上也很是难堪,扭扭捏捏的从外面进来,离老远说:“爹,是我不好,不该说这种话,你消消气!我知道你不乐意看到我,我这就滚,这就滚!”   说着,王天雄垂头丧气的走了。   “不长心的东西啊!”王振海恨铁不成钢的说,他就知道这个大儿子成不了什么气候,想到这里,他又禁不住伤心,好好的宝贝儿子就这么没了。   “爹,你不要太伤心了,保重身体要紧啊!”王梓贤一脸忧容望着王振海。   王振海扭头瞅了瞅王梓贤,想气也没办法,现在最疼的儿子没了,这最疼的女儿可就是宝贝了。亲父女之间有什么仇呢,他又怎么忍心真的责怪她呢!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抓住了王梓贤的手,道:“宏儿已经走了,爹就剩下你们了。”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的这句话十分的催泪,王梓贤一下子没崩住,眼泪顿时盈满了眼眶,跪在了地上,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这边王天雄愁眉苦脸的走在去绸缎庄的路上,二弟死了他都没这么难受,不过没拿到财产倒让他实在难受了一把。   他也知道早晚有一天王天宏手下的实业都是他的,老头子也一把年纪了,能掌权到几时?倒不是他心急,实在是不得不心急!   他自己手里头也有几个厂房几个店铺,只不过是一不小心给输了。本来他是去赌场过过瘾,结果手气不好,一下子就输了一间铺子,输了之后他就想赢回来,结果没想到最后一把输了手里一半的财产。   一半财产输了之后,王天雄出了一身冷汗,不敢赌了,老老实实的回家了,输了这么多他心虚,好些日子都不敢面对王振海,就怕他问这个,日子过得心惊胆战的。   不过,好在王振海并不知道这个事,不然可真得打死他了。   话又说回来,他运气一向是挺好的,以前赌的时候十拿九稳都是赢得,怎么那天输得那么惨!王天雄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最后他想一定是那天日子不对,跟他相克,不然他是不可能输的。   想着想着,又走到那间赌场门口。上回赢他的那个坤爷正眯着眼睛抽着上好的香烟,对他笑眯眯的招手,懒懒的说:“王大少爷,要不要再来玩玩?”   这话一说,旁边聚过来好些人,都像看戏似的看着他。   他讪讪的笑了笑,压着脸摆摆手,推辞道:“不了不了,忙、忙!”说着,脚下加快了速度,走远了,只听到后面有人在笑。   王天雄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坤爷一顿,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早晚有一天会把输了的都赢过来!   天津。   一家私立医院里。   谁也不会知道林云之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林云之穿着来时穿的那套黑色的衣服,打着黑色的领带,戴着黑色的帽子和黑色的皮手套,穿着黑色的皮鞋,就连外面的披风也是黑色的,只有那露出一点的衬衣和口袋里的方巾是白色的。   她的这身行头突然出现在医院里,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但是,她的面相很善良,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坏人。她摘下帽子,很礼貌的问一名女护士,“请问袁世凯先生在哪个病房?”   “直走左拐,左手边第二个。”女护士回答说,又问,“先生是袁先生的什么人?”   “朋友。”林云之脱口说,然后把帽子戴好,抬步往病房去。   也许上天是知道她要过来,所以把所有阻碍物都屏蔽了。就连病房里,都一个人都没有。   打开门的一瞬间,林云之淡淡的笑了,她从里面把门反锁住。   和料想中的一样,病床上虚弱的袁世凯见到林云之的那一刻,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眼神直直的盯着林云之,那里面布满了惊恐。   看到这样惊慌失色的袁世凯,林云之很想笑,是嘲笑,无情的嘲笑。他也会怕?一辈子杀人无数的人也会怕!   她踩着慢慢的步调,走到病床前,静静的看着不断后退的袁世凯,这个时候的他怕极了。   “你、你、你没死?.”袁世凯瞪着眼睛指着林云之。   “你还没死,我怎么舍得先死?”林云之耸了耸肩,口气像是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听说一世英名的袁大总统在被逼退位之后恼羞成怒急火攻心患了什么不治之症,是吗?”   看得出来,袁世凯很痛苦。林云之打听了,来到天津不久之后,袁世凯就查出患了尿毒症,这是不治之症。之所以把人送到医院来,不过是怕他太痛苦,在医院可以有镇痛的药物,缓解他的痛苦。   “你想做什么?”袁世凯退到了床头,再没有退路,他的身体里太痛了,痛的他快要撑不住,瞳孔快要瞪出来了。   林云之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你怕我会做什么?在你下令追杀我的时候,有没有一度担心过有人会突然出现找你报仇,要了你的命?”   袁世凯惊悚的摇摇头,一下子从床上掉了下来,他羸弱到伏在地上起不来,头脑突然在发热,发晕,看不清东西。   “是我与父亲太傻了,拼命效忠的人最后竟然亲手要结束我们!”林云之自嘲,可怜的是父亲和妞儿被害死了,想到这里她就恨得咬牙切齿,“你欠我两条命,你不够还!”   袁世凯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凸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伸着手,想要拿桌子上的针管,不知道那里是什么药物,但是林云之知道那一定是可以救他命的东西。   所以,她不会让他拿到。   林云之抢先一步拿到针管,玩味似的仔细端详着这只针。袁世凯一下子抱住了林云之的腿,想求她把药给他。   可是,林云之就是想看到他这么痛不欲生的样子。   她一点一点把针管里的药推出来,在空中像是喷泉一样好看,她要让袁世凯看着他的救命药被挥霍一空,让他自己感到绝望。   随着针管里的药水被推完,袁世凯眼中的期望也慢慢变得绝望,最后一点光亮也没有。   林云之哼的一声,把针管扔出了窗外。   什么都没有了。   袁世凯抱着林云之的手臂也渐渐的软了下来,没有力气,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头一歪,就倒下了再也不会起来。   林云之静静的望着地上悄无声息的仇人,心里没有一点同情,有的只是痛快。   她狠狠地一踹,把人踹到一边去。正了正帽子,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廊,还是来时的那条走廊,有些阴凉,却透着光亮。   林云之逆着光,走在光滑的地板上,皮鞋踩出哒哒的声音,煞是好听。   她抬着头,挺直着腰板,昂首阔步的走在路上,渐渐的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海。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来,做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所有欠她的债,都必须拿命来还。 第29章 督办   回程的路显然悠闲了许多,从年少时日本回来那次之后,这是林云之第二次乘船,相比于那一次的伤痛,长大后的她西装笔挺格外的英姿飒爽,站在甲板上也显得从容了许多。   映入眼帘是满眼的郁郁葱葱,宽阔的河道两边是苍翠的群山,不高,却挺拔,绿意层叠,很是好看。   呼吸着来自自然的气息,林云之感到身心舒畅,她不禁摘下了帽子,尽情的这纯净的味道,太难得了,她活的太匆忙,都没有时间驻足好好欣赏这美景。   这时候,天刚亮,河面上泛着乳白色的雾,随着水波荡漾着,看上去很悠然的样子。   越是安静时分,林云之总是会忆起一些往事故人,如母亲、哥哥,如父亲,如妞儿……想多了便是徒留感伤。   如今,袁世凯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是贺雷。这个人,她绝不能让他好过。   她不恋权势,不恋官场,从一开始,给袁世凯做将军就只是父亲的志愿,并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事情。只是这一回,林督办是她自己选的,一经选了,便开弓没有回头箭。   想要报复贺雷,手中无权无势是玩不过他的。所以,她正好借段祺瑞之手,成她的计谋。   只是如今看来,贺雷是段祺瑞比较亲近的下属,否则也不会走到哪都带着他。这样的贺雷,有着段祺瑞作为靠山,想要解决掉他,并非易事,需得从长计议才行。   本该放松的时候,却想了这么多,林云之不免觉得有些乏累,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程,不如回仓里休息一会儿。   只是一转身,抬眸之间就看到了一个一袭艳红洋裙,懒倚在栏杆上优雅的抽着香烟的女人。   此时,她正在望着林云之。   林云之被看的有些尴尬,不自然的望了望周围,然而并没有其他的人,看来这个女人的确是在看她了。可是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论这个女人是否认识自己,她都礼貌的冲她微笑着点了下头,然后错身进了船舱。   一身艳红却不落庸俗,想必这个女子是偏爱红色,就连指甲也是红色的。她的脸上上了很浓的胭脂,但是看上去却不让人感到反感,可能是面相生的好的缘故吧!   这不过就是一个过客。林云之对她的印象大概只有两样,一是那火焰般的红,二则是从她身边路过时嗅到的浓郁的烟味。   段祺瑞倒是殷勤,知道今天林云之就会抵达北京,所以早早的就派了贺雷在城外边候着了。林云之刚坐上黄包车,走了两百米的样子就看到贺雷领着几个士兵在街口等着,这一看就知道是在等林云之。   林云之喊了师傅一声,叫黄包车停了下来,给了师傅几分钱,师傅把车子一压,林云之低着头扶着帽子下了黄包车。   “呦,林督办,你可让我好等啊,这么着,这一路可还顺利?”贺雷不痛不痒的寒暄着,问候声无不透着一股刻薄劲。   “极其顺利。”林云之勾了勾嘴角,“此去天津,遇见了有趣的事儿。”   “何事有趣,说来听听?”贺雷接话。   “看来贺署长还没闻得消息了。”林云之了然道,“袁世凯在天津死了,听说是病逝,不过又听人说好像是……”她故意拉长了尾音,“他杀!”   贺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吃惊了好一会儿,才干干的笑了,佯装若无其事道:“死了便死了,提他做什么。”   “怎么说,袁世凯当年待你也不薄,你如何这么厌恶他?”林云之挖苦道,“若是说我倒还可以理解,毕竟前段日子他还不顾往日情面,对我赶尽杀绝,倒是贺署长,啧啧啧,真是看不出贺署长如此薄凉!”   林云之这话说的一来暗骂贺雷吃里扒外冷血无情,二来又提醒他前段时间对她和她的亲人的严刑拷打和所做的一切不可饶恕的事情,这笔账要慢慢算。   贺雷心头一虚,背上渗出丝丝的冷汗,面上却极其淡定,道:“林督办你风尘仆仆回来,提这人干嘛,多扫兴!”   林云之冷冷的一笑,不说话,望了望周围。   一名士兵打开了车门,贺雷借此下台:“最近新总统上任,段总理比较忙,所以叫我来接林督办,上车吧。”   林云之瞥了瞥车子,又瞥了瞥贺雷,道:“有劳贺署长了!”   贺雷上了车,刚把车门关上,就听林云之对开车的士兵说:“去城郊。”   “去城郊?”贺雷不懂,这个时候段祺瑞正等着他把林云之带去总理府呢。   “对。”林云之道,“我得把袁世凯死了这个好消息告诉家父和亡妻,贺署长要不一起?”   贺雷尴尬了,摆摆手,推辞道:“不了不了,这是林督办家事,我一个人不好插足。”   林云之在心里暗暗嘲讽贺雷心虚,这样一个草包如果不是会拍拍马屁,就是八辈子他也爬不上署长的位置。   实际上,林云之去探望林海和妞儿的时候,贺雷确实没有一起去,下了车点了根香烟抽,一直等到林云之回来。   她相信,袁世凯死了,父亲和妞儿一定也感到很大快人心,害死他们的始作俑者终于死了,他们的亡魂也总算有些慰藉。不过,等不久,她就把贺雷也解决掉,让他们在天之灵终得安息。   从城郊回来,贺雷带着林云之去了新总统府上。   即将上任的总统黎元洪,是前任副总统,林云之与他也是打过交道的,这不像是个能有大作为的人。   段祺瑞、黎元洪与林云之在一间会议室里开了一个秘密会议,会议内容就是袁世凯的宝藏藏址,今天这是个秘密,待到明日开挖,就是昭告天下的事情。   林云之很配合的把各个宝藏的地址都告诉了黎元洪和段祺瑞,她没有必要私藏什么,因为她对这些根本就没有欲望,既然他们要,那就给他们,只要他们给她她想要的东西。   知道了宝藏的地址,黎元洪和段祺瑞几乎笑得合不拢嘴,对林云之的赞赏也是不绝于口,甚至还主动敬林云之一杯酒。   “我只关心段总理先前说的以督办相酬之话。”林云之饮了一口红酒,放下酒杯,说。   “自然是算数的。”黎元洪倒是爽快,“段总理所说的话岂能不算数!”   “林督办。”段祺瑞叫了林云之一声督办,举起杯敬她,“敬你一杯,今后好好干!”   林云之也很豪爽,举起了酒杯,与段祺瑞的玻璃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这样,林云之摇身一变成了林督办,昔日属于她的风光又再次回来了。   出了会议室,就看到门边上强颜欢笑的贺雷,林云之冲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便昂首挺胸的走了。   当天,政府给林云之配了一辆洋车,林云之随即就把车子开了回来。   路过了门前一片冷清的王宅,林云之不由得停下了车子,摇下了车窗,她早就问过了张云,知道了当日救了她一名的恩人是王家的千金,王梓贤。   王家的人情她算是欠下了,不论如何她也要报答这份恩情。   若有所思的望着王家一会儿,林云之重新发动了车子,往家的方向去。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林云之被吓了一跳,看着奇怪的情景她一度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可是看到了一脸傻笑的张云,她才确定她没来错地方。   林家的门头上已经安好了一块大大的门匾,上面写着十分钢劲有力的“林府”二字,看上去好生气派。   林云之息了火,下了车子,既迷茫又觉得好笑。   林府的门口整整齐齐站着一排人,穿着一样的粗布衣裳,一见到林云之下车,就齐刷刷的对她行礼,道少爷好。   看来,这就是张云给她找的佣人了。看上去还不错,都是壮年人,很有干劲的样子。   已经太久没有人对她行这么大的礼,林云之被这股热情搞得有些脑热。对张云招了招手,张云小跑着上前来,道:“少爷,你看怎么样?还行不?”   林云之看了看那帮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下人,再看看殷勤的张云,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张云的头脑壳,道:“还行。早知道你行军里会办事,不想这些事也做的像模像样。”   速度倒是挺快的,一天之内就把她交代的都办了,还这么井井有条,当真是叫她刮目相看。   “行了,别站着了,进门去吧。”林云之带头进去,下人们紧跟着也进去了,听着少爷发话,“你们各忙各的去吧,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林家的人,我不会亏待了你们。”   “是!少爷!”一众人齐声道。   林云之挥了挥手,把这些人都遣散了。   她将手里的披风往张云怀里一扔,动手松了松领带,解了最上面的一个纽扣,便大步流星往房间走,便说:“去准备些上好的礼品,随我去王家一趟。”   “哪个王家?”张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能哪个王家?”林云之脸一扳,“不要啰里啰嗦的,快些去准备。”   “哦!好嘞!”张云响亮的应了声,抬腿就跑,连怀里的披风也给抱跑了。   “衣服!”多亏了林云之及时喊住了他,否则这家伙就得把披风给拿跑了,“刚夸了你,就冒冒失失的.”   张云憨憨的笑了笑,扭了头就跑开了。   林云之望着张云渐渐跑远的身影,好笑的摇了摇头,不得不说这个张云与之前做她副官的张云不同了,现在他多的是欢笑,以前做副官的时候他总是一本正经,两人之间连玩笑都是少之又少。   这应该就是做普通人的一点好处吧。   如果可以这样生活下去,平平淡淡的也挺好。 第30章 拒之门外   在张云飞快的去置办东西的空间里,林云之换上了一套黑色的长衫,外面着一件勾勒着金色文案的马褂,摘下了帽子,把头发梳理的很整齐。   换衣服的时候,林云之感觉到后背的伤口好像裂开了。这些天其实伤口一直在作痛,只是她没放在心上,想必是发炎了。刚刚疼那一下,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拿起桌子上的怀表,一打开就能看到怀表里镶着的一张妞儿的照片,黑白色勾勒出的她笑的依然是那么好看,林云之望着,想着,她如何会把妞儿和死联系在一起!   最终,她叹了叹气,把怀表挂在胸前,走出了房门。   到了大堂的时候,张云正好满头大汗的,两手领着满满的东西跑进来,一见到林云之,就道:“少爷,买好了,都是大补的滋养的东西!”   林云之用手拨了拨那些个礼盒,看上去还不错,张云做事她也是放心的,点了点头,拍了下张云的胳膊,道:“行,走吧。”   说着,人已经走在前面了。   张云拎着东西跟在后面,开了车子,把东西放在后座。   林云之俯着身子,上了车子,坐在后座上,对张云招了招手:“还和以前一样,你来开车。”   张云习惯性的哦了一声,熟练的上车,发动车子,踩着油门,车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稳。   车子偶尔晃一下,林云之全当感觉不到,闭着眼睛休息。安静了一会儿,道:“还愿意做副官吗?”   张云一惊,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脑袋瓜子灵光,立马就想到了林云之这是应了段总理的邀了,也就是说少爷现在是督办了!好大一个官啊!张云激动的不得了,马上都要坐不住了,“少爷!啊不,是林督办啦!少爷现在是林督办啦!哎呦,风光……风光!”   林云之看着兴奋的张云,忍不住笑了,“瞧把你激动的!不过是当了个督办,至于这么高兴?”   张云挺直了腰板,理所当然道:“那当然了!我替少爷感到高兴啊,之前虎落平阳被犬欺,那口气怎么咽得下,那老虎还得做回老虎的样,不能叫那帮恶狗欺负了去!”   林云之没说话,点了点头,她知道张云这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她打心底里感到安慰,这个张云还真是讨人喜欢!   “那你要不要跟少爷一块打狗去?”林云之笑着问。   “要啊!”张云斩钉截铁的说,豪气的那拳头拍了拍胸膛,“张云没什么本事,能跟着少爷打狗可别说多乐意了!”   张云过于激动,方向盘一下子没把握好,差点撞到了石头上,把林云之惊了一下,张云也难为情的嘿嘿笑了。   林云之没好气的白了张云一眼,道:“开车的时候能不能看着点路!”   “遵命!督办!”张云有力的向林云之敬了个礼。   林云之笑了笑,道:“行了行了,你呀以后做了副官也这样就行了。”   张云想到了以前做副官的时候和林云之的相处模式,真的是太死板了,只有上级与下属的尊卑感,都没什么多余的交流。这几天,没有了这种上下级的约束,相处起来着实轻松了许多。看来,少爷也喜欢这种相处模式。他笑了笑,道:“就听少爷的话!”   车子里的气氛轻松了很多。   以前,王梓贤的性格不是这样沉默少言的,如果不是最近小桃提出这个问题,她都快记不住自己以前是一个很活泼任性、公主脾气的大小姐。   按照小桃的话就是:就是那个林云之,如果不是她,二少爷就不会死,咱们家里就不会这个样子,小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沉默寡言,好像……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的小姐多开朗啊,多爱笑啊,会和她一起打闹,如今呢,她几乎见到小姐都是在发呆,一言不发的,笑容也少了。   王梓贤不愿意把责任推给林云之,因为这样不公平。   归根究底,要怪还是怪她。   她的话少了,自己也感觉到了。   如果细说的话,王梓贤在遇见林云之以后,她原本生活中的轻松就被削减了些许。到了那个枪声响起的夜晚,到了那个蜷坐在牢里的夜晚,她的轻松就被削减的所剩无几了。父亲的责怪,哥哥的离世,把她所剩的轻松都压迫的消失殆尽了,没有了。   她如何还能开心起来。   自从哥哥走了以后,又加上工作上的压力,王振海的身体就大大不如以前了,原本健硕的脊背都佝偻了下去,面容也苍老了很多。   她真是担心起父亲的身体来。   这天,她正坐在钢琴前,手放在琴键上,却弹出出任何音律。   小桃突然冲了进来,“小姐小姐,林、林云之来了!”   王梓贤一听到林云之,整个人脑子里就乱七八糟了,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抓着小桃问:“那我爹怎么样?”   小桃摇着头:“老爷气坏了!”   剩下的王梓贤已经不想听了,丢下小桃,就冲出了门外,这时候已经可以听到王振海气急败坏的声音了。   果不其然!   王梓贤到的时候,王振海正喘着粗气,拿着拐杖指着林云之,“你这混蛋!害死了我儿子,还敢来我家,我、我打死你!”   说着,挥起拐杖就打林云之。   王梓贤一看情况不对,旁边下人竟然没有上前拉一把的,她只好冲过去拦住父亲,正是她来的及时,那一拐杖才没有落到林云之的头上。   然而,林云之也没有躲,笔直笔直的站在那,就算王振海要打她解恨,她也愿意承受。   只是,她没想到王梓贤会突然出现。   看到王梓贤,她心里有些欢喜,只是王梓贤看着她的眼神有许多复杂的因素在掺杂,两道柔美的秀眉微皱着,拦着王振海的时候眼神也不住的往林云之看。   说真的,她不希望林云之这个时候来她家。   这时候,王天雄从外面归来,一见家里闹的不可开交,就来火了,撸起了袖子冲了进来,可是一看到林云之,原本怒气冲冲的脸立马就变得谄媚起来,带着讨好的意思护着林云之。   “爹,爹你这是干什么呢?”王天雄站在中间说话。   “你,你让开!这个人是害死你弟弟的人,你快帮我赶他出去!”王振海喘着粗气,怒气洋洋的吼着。   王天雄听了父亲的话,又扭过头来为难的看了看林云之,心里头犯了难,他已经听说了林云之马上就要走马上任督办的职位了,这是个比较高的官阶,是个管事的主,他哪里得罪得起!可是,看父亲这气呼呼的样子,怕是也难以善罢甘休。   王天雄索性凑到林云之跟前,小声的同她商量:“林大人,你看家父现在正是气头上,刚刚死了儿子,你也能理解,要不,你就行个方便,先离开成不成?”   林云之带着惊诧望着王天雄,这个人非但没有埋怨她,反而用讨好的态度对她,这让她对这个王大少爷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王振海正是雷霆大怒的时候,林云之也知道她不能够再多做逗留,便让张云把礼品送到王振海面前,道:“王老爷,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到我,好,我走,至于令公子的事,林某深感抱歉!这些东西是小小心意,望你收下。告辞。”   林云之说完,看了一眼为难的王梓贤,便转身移步。   张云把东西放下了,就跟在了林云之身后。   谁知王振海非但不领情,反而大怒着把礼品都踢坏,抓起地上装着人参的铁盒砸向林云之,竟正好不偏不倚砸中了林云之的后脑勺,只听当的一声,砸的应该不轻。   张云忍不下去了,回过头就骂:“你这老东西,真是不知好歹,你儿子又不是我家少爷杀的!你应该气杀他的那个人,我家少爷心里过意不去才会来看看你,你到好狗咬吕洞宾!”   林云之一听张云口重了,便拉住了他,完全不把后脑壳的伤放心上,不但不生气,反而好声好气,“年轻人冲动。王老爷莫放心上!”   王振海咆哮着让林云之他们滚,王天雄生怕惹了事,多次护在林云之身前,给她使眼色,让她快走。   王梓贤一直在照顾着父亲,她也很为难,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父亲难以理性处理事情,她能理解,可是今天这样对林云之,她又觉得有些过分,毕竟对方放下身段这么卑躬屈膝的前来拜访。   林云之和张云消失在了门口,王梓贤把父亲交到了哥哥手里,就趁父亲不注意,跑去追林云之。   “林云之!”她在身后喊她的名字。   车门已经开了,林云之正要上车去,听着有人叫她,便停下了动作,回头一看竟是王梓贤。   王梓贤踩着黑色的皮鞋,小跑着走到林云之面前,刚停下来,气息还有些不平稳。   这是分别之后,经历了一些变化之后,两人第一次这么面对面的对话。   “你……还好吧?”王梓贤有些难为情的指着林云之的头问。   “哦,无妨的。”被王梓贤一问,林云之才感到后脑勺在疼,不过她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看得出,王梓贤有些抱歉。   谁知张云傻里傻气的拆台:“还说没事啊,都出血了!”他用手指沾了点新鲜的血液,给王梓贤看。   王梓贤一下子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云之责怪的戳了下张云,瞪了他一眼,叫他别说话。转脸就对王梓贤风平浪静的说:“我没事,王小姐,你不用放心上,小伤而已。”   王梓贤抬头看着林云之真诚的眼睛,和那张熟悉的脸,她越发觉得纠结,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不好意思,我爹他现在太悲痛了,所以可能有些偏激。不过过段时间,他会好一些。”   林云之苦笑了下,道:“我理解王老爷。只是王二少爷的事,我有责任。”   王梓贤低着头,闷闷道:“要说责任,应该是我。”   林云之知道王梓贤一定很自责,听着她这么悲观的说这句话,她于心不忍,道:“王小姐,你的救命之恩,以及王二少爷的人情,林某不会忘,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王梓贤抬起头,望了望天空,洗了口气,稍微开朗了些,耸了耸肩,道:“应该不需要了。”   言语间,淡淡一笑,夹杂寒意。   林云之望着王梓贤,不说话,她听得出王梓贤好像不是那么愿意和她来往,可能是不愿再惹上什么是非吧。想到这里,林云之不禁有些悲哀。   王梓贤轻拍了下手,云淡风轻道:“好了,伤口还是处理一下吧。我先走了。”   对望了一眼,王梓贤强颜欢笑似的摆了摆手,“拜拜。”然后,转身回家。   “王小姐!”林云之突然叫住她。   王梓贤回眸时,长发飘逸起的瞬间,竟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王二少爷的命迟早我要让那个人拿命相还!”林云之极其笃定的说,眼神是那般不容置疑。   王梓贤顿了一下,微微勾了下嘴角,点了点头,算是信了,轻轻的嗯了一声,便跨进了王宅的大门,随即大门就被合上了。   人已经进去了,林云之却还在望着,有些失神。   不管怎么样,她与这个姑娘,与王家已经冥冥中有了丝丝缕缕的关系,也许以后都是不解之缘。   林云之若有所思。 第31章 外科医生   上了车子,张云怎么都不放心林云之的伤口,都已经出血了,而且还是击中后脑,还是去医院看一看的比较好。他没有发动车子,回过头来,对林云之说:“少爷,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顺便看一看后背的伤,这些日子你都没有认真处理过。”   林云之用手指沾了沾伤口上的血,还真是破了一个口子。张云不说的话,她倒是把后背的伤忘了,被他这么一说,她倒是突然觉得后背有丝丝的疼痛。   “那就去医院看一看吧。”林云之道。之前是太忙,又加上沉浸于悲痛之中,才会忽略这个事,现在所有的事差不多都告一段落,去医院看一看也无妨。   张云开动了车子,掉了个车头,往医院去。一边看着路,一边对林云之交代:“民元医院是中西结合的医院,是不久前的洋鬼子开的,听说医术高明,不少的名流权贵都去那里治病,我听说段总理也去。”   林云之听着张云滔滔不绝的描述,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只是西医,她确实还没看过西医,至于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不清楚。不过,既然这么高明,那不妨去看看。   “那就去吧。”林云之说,取出口袋里的手帕,给后脑的伤口稍微擦拭了一下。   张云认识那家医院,也不远,不多会就到了。车子稳稳的停在医院门口,张云先下车,给林云之开车门。   林云之低着头下了车子,望了望这家医院,这医院果然不愧是洋人开的,连建筑都是西洋的风格,色调主打白色,有高大的罗马柱,是欧洲的雕刻,大门是黑色的异域风格的样式的铁门,当然此时是开着的。   医院看上去很宽敞,是两层洋楼。门口停了不少的洋车,也有装饰华丽的马车,看得出进进出出的都是名流贵族,个个衣着华丽。   林云之抬着步子进了去。   虽说是洋人的医院,但是里面的人绝大多数还是中国人,他们没有看到几个外国人。   张云帮忙打点前后,医院里的人一听说是政府里的高官来了,都不敢怠慢,把林云之插到最前面去,跳过了好些个人。   林云之走进诊室,排队的人纷纷盯着林云之看,只是奇怪的眼光,但是他们不敢有什么不满,谁不知道除了当官的谁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排队?   主治医生是一名中年女子,穿着白大褂,肚子却是高高隆起,看样子应该是怀孕了。   “先生,是什么毛病?”女医生面带微笑问,态度很亲和。   “后脑勺不慎摔破了,前来处理一下。”林云之淡定的编了个理由。   “我看看。”   林云之很配合的把头扭过去,把伤口给女医生检查,女医生对着光仔细的观察了下伤口,说:“看来是硬物砸伤。”   林云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等一下,我给你清理了一下,然后包扎一下就可以,没有大问题的。”女医生明确的说,站起身来去取道具,身怀六甲的她行动有些迟缓,看上去还挺困难的样子。   转个身,女医生取了药酒、纱布等东西,熟练的操作着,还不忘提醒林云之:“可能有些疼,先生忍一下就好。”   林云之嗯了一声,确实是有些疼,火辣辣的疼,不过这一点小疼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只当是挠痒痒了。到了后面,她就感觉不到疼了,看着女医生有些僵硬的肢体,便不由得问:“既然已经身怀有孕,为何还要工作?”   女医生把纱布剪断,确定纱布贴在伤口上,才把东西收好,她苦笑了一下,道:“没办法,医院里没人,上面的老板不给走人。”   “这样也不给走?”身怀六甲的孕妇?   “拿了工资,就得给人办事。而且会西医的国人不多嘛,我走了这个位置就空了。”女医生像是说件很平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洋老板已经批准我走了,接替我的人已经找好了,听说也是留洋归来的,还是个年轻的姑娘。”   林云之听着点了点头,道:“你这样不走怕是也不成了。”   女医生一脸甜蜜的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幸福的笑了。   “少爷!”张云见林云之好像把后背的事给忘了,在旁边忍不住提醒,“背上还有伤没处理!”   林云之这才想起来,女医生听说病人还有伤,便道:“那先生脱了上衣,我给先生一次性看了。”   脱衣服……林云之犹犹豫豫的不支话,女医生和张云都郁闷的看着她,他们当然不知道她是在顾虑什么!可是既然来了,伤是要看的。   林云之看到了帘子后面的病床,灵机一动,道:“大夫,你们可否回避一下?”   当然可以!只是他们不解,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介意这些?   林云之走过去,把帘子拉上,诊室被分成了两个空间。   那边两人在等着,这边林云之在脱衣服,不脱衣服不知道,脱了才看到中衣上一块块模糊的血迹,看来后背是发炎了。脱衣服时撕到了背上的伤,真是比头上这伤疼多了。   脱了上衣,林云之趴在了床上,衣服垫在身下,再加上她的胸部比较小,这个姿势根本就看不到前面隆起的部分。   女医生只是有些许的迷惑,但是她没往性别方面去想。   只是看到林云之白皙的肌肤的时候,她才会大吃一惊,这个男人的皮肤好到许许多多的女人都比不过!   经过半个时辰的处理,林云之后背的伤也被处理好了。   林云之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扣着纽扣走出帘子,只听女医生交代:“后天来检查一下伤口,那个时候我已经走了,不过你别担心,届时会有接替我的人,她给你检查也是可以的。”   “嗯。”林云之简略道。   “这些天不要碰水,不要碰到伤口,不然伤口会恶化。现在你的伤口已经感染了,你应该早点来的。”女医生叮嘱着林云之说,并把她的伤情给她简单说一下。   “嗯,多谢大夫。”林云之礼貌道。便携张云离开了医院。   安抚了很久,王振海终于消停了下来,但脸色还是很难看,坐在大堂一言不发,安静的有些异常。   王梓贤和王天雄分坐在两边,时不时偷瞄一眼王振海,父亲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出声。   时间仿佛停滞了很久似的,王振海突然说话,语气十分的深沉:“以后,咱们家任何人都不能与林云之来往,他是咱们家的仇人!”   王振海恨着林云之,如果可以他想杀了她给儿子报仇,可是他也知道林云之的身份,以他这样根本就斗不过的。   王天雄心里头有点纠结,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林云之,二弟不会死,可是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愿人家,人也不是人家开枪杀的。另外,不论怎么说,妹妹也是林云之的救命恩人,再看看今天林云之前来拜访,想必也是心有歉意。   林云之又是个大官,如果可以……那岂不是有了个坚实的靠山!   王天雄心里偷偷的盘算着,可面子上还得要安抚一下父亲,他倒是表现的很坚定,硬着声说:“爹,你放心!这个仇我们都记着,忘不了的!”   王梓贤静静地看了一眼王天雄,没有说话,默默地低下了头。   王振海拿拐杖敲了敲地,提醒着王梓贤:“你听清楚了没有!不准跟他有瓜葛!”   林云之就是王梓贤救下并且私藏起来的,他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总之无论如何他不准他们往来!   “爹。”王梓贤叫了一声,她想替林云之说句话,可是看到父亲的脸色,她妥协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王振海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开始追究起来:“你还没有跟我交代,你怎么和林云之扯上关系了!”   提起初衷,王梓贤有些为难,可是面对父亲,她也只好实话实说,“那天我在家门前见到中枪垂死的林云之,心生恻隐就救了她……”   若是旁人,王振海一定还会夸赞女儿古道热肠,可是这人偏偏是给王家带来灾祸的林云之,他不得不指责王梓贤:“你怎么就糊涂救了这么个人!”   王梓贤抿着嘴,不说话,她的心里委屈,可是她不能反驳,任由父亲责备。   王天雄听不下去了,考虑到妹妹可能心里受不了,就好生把父亲劝服了,王振海好不容易才放下了,无可奈何的长长叹气,拄着拐杖回屋去了,末了只听他说一句家门不幸。   王振海走了,兄妹两人安静了一会,王天雄咳嗽了一声,道:“爹就这样,没事的。对了,医院的事问的怎么样了?”   前阵子王梓贤嫌在家里闷得慌,而且自己空有一身学术无处施展,觉得委屈,便托金若晖给她找了一个工作,听说那家医院是很不错的。   “已经弄好了,明日便可去任职。”王梓贤说。   有个事做也挺好,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能有个事做分散注意力是挺不错的。   “哪家医院?离家里远吗?”王天雄关心说。   “不算远。”王梓贤道,她特地和金若晖说不要离家太远的医院,“是民元医院。金若晖说是中西结合的大医院,洋人投资开设的。” 第32章 恰是相逢   回到府上,家丁就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给林云之汇报着今天的事情:“少爷,你今日不在府上,段总理派人把您的军服送来了,给放在了您的房间里了。”   林云之淡淡的点了点头,道:“速度倒是挺快的。”   张云一派激动道:“许久没有见少爷穿军服了!想来,一如既往的英气!”   林云之被张云这么毫不吝啬的夸赞,还真是一时间有些不适应,道:“想来,我也许久未见你穿军服了。”   张云惭愧着说:“军服是闲在家中许久了,不过我哪里能和少爷的气质相比,差远了!”   林云之侧着脸,上上下下打量了张云一番,道:“以前的军服就扔了吧,已经旧了,既是新的官职,便换一套新的,去财务取些大洋去,做两件新衣服!”   张云受宠若惊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林云之,道:“真的吗?!少爷准我去做新衣服?”   林云之笑了,点点头,推了把张云的肩膀,道:“少爷说话自然算数!既然你跟着我办事,自然不能寒酸了,去吧。”   张云高兴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索性激动的对林云之敬了个礼,道:“遵命!属下这就去!”说完,兴冲冲的就一溜烟没影了。   林云之回了屋子,正看到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套军服,上面放着一顶军帽。她伸手在衣帽上摸了摸,那种触感既熟悉又陌生,让她的心弦不知不觉的紧了些。   她坐在床沿上,坐在军服的旁边,手放在衣帽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再次和这身衣服重逢,有一雪前耻的决心冲动,也有背负一身枷锁的束缚。   待到仇恨昭雪,大仇得报,她一定要摆脱这套军服,摆脱这场人生。   抬头望着门外照进来的光,她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林云之穿上了那套崭新的军服,没想到不大不小,刚刚合适。看着镜子里一身军装笔挺的自己,林云之不免有些恍惚。   张云定制的军服还没有做好,没办法,他只能先穿以前的旧的。一大早,他就把自己打理的好好的,早早就在林云之的门外候着。   今天,他是副官啦,要和林督办正式并肩工作了!   林云之一开门就看到了站着军姿的张云,瞧着那张认真无比的脸,她还有些不适应,抬手拍了一下张云的帽子,把他的军服打塌了。   “一大早,站成这样是怎样?”林云之下了阶梯,道。   张云急忙把帽子戴正了,跟上林云之的步子,解释道:“这不是给你当副官嘛,自然要有规矩,规矩可不能乱了。”   林云之瞥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张云,无奈也妥协了,道:“既然你要规矩,那便规矩。不过,这身军装……”   未免寒酸了些。   张云拍了拍上身衣服,嘿嘿一笑:“昨晚上去订的,最早今天下午才能拿到,这不没办法,只能拿以前的凑合下。”   原来如此,林云之点点头,准备出门。   张云在后面可劲的对林云之夸着好听的:“不过,少爷,你今天可真是英俊极了,我看哪,这北平城里没有那个公子长得能有少爷俊俏的!真是那个什么,公子人如玉,世无双!哈哈……”   没想到,这个张云嘴皮子这么溜,今日真是让林云之刮目相看。不过,她倒是没听进去几句,只当是他是在拍马屁,左耳进了右耳便出,也没理会他。   开了车门,没听张云话说话,就把车门给咣当一声关上了。张云尴尬的望了望周围,幸好没人,少爷这脾气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张云上了车,继续给林云之当司机师傅。还不忘给自己说好听话:“少爷,可不是张云奉承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嘿嘿!”   林云之静而不语,默默地给张云白了一眼,张云一缩脑袋,扭过头去认真的开车子。   好长一段时间没开车子,张云多少还是生疏了,平稳的车子没坐上多久,就给林云之上演了一场惊险的戏码。   林云之本是悠然的靠在后座闭目休息,谁知道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林云之随着惯性突然往前倾了下,幸好没有撞到前面的靠背,并没有受伤。   “怎么回事?”林云之问。   只见张云脸色有些慌张,作势下车,道:“撞上了,没事,少爷你不用急,我去处理一下。”   说着,张云下了车子。   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本来张云开着车子自西向东匀速行驶着,谁知道突然有一辆车子自北向南开过来,那速度并不慢。张云一个没留神,看来对方也没认真看路,双方就这么撞了。   张云看了看车子,车子被撞坏了,把他给气坏了,掐着腰对车子里的人吼着:“这谁,怎么开车的?当着督办的车也就罢了,竟然还把车子撞坏了,你活腻了?!”   “实在不好意思!”开车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面相挺老实,下车时候,表情上也是茫然无措,把目光投向了车里坐着的三个人。   第二个下来的人,看装扮很华丽,金黄色的洋裙上的金丝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微黄的卷发在微风中轻轻扬起,只是那张漂亮的脸蛋的表情却不那么好看。   姑娘瞥了一眼张云,抱着胳膊,毫不客气道:“这位军爷也请你好好说话嘛,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再者说了看这情况,似乎是你撞得我们吧?”   那姑娘指着自家被撞扁了的车前身,据理力争说。   张云一时气结,气鼓鼓的瞪着眼睛,指着那姑娘:“你这女人竟这般不讲理的!你知不知道你撞的人可是督办的车,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姑娘挺着腰板,也不示弱,道:“督办怎么的,那也得讲道理吧!这纯属意外事故,怎么非要把责任推给我们,这就是督办的风度?”   “好了珺儿,少说两句!”金若晖下了车子,冲金若珺冲了句,金若珺倒是听话,乖乖的闭了嘴,不过那脸还是满满的不平。   金若晖下了车子,车里另一个人也随之下了来。   “小珺,怎么吵起来了?”王梓贤走过来,拉着金若珺问。   “这位军爷,有话好好说,心平气和方可解决问题。”金若晖斯斯文文的说,他的态度倒是和气。   “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处理问题?”张云气的瞪圆了眼睛,拿手指用力的戳着金若晖的肩头,那个架势像极了那般穷凶极恶的资本主义,“你是什么人!”   金若晖忙摆手解释,还要陪着笑脸,不敢得罪了这帮军阀的人。“不不不,我哪里敢对军爷指手画脚,我只想大家好好商量,把事情解决了。军爷,你想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   金若珺年纪还小,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只知道讲道理,自己有理就不能吃了亏。谁知道哥哥竟然这么低声下气同这人说话,这可不像以往那个正气的哥哥!   她不由分说就冲了过去,推了一把哥哥,不满道:“哥哥,怎么是这样,责任怎么全是咱们得了!”   王梓贤拍了拍金若珺,给她使眼色,叫她别冲动,可金若珺才不管它三七二十一。   “罢了。”本不想掺和这事,交给张云就好了,可当她看到王梓贤的时候,她便坐不住了。   张云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见林云之走了过来。   看到林云之从车里走下的那一刻,王梓贤不禁一懵,眼神直直的投在林云之的身上,一身军装贴身的林云之,迈着有力的步伐朝这边走来,与往日的她有很大不同。   王梓贤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直到那张脸放大到她的面前她才足以确定,这是之前那个林云之。   这样英气的林云之,说实话,确实惊艳了她一把。   “此事并非一人之错,不必为此争论不休,便到此结束。”林云之的口吻不容置疑,当然也没有人反对。   之前唯一一个不满的金若珺也看着林云之看的目不转睛。   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吗?   林云之把目光转到了王梓贤的身上,以关切的眼神望着她,“实在不好意思,使小姐受惊了,你可有事?”   王梓贤摇了摇头,道:“没事。”言语间,就把眼睛转到另一边,不去看林云之,不知为何,她看着如今的林云之怎么都觉得与那些天与自己共处一室的那个女子判若两人。   事实上,却是同一个人。   但是,她现在看着她时心会有些乱。   王梓贤不愿看自己,林云之心中有着淡淡的失落感,不过,她不强求,若是对方真的不愿与她有何瓜葛,她也绝不为难,顺其自然就好。   林云之看了看金若晖与金若珺,淡淡道:“这事到此为止吧。”转了身便对张云道,“走吧。”   张云脖子一梗,就这么完了?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林云之的背影,再望一望旁边这些人,他真是搞不懂了!这位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他不过是个跑腿,一切都以主子的意思为主,他只能照办,跟在林云之后面给她开车去。   望着林云之的背影走远,走进车子直到看不到,王梓贤才慢慢把视线收回来,抬头时才发现金若晖正在望着自己,不知为何,感觉他能够窥视自己的内心,她不禁一虚。   “上车吧。”金若晖说。   几人便纷纷上了车,因为林云之的身份,他们怎么都得悠着些,所以还得给林云之让个路。   路被让了出来,林云之的车子开了过去。   车子路过的时候,王梓贤不自觉的望了眼,只是望到林云之那张威严的军帽下冷峻的一张脸,比那些天的她凉薄的多。   林云之的车子走远了,他们的车子也发动了。   “哥哥,哥哥,这个男人是谁?”坐在副驾驶的金若珺一脸的激动。   “你怎么对他感兴趣?”金若晖拧着眉头问,表情似乎不太高兴。   “怎么了?他长得很好看嘛!”金若珺想着林云之那张脸,欣喜就洋溢了整张脸,“贤姐姐,你知道他嘛?”   你知道他嘛?   林云之。   王梓贤知道,可是被金若珺这么一问,她有些慌,尴尬的一笑,摇摇头道:“不了解。”   “哦……”金若珺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言自语道,“不过,我肯定有办法了解到他!”   剩下的路程,车子里一片寂静,谁都没有说话,各自怀揣着心事。   金若晖的心情一点也不坦荡,在遇见林云之之后。今天这个事情,妹妹的反问让他也在质疑自己,从前他不是这样妥协的人,他是知识分子,他不怕恶势力,他只坚信真理,他不软弱。   可是,从王家发生了那事之后,他亲眼目睹了王梓贤的性格慢慢变得沉闷,失去往日的活力,他的心在疼。   王天宏被枪杀,这事对金若晖有不小的警醒,人不论是有多坚毅不屈,生命却只有一次。   他不敢让生命在草草中结束,也舍不得。他有他的主张,有自己的坚持,他还有笔,他不忘初衷。   只是,为了平安,他选择暂时的妥协。   只有他好好的,才能保护身边这个女子好好的。   他想着,把目光投向正在望着窗外的王梓贤。   从林云之来王家,把父亲气坏了的那次起,说真的,王梓贤从心里不太希望和林云之遇见,因为家里的欢喜,也因为心里的关系。   她们一定不算朋友。   应该是萍水相逢。   一定不是注定好的。   应该是偶然发生的事情。   王梓贤不了解林云之,从头到尾,就算听她说了她的故事,她也还是觉得不熟悉,仿佛是两个世界。   可是……有时候,她又会对这个时而男人,又时而女人的林云之充满好奇,就好像今天换了另一个样子的林云之让她眼前一新,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样子。   然而,种种的关系,让她心里乱作一团,她怎么也整理不清。   其实,如果没有发生这些意外,她们应该是朋友的。 第33章 正式入职   师傅把金若晖三人送到了医院之后,就把车子开去修理。   医院大门口,金若晖指着这所宏伟的建筑,道:“这里就是民元医院了,我已经和院长打好关系,今日就可以正式入职了。走吧,我带你去见院长。”   王梓贤望了望这家医院,点了点头,道:“走吧。”   望着这家医院,王梓贤有种心绪在翻涌,她回国已经快四个多月了,很久没有穿上白大褂真正的进过手术室,拿过手术刀了,竟有种重拾旧业的欢欣。   这家医院的院长是一个外国人,但是不是投资人,只是投资人从国外请过来担任院长的。这位院长叫史密斯,是专治脑壳的,且医术高明,很多知名人士都慕名少来。   史密斯已经年近六十,一头卷卷的头发已经变得银白,浓密的胡子也已花了,不过他笑起来整个人都显得很亲切。事实上,史密斯院长的确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你就是王梓贤小姐?”院长室里,史密斯一身白大褂,手指拿着一直钢笔,用抑扬顿挫的中文问王梓贤。   “是的。”王梓贤坐在史密斯对面,初次相见,而且还是面试的时候,她心里有点紧张,“久仰史密斯院长的大名,今日才知闻名不如见面。”   “你过誉啦!”史密斯谦虚的笑了,放下手里的笔,摆了摆手道,“我也不过是一名大夫而已,和你一样。”   王梓贤开始在心里对史密斯钦佩,一个如此有成就的人可以做到这般谦卑,说真的,这个世道上她还没有见过几人如这般。“院长过谦,今后工作上,梓贤还得仰仗院长,日后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院长指点。”   史密斯打量了王梓贤一下,心里有一个判断,直觉告诉他这将会是一个不错的大夫。况且这是儿子的好朋友极力推荐的人选,想来也是不会差的。   金若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与史密斯的儿子托恩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当金若晖摆脱托恩这件事的时候,托恩也是仗义,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行,那你今天就就职吧。”史密斯站起身来。   “好的。”王梓贤也站起身来,跟着史密斯走。   走在走廊上,史密斯一边和各位同事打招呼,一边对王梓贤道:“我知道你在英国主修外科,正好我们院里的一名外科主任回家待产,你就继任她的位置吧。”   王梓贤万万没想到她才刚来就可以做外科主任,当真是受宠若惊。掩饰住内心的激动,道:“多谢院长的信任,梓贤一定不会辜负院长的期望。”   史密斯点点头,在外科主任诊室门口停下,打开了房门,道:“这里是你的办公地点,也是问诊听诊的诊室,你的衣服在桌子上。”   王梓贤走了进去,这对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但是却莫名的有一种归属感。她把这里四周都望了一边,手摸到桌子上叠好的白大褂,和写着她名字的胸章,难掩兴奋道:“好的,我知道了,多谢院长指引!”   史密斯笑着说:“那你准备准备,待会就开诊。”扭过头对金若晖点了下头,便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金若珺跳过来,拍拍王梓贤的白大褂,再瞅瞅这屋里的环境,道:“贤姐姐,这里环境还挺不赖的,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王梓贤面上也抑制不住的高兴,双手捧着脸,笑靥如花道:“我也想不到,这里比我想象的好太多,这个位置也是我想不到的!”说着,她转脸看着金若晖,“还得好好谢谢你金若晖!”   这时的金若晖已经看的恍了神,躲了两秒,才笑着道:“和我不要这么客气,只是今日再见到你笑的这么开心,我心里很高兴,你可知道你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能够让王梓贤再笑起来,对他来说是多欣慰的事情。   被金若晖一说,王梓贤慢慢的收起了笑容,不由得叹口气,转身把白大褂拿在手里,道:“这些天,也着实没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金若晖温柔的执着王梓贤的肩头,让她面对自己,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道:“以后,我都希望你可以每日都开开心心的,笑起来的王梓贤是那么温暖。”   那么美,美到让人无法呼吸。   经金若晖这番话,王梓贤心里莫名感动,有想哭的冲动,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有人在默默地关心她,支持她,给她温暖和力量。他们都希望她可以,好好的,做回那个真实的阳光的她。   她忍住想哭的冲动,努力勾起嘴角,道:“我会的。”   人不可以永远活在一种状态里,她也是。   该过去的还得过去,该释怀的还得松手,人还是要好好的活着,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   总统府,会议室。   一个偌大的会议室里坐着大大小小的官几十个,其中主要说话的人就是即将上任的总统黎元洪,副总统冯国璋,总理段祺瑞,他们三个坐在最上座。   余下都是各个中央的官员,还有几个军队的督军,林云之与贺雷坐在靠近黎元洪的两面,只要抬头就是对方的脸。   谁也不想抬头望见那张脸。   会议内容就是三日后的总统就职的事宜,几个主要人物就是在商量发表就职报告当天的一些事项,和对一些官员的表彰。   不过,整个会议,林云之都没有说一句话,对她来说,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管带只耳朵来听。   只是,说到宝藏开挖的事情时,她不得不说话。   会议上,提到宝藏开挖人选的时候,黎元洪征求在座各位的意见,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经过一番小声的讨论,有的人说让这个督军去,有人说让那个督军去,总之没有个定论。   在声音渐渐小下来,没有人再发表意见的时候,段祺瑞稳稳的声音响了起来,口吻十分的坚定:“我觉得,林云之林督办是最佳的人选。”   段祺瑞话音刚落,席间一阵议论纷纷,向林云之投去各式各样的眼光,大多是质疑,还有不甘。   冯国璋也在附和段祺瑞:“我认为总理说的对。宝藏的地址是林督办提供的,其中是怎么一个情况,也数他最清楚,他去做这事再合适不过了。”   林云之的态度却十分的淡定,甚至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毫无波澜的她默默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她知道这些人都在质疑她不服她,   可是,他们的看法对她来说算什么?   黎元洪见总理和副总统都强力推荐林云之,他也没有什么意见,何况他也是了解林云之的能力。便敲定道:“那就让林督办去。各位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席间一片唏嘘。   林云之在丝丝缕缕的议论声中,淡定的站起来,向黎元洪有力的敬礼,道:“多谢总统,副总统和总理的看重,林云之一定不负众望!”   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林云之,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年轻人。   只有贺雷的一脸铁青,脸色气的难看的紧。   “嗯,坐吧。”黎元洪又交代道,“今日政府就支你一支军队,你明日就启程过去开挖。”   “是!”林云之又敬礼,接完指示,她却没有坐下,转了下脑筋道,“总统,您知道宝藏不止一处,甚至分离较远,我一人需要的时间很久,可是如果分两队同时进行,就会快的多。属下以为,宝藏,还是不要夜长梦多。”   黎元洪若有所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得不说林云之说的有道理,宝藏这个东西人人都对此虎视眈眈,晚一天动手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想了一想,黎元洪往段祺瑞和冯国璋看了一眼,他两人都微微点点头,表示赞同了林云之的看法。   “如果这样,那你觉得谁人可以胜任?”黎元洪反过来问林云之。   林云之默默地把目光转到了贺雷的身上,贺雷顿时头皮发麻。只听她娓娓道来:“属下以为贺署长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早听闻贺署长对金钱十分之敏感,相信此事若是交给贺署长,贺署长对宝藏一定一丝不苟。近来,贺署长又升了一职,通过这次工程,总统也可瞧一瞧贺署长的本事,而贺署长也可以借此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黎元洪听林云之把话说话,他们都是聪明人,能听出林云之在暗示他们考验贺雷。黎元洪有所顾虑,贺雷这个人他并不了解,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不敢贸然交给他。   段祺瑞却说话了:“我觉得林督办所荐之人可以。”   贺雷蓦的看向段祺瑞,放大了瞳孔。宝藏……之前他千方百计为了得到宝藏,背着段祺瑞干了不少事,如今他忙着和宝藏摆脱关系还来不及,又岂愿意与它再有什么牵连。   所有人都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段祺瑞,只听他慢慢道:“此人对推翻帝制有贡献,之前一直潜伏在袁世凯身边伺机而动,他也是有功劳。宝藏让他去开挖,大可放心。况且,他如此忠心,岂会图有二心?可是,贺署长?”   段祺瑞末了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的盯着贺雷。贺雷心头一颤,脊背只冒冷汗,一下子跳起来,应和道:“是是是!总理说的是,属下对总统对政府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对于宝藏一定尽心竭力,鞠躬尽瘁!”   黎元洪见这是已成定局,便也没什么意见,把文件合了起来,道:“既然如此,宝藏之事就交付你二人去办,一定给我办好喽,确保万无一失!少了分毫都不行!”   “是!”   “是!”   两人同时回应,气势上不分上下。   会议结束了,所有人纷纷退场,退场之前还不忘投来异样的目光。   谁都知道,任谁接了这差事,都得给自己招来着嫉妒,甚至树敌。   会议桌前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最后只剩下林云之和贺雷对面而坐。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天空阴沉沉的伴随着电闪雷鸣。   “恭喜你贺署长,得了一个美差事。”林云之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桌子上敲着。   “那还不是林督办美言?”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是恨得紧。   林云之站起了身,拿起桌子上的文件,走到了门口,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冷冷道:“惦记了这么久,这一次终于可以跟宝藏见面了,贺署长还真得谢谢我的美言才是。”   贺雷一怒,拍了桌子就站起身来,瞪着林云之,咬着牙说:“林云之,你少在这暗讽什么。”   林云之却装听不懂,反倒无辜脸,道:“贺署长,这话是什么个意思?我可听不懂。大家是同僚,暗讽什么呢?贺署长难道有什么能让我暗讽的嘛?”   被这么一说,贺雷突然觉得他被耍了,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林云之的激将法给激怒了,真是糊涂!这个地方毕竟隔墙有耳,万一把之前他对宝藏意图不轨的事情泄露了,那他可就别想活着了!   看来,这个林云之是想玩一玩了。   那他就陪她玩玩!   贺雷强行收起了怒火,转怒为笑,拍了拍林云之的肩膀,小声的对她说:“既然林督办你顺水推舟,那我只好顺流而下。不过,有可能归来之时你我二人顺序可就变了。”   说着,贺雷暗暗的笑了,对他的副署长招了招手,副署长就跑过来给他撑伞。   出了门,进了伞中,还对林云之假惺惺道:“这么大的雨,林督办也没把伞,可要同行?”   两人都心知肚明彼此之间的仇与怨,只是怎么也不去挑破,就这样假惺惺的阳奉阴违,玩一套自己设计好的把戏。   林云之淡然一笑,拒绝道:“不必,贺署长且便。”   贺雷不过客气罢了,微微颔了颔首,转身便走进了大雨之中。   望着渐行渐远的贺雷,林云之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杀掉贺雷,不是心急就能做到的事,得慢慢来。她可以耐心的等,既然要玩,那就好好玩。谁要是心急了,谁就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要忙死了,又要复习考试,还得做策划书,若断更望体谅…… 第34章 往事浮现   副署长是贺雷刚提拔上来的外甥,叫何灿,长得就是一脸精明相,又加上这些年在贺雷的熏陶之下,整日只知道一些见不得人的小伎俩。   刚上了车子,何灿就愤愤不平道:“舅舅,这个林云之摆明了和您过不去,处处与您作对,何不……”他做出了一个杀的动作,“铲除这个绊脚石!”   贺雷疲惫的捏了捏眼睛,摆摆手,道:“不行。”   “为什么啊?”何灿不解,这个人一天不杀,舅舅一天就睡不得安稳觉。   “如今,大局尚未稳定,我与林云之都是刚刚上任,表面上好像平步青云,实则段祺瑞根本上还是不相信我们,对我们尚有猜疑之心。”贺雷解释道,“这个时候,我们谁都不能轻举妄动,唯有抱住了命稳住了位,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何灿长长的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是灿儿脑子笨,看的没有舅舅透彻,还是舅舅英明神武!”   “我明日出发去昌平县负责掘宝之事,短时间里估计是回不来了,这警察署里的事情就暂且交由你来打理,你可别让我失望了!”贺雷抓着何灿的肩膀,满怀期望道。   “是!绝对不会让舅舅失望!”何灿激动不已,一直以来他都是挂名的,哪里真正管过什么事,今时今日终于轮到他来风光一次了,那心头滋味爽着呢!   贺雷迟疑的望了望一脸兴奋何灿,如果不是不得不走开,他真是不愿把大权交到这小子手里。   他从小看着何灿长大,他怎么一个料子,他怎么会不知道。虽说他自己也不是什么铁铮铮的汉子,不过能混到今天这般也是他有本事,再看看何灿,要功夫没功夫,要胆子没胆子,就连脑子也不聪明!   贺雷不免在心里捏一把汗,这希望这小子别这时候给他惹麻烦!   张云去修车子,到了现在还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而雨有一直在下着,看这个情况,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的。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实在等不下去,林云之只好冒着雨往外跑。   雨下的确实不小,林云之从院里跑到大门口,军服就被淋湿了。如果这样跑回府上,一定会被淋透,她不得不顾虑着身上的伤口。   就在考虑之间,一辆熟悉的车子开过来。   是张云。   车子稳稳停在大门口,张云撑着伞跑过来接应林云之,护着她上了车子。   “对不起少爷,车子修理太慢了,我好催歹催才将将修好,这就匆忙赶过来,不想还下了这大雨!”张云气急败坏的说,他的身上也被淋湿了。   “罢了罢了。”林云之不打算追究,张云也非故意,何必在这小事上斤斤计较,“既然来了就行了,看你也淋湿了。”   张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看看林云之的湿衣服,立马担心道:“我衣服湿了没关系,只是少爷你身上有伤,医生说碰不得水,这可不行,得去医院瞧瞧,别害得伤口恶化!”   “不必了,只是外面的湿了而已。”林云之不在乎道,不过是淋湿了外套,不必大惊小怪的。   “哎呀少爷!”张云坚持道,“你就不要固执了,不管怎么说,身体是本钱,得保住了身体!你就去医院吧,成不?”   林云之沉默了,她倒不是担心今天淋了雨,只是明日就去山中掘宝,届时环境恶劣,只怕是对她的伤口不利,又没有药物相续,若是今日能够从医院取些药物携带,应该会少了许多麻烦。   “走吧。”最后,林云之妥协了。   这是林云之第二次来民元医院,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有些医生已经下班了。   张云给林云之撑着伞,两人进了医院。   今日人特别少,门口一个排队等候的人都没有,张云正要推门进去,却被一名护士拦住了,说是里面有一位病人,需要等候片刻。   反正只有一个人,等也等不了多久,他们也不用急,索性就坐在门口的凳子上耐心的等着。   只隐约听见里面有女人连续的声音,偶尔还有几句男声,因为关着门,听不清楚里面人在说什么,想必是在分析病情吧。   林云之突然想起上次那名女医生说的离职,不知道今天在这里坐诊的还是不是她了,或者说已经换成了别人?那个留学归来的姑娘?   林云之心有几分猜测,说真的她懒得再和更多的人这样接触。   不过多会,里面就出来一名男子,胳膊被束了起来,想必是手臂出了问题,所以才会来这里。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擦肩而过。   “下一位。”只听里面的女人喊。   张云替林云之推开诊室的门,此时的王梓贤还在低头在写着什么,并没有抬头,直到林云之迈进来,她正好抬起双眸。   “是你?”   在张云的诧异声中,林云之和王梓贤都略微吃惊的望着彼此,一句话不说。   “真没想到,上位大夫所说的海外归来的医生就是你。”林云之含着笑,几步走到桌上,挨着凳子便坐下了。   这真的是让人意外的事情,不仅林云之感到不可思议,王梓贤更是如此,她当然想不到在同一天,她会和林云之两度见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以。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王梓贤放下手里的笔,道。   “第一天过来上班?”林云之问道,这感觉是来聊天的,而不是过来看病。   “嗯。”   “还适应吗?”林云之又问。   “嗯。”还是嗯。   这样的对话未免显得也太过于冷场了,林云之面上难掩尴尬,只能咳嗽两声。   “有什么问题,跟我说一说吧。”王梓贤直奔主题道,反正她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少爷的后脑有伤,今儿淋了雨,怕是伤口会感染,你给看看。”张云刻意说给王梓贤听,他可没忘后脑那伤是王振海伤的。   王梓贤垂了垂眼睫,不做声,,林云之知道王梓贤是被张云说的难受了,便咳了一声,瞪了张云一眼,叫他闭嘴。   又道:“这伤不打紧,主要是后背的鞭伤,想叫你换个药。”   王梓贤看了看林云之,站起身来,拿用具,道:“先看后脑的伤,一步一步来。”   林云之不做声,坐在凳子上,只管好好的配合王梓贤,任她给自己包扎。   只是,她明显感觉到在看到伤口的时候王梓贤顿了一下,很明显她是想到了当日发生的事情,虽然她没说,可林云之知道,便道:“这点小伤,不碍事。”   王梓贤最后在伤口上贴上纱布,把药物拿到药盒子里,低眉间看着林云之,停了两秒,道:“脱衣服吧。”   她转身走过去拉帘子,对于林云之的上句话不做一句回应,关于这个伤,她已经表示了歉意,既然林云之也不愿放心上,那这事过去了就不必再提起。   林云之给张云使了个眼色,张云便退了出去。   王梓贤已经在里面准备着了,林云之在外面把军装外套脱下,着了一件衬衣进去,她看到王梓贤正在调制着药物,看那手法极其娴熟,一看就知道很有经验。   林云之站在后面望着,倒把脱衣服这事给忘了,王梓贤一回头来却见她还在傻站着,便催道:“你是要站着上药?”   林云之这才想起来脱衣服,只是突然毫不避讳的在王梓贤面前这样,她有点不大好意思,虽然也不是没有做过。   王梓贤当然看出了林云之的顾虑,便识趣的把脸转过去,不看她。   林云之这才大大方方的把衬衣脱下来,然后趴到病床上,等着王梓贤给她换药。   当王梓贤转眼看到林云之后背上那惨不忍睹的伤口时,不由得拧著了眉头,那心间竟抽了一把。这哪里还有一块好的地方,这哪里还是昔日那个白皙的后背呢!   王梓贤有些看不下去,有一刻闭上了眼睛,不敢看。   “怎么了?还不动手?”林云之趴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王梓贤,便转过头来问。   王梓贤走到病床边,手悬在林云之的后背之上很久,迟迟不肯放下,她咬了咬下唇,终于让手指触摸到一块还算完好的皮肤,沉沉道:“一定很疼吧。”   林云之动了动身体,双臂抱着枕头,因为压迫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却带着笑意,道:“一开始很疼,但现在已经习惯了,也就不疼了。”她扭过头来,望见了王梓贤那纠结似的表情,给她放心的一笑,说道,“无妨,你尽管放手去做,我真的不疼!”   受鞭刑时那种痛到心坎里的疼痛都忍过来了,现在不过是换药而已,她又怎么会矫情的觉得痛呢!只是看到王梓贤那不忍的神情时,她竟有点欣慰,姑且是当作对方是关心自己吧。   王梓贤呼了一口气,这个药怎么都是要换,再不忍心动手,也还是要动手,与其拖拖拉拉,倒不如爽快一些,反正林云之也给了话了。   咬着牙,皱着眉,一步一步,极其小心的,王梓贤给林云之清理伤口,她已经很轻了,极大程度的给林云之减轻痛苦。不过,令她想不到的是,林云之竟然如此能忍,她的毅力让她望尘莫及,这种时候如果换做她,大概眼泪都要疼出来,而林云之却一声不吭,从头到尾。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林云之坚强的真的不像一个女人,甚至很多男人都比不上。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一个人在认真的换药,一个人在极力的配合,直到新药上好。   王梓贤把药收好,林云之准备起身,却被王梓贤压住了,她道:“之前上药没有缠纱布,换衣时都会碰到伤口,这样伤口会撕裂感染,对愈合很不利。这次,还是用纱布吧。”   上一次的女医生说了要给林云之用纱布,可是为了保守秘密,她坚持拒绝了。这一次,因为是王梓贤,那就听她的吧。   “嗯。”林云之很听话的嗯了声,然后从床上坐起来,怀里抱着一个枕头遮住前面的部分,那个模样好像抱着一个布娃娃,像极了那幼稚的少女,王梓贤瞧了都忍不住偷笑她。   王梓贤站在林云之背后,对方怀里抱着个大枕头,她难以着手,便道:“你这样让我怎么给你包扎?”   “哦!”林云之这才意识到怀里抱着个枕头,这样确实是不方便包扎,便随手将枕头扔到了一边。   王梓贤开始从后面给林云之缠纱布,最初的时候她的手一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胸部,她顿时感到面上有些发烫,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下,不过她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继续包扎。   只是,她一抬头,竟发现林云之的两只耳朵红的像烧红的碳似的,原来她也害羞了!   其实她不是没看过林云之的上身,只是时隔这些日子,心境不同了。   把纱布剪掉,放在药盒里,道:“三天后过来检查一次,这些天要注意不要碰到伤口。”   王梓贤拿着衬衣递给林云之,见她好像不太方便,便好心帮她撑了撑衣服,让她把袖子穿进去。   林云之下了床,扣着纽扣,道:“复诊怕是回不来,我明日要往赤云山执行任务,这一去最少也是大半个月,所以这次前来是想向你多开一些药带去。”   王梓贤的神情明显一顿,林云之没说是什么任务,不过对于他们军人来说,任务应该都有一定危险性,她心中不免有些不安。可面上却没什么波澜,“好,我给你开张方子,去药房取药,回头我跟你说使用方法。”   说着,王梓贤低头写处方。   林云之低眸间正好看到王梓贤胸前的工作牌。   “王梓贤。”她不由得念出了口。   闻着他人喊自己名字,王梓贤便抬眸,正好与林云之堪堪相望着。   “这是你的名字。”林云之眼神落在那工作牌上。   王梓贤低头看了看她的工作牌,点点头,又继续写处方。   “很好听。”林云之又道。   回头想想,倒真是有些荒唐,已经认识了这么久,她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一直以来都喊人家小姐或者王小姐,还真是没真正问过姑娘的芳名。   好像倒真的问过,只是当时王梓贤却并未告知。   今日读到她的名字,竟有种初次相识的感觉。 第35章 此情可待   王梓贤很快就把药方开好,张云接过,去交费取药。   “来时,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你可有带伞?”林云之把军装穿好,想到外面的瓢泼大雨,一会王梓贤若是没有伞估摸着会被困医院。   王梓贤先是摇了摇头,又道:“会有人来接我。”   林云之哦了一声,“那就好。”   这时,张云取了药回来,悉数放在桌子上,王梓贤清点了一下桌子上的药物,确认一样不少之后就给林云之详细说明了一下药物调配的方法。   “好的,多谢大夫的指点。”林云之让张云把药装进包里。   王梓贤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接下来就没有什么事情了,林云之也该走了,可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对方并没有走,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她等了等,可林云之倒没有说什么,倒是她想到了赤云山的情况,恐怕对林云之的伤口很不好,便不由得提醒她:“山里情况糟糕,你要多注意伤口才是。”   这话从王梓贤嘴巴里说出,让林云之感到丝丝暖意。她冲着王梓贤笑了笑,道:“谢谢你的关心。”   被林云之这样含笑看着,王梓贤连忙声明:“我只是出于大夫的角度去叮嘱你,你不要想多。”   望着急忙摆脱她的王梓贤,林云之心中又有失落,她能够感觉到王梓贤内心是暖的,她能够感觉到她会在靠近自己的同时突然把她拉回去,重新保持那种远远的距离。   这种距离是从那日她去王家之后开始的,拒之千里。   林云之能够猜想到,王梓贤会这样多半是因为王振海的原因,她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她不愿意伤害到她的家人。   “如果不是那件事,你还会这么疏远我吗?”林云之淡淡道,其实她本可以洒脱,不在乎这个关系,可是因为是王梓贤,因为那些时间的相处,她却变得在乎,从心底里不愿意让她们之间变得糟糕,如果可以成为朋友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当然,你疏远我,我没有话说。”   王梓贤神情蓦的僵硬下,林云之的话让她感到为难。她不愿意去想这个假设,因为根本不存在。“林督办,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提了。那些事我都忘了,以后也都顺其自然吧。你我本来的生活就互不相关,如今不过是让一切恢复如常。”   林云之垂了垂眼眸,嘴角一抹苦笑,道:“你怨恨我吗?”   王梓贤也不隐瞒:“曾经有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对于你,我平淡如水。怨恨一个人会让人变得太沉重,我现在只想回到原来那个自己,像风像光一样活着。”   听着王梓贤对生活的期望,林云之望着她,赞许似的笑了,道:“说真的,我挺喜欢你的。”   我挺喜欢你的。   态度、性格和生活。   听了林云之说出这话,王梓贤误会了,她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么不羞不臊的话!她蓦的脸红了,把脸转到一旁。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与你好好认识一下。”说着,林云之站起了身子,转身往门口走,“再听一听你的那曲《风》。”   与你好好认识一下。   林云之,她曾经很羡慕王梓贤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喜欢的一切在一起,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她甚至有过嫉妒。   可能因为王梓贤是她无法做到的,所以才那么想要接触、靠近。   张云还没伸手去开门,门就开了,进门来的是金若晖,手里拿着一把湿淋淋的黑色雨伞,他的皮鞋已经湿了,在风光下闪着光,他的肩头上的雨水也是还带着新的味道。   “林督办。这么巧,来问诊吗?”金若晖礼貌的打招呼。   “嗯。”林云之嗯了声,她微微回头看了下正在看向这里的王梓贤,原来她说的有人接,这个人是金若晖。“来接王大夫的?”   “是。”金若晖点点头,往王梓贤一笑,满目柔情,“外面在下雨,林督办可有带伞?”   “有的。”林云之淡淡一笑,“先告辞了。”说着,就与张云离开了诊室,很快就没有了声音。   林云之走后,金若晖走过来,看到王梓贤红着脸,便关切问:“小贤你的脸怎么了?这么红!”   王梓贤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试了试温度,还真是比平常温度烫。她回想起刚刚林云之说的话,她的脸持续发烫。但是她不能把这事和金若晖说,便搪塞说:“没什么,就是刚刚给林督办换药的时候有些紧张了。”   金若晖哦了一声,眼睛却在观察王梓贤,他将信将疑,却让这事过去了,他愿意相信王梓贤。“走吧,天都黑了,我送你回家。”   “嗯。”   王梓贤把白大褂脱了下来,挂在衣架上,却余光看到了里面病床上有一块怀表,便伸手拿了过来,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只有林云之用了这张床,只可能是她的了。   正在恍神时,金若晖在外面催促着她,她便匆忙把怀表放在了口袋里,拿了外套就与金若晖离开了。   回家的车上,金若晖问了王梓贤一个问题,让她有点难以回答。“上次送你的兰花,开了吗?”   王梓贤慌神,因为最近事多,她完全把这事忘了,可又不能让金若晖伤心,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这些日子太忙了,把花全权交给了小桃。”   “哦,没关系。”金若晖笑着掩饰尴尬,扶了扶眼镜,“这个时候,花应该开了的。”   这时候,雨停了,车子也开到了王家的门口。   金若晖和王梓贤同时下车。   “金少爷,谢谢你送我回来。”王梓贤提着包包,站在金若晖面前。   “我喜欢你叫我若晖。”金若晖道,“用以前那种神气的口气叫我金若晖也好,就是不要叫我金少爷好吗,这样太生硬。”   受不了金若晖灼热的眼神,王梓贤把目光转开了,道:“那好吧,金若晖。”她还是不能喜欢叫若晖,叫不出口。   “那我进去了。”王梓贤说,说着转过身就要走,却被金若晖一把抓住了手,这个动作把她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金若晖。   “小贤,有些话,我想对你说。”金若晖略微难掩激动。   王梓贤把手从金若晖手里抽回来,她有些不安,因为对方突然的反应。   “有什么事吗?”她有点焦虑,眼睛不敢看着金若晖。   金若晖望着王梓贤很久,即使对方没有在看着自己,他也满不介意。他要说,他等不到花开了,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太久,今天一定要说出来。   他扶住王梓贤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小贤,我……我喜欢你,风花雪月就是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把王梓贤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兔子,她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望着金若晖,摇着头:“金若晖你冲动了。这是在说什么呢!”   金若晖不依不饶,再次抓住王梓贤的肩膀,确定道:“不!小贤,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从一开始就是,是想要娶你为妻一生一世的喜欢!”   王梓贤还是挣脱了金若晖,无措的理了理头发,侧着身子不看金若晖,她真的想不到金若晖会说这番话,她被惊到了。   她知道金若晖是认真的,她不傻,能看得出。以前,她也想过如果适合,他们的关系可以进一步发展,可是现在她真的对金若晖没有那种想法,对她来说,金若晖就像哥哥,她依赖着来自他的温暖。可是,他们的关系无法再进一步。   所以,她必须理性的现在答复:“金若晖,你的心意我心里明白,可是我必须明白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把你当成哥哥,我、我对你没有那份心动……对不起!”   王梓贤说完扭头就往大门走,还说:“你明天不用接送我了,我们还是分开冷静一下。”   “小贤!”金若晖喊住了她,“没关系,我相信感情可以慢慢升华,我喜欢你不会变,我会等你,等你也喜欢我,等你愿意嫁给我。”   听着金若晖这么真情的告白,王梓贤心里特别难受,因为她不想他们的关系有了质的改变,对于他的感情,她无法给予等价的回应,所以她受不起!   她烦躁极了,加快了脚步,走进了大门,让大门把他们分开成两个空间。   一进门,就遇到了王天雄,不知道他从哪里出来的,纽扣都没扣好。   “小贤,刚下班回来?”王天雄走过来,把手搭在王梓贤的肩膀上,“第一天工作还适应吗?”   王梓贤的心情还不能平复,对王天雄也是极其敷衍,或者嗯一声或者点点头。   她突然抓住了王天雄的手,道:“大哥,以后让家里司机接送我上班吧。”   王天雄这就不理解了,便问:“不对啊,金若晖那小子不是答应说以后都接送你吗?怎么,他不干了!”   王梓贤摇摇头,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还不如不解释!“不是。哥哥,你别问了,是我不想让他接我,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反正家里有车,就让家里人接吧,不然我就一个人上下班!”   王天雄见王梓贤闹了脾气,便拍了拍她的肩头,笑着说:“接!当然要接!哪能让我们王家的千金大小姐一个人上下班!”   王梓贤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道:“那我先回房了。”   与王天雄分开后,王梓贤就回了房间,把房间的灯打开,照亮每个角落。   其实今天工作一点也不累,可是王梓贤却觉得格外的疲惫,刚回到房间,就软软的躺倒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忍不住烦躁的大叫一声。   扭过头,正好看到书桌上那盆开的正好的兰花,小桃把它照顾的很好。望着兰花,王梓贤不由得就想起了今天金若晖对她说的话,她知道他喜欢他,她却不想他说出来,因为这层纸一旦戳破了,他们的关系就不一样了,她不希望改变。   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你,那你的喜欢对那个人来说就是负担。   真的是这样,此时的王梓贤被金若晖搞得一团糟。   手摸到口袋里那块精致的怀表,王梓贤拿到眼前,她出神的望着怀表在眼前晃来晃去。   她情不自禁想到这块怀表的主人。   想到她说的那句“挺喜欢你的。”   王梓贤把怀表攥在手心里,她开始纠结于林云之那句话的意思,是那种喜欢吗?   怎么可能呢!她们都是女人!还有那么多纷纷扰扰的因素,她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的!   还是说,是她误会了林云之的意思?其实她说的根本就不是那样!   心里突然纠结的要命,她从来没因为感情的是这么煎熬过!她烦躁的拼命摇头,直到头发全部凌乱。   不过,说真的。   当她听到林云之的那几个字,她的心真的跳的飞快。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大家都是女人!   王梓贤百思不得其解,她张开手掌,打开了林云之的手表,里面那张黑白的头像让她的骤然冷却。   钟玉。   这个被珍藏在贴身怀表之中的女人。   同时又被珍藏在林云之内心的女人。   王梓贤把怀表关上了,攥在手心,放在床上。她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本来闭上眼睛是不愿意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她却不停想到钟玉,想到林云之嘴里的钟玉,想到牢里的钟玉,想到最后林云之怀抱中安静的钟玉……   如果林云之真的喜欢女人,那那个女人一定是钟玉。   不是她。   她索性把所有的事都抛开,谁也不想,随他去吧! 第36章 赤云山上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林云之就已经起床了,穿戴整齐之后就去了祠堂,给父亲和各位列祖列宗上了柱香。这一去赤云山,可能少不了个把月,离家之前还是要拜一拜祖宗。   妞儿的牌位不在祠堂,因为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没有被八抬大轿抬来进林家的大门。不过,林云之不希望妞儿亡魂漂泊,便给其专门空了一间房,只放她的灵位。   林云之把三根香插到香炉里,望着那块她亲手刻字的灵位,感叹着时间就是无情,一转眼间,妞儿离开已经快一个月了。   “妞儿,我会离开家一段时间,这些日子里就不能来看你了,你不用挂念,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林云之这个语气好像在与结婚多年的妻子话家常,“我会尽快回来。”   她也不愿在外,因为身在外处始终觉得放不下心。   这时,张云已经出现在门外,向林云之有力的敬了个礼,“督办!”   林云之再望一眼妞儿的灵位,温和的笑了笑,便走了出去,把门带上。“人马都准备好了吗?”   张云点了点头,跟在林云之后面,道:“已经准备好了,勘探的专家和两车的人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林云之了然的嗯了一声,看了看院子里的景象,便出了门去。果然,两列军队,三十个人整整齐齐的站在林府的门口,一个个表情严肃目光如炬。两列军队旁站着一个单肩包的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林云之一出门,那三十个军人便一致向她敬礼,齐声喊“督办。”林云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   “赤云山环境恶劣,地势陡峭,此番进山其艰苦之必然,诸位要做好心理准备,既然站在这里,与我同在,我便不希望看到有一个逃兵!如若你们中间有一个想要逃跑……”林云之掏出了□□,向他们晃了晃,“那我就崩了他!”   她口中吐出一个拟声词,“邦——”,做了一个开枪的假动作,所有人都被吓得一哆嗦,额头上冒出一层虚汗来。   林云之注意到了旁边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对她点头哈腰。   “你就是负责勘探的?”林云之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衣着看起来寒酸的男人,不过虽说这人看起来不起眼,却是政府里派来的。   “是是是!”男人哈着腰过来,介绍着自己,“督办,您叫我程克乾就行。”   林云之哦了一声,对程克乾摆了摆手,让他退到一边去。她看了看天,已经不早了,可以出发了,这时车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进山宜早不宜迟,大家有序上车,准备出发。”林云之交待了一遍,转身就携张云上了最前面的车子。   所有人都有序上车,最后清点了人数,确认没有问题,车子就缓缓的发动,向东行驶,前往目的地赤云山。   这时候,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是赶集的最佳时候,所以人比较多,为了不伤害到行人,车子行驶的特别缓慢。   很巧的是,还是昔日那个与王梓贤撞到的那个路口,她们又遇见了,不过这一次她们没有撞到。   一眼认出了王梓贤,林云之摇下了车窗,正好与王梓贤隔着几米的距离相望着。   “去上班了?”林云之正对着阳光,眯着眼睛说。   王梓贤轻轻的点了点头,礼貌的微笑了一下,寒暄着说:“这是出发了?”   “是的。”林云之注意到了车子里除了司机没有其他的人,想到那日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便道,“怎么,今日只有你一个人吗?那位少爷没有陪着?”   “不可以吗?”闻着林云之这话,好像她就必须要有金若晖陪着似的,王梓贤不乐意听,语气也就不好。   “当然可以。”林云之微微一笑,顿了顿道,“时间不早了,我赶时间。先告辞了。”   “不送。”王梓贤虚假一笑,颔了颔首。   林云之的车子一辆两辆的路过,王梓贤瞪着车子远去的影子。不知为何,她有点气恼,可能是因为林云之提到的金若晖让她想到了昨晚的事。同时,她也有一些焦虑和不安,这个她也不太明白是为什么。   人已经走远了,王梓贤让司机开车去医院。她手往口袋里一放,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她拿出来一看,是怀表,这才恍然大悟,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再伸头望望那条街,连个车子的影子都没有了。王梓贤放弃了,重新靠在座位上,望着手里那块怀表,叹息一声,算了,人已经走远,追也追不到,索性待她回来再归还吧。   赤云山离北平城很远,位置很偏僻,人迹罕至。   开了大半日的车子,才到达赤云山下。这里山路崎岖难行,到处是坑坑洼洼,或者平地而起的大石头。   之前埋宝的时候,林云之来过一次,不过当时身上并没有伤,所以身体倒是无所谓。只是,如今背上有伤,如今路途颠簸她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中间张云见林云之脸色不太对,要求中途休息,可是林云之拒绝了,她不愿因为她个人的原因影响了整个队伍的进度,反正已经到了山下,大不了忍一忍。   犟不过林云之,张云也就妥协了,不过车子却偷偷的放慢了速度。   行走了大约一千多米样子,车子再也不能往前开了,因为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可以容车子行驶的路了。没办法,所有人都得下车,拿着道具徒步进山。   林云之拿过地图来看,对比了一下实际地形,指着东边,对大家指引道:“向东方向,往山里进行。”   所有人都跟着林云之往前进行,可是后面队伍里突然听见有人喧闹,回过头来就看到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慌不择路的往回跑。   林云之随即取出□□,在年轻人的脚下打了一枪,那一枪没有打中他,不过却把他吓得腿软,一下子跌在了地上,哆嗦着望着林云之。   林云之举着枪,走近年轻人,俯看着他,怒声道:“为什么要做逃兵?不是说了我不想看到逃兵吗?”   年轻人看到枪慌了,连连给林云之磕头,合着手掌哀求道:“督办,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当兵,我是被强行抓进来的,我家在安徽,家里还有一个七旬老母,我的儿子才三个月,我不想死在炮火里!求求你,让我走吧。”   林云之不由得眨了下睫毛,望着地上苦苦央求的年轻人,有一段时间她没有说话,因为出于人文主义,这个人的情况太让人同情了,林云之是督办,也是人,她也于心不忍。可是,军纪不能乱,她若是放走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逃走的人。人就是这样。   对着年轻人的枪没有动,林云之咬了咬牙,道:“和你一样情况的人有很多,可是我没有见到他们和你一样做逃兵!因为,在你往后退缩的那一秒钟,你就是一个懦夫!军队里最不需要的就是懦夫!”   说着,林云之迅速的拔了枪,年轻人见要开枪,吓得连滚带爬往回跑,众人只听一声枪声,那年轻人张着的双臂便僵硬了,整个人滞了一秒钟,便咣当一声倒下了,倒下的那一瞬间地上的厚厚的灰尘被溅起,笼罩住了那个可怜的尸体。   开枪那一刻,枪声穿过空气,直撞耳膜,给心灵一次重击。   程克乾的身体不禁一个战栗,望着那年轻人的眼神都直了,他咬着牙,手紧紧的抓着背包的带子,那份目光中透着不明的深意。   林云之回过头,拿着枪指着每一个人,另一只手指着地上的尸体,警告他们道:“看着,这就是叛逃的后果,你们如果有人敢再擅自逃走,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言语间那灼灼的目光,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林云之重新走在人前,继续先前行走着,仿佛刚刚发生的根本就没有存在,又好像她不过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果然,杀一儆百很有用,剩余的二十九个人之中再也没有谁敢做逃兵。   一边查找地图,一边行走,林云之他们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宝藏的地址。   可是,这个时候,天已经擦黑。   林云之大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一处树木稀松,空地有不少,不过看上去都很坚硬。当时藏宝的地宫是她设计的,不过因为时间问题,她并没有亲自来监督过入口被埋在哪里,而先前那些藏宝的人都被袁世凯灭口了,所以现在只能靠他们重新寻找。   如今看看这个地方,找到并且挖掘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天已经黑了,一天的奔波,士兵们都乏了,林云之也能体谅他们,便让张云吩咐下去,现在可以安营扎寨了,明日一早就得干活。   所有人得了命令,便纷纷退下去,准备搭营帐。程克乾和一名士兵说话,也准备退下去,却被林云之叫住了。   “督办,有何吩咐?”程克乾哈着腰问。   “今天你辛苦一点,在这里勘测勘测,看了一看地质。”林云之扫了扫周遭,对程克乾吩咐着。   “是,小的这里就去。”程克乾道,作势要走开。   “辛苦你了。”林云之却对他道。   程克乾没说话,笑了一笑,便退了下去。   很快就搭好了一个营帐,当然是先给林云之。   张云先进去,给林云之把灯点上,随后林云之才进去。   张云给她拿了几块大饼,提了壶水进来。道:“少爷,你吃一点东西,累了一天,肚子一定饿了。”   “我知道了。”林云之环视了一下营帐里的环境,营帐比较大,容得下三四个人不是问题。“叫你办的事情可做好了?”   “已经办妥了。”张云回复道,“按照你的吩咐已经把宝藏列表的图纸给偷梁换柱了。”   林云之赞许的点了点头,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笑意,她就不相信贺雷见着那么多的金银财宝不会垂涎心动。“做得很好。”   “是少爷聪明!”张云嘿嘿笑,不过他转念想到了林云之后背的伤势,颠簸了一天,一定不好受,“少爷,你的伤没事吧?需不需要我给你看看。”   林云之忙摆手拒绝,她怎么可能让张云给她看伤势!“不必了,你可以出去了,告诉所有人没有我的呼叫,任何人不得进入我的营帐!”   张云哦了一声,在军队里督办的话就是军令,谁都必须遵守。   敬了个礼,张云就退了出去。   林云之确定没有人,就把军装外套脱了下来。后背发痛,脱衣服的动作不敢太大,否则伤口会被撕裂。   白色的衬衣上有斑斑血迹,因为绑着纱布,所以衬衣上没有很狼狈。只可是,这荒郊野外的,条件艰苦,根本就没有镜子,她也就不得见背上的伤势了。   日后这换药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林云之不禁叹息。   她重新把衣服穿好,把军服披在身上,没有扣上纽扣。   不知现在是几时,林云之忽然想知道时间,便顺手去口袋里摸怀表,却落了个空,心顿时也空了,她急忙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口袋都摸索一边,真的没有!   心急之下,林云之只得冲出营帐,张云被突然冲出来的林云之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她往外冲,便追上去问:“少爷,什么事这么慌张?”   林云之紧紧抓着张云的手臂,紧张问:“张云,有没有看到我平时贴身携带的怀表?”   “怀表?”张云快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边,摇了摇头,“没有见到,少爷可记得把它放在哪里了?可是落在家了?”   林云之紧锁着眉头,双手抱着脑袋,烦躁的摆头:“怪我太大意了,竟忘记了把它放在了哪里!”她突然想到,“车上!会不会落在车上!”   说着,林云之作势下山去找车子,却被张云拉扯住了,“少爷!天太晚了,你一个出去太不安全了,这荒郊野外的不比北平城里!”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怀表!”林云之坚持,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块表对她来说的重要性。   “哎呀少爷!”张云还是拉着林云之不放手,“如果你今天非要找的话,那我去给你找可好?天这么黑,你是咱们的主心骨,万一你有什么意外,这里就散了!既然这么紧急,我带个人下山去找,你在这里静候佳音吧。”   张云分析的在理,她是核心,她千万不能自乱手脚,否则军心涣散,这里就乱套了。如今看来,只能按照张云说的去办了。   “路上千万小心。”林云之拍着张云的肩膀说。   “我知道。”张云定定道,他从没见过林云之因为一个物件这么紧张过,看来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那他不能怠慢。   说完,张云就拉了一个士兵,匆匆忙忙下山去了。   很快,张云和那个士兵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林云之怎能不担心这两个人的安全,只是那怀表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这是甚至比她命都珍贵的东西,若是丢了它,她还有什么可以睹物思人的东西呢!   妞儿,对不住,怪我太粗心大意,才会弄丢了它!   人已经丢了,余下的东西可不能再丢了。 第37章 家产尽散   怀表注定不可能在王梓贤之外的任何地方找到,所以注定在张云无功而返之后的那个夜晚,林云之如坐针毡彻夜未眠。   “车上没有,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张云垂头丧气的报告成果。   林云之当时就急了,亟不可待的要下山去,既然不在车里,一定就在家里,不论它在哪里,她都一定要找到。   可张云却理智的拦住了林云之,他们今日才刚刚到赤云山,都还没有稳定下来,工程也都没有动工,在这个时候如果林云之突然折回,所有人都会慌乱手脚,到时候工程一定会耽误,搞不好还会出什么事闹到段祺瑞耳朵里。   林云之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只是遇到了极其在乎的事情,一个再理性的人也会冲动。   可面对大事,林云之也有自己的权衡,她知道当务之急是早日将宝藏如数带回北平,交给政府。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这里绝对不能够没有她。   她冷静了下来。   “少爷,我知道怀表对你很重要,可是你对这里更重要。”张云耐心的说,“怀表一定不会丢的,只要在家里,就一定能找到。我知道你很心急,所以尽快完成任务,回到北平就好了。”   林云之懊恼的抓着头发,她咬着牙,此时此刻她真的很鄙视自己,竟然连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这叫她怎么跟妞儿交代。   “行了,你出去吧。”林云之头也没抬一下,朝张云摆摆手,声音闷闷的,甚至有些沙哑。   张云略微有些不放心,可还是退了出去,他选择听从,因为少爷不是一个不理性的人,他的选择总是正确的。   整个晚上,林云之侧卧在赤云山的营帐里,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耳边总是盈盈绕绕的虫鸣。   脑子里面反反复复都是怀表的事情,越想越难以入眠。再听到耳畔虫鸣,才恍然惊觉夏天就要来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有很多事没做,时间就已经从指尖翩然轻擦,犹如一场惊梦。   这些天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的,上午还是好好的,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空就阴沉了下来,想必又要下雨了。   病人已经都看完了,王梓贤随手便拿到了手边桌子上的林云之的怀表,打开看到指针指着六。看时间的同时,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去看那张熟悉的脸。   看着钟玉,这个她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会想很多,想到她不屈的坚韧,想到她坚定的执着,想到她与林云之之间。   说真的,她挺羡慕钟玉,有一个林云之时时为她挂念。   思考过于入神,王梓贤连门外有人敲门都没听到,直到那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才真正看到。   “你怎么来了?”王梓贤仰着头,问金若晖。   “接你。”金若晖简略的回答,“外面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去吧。”   “金若晖,不用你送。”王梓贤无奈了一下,站起了身子,望着金若晖,“昨日我不是同你说过了,你以后不用来接送我了,我们还是保持一段距离,你好好想清楚。”   金若晖这一次没有那么激动,淡定的把王梓贤的话听完,然后道:“保持距离?小贤,你连机会都不给予我们彼此,如何知道你我之间不可能呢?”   “不是这样。我清楚我的内心,没有那份悸动就是没有,我无法强迫我的心。如果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存有希望,最后又让你失望,你要我如何再面对你呢?”王梓贤头疼的说明她的想法。   金若晖后退了一步,险些没站稳脚跟,那望着王梓贤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层灰暗,他道:“你老实同我说,可是内心已有钟意之人了?”   他第一个就想到了林云之,因为他知道王梓贤没有什么异性朋友,林云之算是一个,可是怎么可以是这个人呢!   “没有。”王梓贤脱口说。   “你不敢看我的眼睛。”金若晖失望的说,“因为你说谎了,或者说你自己都无法这样说服你自己!你口口声声说清楚自己的心,你可真是清楚明白了?”   金若晖疲惫的摇了摇头,苦笑说:“不会是其他人的。”他蓦的转头盯着王梓贤,“林云之,我说的对吧?你心里那个人是不是林云之?”   说到林云之,金若晖突然激动了,一把抓住王梓贤的肩头,语气几乎是逼问。   “你在说什么!”王梓贤用力的推了金若晖一把,自己也后退了好几步,扶着椅子,她觉得今日的金若晖荒唐极了,怎么可以对这个问题妄加揣测,甚至……甚至竟肯定是林云之!“胡说八道!金若晖,我可以当作你今日没说过这番话,希望日后你不要再提了!”   说着,王梓贤拎了包,踩着高跟如风一般路过金若晖。直到那股子风吹在他的脸上,他才清醒,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如此荒诞的话,他忙追到走廊,抓住王梓贤的手腕,道歉说:“小贤,对不起,我方才是糊涂了,才会说出那样不尊重你的话,我不该对你的私人问题妄加猜测,是我的错,你莫生气可好?”   王梓贤几度想要摆脱金若晖,可是对方力气太大了,她一个女孩子怎么都挣脱不了。这里是医院,一男一女拉拉扯扯很不像样子,路过的人总是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   “金若晖,请你松开,这里是医院,我不想闹什么笑话。”王梓贤冷着脸道。   金若晖是读书人,他自然知道礼仪,只是方才是过于紧张,才会失了分寸,经王梓贤一说,他倒是注意到了,松开了手。   “小贤,你别生气,我向你道歉。”金若晖低声道,乞求似的。   王梓贤心里真是无奈了,其实金若晖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不知道为何把林云之与她的感情牵扯在一起,她就会受不了,感觉如同有一根刺扎到了她的心房。   “好了,我要回家了!”说着,王梓贤扭头就走,两步之后又回过头来,对金若晖说,“一直以来,我真的是把你当作哥哥一般,没有那个想法。”   “那以后呢?”金若晖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的心。   王梓贤望着金若晖那双殷切期待的眼睛,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还是咬了咬牙,说:“也没有。”   说罢,转过身就走出了门外,这时下雨了,噼里啪啦的雨珠无情的砸在地上。   金若晖还在原地傻傻的望着王梓贤那最后一抹裙角消失的拐角,人已经走了,他的脑子也空了。   原来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儿从始至终对他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所以一直以来是他错意了?   好笑!太好笑了!   他竟险些笑出眼泪。   车子依旧行驶在那条熟悉的街,可车上的人却不再是以前的心境。   “林云之,你心里那个人是不是林云之?!”   脑子里不停闪过这句话,这是最□□裸的问题,她做不到从耳边过,可以说当时这个问题直击了她的心脏,那份心跳蓦然加速,有一股子热量从下奔涌而上,冲到头顶,变成了愤怒。   在她看来,这个问题是荒唐而绝对不可能的!   然而,想到这里,她心乱如麻,烦躁的抓着头发。   “小姐,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儿吧?”司机师傅关心道。   “我没事。”明明心神不宁,却还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不过多会儿,车子就开到了家门口。王梓贤走进门,小桃过来接过她手里脱下来的披风,神色不太对,一见到小姐回来,就跟见到救星似的:“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家里出大事了!”   “什么事?”王梓贤皱着眉头,又有什么大事。   小桃刚要开口,大堂就传来了一阵喧闹,王梓贤听见了王振海的滔滔怒声,她第一反应是林云之,可转念一想,这不可能,林云之去了赤云山。   快步跑到大堂,就看到王振海怒目圆睁,怒冲冲的指着王天雄破口大骂,王天雄缩着脑袋,侧着身子,没有反驳。   “你这个畜生!我们王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败家子!”王振海气的手都在发抖,他拿起桌子上的账簿狠狠地往王天雄身上砸,账簿随之落了一地。   “怎么了爹,发生了什么事情?”王梓贤大惊失色,赶忙跑过去,扶住王振海。   “你!你问他!”王振海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不愿意看王天雄。   “哥哥,到底是怎么了?你做了什么,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王梓贤问王天雄。   王天雄红着眼睛,咬着牙,瞪着王振海,但就是不说话。   王梓贤在一边看着,却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干着急。她捡起地上的账簿,翻开大致看了看,发现账簿存在很大的问题,很多处都很离谱。   可以说这就是一份假账!   “我就说天宏才走,你怎么就这么着急管理他名下的产业!”王振海捂着胸口说,“你这个败家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哥,这怎么回事?你名下的产业呢?”王梓贤不理解,王天雄名下的产业可不少,不至于到做假账这个地步。   “怎么了!”王天雄忍不住了,恼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挺直了腰板,态度刚硬道,“我就是输光了!怎么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你说能怎么办,你打死我也没用!”   “你!我打死你个畜生!”王振海抡起拐杖就往王天雄身上打,王天雄也没躲,那一拐杖就正好打在了他的背上,打的他一声痛呼。   王振海这个打法是会把人给打死的,王梓贤不能看着父亲这么打哥哥,就努力拦住了王振海,只是对哥哥太失望了!父亲交到他手里的家业并不少,可谁能想到一转眼就输个精光,任谁能不气!   “爹,你消消气!”王梓贤给父亲顺着后背,看着王振海脸都白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晕过去了,“哥,他现在脑子不清楚。”   王梓贤把王振海安排在椅子上,给他端上一杯水,走过去拉着王天雄的袖子,瞪着他道:“哥,你都干的什么事,那么大的家业,你给败光了!爹都被你气成这样,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王天雄也没有一个分寸,手一甩,把王梓贤的手甩开,怒气冲冲指着王振海,冲动之下道:“我都知道错了,都承认了错误,还要我怎么样!他啊,他就是不肯放权,一把年纪了,还抓着权做什么,能带到地下去吗!”   这番话实在太大逆不道,王梓贤实在听不下去,推了王天雄一把,回头再看王振海已经气的脸色苍白,捂着胸口话都说不出来。   “哥,你在说什么!你想气死爹吗!”王梓贤怒道,忙转身来安慰王振海,只听王振海堵着一口气骂王天雄畜生。   王天雄不但没有服软,反而一赌气转身抬腿就走,头也不带回,任王梓贤在后面怎么喊,他也不回头来看一下。   估计三姨太是在门口偷听,王天雄前腿昂首阔步走掉,她后腿就追了上去,拉住了王天雄,“大少爷你去哪里?”   王天雄瞥了一眼三姨太,大手一挥,把三姨太甩到一边,随口一说似的道:“找窑姐去,难不成在这里找气受!”   三姨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眼睁睁望着王天雄头也不回出了门去,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神情沮丧的掉头回到大堂。   这时候,王振海休克了,在王梓贤和三姨太手忙脚乱的帮助下,才把他送进了医院。 第38章 魂不守舍   林云之一宿没睡,一晚上听着虫鸣听着雨声,想着心事,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风一吹过,嫩绿的树叶子上的昨夜的雨水就滚落了下来,落到了林云之的营帐上,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原来天已经亮了,新一天来了,林云之绝不偷懒,睁了眼就爬了起来。   “督办早!”士兵们纷纷给林云之敬礼。   程克乾还是那张笑脸,不过那笑脸不讨人喜,有些刻意。他把手里的大饼给林云之,“督办,你吃。”   这时,张云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稀饭,捧着块馍馍,向林云之走过来,道:“少爷,吃点吧,热乎着呢。”   林云之随手就接了张云递过来的饭,将程克乾晾在一边。她咬了一口大饼,没有蒸透,里面还是硬的,吃起来有些咯牙。不过还好,她是年轻人,牙口还不错。   “大家都吃饱了,今日要动工,会有很大的体力劳动。”林云之对手下的人提醒道。   她坐了下来,喝了一口热粥,问一旁的程克乾:“昨日叫你勘探的如何了?可有最佳的开凿地点?”   程克乾放下了手里的碗和大饼,认真的回答说:“回督办的话,昨夜得了您的命令,我没敢怠慢,勘测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处最佳的地方。”   “很不错。”林云之赞许道,打量了一下程克乾,“多吃一点,你的勘测对这次工程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等一会还得看你。”   程克乾惶恐的低下了头,道:“督办才是这次工程的核心人物,我不算什么。”   林云之认可的点了点头,重新低头吃饭。工程一旦开始,就不是轻松的活,身体是很重要的保重。   十分钟不到,所有人就把早饭匆匆忙忙搞定,扛着铁锹,跟在林云之的身后。   “最佳地点在哪里?”林云之环视了周围一圈,在地上仔细的端详,可他一个外人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程克乾领着林云之走到东边一块空地上,这边有一两棵杨树,树木应该已经很多年了,枝干十分粗壮。他指着眼前的空地道:“经过昨晚两个小时的勘测,探测仪上显示这片地方最适合开采,大约向下四五米,向前凿两米就是宝藏密室的大门。”   这间密室是林云之设计的,之前来时就对程克乾说了密室的构造,不过她没想到他可以这么准确的找到密室大门的所在,这个人果然不得了。   她搞不懂什么勘测仪,既然专家说这里可以那就可以。林云之朝身后的士兵们招手,吩咐道:“你们,按照程克乾指定的地方开始动工,别让我看到有一丝怠慢!”   所有人便开始动工,有了林云之的话在先,这些人没有一个敢怠慢的,都卯足了劲在干,有些甚至热的光着膀子。   张云负责监督这些人干活,而林云之则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等着张云来报告情况。   王振海昨晚被紧急送到了医院,医院里的同事同王梓贤说王振海患了后天性心脏病,他的血压过高,导致每次愤怒或者激动的时候胸口都会胀痛有窒息感。   心脏科医生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外国人,他把王梓贤叫到了门口,用英文给王梓贤说了王振海现在的情况,“我们现在已经给你父亲药物上的控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控制好病人的情绪,要静养,千万不可以再受到什么刺激。”   心脏病这个名词把王梓贤的心绷紧,她从来没想过一向健康的父亲会有这么严重的病,以前她只管做一个千金小姐,从来不知道父亲的身体竟然出现了健康问题。她一时间心慌的不得了。   “好的,我知道。”王梓贤攥着手,手心都渗出了一层薄汗,“我父亲这个情况会不会很严重?”   “根治是不可能的,病人现在刚刚脱离生命危险,要好好接受治疗,尽量让心情明朗,不要刺激他,恢复应该不久。”医生道。   “好的,谢谢你啊。”王梓贤礼貌的向医生伸了个手,跟医生握了个手。   “不用客气的,我们是同事。”医生温和的笑了,“那我先去查房了,你好好陪你父亲。”   简单的说了几句,洋人医生就走开了。   王梓贤推开房门,王振海这时候已经睡醒,睁开了眼睛,无神的望着窗外,整张脸脸色十分难看,简直和王天宏去世那些天的状态一样。   她走到病床边,给王振海掖了下被角,轻声道:“爹,你饿不饿,我给你买点吃的?”   “不饿。”王振海的声音特别闷,眼睛也不抬一下,看也不看王梓贤。   王梓贤何尝不知道王振海这个样子是为什么,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她千万提不得王天雄,只能能避则避。“爹,你这两天就在医院待着,把身体养好了。”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王振海突然问,那个样子像极了要去赴死的人。   “爹,你说什么呢!”王梓贤脸色一板,父亲竟然说出了这么晦气的话,她忙解释道,“当然不是什么绝症,你呢就是身体有些小问题,只要配合大夫治疗,听大夫的话,很快就好了。”   王振海动了动身子,靠在枕头上,冷哼一声,道:“有的人哪巴不得我现在就死!”   “哎呀爹!”王梓贤听不下去,这话越说越严重,她也知道父亲这是在暗讽王天雄,可怎么说也是亲父子,父子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不要这样说,没有人巴着你死,你不要想那么多。”   王振海冷笑一声,“我也不知造什么孽了,养了这么一个不是东西的儿子,良心被狗吃了!”   说到王天雄,王振海就气的受不了,胸口又开始疼痛,喘了起来,王梓贤忙给他递水,给他顺着气。“爹你别生气,你现在不能动怒知道吗,要注意身体!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   没办法,现在王振海还是在气头上,一提到王天雄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样下去他的身体怎么好的起来。好不容易把王振海安抚好,王梓贤不禁塌了肩膀,偷偷叹口气,明明是父子,却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心底里,王梓贤也在埋怨王天雄,这一次他实在是太离谱了,还把父亲气成这样子,都住院了,却不来看一眼!   正在安静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金若珺,提着一个果篮。   “小珺,你怎么过来了?”王梓贤起身迎接金若珺,对于她的到来,王梓贤是感到吃惊的。   “我知道伯伯住院了,下了课就过来看看伯伯,这个给伯伯。”金若珺很懂礼貌的把果篮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和王振海闲谈,“伯伯,你觉得好一点了吗?”   王振海看到小丫头过来,心情也突然变好了些,这孩子活泼可爱,很讨他的喜欢,从小到大他都待她如女儿似的。他拍了拍金若珺的手,“好多啦。你看你,上完课就匆匆忙忙跑过来,还提着这篮子水果,辛苦你啦!”   “不辛苦不辛苦。”金若珺的小辫子摆的像拨浪鼓似的,“伯伯你要好好养病,我爸爸还等着跟您下棋呢!”   “哦,好好好!”王振海笑的很慈祥,说来他与金老弟还真是许久没有博弈了,手头倒是痒了,“等我出院了一定要赢得你爹心服口服!”   之后,金若珺和王振海又聊了很久,出了病房,她拉着王梓贤一块儿出去走了走。   漫步在医院的花园里,金若珺一边踢着地上的石子,一边说:“哥哥报社比较忙,就没有过来看伯伯。”   金若珺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中学生,她哪里关心王家发生了什么,其实都是金若晖时时关注着,告诉她,她才匆匆忙忙赶过来。实际上,金若晖也不忙,只不过是不愿意过来,也不让她告诉王梓贤是他让她过来的。   “哦。”王梓贤表现的十分平淡,仿佛金若晖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金若珺是一个急性子,沉不住气,道:“贤姐姐,你到底和我哥怎么了,他昨天一回到家就跟丢了魂魄一样,喝了一个晚上的酒。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哥哥他报社一点不忙,甚至都没去报社,就闷在家里喝酒,再这样下去命都喝没了!”   “那就让他别喝了。”王梓贤脱口道,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也没想到金若晖受到她的拒绝之后会变得这么堕落,这让她有些生气,这不应该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作为。“我清楚的与他说明白,他却一点也不清楚。”   “好姐姐,我们要是劝得住,就不来找你了。”金若珺苦着脸道,央求似的望着王梓贤,“贤姐姐,你就去看看我哥吧,劝劝他,叫他别这样了,我们担心死他了!”   王梓贤犹豫了下,不论怎么样金若晖变成这个狼狈的样子也是起因于她,她就是出于朋友的角度也该去瞧瞧他。只是她又担心届时同他又说不清,那就麻烦了,再加上父亲还在医院里养病,哥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她有点分身乏术。   但是,由于心软,她还是答应了:“我知道了,得了空我就去看看他,你回去就对他说,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他,这完全不是昔日那个让我欣赏的金大才子!”   虽然王梓贤没明白说什么时候去看哥哥,但是起码是得到了点头同意的。金若珺已经很满意,毕竟王家发生了些事情。不过,她还是心有疑惑。“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哥吗?”   王梓贤的神情顿了一下,其实想想,放在以前她还真是有那么些好感,可时间久了,那种感觉就淡了,如今已经没有了,这个感觉是复制不来,也勉强不得的东西。她摇了摇头,为难道:“小珺,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哥了,不想再过多啰嗦什么。我觉得,我和金若晖可能没有那个缘分吧。”   金若珺认真的望着王梓贤,她听进去了对方的这番话,看她的样子,也是极认真不过。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忍不住叹口气,“只是可怜了我那死心眼的哥哥!”   “我不愿与他亲近,是想留个空间,给大家冷静。”王梓贤道,“我不见他,你给我多劝劝他吧,我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说真的,她心里真正为难,她不愿意伤了金若晖的心,可是也不能拿感情开玩笑,欺骗他。   “好吧。”金若珺妥协了,“我了解,缘分这事是妙不可言的,就好像……”她的表情洋溢着甜蜜,“我也不知道在某一天我就遇到了林云之!”   王梓贤一惊,当场停住了脚步,瞪着金若珺。   什么?林云之?   她没听错吧?!   “小珺,你这是什么意思?”看金若珺那个意思,应该是对林云之有了想法,她突然想到了那天与林云之撞车之后金若珺在车上的表现……王梓贤只觉得不可思议。   “嘿嘿,贤姐姐这么聪明看不出来么?”金若珺笑的傻傻的,眼睛里仿佛在闪着亮晶晶的星星,她两只小手抱成小拳头,放在胸口,幻想道,“我感觉到有一根线在牵引着我们,所以我们终于在那偶然的一天,哦不,是冥冥中注定的一天中相遇!贤姐姐,你说是不是?”   王梓贤没有听见金若珺在说什么,此时她已经傻了眼,站在原地,眼神直直的一言不发,要不是金若珺戳了一下她,她还在发愣。   “什么?”她茫然问。   金若珺白了个眼,无力的重复:“我说,我与林云之是注定好的缘分,你说是不是?”   王梓贤笑的很尴尬,她不想点头,因为心中不是这样想,她遵从了内心的想法,道:“可是,你还在读书,才二八年纪!”   金若珺才读中学,不过才十六岁的青涩年华,比她都小好几岁,而林云之……这相差了十几岁,做阿姨倒是差不多……王梓贤没有办法理解这小妹妹的想法。   “怎么了,读书怎么了?二八年纪怎么了?”金若珺满脸写着无所谓,傲娇着说,“我知道他比我大,可是我不介意,书中写,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爱情多么伟大,怎可为这些因素牵绊!”   王梓贤抽了抽嘴角,心想着莫不是她是女人也不介意?   真是不明白现在的中学生思想是怎么了,好像脑子里都是些天马行空的东西,正经的东西倒是没学进多少。王梓贤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道:“小珺,你饿不饿?吃饭吧,你下午还有课。”   可似乎金若珺并没有受到王梓贤的影响,兀自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她千方百计打听到的林云之。   “他长得英俊,虽然不高大,但是看上去却格外的舒服,不像那些男人,粗犷又没有涵养!”   “贤姐姐,你知道吗,他十几岁就读了军校,二十岁就从军打仗了,年轻有为,几年就当上了将军,真是崇拜这样的大英雄!”   “他的眼睛会说话,看着我的时候我会紧张,心跳会加快……”   “怎么办,越说他,心里就越发想念他,可惜他不在,你知道吗,他领着军队去执行任务啦,多神气!”   “听说,总统就职演讲当天他会回来,接受政府的徽章,在人民的面前正式就任督办的位置……”   可能是受到金若珺滔滔不绝的洗礼,王梓贤虽然没有插一句话,但脑子里却跟着金若珺的描述在勾勒着林云之的模样,不得不说,在女人的角度来看,林云之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归宿。   奈何,她是个女人。   金若珺一定想不到,自己苦苦暗恋的大英雄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女人,真是难以想象到时候她的反应。   不过,单方面客观来看林云之,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她很佩服。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啦,喜欢请支持一哈 第39章 突如其来   通过一天的时间,在二十多个士兵的极力开凿之下,终于挖出了将近四米深度的方坑,按照程克乾的说法就是再往前挖,就可以看到密室的大门。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在山的另一边,露出半张红晕的脸颊,像一个害羞的年轻姑娘。   因为着急,林云之坐立不安,晚饭也没有胃口,这个时候她的手下正在执行任务挥汗如雨,她若是在这时享受酒肉伺候,难免让他们心里不满。   程克乾通过梯子从坑中爬上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跟林云之汇报:“督办,差不多了,还差一点就可以见到门。”   林云之向下探头看了看,满意道:“干的很好,事成之后你有功劳!”   程克乾惭愧的笑了,摆摆手,谦和道:“不,是督办的功劳,我就尽了一丝绵薄之力,不敢邀功。”他指了指下面,“督办,要不要下去检查一下工程?”   已经一天了,林云之只在三米左右的时候下去看过一次,如今眼见着就要打开密室大门,她确实应该下去看一看情况。   里面已经看不到几个人,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看不到,进了前面的地道中。林云之沿着梯子爬了下去,正在施工的士兵看见督办,都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向林云之敬礼。   林云之沿着坑坑洼洼的地道往前走,在铲得凹凸不平的墙壁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堵铁门,有一些生锈。   “少爷,就快要成了。”张云手里拿着锹,一脸灰不溜秋的对林云之说。   就快要成功打开铁门,林云之内心甚是欢喜,再看看张云那副好笑的鬼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手指擦了擦他脏兮兮的脸颊,道:“你瞧瞧你,脏死了!”   张云哪能看得到自己脸上是怎么一回事,只听林云之这么说,忙动手去擦拭脸颊,结果倒是越擦越黑,林云之真是无语的笑了。   “大家再努把力,事成之后我一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林云之提高了嗓音,好让所有人都能够听见,鼓舞他们认真做事。   “是!”所有人的声音意外的整齐和响亮。   林云之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望一望快要完全呈现出来的铁门。工程还要继续,她站在这里只会耽误他们做事。   林云之小心的往外走,这里面不但地面上坑坑洼洼,头顶上也是凹凸不平的,有时会有突出来的石块,她必须得弯着腰低着头走。   谁料,就在快要走出地道的时候,头顶突然有大块大块的土块往下掉,越掉越大,砸在人身上越来越疼。   塌陷?   所有人都慌了,一股脑子往外面跑,可是地道不长,人又太多,人挤人谁也不让谁,导致了很多人摔倒,绊倒其他人,许多人为了逃命,踩着他人的身体。   林云之几乎是被张云眼疾手快推出来的,情景太慌乱,她只感到头顶有大量的灰尘不停下落,落得她满头满身都是,慌乱中回头望,只见身后的那些人已经乱成一团,每个人脸上布满了惊悚,那是求生的欲望。   然而,塌方就是几秒钟的时间,林云之刚被推出地道,一回头地道就塌了,除了慌忙逃出几个人,所有人都没有出来,那一声声“救命”慢慢的被埋没在了一堆废土之中,越来越小越来越闷,最后变成了凄冷的无声。   林云之被张云护在身后,灰头土脸的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有一股冲动哽在了喉咙,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所有逃出来的人心有余悸,觉得虚惊一场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把所有人吓坏了,每个人都惊慌的抱头蹲在地上,可是那一枪打在了站在林云之身前的一名士兵,他当场就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睁,完完全全的写着死不瞑目。   紧接着又是一枪,打在林云之的脚前,飞溅起一片烟尘。这是冲着林云之来的,每一枪都是对着她,只是开枪的人枪法不准,否则林云之肯定早已中枪倒地。   抬头才看到程克乾正手持一把□□,带着阴险的笑容望着他们。   此时张云脑子里全是愤怒,迅速去腰间掏□□,谁想他为了便于干活,把□□放在了营帐之中,他懊恼的在心里痛骂自己。   事到如今,他一定要尽全部能力保护住林云之,他身形比较高大,完完全全把林云之护在身后,指着程克乾,质问道:“程克乾,你造反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程克乾只得意的笑,拿着枪对准他们,摇了摇枪口,道:“张云,我不是要杀你,你闪开,让我取了林云之的狗命!”   林云之倒是毫不恐惧,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脑门,可是有哪一次她不是安然无事,更何况,这四五米的高度,就以程克乾的枪法,他也未必能够击中她!   “为何要杀我?谁指使你的?”林云之试着探问程克乾,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配枪。   “没有人指使我。”程克乾很迅速的否定受人指使,他好像突然被激怒,手把枪抓的更紧,身体时不时向前倾,瞪着林云之,“我只是来向你要债!你杀了我弟弟,害死了我母亲,我要给他们报仇!”   “你弟弟?”林云之簇起了眉头,她迷惑了,“谁是你弟弟?”   这些年死在她的枪下的人太多了,就好比昨天才毙了一个,她怎么会知道程克乾说的是哪一个!   “他才十八岁啊,就快要成亲了!”程克乾悲痛的描述着,眼睛里几乎含满泪花,“你们却硬拉他来充军,谁不知道当了兵就是当炮灰,他想要活命有错吗?你凭什么一句话不说就拿走了他的性命,你们这些当官的都在草菅人命!”   弟弟死了,母亲悲痛过度,抑郁成疾,没过两个月就过世了。这笔仇恨,几年过去了,程克乾依然清楚的记着,他发誓不论如何一定要杀了林云之,给母亲和弟弟报仇。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经过程克乾这样一通描述,林云之脑子里想了一遍,然而她依然没有想出一丁点儿有关于程克乾所说的弟弟。因为反抗而背她毙了的人太多了,她实在是记不起程克乾说的是哪一个。   “你去死吧!去忏悔.”程克乾蓦然大吼大叫,重新把伤口对准林云之。   只听这座山中回荡着一声响亮清脆的枪响。   林云之抬起了胳膊,举起手里的配枪,食指还扣在扳机上。   张云紧闭着眼睛,等待着预备打向林云之的那一枪,然而枪响已过,他身上却毫无感觉,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摸摸自己的身上,竟毫发无损!   吃惊回头,只见林云之六十度举着枪,再望望上面,只听扑通一声,程克乾闷的一声扑在了地上,半个上身挂在坑道上,嘴角涌出大片鲜红的血液。   “哇!督办你……你……”张云大吃一惊,张着嘴巴,激动的结结巴巴,竖起大拇指,“枪法一如既往的厉害!”   林云之收回枪,在张云胸前的衣服上擦了擦,检查了一下枪身有没有损坏。听着张云赞不绝口,她淡淡的勾了勾嘴角,眉目间尽是自信:“并不是手里有枪就能杀人。”   还得看谁快,谁准。   林云之正准备上前去关切恐惧的抱头鼠窜的手下,只听张云惊呼一声“小心”,枪声就响起了。   林云之蓦然回头,只见张云苍白着脸,她忙扶住下落的他的身体,手只触摸到一摊鲜血,染红了她的配枪。   “张云!”林云之惊呼。   只见那半死不活的身躯弱弱的举着枪对着这里,林云之怒了,“他N的!”站起身来就对程克乾猛开了好几枪,每一枪都打中他的胸前,只听他几声惨叫之后,□□就掉在了坑道里,头一歪就咽气了。   紧紧是死还不足以泄去林云之心头的愤,如果不是张云的情况紧急,她甚至想要把他大卸八块。   “张云……张云……”林云之紧张的呼喊着张云的名字。   他流了很多的血,脸色越发苍白,脚已经站不住,身上也没了力气,如同棉花一样软绵绵的,靠在坑道里。他嘴唇发白,看他那扭曲的表情,后背上的枪一定是极疼的。   “少爷,你没事吧?”张云咬着牙,忍着背上那令他直冒冷汗的疼痛。   “我没事。”林云之的脸色也变得煞白,她摇头,“你这个傻子!你撑着,我送你回城!”   张云虚弱的微笑,他相信林云之的话,从来他都是相信的。   旁边的人光顾着看着,傻得也不知道搭把手,林云之看着这些木头不禁生气,伸手拍着旁边两个脑袋,骂道:“木头吗?还不把张副官抬上去!”   这些人这才动起来,齐力将张云抬到上面去。   天色已经很晚了,王梓贤照顾父亲,陪他吃饭,直到他睡着了,她才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   这时候,医院里透着昏黄的灯光,这里安静的很,每个人的脚步声都可以清晰听见。   到现在还没有看到王天雄的影子,王梓贤不免有些着急,不管怎么说,父亲病倒了,作为儿子怎么都应该来探望一下。就是出于孝道,王天雄也应该低头服软道个歉,更何况这事本就是他的不是。   想着这件事情不能够一直这样下去,王梓贤决定去找王天雄,就算是去青楼,她也要把他找回来。   抬着步子,刚出了医院的大门,就碰到了突然冒出来的金若珺,看那一脸慌张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情,大概又是有关金若晖吧。   果不其然,她猜对了,金若珺这么慌里慌张的跑过来,的确是因为金若晖。   “贤姐姐!”金若珺一把拉住了王梓贤,语气央求着,“今天你一定要去我家看看我哥哥,他、他现在真的是醉生梦死!工作也快丢了,马上命都丢了!”   虽然听起来金若晖很可怜的,可是王梓贤却并不想去,说实话吧,她现在感到金若晖太软弱了,在她看来,一个男人不可以这样不坚强,况且这不过是感情的问题,那么这个样子将来要如何成就大事呢?   然而,王梓贤骨子里就是太过善良,她经不住金若珺的苦苦央求,甚至有点死缠烂打,最后她是妥协了,上了金若珺的车子。   刚到金家的时候,金夫人就如同见到救星似的迎了上来,抓住王梓贤的手,而金老爷因为不在家中,便没有现身。   “小贤,你终于来了。”金夫人抓着王梓贤的手,激动的手,仿佛她来了,她家的儿子就可以获得新生一般,“你快去看看若晖吧,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吃,只喝酒,任谁去叫他,他都不开门。”   “伯母,我去瞧瞧他。”王梓贤拍着金夫人的手,安慰着她,“不过,还需要他自己想通了。”   金夫人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了解她的儿子,可不就是死心眼,他就是对待感情太认真,才会把自己折磨的不像样子。只是她惋惜啊,小贤这么好的姑娘,本与自家儿子男才女貌最登对,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这是年轻人的事了,她这个做长辈的,也不愿去勉强什么,只是但愿儿子可以快些振作起来。“小贤,你可得替我好好劝劝他,工作没了也就罢了,身体要保重好啊。”   王梓贤答应了金夫人,她随着金夫人的带领,去了金若晖的房前。   金夫人当当当的敲响了房门,对里面喊道:“若晖,若晖……你开开门……”   谁知里面突然有个东西重重的砸在门上,整个门都狠狠地颤抖了下,把金夫人吓了一跳,退了一步,面露难色,悲伤着对王梓贤道:“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失礼的。”   王梓贤也犯了难,她想不到金若晖会变得这么不理智,甚至于疯狂。   金若珺沉不住气,上前重重的拍打着门,大声喊道:“哥!你快把门打开啊,贤姐姐来看你来了!是贤姐姐!”她着重强调着是王梓贤来了。   王梓贤站到了房门口。   提到王梓贤的名字果然立竿见影,里面发出了一连串的声响,房门被嚯的打开,甚至连脸都没有看清,金若晖就冲过来一把抱住了王梓贤。   “你放开我。金若晖,松开!”王梓贤几番要挣脱,可都是失败了,对方的力气太大了,感觉像是要捏碎她。她索性不挣扎了,由着他去。   “我不松开。”金若晖有一丝哭腔,声音沉闷的没有精神,臂弯丝毫没有放松,“我怕,松开了你就会失去你,我不想失去你,小贤。”   王梓贤没有动作,没有挣扎,只是微微闭了下眼睛,语调极其认真的说:“你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这句话一经说出口,所有人都禁了声,吃惊的望着王梓贤,如此决绝的话竟是从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子口中吐出的。   怀抱渐渐松了,王梓贤感受到了,直到她被完全释放,才看清楚了这阔别了一日多的脸颊,这张脸憔悴了,苍老了,满满的疲惫感。那浓密的剑眉之下一双深邃的瞳孔放大着,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这话确是从小贤口中说出的?他在心底问自己。   “小贤……”他的嘴唇颤抖了几下,自口中吐出无力的话来,“你当真要这么狠心,判了我一个死刑么?就不可以多一个机会么?”   他还在纠结着这个已解的题。   王梓贤感到无力,她不忍见到金若晖这般绝望的眼神,仿佛是她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心脏,可是回想,她何尝有责任?她难道没有说清楚么?!她头疼,丝毫没有留有余地对金若晖说:“金若晖,我认定了的事情改变不了,这是事实,我希望你可以理解。说真的,你这个堕落的样子,我非但不心疼,还很失望。这不是我欣赏的那个风流才子应当有的风采。”   金若晖如遭重击似的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被门槛绊倒在地,他扣住门框,撑住自己不让自己跌倒。他吃惊的望着王梓贤,眼睛也不带眨一下,像是个失了魂魄的人只顾着摇头。   金若珺大惊失色,上前抓着王梓贤的手腕,小声道:“小贤姐姐,你这是在说什么,不是说好劝说我哥吗,怎么还打击他!”   谁曾想,金夫人还在旁边,王梓贤竟甩开了金若珺的手,指着半死不活的金若晖,生气的指责:“但凡是一个顶天立地胸怀大志的男子汉,都不会在此处因为一个感情问题要死不活。”   这还不够,她还要骂,指着金若晖心脏的位置:“金若晖,如若你真的在乎我的话,就不要做让我看轻的事情。你这幅样子,让我感到失望透了。”   金若晖眼眶里含满了泪水,他羞愧的低下了头,用双手遮住眼睛,不让王梓贤看到。   时间静默了好久,谁都没有说话,金若晖不由得弯了腰,金夫人痛心不已的看着她的儿子,金若珺则一脸茫然的望着王梓贤。   再开口说话时,王梓贤将手放在了金若晖的肩膀上,她感到了他的颤抖,也感到他在尽力压制着。她悄悄地叹口气,道:“金若晖,于恋人,我从没属于过你,可若是朋友、知己,我从未离开过。”   说完,王梓贤抽回了手,最后道:“我想看到以前那个温文尔雅意气风流的金若晖,就像你想看到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王梓贤一样。”   潇洒的转身,王梓贤对金夫人礼貌的点头示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那纤瘦的背影却是那般坚决。   这是她最后的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喜欢请支持哦~马上要考试了,作者这边要备考了,可能要断更了,望各位读者大大体谅一下 第40章 匆匆相遇   出了金家,金若珺追了出来,她不能够理解王梓贤这样的做法,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金若珺还小,想法还很单纯,她只知道王梓贤刚刚说的深深伤害了哥哥,然而她不懂得王梓贤的用意,甚至险些急了。   “贤姐姐,你说出那样的话,是会要了我哥哥的命的!”金若珺着急的说,眉头快要蹙成了小山丘。   “小珺,你知道我不会害了你哥哥,”王梓贤握住了金若珺的双手,耐心的解释,“他现在这个颓废的样子需要人骂醒他,否则他一直都会这个样子。我想,如果今日我所说的这番话都没能够将他点醒,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金若珺心有怀疑,这样做真的可以让哥哥恢复如常吗,她心里这么暗暗问,可面上没表现出来,索性信了王梓贤这一回吧。“行吧,但愿如此。”   “嗯。那我先回了。”王梓贤松了手,扭头要走。   “贤姐姐,你等等。”金若珺喊住了她,又喊了家里的司机,“贤姐姐,天黑了,你一个人回去我怎么放心,你要去哪里,让徐叔送你。”   王梓贤没有客气,她们之间的关系也用不着客气。况且天确实晚了,便让徐叔送她回了一趟家。   回到家里,不知为何,这天家里冷清的要命。王梓贤心里一片怅然,这可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没有消停过。真是不知道他们王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如今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   她去了王振海的房间里,给他整理两件换洗的衣服,这一在医院里住下了,就不是短时间可以出来的,换洗的衣物总得有。   拿了两套衣服,王梓贤关了王振海的房门就准备回医院去,父亲还在睡着,医院里没人照应着总不行,她那个不着边际的哥哥也不知道哪里风流快活去了,当真是不像话,不怪父亲那般生气。   路过三姨太的房间,王梓贤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声音还在继续,自房间里穿出,闷闷的却格外刺耳。   那是女人绵绵的娇喘和男人低沉的□□。   王梓贤靠在门前认真听了几秒,她万分肯定自己没有听错!她大惊失色,要不是及时捂住了嘴巴,她一定惊叫出声。   这个三姨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从不与那些姨太太有口角,竟然在背地里做出偷人的勾当来!而且此时此刻她的丈夫正在医院里病着,她这么做不会良心难安吗?!   这个秘密太大了,王梓贤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若是她一冲动捉奸在床,这样的丑事若是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一定会把父亲气死,可若是不说,她的心会难受的要死。   王梓贤犹豫不决,脚步在门前不停的动着,两手也在不停的搓着,这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可就在她犹犹豫豫的时候,她听到在那娇喘之中掺杂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让她顿时如遭雷劈。   那声情意绵绵的“天雄”无疑激怒了王梓贤,一瞬间理智全无,一怒之下一脚踹开了房门,大叫着“奸夫□□”!   只见宽大的软床上凌乱不堪,地上零零落落丢着几件退下来的衣衫,两具□□裸的身体相互交叠着,能看出那肌肤上一层薄薄的汗水。   第一次看到这么羞人的画面,王梓贤没忍住,大叫一声,手里的衣服都丢在了地上,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双眼,顿时耳根子都红了。   床上的人更是受到了惊吓,三姨太吓得也叫出了声,慌张无措的望着王天雄。王天雄理性的多,快速从床上爬起来,抓起裤子就穿上,快步跑过去把房门从里面拴上。   王天雄一手拎着裤子不让它掉了,一手捂着王梓贤的嘴巴,紧张道:“小贤你别叫!你想让这事被所有人知道吗?”   王梓贤愤怒的推开王天雄的手,后退两步,失望的望着他,满满的嫌弃说:“拿开你那双肮脏得手!”   之前她只是埋怨王天雄任性败家,如今在她看到这件事的那一秒起,她感到王天雄很恶心!   不管三姨太是否年轻是否好看,作为儿子,他都不应该打自己父亲女人的主意!这是胡来!这是乱伦!   王天雄光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身上还有偶尔几处方才的印记,面对妹妹,他也觉得难堪,忙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衬衣穿上。   王梓贤真的被气的头疼,先不说王天雄这个样子,且说床上那个惊慌的拿被子挡住自己□□裸的身体的女人,平日里她多得父亲的喜爱,她是何等的温柔,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做出这种事情,不知在多少个肮脏的夜里和丈夫的儿子风流欢好!瞧她层层的汗,看那凌乱不堪的头发,多让人感到恶心!   “小贤,你听我说。”王天雄不免慌了,他已经惹怒了父亲,如今再让父亲知道他和他最宠的女人搞在了一起,以后家里的资产肯定就没他的份了,他必须要保守住这个秘密,“你要冷静,这个事情是一个意外,我喝醉了……”   “喝醉了?”王梓贤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感到十分的讽刺,“喝醉了就会进错了房间,上错了床,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吗?!”   她咆哮了,她几乎从没有这么冲动过。   “小贤!”王天雄大声的呵斥,被锋利的刺穿秘密之后,他恼羞成怒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你不相信哥哥!”   “你闭嘴!”王梓贤的怒火如同江水一般滔滔不绝,她愤怒的指着王天雄的鼻子,瞪着他说,“我不能说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做这样的事吗!”   她把矛头指着床上那个人,说:“她,是你父亲的女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为有你这样的哥哥感到羞愧!”   王天雄也被激怒了,用力的推开王梓贤的手,睁着眼睛瞪着她,“你别以为你是我妹妹,我就不会动手打你,你最好冷静下来,想好怎么做!”   这是什么意思?恼羞成怒,反过来恐吓她?   王梓贤顿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堵的严严实实,这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人应该有的态度吗?她完全不觉得!为什么一个人做错了事,却可以如此恬不知耻的理直气壮!   “到底我与你谁才应该冷静,想一想怎么做?”王梓贤疲惫的反问,“你完全不是以前那个我的哥哥!你没有反思过吗,这些天你都做了什么?你在赌场毫无节制挥霍无度,把你名下所有的资产都败光了,做错了还不知悔改,说出那种话把爹气的心脏病发住进医院,如今你又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是想气死爹吗!”   这些行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一个十足的败家子做出来的。   “那也是他逼得!”王天雄的火大了,眼睛瞪得像是要把王梓贤吃掉,“如果他把手里的家产给我,我也不能成天无所事事跑去窑子。”   “这是你应该说的吗!”王梓贤被王天雄气哭了,道理已经说不通了,这个人好像中邪了一样,不懂礼节不管孝意,口出狂言大逆不道,她的哥哥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那是你爹!明明是你做错了,你怎么可以颠倒是非!   “你败光你的资产,你让爹怎么放心把其他的事业交给你,他只不过希望你冷静下来,反思自己!可是你却说那样的话伤爹的心,做这样的事来气他!你的良心呢?”王梓贤红着眼睛指着王天雄的心口。   “你们懂什么!”王天雄咆哮着,“还有半个月,再有半个月我拿不出一间工厂还债,我就要被那帮人杀了!他要是再不给我那些家业,你们就等着给我收尸,王家断后吧!”   王梓贤吃惊的凝着王天雄,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失望到绝望道:“还有债没还?哥,你已经不可救药了!”   她真的不愿意再面对王天雄,她怕她会忍不住打他一耳光,她怕她会忍不住骂他一句畜生,如今她最好的做法就是逃脱,逃离这间房子!   “小贤!”就在她拉开门栓,预备拉开门逃走的时候,王天雄叫住了她,“如果你想爹被气死,那你就把这事说出去!”   王梓贤心好累,她用力拉开门,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房子,沿着走廊一直跑,直到她跑不动,疲倦的靠在柱子上。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听到,为什么要把这个难题交给她来做,为什么要让她和自己的良心作斗争,她太痛苦了!   仰着头,望着灰蒙蒙的夜空,看不到月亮,也没有一个星星,王梓贤就这样抬着脑袋,不让软弱的眼泪掉下来,她疲惫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即使叹了气,也没有觉得内心舒畅。   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走廊里传来哒哒哒的匆忙的脚步声,是何嫂。   生怕被看出刚刚经历了什么,王梓贤慌忙把眼角和脸上的泪水抹干。若无其事的问:“什么事?”   “医院里的人。”何嫂急急忙忙说,“医院里的人匆匆忙忙的来找小姐,说是有位军官中枪,危在旦夕,让你火速赶去救人。”   “我知道了。”王梓贤一听有伤员亟待救治,作为一名医生,她立刻进入了备战状态,加快脚步和医院的人会合,上了车子就速速赶赴医院。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伤者呢?”王梓贤从办公室换了大褂,拿起口罩和手套就立即出门。   “抬进手术室了,状态很不好。”打下手的护士说。   王梓贤没有说话,把口罩戴上,一边带着手套,一边大步流星的往手术室赶,手术室门口有好几个身着军装的兵人。   所有大夫已经全部进入手术室里,发现手术室里还有一个人,趴在手术台上,拉着伤者的手。   为了不妨碍手术进行,王梓贤对那人喊了一声:“先生,请你出去一下,我们要进行手术了。”   直到那人起身抓住自己的手,王梓贤才知道她是林云之。   她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她。   “大夫,你一定要尽全力救他,一定要救他!”林云之十分严厉的凝视着王梓贤的眼睛,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甚至可以说是命令,她手上的力量很大,捏的王梓贤手腕发疼。   “我们会尽力。”王梓贤只能这么说。“请你先出去。”   林云之在医护人员的催促之下,出了手术室,王梓贤望着她被推出去,看她那着急的表情,和那份眼神,她想她应该没有认出自己。 第41章 久违   张云手术的时候,林云之并不在场。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宝藏的事情非但没有什么进程,反而变得更加糟糕,林云之有责任去给大总统和总理报告。   就算她不去,也有人会过来请她去。这不,林云之才刚刚从手术室里赶出来,总统府里就来了人,开着车子,请了她去总统府。   开车来接林云之的年轻人并不认识,不过瞧那个装扮,是警察署里的官儿,可贺雷在昌平县进行挖宝的工作,如今警察署管事的是副署长,也就是说这位就是贺雷刚提拔上来的副署长了。   “警察署新上任的副署长?”林云之淡淡的问道,其实已经不是问了。   “正是,林督办。”何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对林云之轻点个头,朝她点头绝对不是何灿乐意做的事情,“这里何灿,望林督办多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林云之懒洋洋的靠在靠背上,只看了何灿一眼便不想再看,这个人同贺雷是一路货色,当真是一丘之貉。“你的署长会好好指教你的。”   “那倒也是。”何灿笑着说,那样子好像在告诉林云之他都知道,不用她说,“只不过,舅舅去执行任务,那般重要的任务,怕是短时间内回不来,这个林督办是知道的。”   这是在暗指林云之办事能力不如贺雷。   令林云之吃惊的倒不是何灿说的这番话,而是他的身份,原来这个副署长的位置是靠裙带关系得来的,难怪她不论怎么看这个何灿都没有成大事的样子。   面对这样的暗讽,林云之表现的倒是不瘟不火,面不改色道:“原来是贺署长的外甥,真难怪,倒是真像!将来青出于蓝。”   这两人谁都知道谁也看不惯谁,只不过这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何灿年轻了些,是有些意气,不过不管怎么说林云之的官也比他大,他多少得悠着点,不能够把她得罪了去。   车里传出一阵佯装的笑声,接下来便再无交流,林云之这两天奔波的甚是疲惫,也懒得言语,而何灿则是不想言语。   这样,剩下的路车里鸦雀无声。   车子很快就到了总统府,下了车子,总统府的人就一路领着她去书房。这个时候,总统府里还是灯火通明,偶尔有人拿着文件路过。   书房门开着,仿佛是在刻意等待林云之过去。   到了门口,林云之轻轻地扣了一下房门,提醒她已经到了。   黎元洪站着,看那个脸色不怎么好看,似乎因为什么事情而很急躁,段祺瑞就淡定了很多,默不作声的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敲门声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纷纷投来目光,林云之进门去,首先给两人敬了一个礼。   黎元洪摆了摆手,道:“是什么情况?不是在赤云山进行挖宝的工作,怎么会突然狼狈折回?”   看来事发突然,总统府这里尚未明白具体的情况,林云之也只能惭愧的说:“总统,总理,是属下的办事不利,才会在这个时候无功而返!”   “你先不要说这个,究竟是什么事情?好好的怎么会失败了?”黎元洪敲了下桌子,着急问。   “本来一切没有问题,只是负责勘测地质的程克乾出了问题。”林云之道,“按照他的说法,我吩咐下去,从早到晚所有人都在工作,眼见着就要挖出密室的门,却突然发生塌方,二十多名士兵全部被埋在废土之下,随后程克乾在地面上向我们开枪,副官舍身为我挡枪,如今生死未卜。”   “竟会有这种事情!”黎元洪簇着眉头,语气中透着惊讶和生气,“好好的,他为了什么要袭击你,做出这种名字是死罪的事情?”   林云之突然惭愧的低下了脑袋,承认错误道:“是属下犯下的过错!不知是几年前,政府征兵手下的人强行将程克乾的兄弟编入军队,我因其不服从军纪几番逃跑,便毙了他以儆效尤,由此使他记恨在心。”   黎元洪重重的拍了下书桌,茶杯都因此震动了,洒出些许茶出来,只听他发怒道:“这种人竟然瞒天过海混到掘宝的队伍中去,阻碍工作进行!他人呢?”   “情急之下,被属下开枪打死了。”林云之道。   黎元洪瞥了眼林云之,背着手,踱了几步,道:“行了,既然人已经打死了,这事也就到此结束了。”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总统责罚!”林云之始终低着头,惭愧请罪,但其实她心中明了,这事责任不在她,只在那居心叵测之人。   “这事如何全怪你?”黎元洪道,“发生这种事情谁也预料不及。”   林云之默默地听着。   “行了,这事就这样,赤云山的工作先搁置吧。”黎元洪决定道,说完就起身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段祺瑞和林云之。   从头到尾段祺瑞都没有说什么,保持着沉默的态度,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她们对话。   段祺瑞还没走,林云之依旧站的笔直,不能够松懈,她不知道段祺瑞是什么意思,或许他会有话要说。   果然,不过多久,段祺瑞站起了身,走两步,到了林云之的身旁,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稳稳的道:“这件事,你也知道总统不满意。”   林云之不禁侧视了一眼段祺瑞。   “你是聪明人。”段祺瑞道,“你是有这个能力的,正因为如此,当初我才举荐你,我不想让你证明我是错的。赤云山,我会给你留着,可接下来的事情,你可出不得半点差池了。”   说着,段祺瑞在林云之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随后便出了书房。   段祺瑞说的没错,黎元洪虽然嘴上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心里却一定有所不满。虽说这次失败不是林云之一手造成,但不论怎么说这是因她而起。   看得出,段祺瑞还是肯定了林云之的能力,可是黎元洪毕竟是即将上任的大总统,她不能够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不可以让贺雷占尽风头,这样的话日后的计划就是问题了。   偌大的书房,透着丝丝凉意,林云之莫名有些烦躁,手重重的拍了下椅子,再看看周围,这个压抑的气氛让她不舒服。   用时一个多小时,手术终于结束了,很成功,张云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所有大夫护士都终于松了一口气,作为主刀医生,王梓贤累了一头汗,真叫她累的不轻。   可手术结束了,却发现手术室外竟然没有一个人等着,包括林云之也不在,里面躺着的这个人就这么没有人缘吗,连个关心的人都没有。   王梓贤脱下了手套和口罩,在走道里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病人家属,她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林云之到的时候,张云正好被两名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她还以为人死了,慌张的跑过去抓住护士的手,急切的问:“他怎么样?”   “病人已经没事了,保住了一条性命,我们将他推去病房,先生你可以放心。”护士回复道。   林云之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张云,松开了手,放护士们把张云推去病房。   张云是没事了,这时候她应该去感谢一下救命的大夫。   林云之认识王梓贤的办公室,所以她轻车熟路就找到了。   “当当当——”   林云之轻轻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门没关,她直接就看到了正在脱大褂的王梓贤,不过她突然的敲门似乎惊到了她,只见她一怵,扭过头来惊讶的望着林云之。   “是你。”王梓贤松口气道。   “自然是我。”林云之走进办公室,在王梓贤的桌前站定,“可是吓到你了?也是,已经是深夜。”   夜深了,也许王梓贤是胆小吧。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王梓贤把大褂挂在衣架上,用手揉了揉脖子,从昨天到现在没休息,又加上这一个多小时的手术,她着实疲累不轻。   “来感谢你救了我部下一条性命。”林云之诚恳道,感谢是认真的,不止是张云,就连她的命都是王梓贤救的。   王梓贤吃惊了一下,她以为林云之并没有认得她,没想到她眼睛倒是挺好。惊讶是有的,不过很快被她掩饰住,她淡然道:“我是医生,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还是这么冷冷淡淡。   看着一如既往冷淡的王梓贤,林云之浅浅的笑了,不过看得出她的脸色不太好,有些发白,她便关心道:“是不是太累了?我瞧你面色不好。”   王梓贤不愿意把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便耸了耸肩,坐在椅子上,无所谓道:“没有,我挺好。”   这可不就是逞强,林云之不会看不出来,只是她不忍看下去,道:“累了便休息,如今也是深夜了,不嫌弃的话我送你回家。”   提到回家,王梓贤的脸更难看了,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今天家里发生的丑事,想到她看到的肮脏事情,她就心里不舒服。她有气,语气也不会好:“不用。”   “我知你想远离我,可是这么晚,你一个人怎么能行?”林云之不急不躁道,就算王梓贤急着撇清关系,可是她也不能冷眼看着她一个人走夜路,这太危险。   “我说了我不回家!”王梓贤收不住,冲了一句。   这是在发火?林云之不再说话,印象中她没有见到王梓贤动怒,最多就是不高兴,今日却动了肝火,她有些郁闷,她似乎并没有说什么让人愤怒的话。   冲完之后,王梓贤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控,她揉了下太阳穴,平复了心情,道:“不好意思,我可能真的有点累了。”   林云之淡淡一笑,表示理解。道:“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完,林云之抬腿就走,连坐都没有坐一下。   望着林云之的背影,王梓贤看到了她背后的污渍和土灰,衣服上和裤子上满满都是,像是从土堆里爬出来的,看上去落魄极了。   “等一下。”王梓贤突然叫住了林云之。 第42章 拉进   “怎么了?”林云之站定在门前,回过头来问。   “既然到了医院,背上的伤就检查一下吧?”王梓贤道,她没有忘记林云之身上的伤口,再看看她那身上脏兮兮的,想到今晚她匆忙送伤员来医院,想必是经历了什么危险,那么伤口很容易受到影响,检查一下最好。   王梓贤不提,林云之倒是把伤给忘了,她下意识往身后看一看,再望向王梓贤,道:“明日吧,太晚了。”   太晚了,还是让她早点休息吧。   王梓贤了然,微微的点了个头,道:“随便吧,反正伤在你身上。”   这话说的像是挖苦,林云之苦笑了下,“嗯,先走了,早点休息。”她转身出了门,把门带上。   林云之走了,诊室里只有王梓贤一个人,空荡荡的冷冷清清。不回家就只能在医院里凑合,她疲倦的按了按太阳穴,今天的事还萦绕着她的脑海,她在想明日要怎么面对父亲呢。她可能难以做到若无其事。   诊室里什么都没有,夜里又有点冷,王梓贤起初尝试着靠在椅子上休息,然而椅子太硬了,硌的她根本难以入眠。后来,她又尝试着到里面的病床上躺着,可夜里太冷,她仅仅盖着一件大褂根本不能御寒,慢慢的身体蜷缩在了一起,最后还是被冻醒了。   被冻醒之后,王梓贤只觉得头脑发胀,有点晕乎乎的。怎么会不晕呢,两天了她都没有真正的好好睡个觉。   反正也睡不着,正好她也想去厕所方便一下,索性就下了床。当一开诊室门的时候,她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   就在她诊室门口的凳子上坐着一个无声无息的人!惊魂未定的她小心翼翼的低头看了眼,发现这个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睡着的人是林云之!   这个人睡得很沉,王梓贤的动静都没有影响她。   她应该是太累了,所以坐在又冷又硬的凳子上都可以睡着。王梓贤有些不忍心,她在里面都冻得睡不着,何况林云之在过道里。   不过看林云之睡得很香,王梓贤便没有去打搅她,默默地回到诊室把她的大褂拿出来,轻轻地盖在了林云之的身上。   虽然大褂很薄,但愿能够为林云之抵挡住一丝寒冷。   林云之还在沉睡着,王梓贤便轻手轻脚从她面前走过。   她打开了父亲病房的门,里面的灯关了,但可以看到父亲正在睡着,然而明明已经睡着了,眉头却还在紧锁着,他的心里到底得有多难受。   看着蹙眉沉睡的父亲,王梓贤的心都疼了,这是为他们为这个家操劳一辈子的父亲,如今年纪大了,却要受这样的痛苦吗?王梓贤开始自责,到了今天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那样的任性和不懂事。转念又想到王天雄,她不禁气的咬牙切齿,不过很快她又塌下了肩膀,被她撞破的那件丑事就这样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了吗?   王梓贤内心很纠结,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继续,纸包不住火,王天雄和三姨太的事早晚要被撞破,她一定要在父亲知道这事之前拆开他们!   为了让父亲好好休息,王梓贤又悄悄地退出了病房。   这时候,天还没有亮,一切都在夜色的笼罩之中。   “少爷,您回来啦。”一名年纪稍大的佣人给林云之开了门。   “嗯。”林云之简短的说。   “少爷您饿不饿,要不要厨房给您做点吃的?”达叔跟着林云之说。   “不必了。”林云之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解着衬衣的纽扣,她突然停了下来,“那就做一些吧。”   “是,我这就去吩咐厨房。”达叔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   林云之一回到房间,就开始疯狂的翻箱倒柜,把床上、抽屉、衣柜等等都翻了一个底朝天,只要是能够隐藏怀表的地方她都通通找一遍。然而,屋子里已经乱透了,她也没有找到怀表。   她恼了,重重的坐在床上,手掌握成了拳头,发泄似的砸在了床沿。会丢到哪里呢?林云之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可就是记不起来,她把怀表放在了哪里。   越想越急躁,她冲出房门,把所有的下人集合在一起,动员所有的人给她找怀表,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找到怀表。   之后,从天黑到天亮,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动了起来,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林云之说的怀表。   林云之的心顿时就慌了,府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难不成那怀表长翅膀飞走了?这怎么可能,太荒谬了!可是事实上怀表确确实实没有找到。   她不信这个邪,吩咐下去再仔仔细细的找一遍,一定到找到为止!   所有人又行动起来,林云之的脚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放着钟玉灵位的房间前,她想进去,却感到没有颜面进去,她太愚蠢,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妞儿。为此,她犹犹豫豫的在门前徘徊,始终没能说服自己进去。   王梓贤醒的时候,天刚刚亮起来,阳光从窗外懒懒的照射进来。   昨晚,她回到诊室之后就在病床上躺下了,就算是冷,也抵挡不住困意,但愿她可以睡得着。还算不错,她蜷着身子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脖子有点疼,也难怪这里并没有枕头。   她左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长披风和一件军装外套,上面还有很多的灰,这一看就是林云之的。   王梓贤摸了摸那衣服,从床上跳了下来,打开门向外探了探头,发现这时候林云之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她回过头来,低头看着手里的军服,想着林云之还是挺细心的。昨晚一直守在她诊室的门口,以至于疲困交织靠在墙上便睡着了,又不知夜里何时悄悄地给她盖了件衣服。不得不说,她内心有些被感动到。   突然想到,林云之把衣服给了自己,那她会不会被冻坏了?想着想着,没想到自己倒是打了一个喷嚏,看来被冻坏的人是她了!   走到桌前,低头一看,桌子上竟然放着两个饭盒,王梓贤惊喜了一把,她把衣服放在衣架上,坐到椅子上,摸了摸那饭盒,还是温的。   打开饭盒,是还热乎着的卖相精美好看的包子,另一个里装着的是浓度刚好的红豆粥。说真的,王梓贤还真是饿了,她闻了闻,那香味顿时让她味蕾大开。   送饭的人倒是考虑很周到,附带了一双筷子和一个汤匙,王梓贤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粥里带着丝丝的甜意,那淡淡的香味让她舍不得吞下肚去。   不过,吃归吃,王梓贤还不知道这饭是谁送的,她开始若有所思,目光突然转到衣架上的军服,会是她吗?   王梓贤想到了林云之,但她很快打断她的想法,应该不会是她。她低头快速的吃饭,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也许不过就是家里的厨房送来的。   吃到一半,王梓贤突然想到父亲,这时候父亲还没有吃饭,她立刻停下了筷子,跑去看父亲。   这时候,病房的门已经开了,王梓贤还在纳闷是谁,走进去就看到父亲正在喝着粥。   “爹,饭谁送的?”王梓贤走到病床边,郁闷着说。   “我呀!”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只见金若珺手里拿着两个红苹果走过来,递了一个给王振海,另一个给了王梓贤,“刚刚洗干净的。”   一大早就出现在医院的金若珺让王梓贤不解,道:“这么早不是应该在读书?”   金若珺嗨了一声,道:“瞧你过得都没时间观念了,今天休息嘛,不用上课的,不然我也不能这么早过来看伯伯!”   王梓贤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礼拜天,学校不用上课。她咬了一口苹果,突然想起她桌子上的饭,便问:“我桌子上的饭是你送的嘛?”   “当然啦!”金若珺理所当然说,“我总不能给伯伯送饭不给贤姐姐送吧,我没那么没脑子!不过当时你正在睡着,所以没打扰你。”   原来是金若珺送的。王梓贤了然的哦了一声,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小贤,你这两天太累了,注意点身体。”王振海关心道,他知道他的身体让王梓贤操心了,又听刚刚金若珺说她在诊室里睡着了,便怕她累坏了身体。   “爹,我没事的,倒是你,要好好养着,早日好起来。”王梓贤握住王振海粗糙的大手,看着父亲近来憔悴的脸,她很心疼。   “爹知道。”王振海拍了拍王梓贤的手,随即叹了口气,“放心吧,爹心中有数,家里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两腿一伸。”   “爹!”王梓贤就不乐意听王振海说这样晦气的话,“你成天想着这些,不可再想了!”   王振海看女儿如今紧张他的身体状况,心里也欣慰许多,儿子不孝,女儿倒长大了,这个结果也不算坏。   简单的聊了几句,王梓贤就走了。时间到了,她要开始工作了,不能一直在这里闲聊。   金若珺没什么事,便就在病房和王振海说说话。   这时候,医院里的人已经开始活动起来。   回到诊室,王梓贤看着桌子上吃剩下的饭,也没了什么胃口,便将它整理整理放到了一边,穿上大褂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看着衣架上的披风和军服,王梓贤悠闲的转着笔,想着林云之今天会过来检查伤口,正好过来把衣服带走。   对了,还有这块怀表。   王梓贤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考试,未来可能要断更了,希望大家体谅一下哈 第43章 误会   太阳刚刚起来的时候,林云之就换好了一声素净的长衫加马褂,开着车子来到了民元医院,这个时候张云应该已经醒了。   林云之下了车子,拿起车上才做好的热乎乎的早饭,进了医院。   果然,这时候张云已经醒了,老老实实的躺在病床上,一双眼睛睁着望着窗外,眼神空洞无神,一向静不下来的他一定无聊死了。   见林云之来看望他,强撑着想要起来给他敬礼,奈何后背上还有枪伤,他动一下都感到很疼。   看着张云这受罪的样子,林云之哪里还去管什么那些礼节,两步走过去压住他的肩头,道:“你受伤了,那些礼节免了,好好躺着。”   张云这才放心的重新躺下去。   林云之把饭盒放在桌子上,打开它,给张云盛了一碗粥。   张云受宠若惊,推辞着:“少爷,哪能让你给我盛粥!我来我来。”说着,动手去接林云之手里的汤勺。   “我来。”林云之用手把张云的手挡了回去,给他盛了一碗粥,递到他的面前,“你之所以会躺在这里,也是为了救我,我给你盛碗粥有什么不妥?不要客气了,快吃吧,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   张云捧着手里的粥,傻望着林云之,他感动的大口大口喝着粥,笑的像个小傻子。   “你慢些,又没人和你抢。”林云之好笑的望着狼吞虎咽似的张云,“还有馒头。”   “嗯嗯。”张云忽然想起林云之可能还没有吃,便停下了动作,“少爷你可有吃饭了?”   “嗯。”林云之点头道,其实她并没有吃,怀表没有找到,她丝毫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你吃吧,不必担心我。”   说到担心,张云还真是担心这次工程的意外中断会不会影响到林云之,思及此,他不禁锁起了眉头,“少爷,这次的意外总统和总理可有怪罪?”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虽然说黎元洪和段祺瑞都没有明明白白的怪罪,可那个态度已经清楚的表现的责怪她办事不利。不过,这事的确不在她意料之中,发生这意外她也是很无力,因为这个程克乾,还害得张云身负重伤,险些丧了性命。   如今张云才刚保住一条命,林云之想让他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便不愿告诉他。她依然是那个镇定自若的态度,道:“没有。这事起因源于程克乾,我们也是受害者,总统如何能够怪罪我们?”   张云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了会,突然道:“那总统没有察究程克乾?”   “人已经死了,还有何察究的?”林云之道。   张云在想着什么,摇摇头,道:“少爷,这程克乾背后可会有什么人指使?”虽说程克乾说到几年前林云之打死了他的弟弟,可是一个小小的地质勘测员而已,掘宝这么大的工程怎么就选了他去,这其中会如此巧合吗,也许不一定。   听张云这么一说,林云之不由得凝住了眉头,他说的不无道理。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在忙碌之中,倒是没有在程克乾身上多想什么,经张云一说,或许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蹊跷。   如若是真有蹊跷,那必然是贺雷!在这个新的政府里,能够和她称得上仇敌的只能是贺雷了。   这倒好了,明明是她有深仇大恨未报,贺雷倒是先按耐不住了。   林云之真是小看了这个老奸巨猾的贺雷,小看了他的心狠手辣。既然如此,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本想等待最佳的时机,痛痛快快的弄死他,如今看来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她不禁蹙起眉,靠在椅子上抱着胳膊,沉默着不说话。她在想事情,张云也不敢出言打扰,静静等着她发话。   不过,林云之面上倒是淡定,眉头很快就平整下去,稳稳道:“心中有数。”   张云略微吃惊的望着林云之,少爷心里这是在想什么,竟如此淡定,按他的意思就是找人直接把贺雷给干掉,一了百了!   “这些天你就好好养着,那些事你就不要管了。”林云之道,“我这个督办的身边可少不了一个能办事的副官!”   林云之的期待是对张云莫大的鼓舞,他只觉得浑身充满力量,用力的点头,一脸正气道:“是!督办!”   有力的敬完礼后,张云又开始关心起林云之后背的伤,他一直都没忘,这些天在山里他就怕林云之的伤口会恶化,如今回到了北平,一定要去检查一下伤势。   “少爷,你背上的伤还是快去找大夫瞧瞧。”张云着急说。   林云之想起了昨晚王梓贤和她说的话,她答应了她今日要去检查伤口的,如今想来也可以去见她了。她站起身,把手放在张云的肩上,交代道:“你好好休息,我去找王大夫。”   “嗯。”张云点头道,“趁早去。”   望着林云之出了病房,张云又满心欣喜的喝起粥,啃起馒头来,今日这饭还真是香!   走廊里熙熙攘攘的擦肩各种人,走在去王梓贤诊室的走道上。   “林云之!”   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钻到她的耳朵里。   这个声音……有些陌生,林云之满心疑惑,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穿着一身华丽裙子的姑娘两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羞赧。   “你是?”林云之当真是不认识这个姑娘,不过看这张脸,倒是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由于林云之不记得自己,金若珺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嘴巴一撅,不乐意道:“这么快就忘了我了?这才几天!”   林云之微微侧了下脑袋,浓眉轻轻一挑,表示郁闷。   “好啦好啦!”金若珺也没办法了,沈家不记得了,她能怎么办呢,“那天我的车子撞了你的车子,你这么快就忘记了,这是什么记性!”   被金若珺这样一说,林云之还真是想起来了,她怎么能忘她这辈子中第一次“车祸”,不过她还真是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印象不深。不过,她可以知道这个姑娘同王梓贤是认识的。   林云之抱歉的一笑,道:“我记起来了,当日你也在场。”   总算被想起来,金若珺不知是开心呢,还是不满呢。不过,脸色还是不太好看,酸溜溜道:“贵人可算记起来了……不过,你怎么会在医院?”   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赤云山执行任务吗?   “来医院自然是治病。”林云之理所当然道。   “你生病啦?”金若珺忙紧张的问,甚至抓住了林云之的衣袖。   林云之只盯着金若珺那双抓在她衣袖上的手,看的金若珺不好意思的立马抽回。她的态度开始由温转冷,她不喜欢陌生的女人的突然靠近。冷冷道:“是的,那么告辞。”   说着就冷漠的转了身,抬腿就往诊室走。   “喂!”金若珺喊,“你都不问我叫什么吗?”   林云之无奈的停住了脚步,淡漠的回过头来,无所谓的挑了下眉头。“需要问吗?”   金若珺一下子火就大了,这个林云之怎么可以这么傲慢,不就是当个官而已,至于这么趾高气昂吗!   林云之可不管金若珺那小姐脾气,扭头便走。   “我叫金若珺!”   最后,金若珺还是没底气的妥协了,对于林云之的傲慢,她选择看不见。   林云之没停下脚步。   “请你记住这个名字。”金若珺信心满满道,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神气,“因为未来它与你有不解之缘!”   听到这里,林云之只觉得这个小姑娘的想法无比的幼稚荒唐,她略不耐烦的回头,竟看到王梓贤正拿着两盒药物站在离金若珺不远的身后。   因为被发现了存在,王梓贤索性走过去,路过金若珺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牵强的微笑,以示礼貌。   林云之站在原地,目光追逐着王梓贤,直到她走到她的面前,道:“很忙吗?”   “不忙。”王梓贤扬了扬手,让林云之看看诊室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找我?”   林云之含笑点了点头。   王梓贤自然知道林云之是来找她的,也知道她是为什么来找她,便没有多说什么,领着步子走向诊室。   这是一种默契吧,林云之也静静的不说话,随着她的后面走。   金若珺也一直跟在后面,她很奇怪,记得那日,她问王梓贤认不认得林云之,她明明说不认识,可看今日这样子却是像认识了许久一般。而且,林云之竟然对王梓贤那样温和的笑了,她心里莫名陡生不满。   原本,金若珺是想跟着林云之进入诊室的,谁知道林云之前脚一进门,后脚便把门给关了,她气的直拍门,喊道:“林云之!喂!贤姐姐!作何要关门!”   大夫和病号的关系而已,进了诊室还需要把门关上?金若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她不免想多了。   就在她还要重重拍打房门的时候,门开了,林云之那张冷漠的脸便露了出来,虽说门开了,可林云之手把着门,她也闯不进去。   “这里是医院,请小姐注意一下,保持安静。”林云之用淡漠的口吻好心提醒着金若珺。   “做什么,看个病还不准人进了?”金若珺梗着脖子,瞪大眼睛道。   “别的病人也许可以,可是我不准。”林云之说这话时的眼神肃杀的很,看着就像是一头残暴的狮子的眼神,其中命令的意味不言而喻,任谁看了都觉得不寒而栗,金若珺也不例外。   门咣当一声关上了,金若珺傻眼站在原地,眼巴巴的望着那扇冷冰冰的门,她又委屈又生气,从小到大谁这么对过她这个大小姐,这个林云之也太无理了!   然而,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懊恼的直跺脚,把生气的话说给门听:“你神气什么啊!”   就是她再生气,里面的人也听不到。   见林云之毫不留情的把门关上,王梓贤倒是不禁笑了,把药放在桌子上,道:“你这是要把小珺气坏了。”   林云之倒是不在乎这些,走到桌前,道:“那便由她气坏了吧。”   这些学习了那些西方文化的中学生就是这样任性固执,若是家势再好一点,便会觉得不得了。对于这样的小姑娘,林云之并没有那么多的空闲陪她们玩。   头一回听林云之这般任性的说话,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王梓贤把药瓶子都打开,开始配药,中间道:“近来伤口感觉如何了?”   看着王梓贤认真的配药,林云之倒是颇有兴趣,道:“大致好许多了,这两日比较忙,顾不得它。”   王梓贤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依然低头认真配药,道:“我检查一下吧。药差不多好了,你进去把衣服脱掉吧。”   林云之配合的嗯了一声,便站起身来解纽扣,正好望见衣架上她的军服,再回头望一丝不苟做事的王梓贤,心想着不知她昨晚可有冻着。   想着,便问:“昨晚寒冷,你可还好?”   王梓贤正好配好药,站起身来,看到衣架上的军服,带着感谢的意思道:“还好。嗯……还要谢谢你,你的军服。”   林云之并不把这事挂在心上,更何况,昨夜她冻醒之时发现身上盖着王梓贤的白大褂,虽说很薄,但却叫她感到很暖。当她进诊室,看到王梓贤正蜷缩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哆嗦的时候,心里真是不忍,还有那层层的羞愧。   宁可自己冻着,也要照顾着他人,这样的王梓贤怎能叫她不心疼。   给她一层温暖,稍稍抵御夜寒,也是她从心底里乐意为之的事情。若是说谢,还真不应该王梓贤来说。她道:“应当是我谢你,把白衣给我,却冻着自己,这样的你叫我真受不起你的那句谢谢。”   这么煽情的话被林云之说出口,王梓贤感到心情有微妙的变化,有些淡淡的感动,但她立即控制自己,面上是无所谓的表情,道:“变作他人,我也会这么做。就像,如果昨晚诊室里是他人,你也会那样做,对吧?”   也会守在门外。   林云之的眸光闪动了一下,随即垂下了眼睫,顿了一会儿,解着纽扣走进帘子后面。   只听里面传来一句:“可能会吧。”   她没有办法保证自己是一个温暖的人,能让她的热量去温热每一个人。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的人设都是凉薄的,若非在乎之人,她不愿意去温暖旁人,也不稀罕旁人来温暖她。   所以在王梓贤问她那话时,她静默了片刻。   若是换做他人,可能她不会这么做。   撩开帘子,昏昏的光线下,林云之已然光着雪白的上身,在等待王梓贤的接近。   王梓贤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人们常说习以为常,习惯久了就能变成自然。明明她已然看过林云之的身体多次,可每当她后来再次看到,都会有羞涩的炽热感,若是碰到了什么地方,甚至会面红耳赤。   这次相较于上一次,那种感觉只有越发强烈,而没有泰然处之淡然自若。   久久没有动静,林云之不禁纳闷,回头便瞧见王梓贤拿着药瓶子站在帘子前,道:“怎么了?”   像是被窥视了秘密,王梓贤心神一紧,尽量掩饰她的不淡定,走过来道:“没事。”   她认真检查了一下林云之的伤口,令她惊讶的是这两天林云之一直在赤云山,那里条件恶劣,加上任务繁重,没想到她背上的伤却好了不少,再过些时候,大致便可以痊愈。   她的手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林云之那片发红的皮肤,当她触碰到她的时候,她能够明显感受到她战栗了一下,应该是她太突然了。   王梓贤收回了手,道:“伤口好了许多,这次再上一些药,过段时间便可以痊愈,今日可以不用纱布缠着了。”   “嗯。”林云之闭着眼睛,闷闷的从嗓子里嗯出一声,看那个生态,不像是看病的,像是来享受似的。“若非是你医术高明,我也不能好的这么快。”   “莫说这好听得了。”王梓贤只当林云之这是在说好听话,不过这话听着倒是悦耳,她还是乐意听。   王梓贤已经开始用药水给林云之清洁后背,有丝丝的疼,不过可以忽略不计,林云之只当是被蚂蚁咬了一口。“并非客气的好听话。只是你的医术确实高明,若非你,我与张云的性命早就没了。”   “救死扶伤,医者之本分。”王梓贤不骄不傲道,这口气如同说一件极平常的事,“如是而已。”   “呵呵……”林云之突然笑了,低低的一笑,回荡在小小的诊室里,充满着引力,“这便是你了。”   王梓贤这份从容淡定,不知是对于所有人,还是仅仅对于她。   反正在她看来,王梓贤是淡漠的,可她的淡漠不同于自己,她的淡漠里含着柔情。而自己,只是薄凉。   “我是怎样?”林云之这话说的好像她很了解自己一般。王梓贤一边给她上药,一边问。   “在我记忆里……”林云之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十分放松的闭着眼睛,语调悠闲的说,“你有各种样子,任性、生气、忧郁、认真、正直、温情,还有淡漠。只可惜,如今你之于我,几乎仅有淡漠了。”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倒是多一分温和。”   王梓贤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有这些样子,想不到竟是别人将她看的如此透彻,倒是自己却迷糊了。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了解另一个人这么多种样子?关注吗?王梓贤偷偷笑自己胡思乱想。“哪一种样子最好?”   “没有哪一种。”林云之淡淡说。   王梓贤心有不悦,这么些样子竟不曾有一种令她觉得好的么?这个人一定是存心气她的!   正在她屯着气愤的时候,林云之又不紧不慢说:“哪一种都是最好的。因为很多人都有很多面,不遮拦不娇柔造作,便是最真实的他。我这辈子没见过几个真实的人,所以我很喜欢如此真实的你。”   真实有多难得,因为她没有,所以才执爱。因此,她爱妞儿,从始至终无法割舍。曾经她说过王梓贤与妞儿很像,说不清楚是哪里像,这一点倒是像极了。   又是喜欢。被林云之说喜欢,王梓贤心跳会陡然加速,这个人曾脱口说出喜欢她,她还不曾忘掉那让她辗转反侧心乱如麻的一天,当时还在纠结郁闷这是怎么一个意思,如今终于得到了答案。   她喜欢这份真实。   说不出是何种感觉,只知道心中不是开心。   王梓贤最后把药上好,把药瓶放在桌子上,道:“好了。”   这么长时间,门外的金若珺等的快要急坏了,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门上,为的就是想听见里面人在说什么,只可惜什么都听不见。   怎么会这么久?竟然还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这两个人可是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一章 第44章 相信   金若珺越想心里越慌张,她是一个十足的急性子人,在门外干等着束手无策的人一定不会是她。   还是耐不住心里那份猜疑,金若珺心急之下,火急火燎的便破门而入,当她看到里面拉着一面帘子时,她想的更是多了,于是直奔帘子后面,手臂一用力,帘子被当场拉开。   只见王梓贤一脸惊恐的挡在林云之的身前,金若珺看不到林云之的样子,只能看到她一手拿着衣服挡在身前,一手抓着王梓贤的手腕。   “小珺,你怎么会进来?”王梓贤紧张的面部都僵硬了。   其实,这不过是担心林云之的身份暴露才会这般紧张,可在金若珺看来就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只见金若珺大步上前,脸上表情都要扭曲了,指着王梓贤,和病床上那个,气急败坏道:“你,你们在做什么?这里是医院,你们……”   “小珺你误会了!”王梓贤生怕金若珺误会,忙解释道,“我只是帮林云之检查伤口。”   “检查伤口要脱衣服吗?”金若珺没办法相信王梓贤的话,她明明亲眼看到了。   她生气的冲过去,企图推开王梓贤。   可林云之却抓王梓贤抓的紧,她无法成功推开她。   金若珺正在气头上,气氛瞬间就僵住,冷到极点。   只听林云之愤怒的声音:“出去!谁准你进来的!”   “我……”   金若珺想为自己申辩,想诉说她的委屈她的不满,可是都被林云之的滔滔怒火吓了回去。   “我说出去!”这声音仿佛要把人撕碎,这命令的口吻,不许任何人说不,就连王梓贤都被吓了一跳。   金若珺只觉得满满的委屈,红着眼望着王梓贤,和身后的林云之,明明她没有错,却要被人吼,她很生气,却发不出来,最后只能跺着脚气冲冲跑了出去。   门被重重的带上,关门声打破了屋里的沉静。   金若珺已经出去了,王梓贤心还在刚刚的惊险的情境之中,回过头来就看到林云之紧紧的簇着眉头,与方才的恬静截然相反,这表示她一定是被气到了。   时间凝聚了许久,林云之心情才平复了些,突然发现自己还抓着王梓贤的手,再抬头看到王梓贤和她一样目光都积聚在她的手上。她立马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面上难掩尴尬,只能佯装淡定。道“不好意思。”   刚被释放,王梓贤自觉的把手放到另一只手里,面色蓦地红润,道:“没事,你穿了衣服出来吧。”   说着,自己已经冲出去呼吸新鲜空气,里面的空气太稀薄了,险些让她喘不过气来。   金若珺在诊室的外面来回的踱步,内心着急与气恼在盘旋交织着,她想潇洒的转身就走,可是又做不到,她还是想听里面的人的解释,她想知道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她还是抱着希望的。   就在金若珺焦虑的踱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过来,喊了她的名字。   “哥!”金若珺欣喜若狂的喊着金若晖,他的到来仿佛犹如救星临门一般,她激动的上前抓住哥哥。   “你在门外踱着作甚?何不进去?”金若晖指着诊室说。   他的状态好了太多,昨天还是醉生梦死半死不活的样子,被王梓贤骂过之后,像是换了一个人脱胎换骨了似的,今天一早便去报社承认错误,挽回工作,接着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医院来。   王梓贤说的对,他一个男人是不能够自我堕落的!如果真的喜欢她,就算得不到她的喜欢,也不能活成她讨厌的样子!   “我倒是想进去!”金若珺憋着嘴,尖酸刻薄般道,“怕是进去要坏了别人的好事!”   “什么?”金若晖不解,他什么都不知道,金若珺突然这么说,他还真是一头雾水。   金若珺瞅了一眼才刚刚恢复以前的面貌的哥哥,要不要同他说呢,说了他会不会觉得很伤心,可是若是不说,她又觉得憋屈得慌。最后在经历了一番心里矛盾斗争之后,她还是把她看到的添油加醋的跟金若晖说了。   金若晖的脸色慢慢的黑了下来,原本刚有的气色又消失不见了。   “哥!”金若珺有些担心金若晖能不能承受,同时又生气她撞破的事情,“你说怎么办?”   金若晖的表情都僵了,也不说话,就皱着眉头,那眼神流转的都是忧伤。过了好久才说:“不管怎么说,我想听听小贤的说法。”   说着,金若晖敲响了诊室的门。   “进。”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金若晖推开了门,同金若珺都看到了正在扣着最后一粒扣子的林云之从帘子后面现身,不得不说林云之这个出场把金若晖的心都击碎的差不多了,莫非事情真的如同小珺说的那样?   “金若晖?”看到重新精神焕发的金若晖,王梓贤内心表示十分惊喜,“你今日怎么来了?”   金若晖黑着脸望了林云之一眼,沉着声道:“来答谢你的点醒,只是想不到遇见这么大的新闻。”   他说着,已经走到了王梓贤的面前。   王梓贤明白金若晖这话的意思,并自然而然看了一眼林云之,只瞧林云之神情淡定的整理着着装,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倒是得出面把刚刚的误会解释清楚,道:“你误会了,小珺也误会了。”   “我都看到了!贤姐姐你不是说你不认识林云之吗?”金若珺气呼呼道,摆明是埋怨王梓贤。   “我……”王梓贤一时语塞,金若珺说的没有问题,当时父亲才被林云之气伤,她不愿与林云之扯上什么关系,所以当日才会对金若珺说不认识林云之。这是事实,她无力反驳,难道说当时她骗了她吗。   “小贤,我想听你说。”金若晖不忍心相信他听到的和看到的,虽然他质疑过王梓贤和林云之之间的关系,可是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这是不是真的?”   “不是。”王梓贤不假思索的断言,“我说了这是一个误会。”   一直在旁观,没有说一个字的林云之终于开了腔,“我不知道你们是王大夫的什么人,可我知道如果是很要好的关系,就不会不信她。”   说完,很不屑的瞥着金若晖,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连余光都没有投给他。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望着金若珺,道:“小姑娘,你这个年纪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而不是在这里说着一些不当你谈论或者作为的事情。”   末了,颇有不放心的感觉望了一眼王梓贤,转了身往门外走,人走着,话也在回荡着:“有的人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云之消失在了门外。   诊室里的气氛十分尴尬,王梓贤忧心忡忡,烦躁的要命。金若晖在听完林云之说的话的时候,心里便有一层惭愧,他是不是不应该不相信王梓贤?而金若珺除了气,还是气,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说过的她,被林云之气的差点暴跳如雷。   “小贤……”金若晖的话里带着抱歉,有些不敢看王梓贤,“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可耻的自以为是。”   王梓贤听了没什么,可金若珺的眼睛直了,生气的拍了金若晖的胳膊,剁了下脚,道:“哥你说我可耻说我自以为是了!”   还没听金若晖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金若珺扭头就跑了,叫都叫不回来。   叫不回来金若晖也没了法子,这个妹妹就是任性惯了,遇了些事就兜不住脾气,他也是没有办法,便由着她去吧,反正最后也会消气。   倒是现在,要怎么和王梓贤解释他的质疑。   他尴尬的扶了扶眼镜,时不时瞥一眼王梓贤,吞吞吐吐的说:“小贤……不好意思,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方才的失礼,我太冲动了,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王梓贤看得出金若晖的诚恳态度,只是被人误会是一件很不痛快的事情,她也是家里的大小姐,也是受不住气的,说实话刚刚的指责声的确让她心里不舒服。她烦躁的坐到了椅子上,手撑着额头,道:“我跟她没什么,你信便信,不信也罢,还有小珺。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说了。”   一句话把金若晖想说的都堵了回去,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凳子上,相互沉默了很久,才听他出声:“小贤,我今日来一来是看望伯伯,二来也是谢谢你,骂醒了我,让我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懦弱。”   王梓贤放下了手,略带倦意的望着金若晖,道:“别谢我,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因为我而堕落,那样我会觉得欠了你的。”   金若晖苦笑了一下,王梓贤就是这样果敢独断的人,她最不愿意就是亏欠任何人,他晓得。“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对我不是那种感情,我认清了。”   王梓贤心里一惊,望着一本正经的金若晖。   “你说得对,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应该这般懦弱。”金若晖惭愧的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我会试着放弃你的,捆绑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说到这里,他抬起了头,脸上挂着牵强却又释然的微笑。   王梓贤望着他,没有说话。   “我说真的。”金若晖淡然的强调着,生怕王梓贤不相信,“可能需要很久的时间,请你也不要逼紧我。”   王梓贤能够理解,想要忘记一个人并非容易之事,有许多时候有的人越是想忘记,就越是难以忘记,所以才需要时间来磨平。她平静的说:“感情不能强求,你迟早会遇到最合适的那一个。我们还是朋友,我依旧当你是知己。”   金若晖静静的听王梓贤说,他宽慰的笑了,达不到他认为最理想的那一步,那么如今这个结果应当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他应该感到满足。他站了起来,舒了一口气,道:“话也说完了,我该回去了。”   王梓贤随后起身,冲他温和的一笑,道:“那我也不留,我祝愿你以后每日都不被烦恼困扰。”   愿你以后温暖如光。   如此和谐的画面,心平气和,没有矛盾没有纠缠,就是如此顺其自然。   金若晖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转了身,那微笑却带着了沧桑和忧伤。   忘记,谈何容易?   若是可以,他想做那个一直都站在她身旁的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梓贤望着金若晖的背影是那般孤独寂寞,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这种沉重的感觉直到他消失在门外。 第45章 追债   接下来整整一天的时间,金若晖兄妹没有再出现在医院里,而林云之也一直没有看到,这段时间对于王梓贤而言竟有些不适应。虽然有接二连三的病人,可那些不过都是一些陌生人。   最后一个病人走出诊室,王梓贤终于得以休息,如释重负一般重重的靠在椅子上,用手捏着她的脖子,闭目养神。   现在时间应该不早了,想是到了下班的时间了。王梓贤手往口袋里一放,突然摸到了一块硬物,她心一惊——怀表。她恍然想起她倒是忘了把怀表还给林云之了,唉……这是什么脑子。   这样想着,她起身准备去张云的病房看看林云之在不在,一来检查一下张云的状况,二来顺便把怀表还给林云之。   打开门,走在走廊里,来往的护士和同事和她打着招呼,提醒她休息了记得吃饭,她总是笑着点头,说你也是。   还没有到张云的病房,途径父亲的病房,透过门缝可以看到父亲正在聚精会神看着号外,这样可以分散父亲的注意力,她也可以放心一些。   她抬腿正准备往张云的病房走去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很大的冲击力撞到,害得她猛的一个踉跄,要不是有墙挡着,估计就要狼狈倒地了。   正想说这是谁走路不看人,抬头就看到神色慌张,脸色铁青的王天雄,他满头的大汗,恐慌的望着外面。   “哥?”王梓贤吃惊的喊。   王天雄一把大力的抓住王梓贤的胳膊,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求救道:“小贤,救救哥哥,就救救我啊……”   王梓贤一头雾水,问道:“哥你在说什么?什么救救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这个样子?”   再看看王天雄的模样,西服外套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了,领结也松松垮垮的,衬衣的纽扣也没扣几粒,甚至上面还有一块一块的污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刚从地洞几爬出来。   “有人,有人要杀我!”王天雄的汗不停的留,嘴唇都已经发白了,那惊恐的眼神盯着王梓贤。   就在王梓贤准备问是谁要杀他的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虽说西装革履,但怎么也掩盖不住那股子杀气。   这应该就是大哥说的杀他的人了。   一看到这帮人的来到,王天雄就吓得后退,退到了王梓贤的身后,睁大了眼睛望着那些人,腿都开始发软。   “你们是什么人?”王梓贤毅然挡在王天雄的身前没有走开,这里是医院,是洋人的医院,这些人难不成敢乱来?!   “与你无关!”一个男人冷酷的说,拿着食指指着王梓贤身后的王天雄,“我们要找的是他,你最好闪开,否则伤到了你你可别后悔!”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哥哥?”王梓贤依旧不屈不挠,就算哥哥再怎么不务正业甚至忤逆父亲,那终究还是哥哥,她不可以在危难的时候让他独自一个人去承担。   “你是他的妹妹?”男人诧异的望着王梓贤。   “没错。”王梓贤肯定的承认,“他哪里得罪了你们,需要以性命做代价?”   男人不屑的冷哼一声,那眼神轻蔑的不得了,道:“哪里得罪了?你倒是好好问问你的好哥哥!欠了坤爷一间工厂没还不说,今儿又输了一间绸缎庄,想翻脸不认账,门都没有!”   听到这里,王梓贤简直是绝望的望着王天雄,这个人哪不但不知道痛改前非,反而变本加厉,这该是怎样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她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什么瓜葛了,这不是她的哥哥,她失望的摇头,使劲剥开王天雄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哥,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小贤!”王天雄更慌了,越发抓紧王梓贤,“你不能够见死不救,你这么善良,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而且我还是你哥哥啊!”   “你不是!”王梓贤突然大吼,眼眶都红润了,“我没有你这种哥哥!你是一个自私鬼,从来只想着自己,你想过没有你败光的那些家产是爹辛辛苦苦累了一辈子的血与汗!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你如何向爹交代!”   这里是公共场合,人们只听到有人在吵架,便纷纷过来围观。   “少在这演亲情戏码,今日要么留下钱,要么留下命!”男人下结论道,这是给王天雄最后的选择了。   王天雄看着王梓贤是不会帮他了,他现在是身无分文了,反正要钱他是没有,只有烂命一条了,要么他跑掉,要么被砍死,他没得选了。   眼疾手快,王天雄推开王梓贤把腿就跑,可他跑不过那些有功夫的人,其中一个男人健步如飞,一下子就冲到了王天雄的前面,一个飞腿就把他踹开好远,直到原地。   周围的群众被方才凶险的动作吓到了,很快便散开了去。   王梓贤被王天雄推倒在地,摔破了膝盖,等她吃痛的站起身,哥哥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因为重击而口吐鲜血,痛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痛不算什么,命才最重要,王天雄咬着牙爬起来,刚爬起来就要跑,可那些人人多势众,他跑不掉的,干脆抓住王梓贤,拿妹妹当挡箭牌。   那男人原本要打在王天雄身上那一拳眼见着就要挥在王梓贤的脸上,那即将来到的拳头让王梓贤躲闪不及,惊吓的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随之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当她再睁开眼就看到刚刚要打她的男人已经抱着自己的胳膊倒在地上。   直到看到一身白衣的林云之站定在她旁边,她才知道刚刚是这个人飞起的一脚踢开了那男人,这才救了她。   “你没事吧?”林云之转脸关切的询问王梓贤。   “我没事。”王梓贤心有余悸的摇摇头,望着那些青面獠牙的人,她担心林云之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王梓贤没事,林云之心里就放心了。   “你TM什么人,竟然敢挡坤爷的路。”领头的男人突然掏出一把枪,对着林云之,口气狂妄的质问。   林云之不慌不忙,用胳膊把王梓贤给挡在一边,确保伤不到她。   她从来不怕枪,甚至迎着枪口走过去,从容淡定的道:“我可不认识什么坤爷!”   她做起动作时,男人手里的枪正好扣下扳机,刹那间,两声枪声接连响起,同时伴随着一声惨叫,地上一摊触目惊心的鲜血。   这两枪,差点把王梓贤的心惊碎了,她睁圆了眼睛盯着对峙的那两人。   那男人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开火的那把枪正握在林云之的手里。   枪要快,但动作也要快,否则就算枪在自己手里,下一秒也可能在敌人的手中,变成杀死自己的利器。男人的那一枪,被林云之敏捷的躲了过去,林云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男人手中夺过了□□,再一声枪响,男人就一命呜呼了。   “我不认识什么坤爷,但你们得认得我!”林云之拿着枪指着剩下的人说。   领头人死了,其余的人都自乱阵脚,说话都没了底气,步子已经开始往后退,“你!你是什么人?”   “回去告诉你们的坤爷,这里林云之,等他来登门!”林云之狂傲的说,同时手一挥,把枪甩给了那几人,只见那几人拿了枪立马抱头鼠窜,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医院里。   危险已过,王梓贤立刻就走过来关心林云之:“你可伤着?”方才实在太惊心动魄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根本无法得知林云之在混乱之中有没有受伤。   “没有。”林云之张着手臂,好让王梓贤看个完全,让她晓得她安然无事。   不过,林云之倒是看到了王梓贤膝盖处的大褂和裙子都破了,仔细看已经流血了,她忙把王梓贤扶在医院的椅子上,蹲下简单检查了下她的膝盖,皱着眉头道:“跌破了。”   王梓贤似乎不愿意被林云之看见伤口,便胡乱用裙子把伤口遮住,还装作什么都没有,道:“没事的‘就是破了点皮,上点药就好了。”   林云之不强迫王梓贤,更何况对方才是医生,关于这个她懂得更多。   她站起了身,很有责怪的意思看着旁边坐着的王天雄,他身体还在发抖,眼睛空洞发虚,像是从鬼门关绕了一趟回来了。   没等林云之说话,几米远的病房里王振海绿着脸冲出来,想是还在病中,身子还弱,走起路来很没有力量,不过那愤怒的眼神但是很有力。   他早早的就把拐杖挥了起来,走过来便是毫不留情的砸在了王天雄的背上,把王天雄打的痛呼一声,跳起来就跑。   王振海正在气头上,刚刚那帮人说的他全部都听见了,他王家是什么一个显赫的世家,这样家族的儿子竟然有朝一日会欠黑帮一屁股的债,脸都丢尽了!这样的儿子还要他做什么!   追着跑了几圈,王振海身体受不住了,呼吸开始困难起来,眼前开始发黑,王梓贤见情况不妙,及时跑过来扶住了父亲。   王天雄也觉不好,一下子跪到了王振海的面前,抓着他的裤腿,哭道:“爹,儿子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儿子,救救儿子……”   “你!你这个逆子!”王振海拐杖又挥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打在王天雄的身上,是掉在他的身上。   王振海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心脏病发,当场晕了过去,王梓贤见情况危机,立马叫手术室准备,喊来各位同事很快就把王振海抬进了手术室。   王天雄也蒙了,赶紧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从刚刚中枪死去的男人的身体上跨过去,奔向手术室。   这时候,人已经都散了。   管家得到林云之的指示,把警察署的人叫了过来,何灿领着几个手下,一下车就掏出了配枪,小心翼翼的好像周围潜伏着很大危险似的,叫林云之等了许久,就见到他人。   “林督办,你怎么样?可好?”何灿见周围没危险,便放松了警惕,含着笑不紧不慢道,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可却一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   “好。”林云之淡淡道,又指着地上的尸体,和墙面上的枪打过的痕迹,“不过,这里可不好。”   何灿把枪装起来,环视了下四周,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个人又是谁?”   “何署长这是在问我吗?”林云之明知故问,审视着何灿道,“我没记错的话,这北平城里的治安似乎是警察署负责的,是由你何署长负责的,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仅来迟了,还对此一无所知?”   何灿顿时气结,不过由于林云之说的在理,他根本无力反驳,只能妥协了。“林督办你说的没错,是我失职,不过既然我已经到了,林督办应该配合我的工作,提供给我你所知道的。”   林云之盯着何灿一会儿,竟然低低的笑了,在何灿身边走了两步,指着周围道:“方才一番打斗,我倒是累了,若是说有用信息,刚刚在场的人都知晓,你可以问个明白。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林云之只留给何灿一个潇洒的背影。   被人这么戏弄,何灿一肚子的火,望着地上丧气的尸首,他气愤的踢了一脚,呸了一口,低声骂道:“什么狗东西!nd!”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哈,下周考试了,紧张复习中,断更体谅哈 第46章 报恩   这一次王振海的情况极其的不好,心脏受到了剧烈的打击,功能衰退的厉害,王梓贤和几位同事花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才终于让手术成功,保住了王振海的一条性命。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王梓贤的医用手套上满满的都是血迹,护士端着铁盘,她把血糊糊的手术刀放进去,又将手套脱下,手术室里面灯光有些刺眼睛。她将口罩摘掉一边,抬头舒气正好被灯光刺的不敢睁眼,那一闭眼间,脑子一白,她差点倒了下去。   看来是太累了,这场手术时间太长了,又加上这两天严重的睡眠不足,身体有点发虚。   护士将王振海推了出去,送到重症病房去,王振海的情况还得格外的留意,起码要再观察两天,住不得普通病房。   王梓贤最后一个从手术室里出来,将口罩摘了下来,一抬头就看到殷切的王天雄走过来,他是追了王振海一截又返回来的。   看到王天雄,王梓贤并不愿意和他说话,甚至不愿意看他一下,视若无睹般擦肩而过。   王天雄一把抓住了王梓贤,语气卑微:“小贤,你就这样不管不问吗?不管你亲哥哥的死活了吗?”   “亲哥哥?”王梓贤只觉得好笑,她转过身来望着王天雄,“我拿你做亲哥哥,可你把爹放在心上了吗?他年纪大了,二哥才走没有多久,又加上生病,你就不能够消停吗?”   如此□□裸的指责让王天雄惭愧的低下了头,可是他不愿松开手,依然把希望寄托在王梓贤身上,“我知道我错了,真的知错了!可是、可是坤爷不会放过我的,因为那厂房和稠庄,他真的会杀了我!”   “那也是你自己自作自受!”王梓贤头一回这么冷酷,一下子甩开了王天雄的手不管他的死活。   “妹妹!”王天雄绝望的呼喊着王梓贤,那浓浓的哭腔让人受不了,“你当真这么绝吗?”   这一声逼问让王梓贤心都疼了,王天雄心里痛苦,难道她这个做妹妹的就好过吗!她无奈的微微抬起了首,闭了闭眼睛,道:“若是你早意识到,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你自己种下的恶果,我也帮不了你,也没有那个能力帮你。”   王梓贤抬腿走,王天雄快速追上来,拦在她的身前,道:“不是的,你没有能力,爹有的!我知道爹肯定不愿意见我,更别说给我解决这麻烦,所以只有你帮我求求他了!”   都是有计划的,王梓贤暗暗嘲笑王天雄这个求爹爹告奶奶的样子,若非他是她的哥哥,她一定连看都不想看到这种人,真让人看不起。她倦了,垂了垂眼睫,语调深沉道:“你走吧,我会尽量帮你说话的。但也是最后一次,我但愿以后你不要再做出这样伤爹心的事情。”   说着,王梓贤转身就走,这次王天雄没有追上来,本来的一脸忧容,此刻终须有了放松。“小贤,就靠你了!”   听着王天雄声声的期待,王梓贤真是心乱如麻,她真的不想给他求情,因为这个哥哥已经颓废了,因为在这时候若是和爹提王天雄都会带来麻烦,说不定爹的心脏又会受不了。   真是难以想象,自从二哥走了之后,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今真是多事之秋。   从重症病房路过,看了一眼王振海,王梓贤就回了诊室。   诊室里冷冷清清,一切都冰凉的要命。王梓贤坐到椅子上,疲惫的撑着沉重的脑袋,就这样闭着眼睛,被灯光这么照着,她乏累的就要睡着。   如果不是那一声敲门声,估计她就沉入睡眠了。   “进来吧。”王梓贤恍恍惚惚的扫了一眼周围,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对门外的人说。   打开门,是一张熟悉的脸。   林云之怀里抱着一个叠的好好的毛茸茸的毯子,得了王梓贤的允许,她走了进来,并把门带上。   她的突然来到让王梓贤吃惊了一把,看一看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了,这么晚了她怎么还在医院里,不是应该休息吗?   “你怎么来了?”她迷惑的问。   林云之将毯子放到桌子上,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王梓贤:“膝盖的伤处理了吗?”   “哦,没有。”王梓贤倒是把膝盖上她的伤口给忘了,直到林云之提了一下,她才低头看看伤口,这时血都已经凝固了。   “赶快处理一下吧,不要感染了。”林云之俯着身子端详了下王梓贤的伤口,她自然是知道她是由于太忙了,才会把自己的事忘了。   她在诊室里大致望了一下,找到了暖瓶,便熟练的拿起脸盆打了些热水,放到王梓贤的面前,她蹲在了王梓贤的面前,动手掀起了她的裙角,直到把受伤的膝盖露出来。   看着那残忍的伤口,林云之不由得簇起了眉头,用拧干的湿毛巾轻轻的擦拭伤口的周围。   王梓贤被林云之这一系列的动作给吓到了,自然把腿缩了一下,用手抓住了林云之执着毛巾的手,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林云之却很坚定,推开了王梓贤的手,将那条腿又捉了回来,仰着头望着她道:“你不方便,还是我帮你。”   四目对视,王梓贤脑子愣了好久,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感觉有一种魔力在吸引着她的视线,她抽不开她的眼神,直到林云之低下头去认真的给她清理伤口。   林云之很安静,一心一意在给王梓贤清理伤口,动作轻柔的就像抚摸小猫一般,生怕动作大了会弄疼了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王梓贤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把完整的这句话难为情的说出口。说完她就后悔了,什么好不好的,可能就是她自己想多了,这就是一个好人的行为罢了,换做他人她也一样如此!但愿她没有听到。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说过只要我活着,就一定涌泉相报。”可惜她听见了。   林云之停下动作,正着脸色道。   王梓贤顿时无话可说,没错,林云之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罢了。   第一盆水被林云之倒掉了,又接了一盆干净的温水过来,确认第二遍清洁完伤口,她便问王梓贤:“创伤药在哪里?”   王梓贤抬手指了指前面橱子,道:“第二层左边第二格,瓶子上有写。”   按照王梓贤说的,林云之打开了橱子,一下子就找到了创伤药。   她打开了药瓶子,里面都是粉末,闻起来比较刺鼻,她没有直接撒在伤口上,而是先问王梓贤:“药撒在伤口上会疼,你忍着一点。”   “我不怕疼。”王梓贤坚韧的说,毫不输气势的望着林云之。想着林云之背上那么重的伤都没叫过痛,她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林云之望着一脸正气的王梓贤微微一笑,低头便放心的给伤口上药,果然对方一声都没吭,在王大夫的指引之下,她顺利的把伤口包扎完毕。   水倒了,东西放回原处。   王梓贤把裙角放了下来,又将大褂的纽扣解开,如果不是夜里冷,她会把它脱掉。   “今夜不回家?”林云之坐到王梓贤的对面,她这么问其实心里有答案,直到今天在医院里发生王天雄的事情,她才知道为什么昨晚王梓贤那么介意回家,其实事她家里发生了大事。   “嗯。”   果然,王梓贤头疼的嗯了一声。   “诊室里冷,也没有能御寒的东西,我便给你带了张羊毛毯,夜里睡觉挥暖和些。”林云之收放在毛毯上,对王梓贤道。   “给我的?”王梓贤望着羊毛毯,心里突然莫名的无限感动。   “是的。”林云之点头道,“若是还像昨晚那样,怕是你要被冻坏了。身体要保住,才能考虑其他的事情。”   王梓贤沉默了,她伸手摸了摸那毯子,特别的舒服,手感极其的好。这两天忙,她没有得空回家拿这些东西,受了些罪,就连亲哥哥都没意识到,想不到会有一个人替她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她百感交集。   “那你呢?天很晚了。”王梓贤抬头望着林云之,如今已经凌晨,若是再回家怕是太危险。   “天亮再走。”林云之道,“你且里面安心睡着。”   “那你如何睡觉?”王梓贤不解。   “如果你允许,我在你的椅子上休息一晚。”林云之用眼神示意,她要睡在王梓贤的椅子上,一个晚上。   “那不可。”王梓贤一口否决,“如此生硬,这么冷睡一晚你会吃不消,我可不想明日见你病殃殃的,倒是我的罪过!”   林云之不由一笑,手指着衣架上那件军服和披风,道:“有它们就足够了。”   “可是……”   “你知道,行军打仗的过程中露宿荒郊野外,受着饥寒交迫都是屡见不鲜的事情,这样睡一晚条件并不算差。”林云之用平淡的口吻说着,因为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这点小事根本不足以挂在心上。   “我只是不愿在我安然熟睡的时候,你正受着煎熬。”王梓贤道,若是这般,她心里该是有多不安。   见王梓贤如此在意,林云之笑了,她拿起毯子,把帘子拉开,将毯子放在床上,再回过头拉起王梓贤,将其推进去,按在床上坐着,道:“你睡得安稳是我的目的,我林云之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是你不愿,那我只好现在回家。”   说着,林云之转身要走。   果然王梓贤叫住了她:“太晚了,万一遇见什么危险,那更叫我于心不安。”   话说着,王梓贤便老老实实的脱了鞋子,爬上了床去,将毯子盖在身上,脸朝里侧卧着背对着林云之。   看着乖巧的王梓贤,林云之在后面悄悄地笑了,方才这个人像极了听话的小孩,真是叫人忍不住想笑。   她轻轻的把帘子拉上了一半,转身取过衣架上的军装外套,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将衣服盖在身上,便意欲睡去。   灯光悠然,夜色如水。时间格外安静,悄悄在耳边流淌。   不知道林云之睡了没有反正王梓贤并没有睡着,她尽量小动静的翻了个身,换了一边继续侧卧着,这个姿势刚好正对着林云之,虽然她们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但她可以隐约看到她的影子。   闻着毛毯淡淡的暖意,王梓贤不由得把毯子往上面拽了拽,此时她有一种不一样的踏实感。   今夜,好眠。   正要入睡,王梓贤的手刚好探到大褂的口袋,那里放着一样物件,她顿时睡意全无。   她已经好些日子忘记把怀表归还它的主人,如今主人就在离她不足两米的地方,很容易就可以物归原主。   可王梓贤捏着怀表犹豫了,这时候林云之应该已经睡着了,还是不要打搅她了,让她继续睡着吧。   这样想着,她也抽回了手,打算快点入睡,等待明日的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47章 帮忙   林云之走的无声无息,一丁点儿都没有吵到熟睡的王梓贤,走前甚至还有心的替她掖了掖被角,便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那时候天才刚刚有点亮意。   今日是新总统就职的大日子,她是必须要去的,演讲结束会有功臣论赏的环节,她于这次推翻帝制有一定功劳,所以新总统今日会在大会上亲自向他们授予功勋徽章。   林云之首先是回到了家中,把脏了的军服交给仆人清理,接着就去了总统府,与各位要员商量今日的事宜。   贺雷今日也会回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另外他在总统那里也是“功不可没”的大功臣。   王梓贤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外面阳光正好,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地面上,一片诗意。   她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低眉间望见身上盖着的毛毯,还散发着暖暖的热气,别说这毯子不是多厚实,却极是暖和。她不由得感到心情不错,微微的弯了嘴角。   她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下来,把毯子叠好,放在一边,等着下次林云之来的时候还给她。   毯子抽走之后,就看到床上有一块怀表,一定是昨晚睡觉翻身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她眸光暗了下,随手拿起了怀表,放进了口袋里,也是时候把别人的东西还给别人了。   抱着毯子出来,诊室里已经没有人了,看来这个林云之走的是挺早的。   王梓贤把毯子安置在一边,去外面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带着必要的用具去查房。   第一个看的当然是父亲,父亲已经醒了,只是满脸憔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他又老了。   王梓贤推门进去,“爹,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她走过去给王振海掖着被角,观察着他的脸色。   “嗯。”王振海变得异常的沉静,仿佛是一个走投无路的行者。   “爹你饿了吧,我叫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吧。”王梓贤坐在病床边,心疼的望着王振海憔悴的面色。   王振海没有说话,当是默认了,他越是这样不说话,王梓贤就越是感到心中很不放心,这样子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着实让人担心。   “爹,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若是不舒服,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王梓贤忧心忡忡道。   王振海深深叹了一口气,哎呀了一声,道:“我没事了,手术不是已经做过了,死不了了!你不要把我当成废人一样,你爹我还硬朗。”   “爹!”王梓贤不乐意听,拍了一下王振海的手臂,“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自然没把你当成废人,只是你现在生病了,得好好照顾着,我希望看到以前那个生龙活虎的爹!”   王振海望了王梓贤一会儿,平息了心情,妥协似的道:“行了,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王梓贤依然担忧着,望着王振海这时而安定时而暴躁的状态,她心里仿佛悬着什么东西。   不过,她还有工作需要做,还没有查房,她不可以在这里逗留的太久,便对王振海交代着:“爹,我还有工作,得先走,我会让同事给你弄吃的过来,你稍等一会儿,另外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叫我们。”   王振海乖乖的点了点头,王梓贤这才稍微放心的离开。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身后王振海突然发出沉重的声音:“我书房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是宏儿留下的遗产,钥匙在书柜里的大字典里夹着,你取出来一部分给你大哥还债去吧。”   这个感觉似乎是交代后事一般,那个态度是那般消极,让人听着于心不忍。   王梓贤一时语塞,回过头来定定的望着垂着头沮丧着的父亲,心里既心疼又不干,这就是父亲啊,不论怎么说,都永远疼爱子女的父亲。就算大哥做了再不对的事情,做父亲的最终能做的依旧是包容。   她不由得颤了下眼睫,听话的点了点头,按照父亲说的去做,“我知道了,爹。”   然后低着头大步迈出了病房,走在走廊里她的心情如此复杂,她越发讨厌大哥,因为他无论如何都背叛了父亲!可是作为亲人,她又能怎么办,能做的无非还是得过且过吧!   途中遇到了一个小护士,王梓贤拜托了她给王振海买点有营养的食物,小护士人也很好,热心的答应了。   王梓贤挨个查房,一一仔细的询问病人的感觉,并详细记录下来,第三个就来到了张云的病房。   张云正在作势穿衣,但是从表情看上去确实如此的痛苦的,毕竟新伤才刚刚处理,刚捡了一条命,怎么都行动不便。   王梓贤上前阻拦了他:“你不可以这样,会影响伤口,导致情况恶化,你需要好好休息!”   张云松懈了动作,另一只袖管放了下来,没穿上,他气恼自己道:“真是蠢!连衣服都穿不好!”   “不要这么说。”王梓贤扶着他的肩膀,让他慢慢靠在枕头上,“有伤在身,任谁也不能如平常那般行动自如,你现在仍在观察期,需要好好休息,切不可多做活动。”   “不行的!”张云面露难色,自桌角拿过来一个文件夹,对王梓贤道,“这份文件很重要,是要交给上面的,少爷早上走的太急,忘记带走了!我得给他送去!”   说着,张云作势要起,奈何疼的又坐了回来。   “都叫你小心着了!”王梓贤扶住张云,嗔怪道。   张云顿时就急了,一把抓住王梓贤的胳膊,央求道:“王小姐,我知道你与我家少爷是朋友,这份文件真的很紧要,没了它少爷可能要被新总统责骂,我如今行动不便,你可否代替我去送一下?”   张云脸上尽是焦灼和不安,眼睛里满满的期待,就等着王梓贤点头。   可是王梓贤很为难,无力道:“可是我得上班。”纵然她万分想帮忙,奈何工作使得她脱不开身。   张云泄了气,整个人像是垮了一下,不过随后他脑子一动,想出了法子,道:“工作无妨的,你的上级怎么也得敬林督办三分,再怎么说这也是政府的要事,你便请一次假,相信是没问题的,事后一定感激不尽!”   王梓贤犹豫了,不得不说,张云说的是有道理的,可是她才就职没有多久就要请假,怕是院长会有意见。不过,又听张云说的这般急迫,她又想要帮一把,于是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张云见王梓贤已然被说动,便趁热打铁继续加大请求力度,力求她能够答应下。“王小姐,我家少爷平日里可是不少提起你,想来你与少爷关系匪浅,否则我也不会求你帮忙了。”   “她……平日里提起我?”王梓贤倒是被这句话吸引住了,她与林云之的接触并不是许多,关于事后的消息她完全不得而知,她根本不会想到林云之会在生活中提到她。   “嗯……”张云心虚了下,若是说多次提到倒是没有的事,不过每次要去王家时便会提起,少爷是那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能够被他提起的人真的少之又少,王梓贤倒是极少数被提起的一个,“自然是!”   王梓贤不在说话,陷入了思虑之中,今日知道的这个消息,到真是让她吃惊了一番。   “所以,求小姐能够答应张云的奢求,不然的话,张云只能自行前往!”张云义正言辞的道。   实在是张云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王梓贤始终是难以拉下面子来拒绝,想来林云之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便看在她的面子上帮了她这一把,就当是还了昨夜那毯子的人情。   “那林云之身在何处?”她问。   接近中午的时候,城门前已经人山人海,有闻迅赶来观看的百姓,也有不少的报社记者,包括金若晖也在城门的下面等着,脖子上挂着新式的相机,被人群挤来挤去。   这些群众没有办法接近城门,因为有警察署的人把他们死死的拦在五十米之外的地方,他们只可以远观。   城门上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所有政府的高官,总统,副总统,总理,还有个别帝国主义的代表,摸着自己的大胡子饶有兴趣的望着城下的百姓。   林云之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在一边,旁边是一脸神气的贺雷,他把下巴抬着,好像要抬到天上去。   “几日不见,不知林督办可好?”贺雷似笑非笑的瞅着林云之,他不是好心的问候,只不过是得知林云之任务失败之后的挖苦和嘲笑。   “自然很好,无需贺署长挂心。”林云之斜斜的瞥了一眼贺雷,极其不屑,甚至要忽略他的存在,“倒是贺署长,执行任务时要小心,可不要如我这般出了什么状况。”   “啊,哈哈。”贺雷仿佛很爽快,笑的毫不收敛,“那不会,那不会,不管怎么说,我贺雷比年轻的林督办要年长,怎么都更有经验,这种事情我早已经防微杜渐!”   “呵——”林云之只淡淡的勾了勾嘴角,睨着贺雷,“但愿如贺署长所说。”   贺雷得意的笑了,看着林云之笑不出来的样子他心里就是痛快,一个臭娘们而已,妄想踩着他耀武扬威,休想!   他扬起了手里的文件袋,道:“我瞧林督办这么两手空空,怎么,连报告都没写?这般洒脱?”   林云之心头一颤,当场盯紧了贺雷手里的文件袋,心里暗想不妙,竟然把报告书落在了医院!眼见着就职演讲就要开始,她越发抽不开身,不由得心里发了虚。   这时正好段祺瑞走过来,看了她与贺雷一眼,道:“就职演讲即将开始,事后会有表彰大会,你们万不可缺席,另外,任务报告带了吗?结束之后需得交于总统过目。”   “带了带了,总理,我自然是带了的!”贺雷积极接话,故意把目光投向林云之。   没等段祺瑞问话,林云之便抢先一步交代:“对不起,总理,我因来的太过匆忙,将文件袋落在了车中,可否给我些时间,这就去取!”   段祺瑞顿时便皱了眉头,一脸的不满,看了看怀表,道:“就要开始了,你要最快速度拿回来!真是马虎,如此重要的场合!”   “是!是卑职失职!”林云之站直了身子,低着头承认错误。   “速去速回!”段祺瑞对林云之挥手。   林云之没敢怠慢,得了段祺瑞的允许,便迅速下了城门,从侧门冲出去,绕过了拥挤的人群,去找她的车子。   谁知正在她打开车门,预备上车赶去医院的时候一辆黄包车稳稳的停在了离她十米远的地方,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王梓贤给了钱之后,一回头便看到了林云之把着车门,正望着自己。   她不慌不乱的向林云之走过来,站定就把手里的文件袋递到林云之的面前,“这是你落下的,给你!”   一见正是令自己头痛的报告书,林云之当场便激动的接过来,忙打开检查了一下,果然货真价实!一时间按耐不住喜悦的心情,便一把抓住了王梓贤的手,道:“这正是我紧急需要的,多亏你及时送来,叫我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谢!”   王梓贤被林云之这么抓着手,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眼神有些逃避,道:“举手之劳而已,就当答谢你的毛毯!”   提到毛毯,林云之笑了下,既然这么说,也是这个理。不过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城门上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不得不结束与王梓贤的话题,便松开的对方的手,道:“若是你不急,便在车上等我一些时间,我办完了这里的事,便送你回去,再好好答谢你的相助。”   “额……”王梓贤还没说完。   “这是车钥匙。”林云之便把钥匙塞到了她的手里。   随后一转身她便跑远了,王梓贤便只能看到那个奔跑着的英气的背影,直到那人消失了,她感到有些好笑,刚刚短短时间里一向少话的林云之竟说了那么多,还是如此匆忙的对话。   王梓贤没有上车,把钥匙攥在手里,她看到前方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许多的人,好不热闹,再看看城门上那些神气十足的当官的,还挺有意思。   不一会儿,视线里就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人,她已经上了城门了。   只是自己在城下,不晓得她看不看得到她。   不由自主的,她靠近了人群,让自己作为了一名观众,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分。   再抬眸时,不知是否是错觉,只感到隔着将近百米的距离她那双眼睛再望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位读者君,作者最近考试忙着复习,接下来还有两天考试,望体谅,这里献上一章~ 第48章 避雨   王梓贤一身洁白的裙子,站在拥挤的人群后面,显得格外的显眼。   转眼之间,就看到几个女学生成群结队的相互拉着往这边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欣喜的微笑,彼此说着什么好笑的话,让对方笑的合不拢嘴。   这其中,就有金若珺。   金若珺今天的表情不是那样欢快,可能是还耿耿于怀上次的误会,正好王梓贤看她的时候,她也把脸转过来,望见了她。   不管怎么说,那件事本就是个误会,而且她无论如何也比金若珺大,怎么都不能和她一般小孩子心性,便冲她们礼貌的微笑点头。   金若珺并没有什么友好的回应,她从伙伴中走出来,走到王梓贤的面前,表情严肃的望着王梓贤,一本正经道:“我回去想了一想,那天我看到的一定是一个误会。”   “是的,那就是一个误会。”王梓贤欣喜道,能够解开误会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我要告诉你,贤姐姐,我金若珺就是很喜欢林云之。”金若珺说的不许人质疑,仿佛林云之就是她的,“既然你们并没有那层关系,那我要与你公平竞争,看他到底选谁!”   “什么?!”王梓贤突然觉得金若珺这个想法十分的幼稚和荒唐,这是哪跟哪,她与她抢一个女人?天!“小珺,我不妨碍你喜欢林云之,也不与你竞争,只是我还是劝你不要喜欢她!”   她是个女人!   金若珺陷得越深,最后知道真相就伤的越深。   “贤姐姐,你怎么这么说话!”金若珺不高兴了,“我喜欢他是我的权利,你不能干涉!我不管,总之你与我竞争与否,我都认定他了!”   说着,两个小辫子一扭,人就转身跑回了自己的营地去,和同学一起挤进了人群之中,很快就看不到了。   王梓贤也只能无言以对,金若珺还是太幼稚了些,对待感情过于冲动。   就职演讲已经开始了,黎元洪一身西装革履站在话筒前做着宣誓,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十分的有气势,这应该就是作为总统应该有的气度吧,否则如何令国民幸福呢?   总统宣誓词演讲完毕之后,一阵掌声雷鸣,在掌声之中,黎元洪结束了演讲,将时间交给副总统冯国璋。副总统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就拉开了表彰大会的序幕。   表彰大会采取的是由大到小的顺序来,自然是官大的先接受表彰,这是必然的道理。   先是几个省的督军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走到总统面前,接受总统授予的勋章,与勉励。   念到林云之的名字之后,掌声戛然而止,只见一个眼神清冽,面容清秀的军官踩着结实的军靴从容有序的往黎元洪走去。   站定于总统面前,立马正了声色,给黎元洪敬了一个有力的礼,昂首挺胸,目视前方,用最军人的方式对待如此重要的表彰。   黎元洪将勋章亲手镶在林云之胸前的军服上,那一枚勋章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好不亮眼。   紧接着只听见城下一个疯狂的声音在狂欢:“林云之!林云之!”   王梓贤一听就知道是金若珺,除了她,还会有哪家的姑娘这么疯狂和痴迷。   不过,城上的林云之似乎并没有听到,接受了勋章之后,对黎元洪敬个礼,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去。   这一声呼喊成功引起了金若晖的注意,他穿过拥挤的人群,找到了金若珺,一把把她拉到一边,嗔怪道:“小珺,好好的你不上课怎么跑到这里来?”   面对金若晖说的,金若珺倒是一脸的不在意,道:“哎呀哥,新总统上任,学校的课还算得了什么呢?”   金若晖气的推了金若珺一把,一语破的道:“你少冠冕堂皇,你就是为了林云之来的!你看看你像什么大家闺秀,整个就是一个疯女人!快回去上课去!”   “我不!”金若珺甩开了金若晖,脚一跺,有了意见,“我好不容易来的,怎么可能回去呢?哥,你别管我!”说着,活脱脱的跑开了,把金若晖抛在一边。   金若晖能怎么办呢?自家这个小妹就是被宠坏了,导致如今如此任性无度!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功夫去管金若珺,手头上的工作实在让他脱不开身,没办法,只能让她继续疯半天了。   谁知道这个天气本来还是好好的,突然间就阴云密布起来,大块大块的乌云遮蔽住了太阳,以及大半个天空。   这时候距离这次大会结束还有一段时间,由于天气越来越糟糕,有不少的人纷纷开始离开,人群渐渐松散了开。   到黎元洪做最后的讲话的时候,倾盆大雨就洋洋洒洒的砸了下来,实在没有办法进行,这场大会不得不到此结束。   眼见着倾盆大雨即将来临,城下的老百姓已经纷纷落荒而逃,从上望下去,一片混乱,王梓贤已经被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林云之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再看看天空中几乎连成一片的乌云,下面又是那样一个荒乱的场景,她不得不担心起王梓贤的情况来。   实在是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林云之一时心急,将报告匆匆忙忙交到黎元洪的手里,谎称家中有大事需要立即回去,得了允许便飞奔似的冲下楼去。   下了城头,这些人的脚步还是乱糟糟的,一会不是你撞我就是我撞你,林云之一边拨开人群,一边伸长了脖子寻找王梓贤的影子。   这时候,大雨已经真正来临了,雨珠砸在脸上还有些发疼。   只听人群里有姑娘的尖叫——“林云之林云之!”   透过混乱的人群,林云之看到了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金若珺,她倾着身子想要朝这边过来,奈何另一只手被哥哥紧紧的拉住,使得她挣脱不开,只能看着她叫着她,却过不来。   一来金若晖并喜欢林云之,更不会让妹妹接近她,二来现在正是大雨瓢泼时,一切混乱无序,作为哥哥也不能够放任妹妹随处跑,以防遇见什么危险。   面对金若珺的热情,林云之倒是不咸不淡,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便穿过了人群,转身走开,同时金若珺也被金若晖强硬拉着离开。   等林云之跑出了纷乱的人群,隔着迷蒙的雨帘,远远的便望见了自家的车子,而车的副座上正坐着一个翘首以盼的女子。   林云之立刻加快了脚步,一边用手挡着砸下来的雨点,一边往车子奔过去。她还没有到车子前,车门就已经为她打开了,这使她很快就能躲进车里。   这雨来的肆虐,林云之刚一坐到车子里,浑身就都湿了,她赶紧掸了掸身上的雨水,还不忘看看王梓贤,“你可淋着了?”   “没有。躲得快。”王梓贤摇了摇头,从包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递到了林云之面前,“你擦一擦吧,衣服都湿了。”   林云之感谢的一笑,接过了手帕,不过虽说王梓贤称自己没被淋着,可看得出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她便随手用手帕小心的给王梓贤发丝上的水珠擦拭掉,“你也被淋到了。”   王梓贤对林云之突然的体贴入怀感到难为情,忍着心潮澎湃把脸转到一边去,小声道:“你还是擦擦你自己的身上的,都淋湿了。”   “——嗯。”王梓贤转过头的时候,林云之的手僵了一僵,面上有一丝尴尬,便将手收了回来,擦拭自己脸上的雨水。   正是手帕拭过鼻边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清香沁入体内,让人片刻沦陷其中。这竟是身旁女子的香气吗?倒真是独特。思及此,林云之不由得转头看向慌张躲避的王梓贤。   明明方才在看自己,为何突然间回避?林云之想想便笑了。   衣服已经湿了,继续穿着可能会着凉,林云之便把军服脱了,帽子也摘了下来,想着王梓贤的衣服也湿了,可对方只着了一件单裙,脱不得。   “你衣服都湿了,我送你回家。”为了避免王梓贤着凉,还是尽快回去换上干净的衣服为好。   “嗯。”王梓贤顺从的答应,并把钥匙给了林云之。   林云之接过了车钥匙,正要发动车子,却发现发动了许多次,都没能成功把车子打开。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成功,林云之急躁的拍了下方向盘,“该死!”   “坏了?”王梓贤看了看油门,又看了看方向盘,不解问道。   “没油了。”林云之沮丧着说,抱歉的望着王梓贤,“对不住,没想到偏偏这时候出问题!”   王梓贤体谅的歪了下头,道:“算了吧,你又不是存心的!既然这样,只能等了。”   只能等雨停了,他们才能走。   林云之此时只感到自己没用,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一筹莫展!然而,幸得王梓贤的宽容体谅,否则她一定自责不已。   此时,密密麻麻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车顶和玻璃上,虽然外面一片灰蒙蒙,然而车内却是格外祥和。即使互相不言语,却是安静的刚好,双双看着窗外共同的风景。   只是一个人纠结,一个人担忧。 第49章 从缘   雨止不住的下着,指不定会吓到什么时候,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有的一片狼藉。   车里两人的目光一致望着外面,不约而同的沉默,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王梓贤不自然的坐在副座上,因为衣服有些潮湿,而感到很不适应,可她在极力的掩饰。   林云之虽说望着外面,却并没有忽略了王梓贤,她自己的衣服湿了难受,自然也可以想想对方也不会好过。然而如今这般情况,除了焦急等待也没有什么办法。   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精神上多少会有些崩溃,林云之便聊了几句,分散注意力。“手帕,之后我洗干净了还你。”   王梓贤习惯性的弯了弯嘴角,道:“嗯。”并接着说,“今日,恭贺你,荣获国家勋章。”   林云之也不谦虚,只道:“谢谢。”转而,她用手撑在窗上,支着脑袋,满满的无所谓,道:“这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这般荣誉还不算大?”王梓贤被林云之的野心震撼,微微摇头,“那你欲望倒是不小,真不晓得哪一个位置你才觉得有意义。”   总统?   天哪!难以想象!   林云之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把军服上的勋章摘了下来,端详一番,道:“我在这个位置不是为了做高官,这个东西对我来说也就自然没有意义。”   王梓贤这就不明白了,便问:“那你是为了什么?如果不喜欢,何必勉强自己来做。”   林云之蓦地攥紧了勋章,严肃的望着王梓贤,那眼神中掺杂着冰冷,她道:“若是你是我,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枉死,那么你也会不择手段往上爬。”   然后,置罪魁祸首于死地。   王梓贤一下子便明白了,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一切都是为了让罪人付出代价。她突然就想到了无辜惨死的哥哥,那是多么可怜的人。她突然感到无比的愤怒,为了报仇,林云之在努力着,而她面对哥哥的死亡,却无能为力。   “我说过,我会为你哥哥报仇,一定说到做到。”林云之深深望着王梓贤的眼睛,无比坚定,坚如磐石。   王梓贤动容了,她怎会忘记林云之说的这话,又怎么会忘记那个黑暗的日子,和厚厚的嫌隙,那反反复复整理不清的复杂关系——父亲、哥哥、林云之。   面对林云之的注视,王梓贤默默的低下了头,悄悄的神伤,内心无限怅然,低低的道:“那你要做到。”   作为一个普通的人民,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面对血海深仇,她有心却无力。林云之的话,无疑让她深深相信,并且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哥哥的死,林云之不是没有关系,为此,她杀了贺雷也是理所应当。王梓贤内心隐藏的仇恨悄悄生长,她无法冲动做什么,但是林云之有能力做到。若是需要,她必然挺身而出。   只是,复仇并非易事。今日,她也看到了,贺雷接受了勋章,也就是说目前林云之和贺雷相差无几,要想动他谈何容易,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出什么意外,最后将自己搭进去。   思及此,王梓贤油然而生一股担忧。偏过头来短短的望了林云之一眼,佯装淡然道:“不过,要先保护好自己。”   听起来可是太过于关心了?王梓贤又突然补充道:“我可不想大仇未报,你自己倒是自身难保,闹了笑话。”   瞧王梓贤这样子,林云之感到好玩,笃定的说,似承诺一般,“那是自然,放心。”   王梓贤淡淡的瞥了一眼肯定的林云之,没做什么表情,却在心里放心了一把,好似得了一个承诺一般,妥了心。仇得报,人也要全身而退。   望着前面不远,被雨雾笼罩着的华丽的城头,王梓贤突然回想到前不久碰到的金若珺,想着对方说的话,她犹豫着说出了口:“小珺那个丫头好像真的很钟意你。”   听到金若珺,林云之像是看待一个小孩一般,淡淡道:“不过是小姑娘不懂事罢了,何必放在心上。”   王梓贤可不是这么觉得的,不论怎么说,从小小珺就是比较爱黏着她,而她也比较了解她,从这些天金若珺的表现和今日所说的话来看,这个丫头似乎真的是春心萌动了!   “我可不这么以为。”王梓贤耸了耸肩,“虽说她年纪小,可正是春心易萌芽的时候,对你可是千方百计的了解,今日……”   说到这里,她难以说出口。   “什么?”不过林云之倒是很愿意听听今日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今日……”索性便说了,王梓贤正经着脸道,“小珺向我下战书了!”   “下战书?”林云之迷茫的挑起了眉毛,什么叫下战书,为了什么需要下战书。   “小珺她对我们误会很深,以为我们……”王梓贤不好意思说出来,即使这其中并没有什么。   “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林云之却毫不避讳,因为根本不存在,所以不需要遮遮掩掩,那样反而不磊落。   “嗯。”王梓贤没看林云之。   “呵呵……”林云之轻巧的笑了,“童言无忌而已,别放心上,况且你我二人清清白白,光明磊落的怕什么猜疑?”   可不是,他们清清白白!王梓贤不知为何,心弦莫名骤然一紧,随后又淡淡忧伤。转开思想,道:“小珺年轻,热情似火,容易冲动,也容易多想,你与她……”   林云之断然道:“不可能!你放心。”   “不存在我放心不放心,与我无关。”王梓贤撇开关系道,“只是你毕竟是女人,小珺不知情,我是怕她到时候心里接受不住。”   林云之耸了耸肩,表情极淡极淡,靠着靠背,有意无意说:“也是,我是女人。”   可是,曾经有一个女人深深地爱着她,就连她是女人,她也从不介意,一如既往,从始而终,真正做到了一生只为一个人。   这是一个多让人心疼的女人,若是她还在,那该多好呢!   怕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妞儿这般真心待她爱她守候着她的女人了。   林云之心头一片凄凉,满目创伤。   似乎这话刺激到了林云之,王梓贤偷偷观察了下她的表情,感到那话说的有些不合适,她怎么会忘记与林云之有着暧昧关系的钟玉。   她不免惭愧,道:“不过,一切依然从缘。”   她以此作为弥补。   世间感情谁又能够说得准,是那个人便是那个人,任谁也改变不了。   只是那一份感觉,那一份情意,无价可比。 第50章 还表   有些东西该属于谁,那就是谁的,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也都是她的。王梓贤手触着那块精致的怀表,心思反复翻涌,最后还是不得不那样做。   她将怀表放在手掌心,摊在林云之的面前,观察着林云之的表情,道:“上次你落在医院的,一直忘记还给你。”   她清楚看到林云之那骤然欢欣的表情,就像是得了无尽的财宝一般,可是那种欣喜若狂并没有让王梓贤感觉到同样的欣喜,反而倒有些不满。   林云之一把抓过王梓贤手里的怀表,眼睛瞪得老大盯住那怀表,第一时间迫不及待的打开,深情的望着那个黑白头像,明明是笑着的,笑的久了却反而神伤了。   “谢谢你,我找了它太久了!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林云之激动的说着,甚至眼眶里泛着银光。   “没什么。”王梓贤淡淡一笑,说什么谢谢呢,明明早就该归还的东西,却拖拖拉拉到了今天,她不想接受这句谢谢。“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林云之颇为珍惜的用手指触摸着那块久违了的怀表,不知应该作何表情,她内心欣喜安慰,也觉得有惊无险,事后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我以为它再也回不来了。”   瞧林云之欢喜的样子,王梓贤没忍住,问了一句:“它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吧?”   “我会带着它进入坟墓。”林云之神情坦荡,这话说的坚定万分,堪比承诺,可想而知这块怀表的意义。   王梓贤被这句话着实震撼了,她知道怀表重要,然而当林云之说出这番无比重要的话的时候,她还是经不住为之颤抖。心里的滋味纠结不清,怎么也体味不出什么来。   “是因为钟玉?”王梓贤以随口一问的口吻道,她很少提起钟玉这个名字,人已不在,今日提起内心不知作何感慨。   林云之没有说话,只是朝王梓贤明了一笑。   “你爱她。”不是问句,而是肯定,林云之从未说起过与钟玉的关系,她也从未问起过,可从头到尾她都确信着这一点,这两个人□□。   三个字似乎让林云之战栗了一下,瞳孔蓦地放大,大吃一惊的望着王梓贤。   这样吃惊的表情无疑在诠释她对于王梓贤会说这种话的不可置信,毕竟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与钟玉的关系,况且王梓贤是知道她的真是身份的人,真是难以相信她会这样判定。   “不用这样望着我。”王梓贤掩饰的一笑,“这不过是一个事实,我没有说错吧?”   林云之面上难免有些尴尬,她略略笑了,而后往后靠了点,坦然道:“说了事实的人没有错。”   生前,她没能够完成她对妞儿的承诺;身后,她不能够再失去为她承认的勇气。   她爱她。   就是爱她。   她不在乎性别,她也绝不在乎。   明明是听到了事实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然而王梓贤却百感交集,不知是笑还是愁,但她必须掩饰住,不让内心真实想法表露出来。   她道:“爱,就是值得。她是你的值得,相信你也是她的值得。即使生离死别,哪怕阴阳分隔,也不会改变。”   林云之认真的听着王梓贤的诉说,感叹着这个女人对爱的阐述,她诚服。   同时她不禁迷惑:“你不觉得匪夷所思,不可理喻?这样的感情,往往受人冷眼,你竟对此如此淡定?”   王梓贤淡淡的摇头,道:“爱情都一样。”   “你可接受?”林云之吃惊道。   “感情是自由的。”王梓贤不假思索道,她在国外接受的思想就是一切都是自由的,民主、言论、爱情,一切不该是墨守成规的。   然而,即便她思想如此,若变作她,她可能难以接受自己爱上了一个同她一样的女人!   林云之只是淡淡的笑了,然后靠着,悠然的望着车外已经变小的稀里哗啦的雨滴,这时候她的心情倒像是晴天。   可王梓贤的心情却是灰蒙蒙的一片,迷茫而不知方向。   时间继续缓缓流淌,气氛持续静默,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好在老天还是开眼,等了这么久,雨终于停了。   “不下了,我下去看看。”林云之说着推开了车门,一下车就是扑面而来的大地的清新,她将自己□□在车外,感受着雨点的丝丝缕缕。还有一些毛毛细雨在时不时的飘着。   王梓贤也下了车,见不下雨,便道:“不下了,可以回家了。”   车子坏了,实在没有办法开,无奈之下,她们在除了徒步走,就只有坐黄包车,可如今大雨刚过,又从哪里找来黄包车。   “车子坏了,我看我们先走,途中说不定遇见黄包车。”林云之难为情说,真是不得不对这车无语。   “嗯。”王梓贤应声,“你和我家不是同个方向。”   “我知道。”林云之了然道,“我送你回家。看天色不是很好,即便是白日,让你一个人独自回家,我也着实放心不下。”   “我可以的,不必你这么麻烦。”王梓贤委婉的拒绝,她不好意思让林云之送。   “你就不要客气了。”林云之直接道破王梓贤的心事,“就当是感激你让我的怀表失而复得,可好?”   如果再推辞不就,就显得太过矫揉造作,既然林云之这么说,她就索性接受了。   刚刚下完大雨的道路上多多少少会有泥泞,严重的还会有坑坑洼洼,如果一不小心,可能会摔倒。   对王梓贤来说,摔倒倒是没有,只不过作为格外注重干净的人,自己洁净的漂亮鞋子上沾染了污秽,这无疑是叫她抓狂的事情。   她走着路,基本上的心思都在看她的鞋子和裙角。林云之注意到了王梓贤的动作,然而下过雨后的路就是这般,鞋子湿了脏了在所难免。只是,她还是要安慰她:“雨天总是这般,鞋子脏了会洗干净的。”   停住了脚,转过了脸,只见王梓贤满满的烦躁,拎着裙子,簇着眉头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情啊!”   王梓贤说不清楚她的嫌弃,她也懒得说,对方也不能够理解,索性不说了。   林云之也很无奈,站在一旁看着为难的王梓贤,她真的是有心无力,她总不能够背着或者抱着王梓贤,免了她走路吧!这简直是胡闹!   瞧王梓贤走的小心翼翼的,谁知还是一不小心踩到了小坑之中,脚不慎崴了,幸好林云之眼疾手快,从后面一个伸手抓住可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撑着她的腰肢,稳稳的扶住了她。   王梓贤心有余悸,还以为会被摔得很惨,不过庆幸并没有那般狼狈,抬眼间就看到了林云之那双有神的眸子,刹那间心血翻滚。   她红了脸推开了林云之,尴尬道:“幸亏你的及时出手,谢谢。”   林云之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便强行淡定,以风趣的口吻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的鞋子和裙子脏掉,否则你一定欲哭无泪!”   然而,不好笑。   只有林云之一声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幸好,这个时候一辆黄包车匆匆忙忙跑过来,车夫五大三粗很结实,戴着破旧的草帽,穿着褶皱的粗布衣裳,浑身都湿透了,拉着车子正要从她们面前路过。   林云之及时喊住了他。   “先生夫人,要去哪?”车夫出口便热情称呼。   又尴尬了一番。   应是先生小姐,而不是夫人!   王梓贤第一时间便出言解释:“不,我们不是夫妻。你误会了。”   “奥奥。”车夫满脸抱歉,赔着不是,“实在不好意思,我搞错了。”   “呃,算了。”林云之开了腔,“送我们去东街的王老板家!”   王梓贤瞪大了眼睛望着林云之,她听错了?送她们?这个意思是一起?“不用你送了,上了车子,很快就会到家。”   “你别说了。”林云之打断了王梓贤的话,强行将她推上了车子,“不将你安然送到家中,我终是于心不安。”说着,她随后便上了车子,大大方方坐在了王梓贤的旁边,对车夫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更 第51章 保护   没等王梓贤反应,黄包车已经飞驰了起来,一个没留神,她倒是闪了一下身子。   等到车子稳了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坐到了一块,不知道林云之是什么心情,反正王梓贤看着她侧脸的时候倒是很坦荡。   可能是一个人看了一个人看久了,那个人会有感觉,林云之回过头来就看到了,王梓贤迷茫般的表情,便道:“怎么?脸上有东西?”   王梓贤摇摇头,收回注意力,看着前面的路,道:“其实你不用送我的,我也不是小孩。”   林云之却不以为然,道:“你虽不是小孩,可依然是柔弱的女子。”   听这话,王梓贤蓦地抬头望着林云之,颇有反对意思,道:“我是弱女子,难道你……就强壮到哪了吗?”其实,她差一点就说漏了嘴,本想说“难道你就是强悍的女子了”,突然想到这是林云之的秘密,幸好及时改口。   林云之也是捏了一把汗,不论怎么说,她是女人的身份还不能够被暴露,即便有可能已经被泄露,可她并不愿意被别人知道。   她含着笑道:“也许我不足够强壮,但是保护你还是游刃有余。”   王梓贤有一瞬间呆滞,对方竟对自己说什么保护,其实能够被人保护呵护,是女人感到无比温暖的事情。保护,她不曾缺少,父亲和哥哥们的保护,还有金若晖的保护,以及其他好友的保护,唯独林云之说的保护比较新奇特别。   她颇为娇羞的白了一眼,道:“谁要你的保护。”便不再理会林云之。   忙着使劲拉车的车夫不禁回头看了看林云之与王梓贤,而后了然的笑了,瞧这俩人打情骂俏的,即便不是夫妻,也差不多了吧!   林云之被车夫这样看了一眼,只感到浑身不自在,便不由得看了一眼任性的王梓贤,心里暗想看来这人是误会了,这一次还真是欲辩无言,只得干咳两声掩饰。   平稳的车子没有多久,谁知轮子轧过一个小水坑,车身整个重重的歪了一下,如果不是紧紧抓住了车帮子,可能就会被颠出去。   因为车子是往林云之这边倾斜的,所以王梓贤控制不住的就栽到了这边,因为害怕,整个人抱着头叫出了声。多亏了林云之眼疾手快,一手紧紧搂住了王梓贤在怀里,护着她,一只手牢牢的撑在车上,尽力平衡着,不然她们掉下去。   这个意外就在仅仅几秒之内,可惊吓却持续了了许久,等到车子停了下来,车夫一再说着抱歉,王梓贤才刚刚从林云之怀里出来,很尴尬的整理着自己凌乱了的头发。   “哎呀算了算了,你不要再说了!”王梓贤本来受了惊吓心情波动就比较大,又加上刚刚被林云之抱着,感到害臊不已,整个人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说话的语气也就不好了。   “实在对不起两位!”车夫不停向她们致歉。   “罢了。”林云之说了话,“道歉的话不必说了,还是快走吧,等一会说不定还会下雨。”   林云之已经说了话,车夫也就不纠结于这个问题,重新拉起车子,飞速的往目的地奔去。   “怎么样,有没有伤着?”林云之关心的问,刚刚实在是有点危险,两人险些被甩了出去。   “没有。”王梓贤道,“还得谢谢你……那你呢,有没有受伤?”   林云之笑着摇摇头,道:“今日你不是应该在医院上班,怎么会跑这么远来给我送东西?”   王梓贤理了理衣服,解释道:“还不是你的手下一再坚持,一再求我将文件送给你,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向院长请了假,正好也欠着你的人情,便趁此还了。”   “什么人情?”林云之怎么不记得有什么人情。   “昨晚你的毛毯。你这个人的记性当真是……”嫌弃的话王梓贤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哦哦哦……”林云之这才想起来,原来王梓贤是这个意思,“好吧,那不是什么人情,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关心朋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王梓贤不再说话,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她们都已经是朋友了,在彼此双方都没有正式同意的情况下。曾经她以为她们因为中间种种因素,可能以后都形同陌路,谁曾想缘分就是难以预料,最后她们却越走越近。   “呀!”林云之突然叫了声,仰着头望着天,“又下雨了!”   “啊!”王梓贤无奈的叹了一声,忍不住埋怨,“这是什么鬼天气!”   原本以为只是下几滴,谁知道越下越大。林云之没有给自己遮雨,而是双手挡在王梓贤的头顶上,帮她挡住头顶纷纷的雨点,自己则挨着淋。   “师傅,麻烦拉快一点。”林云之不得不催促着。   雨实在是收不住了,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快要赶上刚才那阵暴雨。用手根本挡不住雨,幸好林云之顺手从车上把军服带了下来,匆忙把衣服给王梓贤,“可以遮着些雨!”   王梓贤两手撑着衣服,挡住了一定的雨量,但是林云之却在大雨中睁不开眼,只能狼狈的用手遮着自己的头顶,可那不过是凤毛麟角,根本就挡不住什么。   头发都湿透了,衣服也湿了,雨水从头顶滑到了下巴,滴了下来。林云之被雨水无情拍打着,王梓贤哪能看的下去,便道:“进来,一起,你会着凉的!”   “我没事,你顶着便好。”林云之还是嘴硬,明明快湿透了,可顾及到衣服面积有限,根本挡不住两个人,倒不如让王梓贤顶着。   见林云之坚持不要进来,王梓贤不忍心看她被淋,便主动一把将林云之拽了过来,把衣服分给了她一半。   这个霸道的动作把林云之惊住了,想不到一向文弱的王梓贤,竟然会有如此强制的时候。被拽过去的瞬间,因为对方的力,和车子的力,两人一不小心双颊便碰在了一起,彼此的温热都可以清晰察觉。   面部的触碰,两人立即对视了一下,又慌张躲开,林云之的耳根子都红了,她极少与他人亲密接触,所以一经这般,便忍不住脸红。   这股子热量便交给大雨,让雨的寒冷把热量冲散。   车子又颠了一下,两人不约而同的弹了起来,屁股跌在板子上咣当一声,王梓贤不禁哎呦了一声,林云之便好笑的望着她。   王梓贤也看林云之,只见她之前英俊的发型完全凌乱了,沾了水的细密的刘海微微盖住半个额头,看上去有另一种感觉,挺有意思。   如今她们现在的处境真是两人有史以来最糗的一次了,竟然如此狼狈,然而她们并没有觉得难为情,反而不约而同的看着对方笑了出来,在车上在雨里笑的很畅快很大声。   到王家的时候,雨差不多就要不下了,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林云之付了车钱,便让师傅走了。   回过头来,王梓贤正抱着自己的胳膊,头发也乱了,整个人哆嗦着,一定是冷了,毕竟已经天黑了,晚上多少比白天冷。   “快进去吧。”林云之看着落魄的王梓贤说,上前叩响了王家的大门。   “你也湿透了。”王梓贤望着林云之滴着水的裤脚,低着声道。   “我没事,你得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万万不可着凉生病,否则我就罪过了。”林云之担心道,王梓贤脸色不太好,她真是不放心她!   这时,门开了一个缝,随后管家的头慢慢的探了出来,一见是小姐和林督办,便兴奋的迎接出来,“小姐!是你回来啦!林督办,见过林督办。”   又见这两人湿淋淋的,郁闷道:“你们这是被淋着啦?”   “谁啊?”院子里头传出来王天雄的声音。   “是小姐和林督办啊,少爷!”管家对里面人喊道。   一听是林云之和妹妹,王天雄胆子就大了,一溜烟跑了出来,先是冲着林云之热情的打招呼:“林督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再对王梓贤关心道:“今日去医院找你,你不在,你可吓死我了,还好你回来了!不是,你们怎么不打伞,湿成这般?”   “你还怕我被拐了不成?”如今王梓贤一见这个不成体统邋里邋遢的哥哥就头疼,自然没有好语气。   王天雄咯咯一笑,对林云之做着请的动作,“林督办,进府里坐坐吧,衣服都湿了,还是进来换套干衣服,以免着凉冻着!”   “我就不必了。”林云之抬手推辞,望一眼王梓贤,道,“王小姐淋了雨,快叫她进去暖暖,莫要冻着,我便先回府了。”   “林督办,还是坐坐吧。”王天雄一再坚持,邀请林云之留下。   “不需要。”林云之本就不喜欢王天雄,讨厌他这副讨好的嘴脸,看他如此急于挽留她,似乎有什么事情,可她不想管这个人的事情。   林云之刚一转身,下了一个台阶,只见路那头,在夜色中杀气腾腾的走过来十来个着黑衣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留着大胡子梳着油头的结实的四十多岁的男人,他应该是这帮人的头子。   那十来人还没到跟前,王天雄就吓得面色苍白,腿都软了,哆嗦着后退。   看来,来者不善。   本来迈下台阶的那只腿又抬了回来,林云之自然的挡在了王梓贤的面前。   为首的人就是王天雄的债主,赌场的老大,坤爷。   因为财大气粗,面对林云之,坤爷丝毫不畏惧,横着表情,对林云之客气道:“林督办,早有耳闻,幸会幸会。”   林云之也不会给这帮黑道上的人面子,冷声道:“你是?”   坤爷脸上不免尴尬,他是什么人物,谁还没听过他的名字,林云之这两个字问的真让他在手下面前没面子。可当官的,他们这些人再野,也不愿意得罪了。脸上还是多少要赔着笑脸:“本人东强赌场的大东家立坤!”   “哦。”林云之假装了然的应了声,明知故问道,“那立老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呢?”   “那可得问问王大少爷了!”立坤把眼神投到王天雄身上,“我可是来取我应得的东西,听说王大少爷并不配合啊!”   这话说的夹杂着威胁的意思,立坤瞪着眼欲走上台阶来,却被林云之伸了胳膊挡住了。   得寸进尺了?立坤有些毛了,直视着林云之,暗示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林督办不是不知道这道理吧?”   林云之没把胳膊拿下来,不过她也有点心虚,毕竟是这个道理,可若是放任立坤乱来,后果一定不堪设想,届时王梓贤难免受到牵连,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不错,是这个道理。”林云之道,“可要债也得给债务人筹款时间,哪能去立老板这般哆哆相逼?”   “哆哆相逼?”立坤冷笑一下,“若是自觉的债务人,我何苦亲自带着人来要,只是王大少爷太不配合,几次躲避,很有不想还债的意思。按照事先的约定,若是王少爷抵赖,就要以性命相抵!”   “我会还的!”王天雄终于说了句话,还那么没有底气,“不过我现在没有,等我爹把家产给我了,我就会还!”   林云之头疼的望着胆小如鼠却又任性妄为的王天雄,明明是他捅的篓子,却要牵连上家人,当真无可救药。   王天雄抓住救命稻草,央求似的望着王梓贤,“妹妹爹怎么说,有没有给我钱还债!”   望着走投无路落魄不堪的哥哥,王梓贤却没有多心疼他,反而他这是自作自受,活该的。奈何,她不能够见死不救,怎么说这也是她哥哥。   没有选择。大刀在前,性命攸关。   王梓贤深深叹了口气,本就发白的脸色越发难看,头一转进了府里。   “小贤,小贤!你……你不能不救哥哥……”只听王天雄在后面没出息的喊。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更一发,晚安 第52章 家丑   “怎么样,王少爷,时至今日,你是还钱,还是留下性命?”坤爷缓缓道,有意无意的瞥着王天雄,低头玩弄着他的白玉扳指。   “坤爷坤爷!”王天雄突然跑过来抓紧了坤爷的胳膊,哀求道,“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爹现在在气头上,他不肯把家产给我,但是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可能不把钱给我的,你再等两天,我一定还钱!”   “等?”坤爷扬起了音调,眉头蹙的高高的,用手指狠狠地戳了王天雄的胸口,“你当我是傻子吗,等到黄花菜都凉了,等老爷子把家产给你?那我不如直接去找他!”   坤爷这么一想,也是,倒不如直接去找老爷子,一向都是老子挣钱儿子享福。他拍了拍王天雄的脸,笑着道:“对,你给不起,你爹给得起!”   王天雄一把拽住了坤爷的袖子,求道:“不要,坤爷你不要去找我爹,他现在身体不好,你去会把他气死的!”   坤爷一甩,把王天雄甩开,冷哼道:“他气死了,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坤爷!”王天雄又拉住坤爷,走投无路了,他只好求林云之帮忙,抓住她的胳膊,“林督办,你与小妹是朋友,求求你看在小妹的份上,帮我这一把,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林云之看着放弃尊严的王天雄,内心一片唏嘘,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便是这样,今天的结果都是他自己亲手种下,又能怨得了谁。她真是看不起这种没骨气的人!   “帮你就是在纵容你,你是死不悔改的!”林云之判定道,她已经看透了王天雄的本质。   “不不不,林督办,请你相信我,只要你帮我,我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以后坚决不会再赌了!”王天雄举着三根手指头,很坚定的说。   林云之叹了一口气,望了望一直哆哆相逼的立坤,这种人是只认钱不认理的,若是王天雄拿不出钱,他说不定真会解决了他。她不是吝啬那些钱,只不过她不想把钱浪费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   只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王梓贤的亲哥哥。林云之并不想看到王梓贤伤心难过,毕竟她才痛失一个哥哥,这个哥哥,她不想再让她失去。正在她决定要帮王天雄的时候,王梓贤从里面出来。   “你想要的不过就是这个!”王梓贤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把两张纸摔到坤爷的怀里,“厂房和店铺。”   坤爷立即反复检查,确认是他要的厂房和店铺,他这才满意了,露出了满意的笑意,“早给我,不就没有这个事儿了吗?”   王梓贤没有好气,道:“债已经还清了,以后我们家与你没有半点关系,请你现在马上离开!”   坤爷不屑的哼了一声,看了眼侥幸的王天雄,对王梓贤道:“就他,永远成不了大事,你们家早晚败在他手里。”说完,扭头便带着人走了。   王梓贤气的不行,恨不能扇坤爷两个巴掌,这样的人简直该死。回头正好看到林云之,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不好意思,让你见丑了。”   林云之淡淡的笑了笑,示意不在意。   “你要不要进来坐坐,身上都淋湿了,会着凉的。”王梓贤指着林云之湿漉漉的衣服说。   “不必了,你快回去换身衣服,我倒是怕你生病。”林云之道。   “那你呢?”   “我这就回家了,你快进去吧。”林云之催促着王梓贤。   “那我让师傅开车送你回去。”王梓贤道,她也不想让林云之再看笑话,现在已经够丢脸得了。   林云之也没有拒绝,便让王家的车子送了她回去。   王梓贤失望的瞥了王天雄,便迈进了家门,走在前面,完全不想理王天雄。   但王天雄倒是跟在后面乐呵呵的,追问道:“是不是爹的意思?爹是不是原谅我了?我就知道,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可能跟我怄气……”   “够了!”王梓贤完全听不下去,大声的吼了王天雄一声,“你就没有羞耻之心吗?方才那个人那样说你,侮辱你,你就没有点感到无地自容吗?你就不觉得可耻吗?”   王天雄脸上难掩一丝尴尬,但很快就被满不在乎取代,道:“那种人的话听一听就过去了,谁还放在心上呢?”   王梓贤气的反笑,“哥,我今天才算真正认识你!你的所作所为,太让爹和我失望了,爹他是老了,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管你了,你把他的心都伤透了,他真的不愿再管你了。你不就是想要家业吗,他给你了,你如果还有良心,就别再让最后的一点家产再没了!”   她也累了,突然很想念二哥,如果二哥还在,会不会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刚走一步,三姨太正好迎面走过来,面上也难掩憔悴。   王梓贤根本不管她什么状态,她只看到了她在看王天雄,正是这个怜惜的眼神,让王梓贤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就会王天雄道:“还有,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再留在王家,今天就把她遣送回娘家,从今以后她与王家再无半点瓜葛!”   三姨太一听急了,两步走上前来,道:“凭什么我要离开,老爷又没有发话,我为什么要离开!”   王天雄也面露难色,一方面顾及着王梓贤,一方面又舍不得三姨太,索性一句话都不说。   “凭什么?”王梓贤被这一句凭什么气到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你不知道吗?你还有脸在这个家里待着吗?你对得起我爹你的丈夫吗?你,马上带着你的东西滚!”   三姨太被王梓贤骂的狗血淋头,也没办法反驳,只好抓着王天雄的手撒娇,道:“天雄,你听听小贤在说什么,她要赶我走,你看她啊!”   王天雄顾及着王梓贤,大庭广众的也不好与三姨太拉拉扯扯,事到如今他也不能让这事暴露了,不然家产他就别想了。   王梓贤看不得这个场面,简直就是一对奸夫□□,还如此检点的在她的面前拉拉扯扯。她彻底火了,直接推开三姨太,掴了她响亮的一巴掌,把王天雄都吓了一跳。   “□□!”王梓贤头一回发这么大的火,“如果再让你在我们家里待着,整个家都会不得安生,你滚!今天马上就滚!”   三姨太脸上顿时就浮现了五根通红的手指印,叫她委屈死了,眼泪吧唧的望着王天雄。她纵使生气,也不敢冲动打王家的小姐,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王天雄见事情大了,赶紧哄王梓贤,好声道:“小贤你别气,你放心好了,我今天就让她走,你以后肯定不会再在家里看到她,你放心好不好?”   王梓贤气的肩膀一伏一伏的,得了王天雄的承诺,她才稍微好那么一点点,道:“你最好说到做到,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处理!我不想明天再看到这个女人!”   “放心放心!”王天雄赔着笑,承诺道,“肯定不会让她再留下了!你看你衣服都是湿的,你快去洗洗,换身干衣服吧,别冻着了!”   王梓贤还是不放心,打量着三姨太和王天雄,可王天雄毕竟都承诺了,她也就不死咬着不放了,就看王天雄怎么处理了。最后白了一眼三姨太,转身回了屋子。   王梓贤刚一走,三姨太就又黏了过来,诉苦道:“天雄,你舍得赶我走吗?昂?”   王天雄也怕别人看到,把三姨太推开,谨慎的环视着周围,小声道:“先回屋,回屋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往房间小跑着。   “我跟你说,你先离开,我会安排好……” 第53章 异梦   回到家中,已是一身疲惫,林云之第一时间将潮了的外套交给下人去打理,又吩咐他们给她准备热水洗澡。   她手里拿着那块久违的怀表,第一时间冲进了妞儿的灵位,时隔这些天,她终于可以坦荡的进入这个房间了,之前因为怀表丢了,她一直没有脸面来见妞儿,如今怀表终于找到,她也终于不必心虚。   “妞儿。”林云之抚摸着妞儿的灵位,险些喜极而泣,“你瞧,怀表。”   她旋即内疚,坦白道:“妞儿,我对不住你,这些天一直不来瞧你,其实是因为我将你送给我的怀表弄丢车,我没有脸来见你,如今幸亏了王小姐帮我找回了它,否则我真是一辈子无颜面对你。”   这是孤零零的自白,没有回应,她的话很清晰,飘在房间里。对面是冰冷的灵位,没有一丝回应。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了吧,生死相离,阴阳相隔。   林云之突然觉得很冷,即使淋了雨,一路回来她内心充满着惊喜,都没有觉得寒冷,可是现在她却莫名战栗。她伸手在钟玉的名字上感受,随着叹了口气,“妞儿,我好想你可以和我说一句话啊。”   如果她还在,知晓了她把怀表弄丢了,一定会骂她两句,可如今,她却一句话都没有了。她真的第一次那么想听见妞儿生气的咒骂,但是那已经不可能了。   “妞儿。”她唤她的名字,“我想你了。”   眼含泪水,心如刀割。   她不在,似乎她的生活空白了一大片,无法填补。妞儿是她一生至此唯一爱的女人,她不在了,她的感情要如何安置呢?   就这样,空白着吧,为了她,空白着。   随后,休眠之中的林云之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妞儿还好好的活着,那场枪战没有发生,那个制度还在,爹也在,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她答应妞儿,要娶她,她做到了,整个将军府里一连几日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到处是喜气洋洋,下人们为了少爷的婚礼忙活个不停,逢着林云之,便笑呵呵的道喜。   她高兴坏了,人生中第一件完全属于她的大喜事。每当想到自己可以娶到两心相悦的女人,她就高兴的难以入眠。   她亲自为妞儿挑选嫁衣,带她去量尺寸,买很多妞儿喜欢的东西,她拉着她走在大街上,迎着所有人投来的羡慕的目光。   妞儿跟在她的身后,小手任由她拉着,脸色红润的微微低着头,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心里填满了甜蜜。   结婚的前一天,嫁衣放在床上,妞儿坐在床边,带着幸福的笑不停的在嫁衣上摸来摸去,脑子在想着什么好事,时不时傻笑出声。   林云之走了进去,妞儿都没有发现,见她乐呵呵傻笑,林云之便轻手轻脚走到她旁边,玩笑的吓唬了她一下,胆小的她果真被吓了一跳,嗔怪着拿小拳头砸着林云之的胳膊,嗫嚅道:“你吓到我了!”   看她真的惊吓的表情,林云之不禁笑了,哄着似的把她搂进了怀里,安抚道:“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呢,莫当真,莫当真。”   林云之目光定在了床上的嫁衣上,便松开妞儿,指着嫁衣道:“穿给我瞧瞧?”   妞儿连连摆手,卖关子似的,道:“当然是不成的,明日就成亲了,我要把最好看的自己在明天那个最重要的日子展现给你看,今晚当然不会给你看!”   林云之欣慰的笑了,抓住妞儿的肩头,认真道:“在我眼里,你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我才不信!”妞儿虽然噘着嘴,说着不相信,可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什么时候嘴巴这么会说了,和谁学的?!”   林云之淡淡摇头,“本就是真话,何必要学呢?”   妞儿听了,红着脸笑了,低声道:“讨厌……”   “不早了,要早点睡。”林云之看了看外面的天,月亮已经爬的很高,夜已经深了,“明日便是大喜的日子,会起的很早,不能睡得太迟,怕你明日起不来。”   妞儿不乐意道:“我才不会起不来呢!”   “行!”林云之宠溺的道,“那也要早点睡。”   妞儿同意了,天确实很晚了,明日的确会有许多要忙的事情,今夜不适合晚睡。她道:“那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嗯。”林云之点头,可是身子却没有动,不知为何,她今天格外舍不得离开妞儿。   “嗯?”见林云之不动步子,妞儿不禁疑惑,莫名其妙的望着她,调皮道,“怎么了?舍不得我啊?”   “嗯。”林云之倒是毫不避讳,直直的望着妞儿的眼神。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妞儿呆住了,怔怔的望着林云之,只见她倾身过来,越来越靠近自己,心跳突然加速。   紧接着一个浅浅的吻便落在了额头之上,温温的热热的,心头痒痒的也软软的,犹如有一只小猫抓在挠着自己,有些别扭,也很舒服,很安定。   “早点睡。”林云之用手蹭了蹭妞儿的脸颊,温暖的笑了一下,便转身出了房门。   妞儿愣了一会儿,迟钝的笑了,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从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新郎新娘便起了个大早,从梳妆到打点各种琐事,一直忙到中午头,都没能见得一面。按照习俗,其实在拜堂成亲之前,新郎新娘也是不能够相见的。   因为新娘就住在家中,所以林云之省去了出外迎亲的力气,媒婆直接从妞儿的闺房里将新娘子引了出来,然后亲手交到林云之的手里。   在妞儿的手实实在在放在手里的时候,林云之终于感到无比的踏实,她不由得握紧了对方的手,小声在她耳边说:“我终于还是娶到你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皆大欢喜,周遭环绕着亲朋好友的祝贺声,林云之也是欢喜的笑不拢嘴,更是抓劳了新娘子的手,心中暗暗下决心,这双手她一辈子都不要松开。   可是就在新娘子要被送进洞房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嫁衣的女人——妞儿,她带着平和的微笑,望着林云之和旁边的新娘子。   她喊:“云哥哥。”   林云之顿时大惊失色,随即松开了新娘子的手,再看着对面的妞儿,她乱了,“妞儿?你是妞儿?”又望着盖着盖头的新娘子,“还是你是妞儿?”   对面的是妞儿,那新娘子是……   一双纤纤玉手温婉的缓缓的掀开了红盖头,那张惊艳无比的面容慢慢的浮现在了林云之的面前,直到红盖头被完全接了下来,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便完全呈现在了林云之面前。   王梓贤。   “是你!”林云之一头雾水,同时也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新娘子怎么会是王梓贤,应该是妞儿才对!   王梓贤笑的端庄温婉,好似画中的美人,只见她红唇微启,吐出欢心的一个名字:“云之。”   林云之抱着脑袋,不可置信,也不敢答应,郁闷的望着两个新娘子。   只听妞儿笑着道:“云哥哥,你要好好的。”   “妞儿……”林云之伸手去抓妞儿,可妞儿却一瞬间变得透明,越来越轻,但笑容却越来越真实。   “妞儿,你回来!”林云之痛呼,去抓住去拥抱那个即将消失的人。   “云哥哥……”她最后笑着喊着她。   她消失了,变成了空气。   “妞儿!”林云之猛然从梦中惊醒,这时候天还没有亮,她已经满头大汗,眉头紧锁,想到刚刚的梦,她还是云里雾里,胸口压的很痛,很难喘息。   这真是太荒唐了!   一场婚礼,两个新娘,真正的新娘消失了,另一个新娘却是王梓贤!   这是哪里跟哪里?她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幸好是梦!   是假的!   这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忘记吧,忘记吧,一个梦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暑假做暑假工来着,断更了,抱歉哈 第54章 安稳   第二日一早,林云之穿上整齐的军服,去了总统府。她到的时候,会议室里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坐在椅子上等待最后一个人物的到来,也就是林云之。   其实,林云之并不算迟到,因为还没有到会议开始的时间,恰是最后一分钟她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她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也不是故意这么晚来,只是昨日淋了雨,着了凉,睡得沉了,才会耽误了一些时间。   一进门,就看到那些人用嫌弃的目光看她,尤其是对面的贺雷,更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林云之自然知道迟来在大事面前是不对的,她首先先向总统副总统总理低头道歉,“抱歉,耽误了大家时间。”   黎元洪有些不想看林云之,倒是段祺瑞说了话,将注意力引开,“怎么,鼻音这么重,着凉了吧?”   林云之如实道:“是的,昨日不慎淋了雨,身体有些不适。”   段祺瑞颇为怜惜道:“身体不舒服还坚持来开会,精神可嘉,快坐吧,会议要开始了,待会记得去看大夫,还有任务等着你去完成。”   林云之遵命坐了下来,段祺瑞的话不禁引起了她的注意,莫不是赤云山的任务还是交给她?她犯了错误,耽误了任务的进程,他们还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吗?她一度没有抱希望。   会议大致就是各个掘宝的领队人进行对任务进程的报告,以及黎元洪等领袖给他们进行思想工作,和鼓励及催促。   四个人里面贺雷的进度是最快的,在进行报告的时候,他可谓是神采飞扬,言语之间都是满满的自信,流畅的把情况通通报告一边。果不其然,他得到了黎元洪的点头认可,和言语上的嘉奖。黎元洪的支持无疑让贺雷更是自信爆满,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了。看林云之时候的眼神都透着轻蔑,似乎在嘲笑她。   说到赤云山的时候,黎元洪不禁顿了下口,嫌弃的瞥了林云之一眼,唉声叹气道:“赤云山情况令我很不满意,进程本就不快,还让我看到了意外的发生。”   林云之惭愧的低着头,不做任何表情,耐心的听着。   说到这里,黎元洪停了几秒,短暂的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段祺瑞,转口又道:“不过,林云之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这一次我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证明她自己的能力!”   得到机会,林云之即刻站了起来,向黎元洪严肃敬礼,道:“云之此番一定圆满完成任务,绝不让总统失望!”   对林云之来说这是让人惊喜的机会,可却把贺雷气着了,不由得暗暗咬牙,瞪着得志的林云之。   黎元洪态度可不曾好到哪里去,烦躁的摆摆手,道:“坐坐坐,若是不能完成任务,你这督办的位置,我看也不用再坐着了!”   林云之自信的道:“请总统放心,云之必然不负众望!”   这句话,在座的人都听到了,所有人都是见证,她林云之绝对说到做到,让那些有心人跌破眼镜。   会议开了大半个时辰,后面的内容林云之完全没有参与进去,她只听到了后面期间会给各个分队安排医护人员,避免出现人员伤亡,从而导致军心混乱的场面。可因为感冒的问题,她的鼻涕止不住的流,头昏脑涨的越发厉害,哪里还去管那些事,只顾着于一边擤鼻涕。   最后散会的时候,贺雷走到林云之身后,拍了她的肩膀,阴着声道:“祝你好运啊林督办。”   林云之话都不想说,只斜眼看了一眼贺雷,微微勾起自负的嘴角,稍微点了点头。如此冷淡,让贺雷好一气,扭头就出了会议室。   段祺瑞和其助理整理好了文件,走到林云之旁边,也拍了拍她的肩头,语重心长般道:“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机会,你可好好表现,否则不但升不了官,督办的位置都保不住!”   林云之会意,道:“是,云之全力以赴!”   段祺瑞嗯了一声,便携助理走开了。   段祺瑞刚一走,林云之就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别说,这个感冒到真是难过,许久没有这么昏昏沉沉头晕脑胀的感觉了,一时间竟有点吃不消,的确得去看看医生。   正好也要去医院看看张云的情况,顺便去拿点药吃。   自己如此强壮的体魄尚且着了凉,不晓得王梓贤怎么样了,这么一想,她还真是有些担心。   可车子还在维修,还没有送回去,如今林云之只好坐黄包车去医院。   张云的状况很好,恢复挺不错的,林云之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碰到上厕所回来的张云,一见到她,张云惊喜的不得了,险些一个大大的拥抱把林云之裹在怀里。   “快起开。”林云之捂着口鼻,把张云推开,“我染了风寒,别传染给了你。”   “啊,少爷不舒服,那瞧大夫了没?”张云一听林云之病了,表情紧张极了,忙问这问那的。   “待会就去。先过来看看你恢复的如何,不要到了要去执行任务了你还没有痊愈。”林云之道,说着要推门进病房。   “别!”张云一把拦住了林云之,神色紧张的把林云之拉到一边去,“别进去。”   “为何?”林云之一脸迷茫。   “唉……”张云泄气似的垂头丧气,无语的抓了把头发,“那个磨人的小妖女!”   “妖女?”林云之只感到好笑。   “可不是!”张云掐腰,“就是那个金若珺啊,那天那个撞我们车子的女学生!赖在我病房里不出来了,我怎么赶都不出去,就要等你,真是无可救药!”   林云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以为意。   “哎?少爷,你怎么和她扯上关系了?看那个样子,似乎对你要死缠烂打,该不是……”张云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吃惊着。   “不管她。”林云之满不在乎道,“一个幼稚的女学生罢了。既然她在,那我就不进去了,就辛苦你打发她了!”   “啊,我?”张云质疑的指着自己,“她可太无理取闹了,我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也要坚守住!”林云之鼓励又同情般拍了拍张云的肩膀,“交给你了,我去看医生。”   说着,也不管张云的死活了,转身就潇洒的走了,只听张云在身后求助的呼叫,头也不回一个。   林云之第一件事不是去看病,而是先去王梓贤的诊室看了看,竟然发现坐诊的人并不是王梓贤,而是一个蓝眼睛的年轻外国人。   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医护人员,林云之便抓住那人问:“王大夫呢?今日怎么不是她了?”   女护士道:“王大夫今天请假了,好像是不舒服。”   “哦,谢谢。”林云之礼貌道。   看来王梓贤也是生病了,不然不会不来医院。也难怪,昨日淋了雨状态就不对,想必今日是严重了。林云之忧心,掉了头直接出了医院,叫了黄包车就往王府去。   王天雄不在家中,不知去了哪里,王振海又在医院住着,整个王家只有王梓贤一个主人,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开门的是管家。   “王小姐呢?”林云之直接便问。   “小姐身体不舒服,在屋里休息。”管家道。   林云之自然知道王梓贤不舒服,可她更想知道她如今具体身体情况,便霸道的冲进了王家的大门,任由管家在后面怎么喊,她也不理会。   因为之前就住在王梓贤的闺房里,所以她清楚去那里怎么走,她轻车熟路的就到了王梓贤的卧室,门正好没拴,便直接走了进去。   “喂,你不可以闯进我们小姐的房间!”管家拖着一把老骨头追在后面喊。   正是管家这一声呼喊,把王梓贤从浅浅的睡眠中惊醒,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便见到一个俊朗的身影,英气的军装下是一个熟悉的人。   王梓贤欲坐起身,却发现头很痛,身体也没有力气,起身有些困难,林云之见况,便两步走过去,扶住她。   “怎么不去看医生?”林云之将王梓贤安置好,让她靠在床头,问道。   “我自己就是医生。”王梓贤笑着说。   虽是笑着的,可那张脸还是面容憔悴,本是水灵灵的灵动的一双眸子,如今却难寻生气,叫人看着心疼。   “你是医生,却往往忽视自己的身体。”林云之道,“都病成这般了,怎么不知道去医院。”   “我吃了药的。不过,你也感冒了,鼻音好重呵。”王梓贤撑着玩笑。   “嗯,和你一样。”林云之用手试了试王梓贤额头,发现温度高出常人体温许多,顿时便急了,“你发烧了,这样不行,我得带你去医院!”   “不需要吧?吃了药就会退烧。”王梓贤道。   “何时吃的?”林云之注视着王梓贤苍白的面容。   “忘了,睡前吃的。”王梓贤迷迷糊糊的,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吃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唉。”林云之真是对王梓贤的马虎无语,强制似的掀开了她的被子,拉住她的胳膊,“下床,去医院。”   “管家,备车!”随着,又对管家自然的吩咐道,仿佛这里是自己家。   管家也是条件性反射,应个声便退出去备车。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也妥协了,反正也是为了小姐着想。   反抗不过林云之,王梓贤只好妥协了,强撑着从床上下来,连衣服都没有换。   可能是发烧的度数太高了,王梓贤只觉得头晕目眩,前面的路都在晃,门也在摇啊摇。她不禁狠狠的摇了摇头,可前面的事物还是在晃。   她还不知道自己走路都在左摇右摆。   林云之在后面给王梓贤拿衣架上的大衣,一回过头来就看到王梓贤左摇右晃,一个不小心被地毯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多亏林云之健步如飞的冲过来从身后扶住她。   “你还行吗?”林云之不放心道。   “可以。”王梓贤深吸一口气,冲林云之确定的道,“我可以的。”   可这里是二楼,她还要下楼,林云之还真是放心不下。   只见王梓贤连门的把手都没怎么有力气拉开,看她走路都在发飘,林云之心都揪在一起,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   刚一出了房门,王梓贤就一个发虚软了下来,连眼皮都感到沉重万分,这个样子要怎么下楼梯。   “我背你,你这样不行。”林云之干脆道。   “不用背,我能行。”王梓贤固执的说,她不愿意把自己表现成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她如今确实是病的弱不禁风。   有时候,人太倔强也不好。   林云之也是没了办法,她怎么能看的了一个身体这般虚弱的人还要死撑着。   也没管那么多,在王梓贤预备下楼的时候,林云之自身后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就这样下楼去了。   起初,王梓贤受到了惊吓,下意识的搂紧了林云之的脖子,随后反应过来,她已经在她的怀里了,这么亲密的举动,顿时让她红了脸,怕让人看到,便把脸躲在林云之的怀里。   林云之下楼很平稳,王梓贤被这样抱着,没有一丝的不安心,只有满满的安全感。在她的怀抱里,她突然好想睡觉,因为这种感觉太美好。   原来被人这么抱着,是这么安稳的感觉。 第55章 陪同   下了楼,林云之并没有把王梓贤放下来的意思,直接娴熟的往门口走去,途中正好碰到了从外面归来的王天雄。   王天雄一见林云之抱着自家小妹,顿时眼都直了,热情的跑过去,道:“哎呦,林督办,实在是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我来吧我来吧,怎么好意思让您抱着舍妹呢!”   王天雄做出接过王梓贤的动作,林云之却连停下的意思都没有,径直往大门去,只听她语气中满满的嫌恶:“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妹妹,人已然病成这般,都不知道送去医院,你就是如此当哥哥的!”   句句带刺,就差没把王天雄刺的千疮百孔。王天雄干干的伸着胳膊,脸上是大写的郁闷,自己就这样被数落了?他做错什么了么?他还不是按照王梓贤说的把三姨太送走,他一大早就起来办事去了,为的还不是让她满意吗?如今他倒是有错了!   不过,谁叫对方是督办呢,王天雄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老老实实跟在屁股后面。   林云之小心的将王梓贤放到后座,自己也坐了上去,王天雄坐在副驾驶,家里的司机发动了车子就往医院去。   王天雄还什么都不清楚,扭过头来,问憔悴的王梓贤道:“小贤,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病了?”   王梓贤靠在后面,因为头痛,她用手扶着额头,声音也变得虚弱:“就是昨日淋了雨,不慎着凉了。”   “忍着点,就要到了。”林云之望着难过的王梓贤,心里也是不好受,其实说到底,她病成这样,也有她的问题,若不是帮她送东西,王梓贤就不会遇上那场雨,就不会弄成这样。   “对,林督办说的是,小贤你再忍一忍。”王天雄随着后面附和着林云之。   可没得到林云之的好态度,还是一味的责怪:“你很忙吗?忙到都没有时间照顾妹妹?病成这样,到了现在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王天雄被说的缩了缩脖子,羞愧的低下了头,连连称是:“林督办你说的是,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称职……可我一大早出去办事了,这个小贤应该知道的……”他看向王梓贤。   对于王天雄这样态度的承认不是,林云之表示很不满意,内心的气愤要爆发出来,还准备再骂两句,可一只发凉的手就放在了她的手背上,只听旁边人道:“算了,他确实是有事,怪不得他的。”   王梓贤已经猜到王天雄去办的是什么事了,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了,她也不愿再纠结于什么,最好林云之不要知道,也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既然王梓贤已经这么说了,林云之也只好妥协了,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王天雄这把打算殷勤一次的,主动去搀扶虚弱的妹妹,可林云之根本就没有给他机会,一下车就把王梓贤扶了下来,往医院走。   王天雄又落了个空,不过这样的他看着前面的两人倒是觉得分外兴奋,看林云之和小贤这个亲密的样子,看来这两人的关系不简单。他越发坚定,小贤和林云之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小贤可真长心,找了这么一个坚实的靠山,又有钱又有权。以前他还觉得金若晖是个不错的人选,可这相比之下,林云之可是远胜千里之外。嗯,得抓紧了才可以。   林云之带着王梓贤看了大夫,顺便把自己的事也给解决了一下。   林云之是小毛病,吃两天药就没问题了,可王梓贤的情况要糟糕一点,她一直高烧不退,似乎从昨天夜里就开始发烧了,一直到现在都没退。   医生要求给她打针,可王梓贤一听就怕了,不自觉的一把抓住了林云之的袖子,央求似的望着她,苦苦道:“不打针了吧,吃药就可以。”   林云之明白王梓贤这是在怕疼呢,她也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可是这个事她也做不了主,她毕竟不是医生,便问对面的大夫说:“大夫,能不能够不打针?”   大夫有点为难,如实道:“其实,王小姐这个情况吃药的效果并不大,如果要好的快一点,我建议还是打针。”   林云之无奈的给了王梓贤一个眼神,摊了摊手:“瞧,大夫都说了,没办法了,老实接受吧。”   王梓贤还是揪着林云之的袖子,可怜巴巴道:“可是……”她压低了声音,“疼。”   “我会在外面等你。”林云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若是走不了,我便背你走好了。你还是好好配合大夫的工作,很快就好。”   王梓贤练蔫了,手垂了下来。也不再求助林云之了,干脆认命了,随着护士进入了那个阴森森的小房间里面,眼睁睁又无可奈何的看着护士取出针管,紧闭着眼睛想象着那锋利的针头戳进自己屁股那片好好的肌肤上。   好在她很坚强,一直咬着牙没有叫出声,可是针头□□之后她久久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一只手撑着腿,一只手捂在刚拔完针的屁股上。   林云之在外面等了好些分钟,也没见王梓贤出来,便询问了护士,才得知人还在里面。   之后很长时间,她都记得当时看到王梓贤那个古怪的姿势和扭曲到好笑的表情。   王梓贤正坚持着站起身,可屁股发痛,她走的极其僵硬,扭来扭去的。   “需要帮助吗?”林云之憋着笑,关心道。   “不用。”王梓贤很坚持,还记得方才来医院的路上的时候,王梓贤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现在打完一针之后就有了自己独自行走的力气了,这针还真是有效!   虽然王梓贤说不需要,可林云之还是坚持走在她的身旁,在需要的时候帮她一把。   很巧的是,她们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相互拌嘴的张云和金若珺。林云之顿时只感到内心无奈,还真是冤家路窄,怎么都没能够躲得掉这个丫头。   果然,金若珺一见到林云之,便欢天喜地的迎了过来,停在林云之的面前,手背在身后,左右扭着身体,颇有羞涩的感觉,道:“我在等你呢。”   “为何等我?”林云之道。   金若珺瞟了王梓贤一眼,醋溜溜道:“等你一起吃饭啊。等了半天了,不曾想原来是陪贤姐姐去了!真叫人伤心呢!”   林云之一笑,若无其事道:“我如何会知道你在等我呢?更何况,我也并没有说要和你一同吃饭,金小姐,不早了,快回家吧,免得家里人担心你!”   “我不!”金若珺开始了大小姐脾气,一把抓住了林云之的手,“我好不容易等到你的,必须要和你吃饭!”   林云之很不客气的把金若珺的手推开,用手挡住她的靠近,为了摆脱金若珺,她只好随口编了一个谎言:“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与王小姐早就约好了要一同吃饭,借过!”   说着,扶着王梓贤就要走。   金若珺哪里愿意妥协的,吵着嚷着要追上林云之,张云也很机敏,知道少爷要跑,便使尽浑身解数也要阻拦住金若珺。   最后,林云之顺利逃脱。   金若珺几乎是被张云拖着走的,直到看不到林云之,她终于爆发了,使劲甩开张云的束缚,吵嚷着:“你脑子有毛病吧,为何拦着我不让我找林云之,就怪你!她才跑了的!”   说着,金若珺狠狠的捶打着张云。   张云起初躲着,可金若珺下手实在太重了,他便火了,大声冲道:“你脑子才有病吧,你没看出来我家少爷不肯跟你拉扯吗?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不知道害臊呢!”   金若珺一听,又气了,下手更重了,恨不能把张云给撕碎了,“你竟然这么说我,岂有此理!”   “嘿!”张云一把推开金若珺,实在忍不下去了,直截了当道,“疯丫头!亏你还读过书!实话说吧,谁不知道你对我们家少爷那点心思啊,但是我告诉你,你甭想了,你根本就不是我们家少爷钟意的类型,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胡说!”金若珺受了刺激,气的直跺脚,指着张云嚷着,“她怎么就不喜欢我这样的!”   张云抱着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金若珺,啧啧道:“你有哪点值得喜欢的?整个人就是一个幼稚的疯丫头,你自己感觉我家少爷会看上你吗?”   言下之意就是身无所长!   金若珺怒了,对着张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敢这么贬低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谁这么贬低我!”   张云忙着躲开,“我说的是实话!”   金若珺追着追着累了,干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也不怕别人看笑话,一边哭还一边问:“那她喜欢哪样的?”抽鼻子的样子还真有点可怜,“可是贤姐姐那种?”   说到王梓贤,金若珺哭的更凶了,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是她……我怎么才上战场,就被毙了呢!”   张云揪心了,看着这姑娘蹲在地上哭的伤心,可想到今天她这么折磨自己,也就铁定了态度,冷淡道:“你别哭了。我现在要去吃饭了,你要是愿意,就和我一块吃点,不乐意,那您请回,不送!”   说着,张云转身就走。   不过多会儿,蹲在地上哭鼻子的某位大小姐便抹着眼泪,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再任性的人,也耐不住饿。 第56章 医护   两个人几乎是落荒而逃,那个样子同快马加鞭相差无几了,直到确定了摆脱了金若珺,她两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你这么一说,怕是小珺又饶我不过了,本就是有误会在其中。”王梓贤苦笑着说,挨着一个廊子坐了下来。   “怕什么?”林云之笑着在旁边坐了下来,表现极其云淡风轻,颇有闲情逸致的望着眼前这片小花园,“你我既是清白,便不怕被人误会了去。只是借了你的名义摆脱金若珺,只怕你会介意。”   “介意能如何?你不是已经都说了。”王梓贤把玩着手里的药,说。   林云之无言以对,王梓贤说的也没有问题。这个话题略微显得有些尴尬,她便岔开,道:“怎么样,打了针感觉如何?可有好一些?”   王梓贤摸了摸额头,擦了擦冒的冷汗,摇了摇头,对林云之道:“好许多了,感觉头没有那么昏昏沉沉的了。”   见王梓贤额头出了汗,林云之就随手把口袋里的手帕掏了出来,递给了她,“正好,擦一擦吧。”   这是昨日王梓贤给她的手帕,她一会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手帕洗干净,并且晾好,很幸运一早上起来就发现手帕已经被风吹干了。   王梓贤接过了手帕,擦了擦汗。   林云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笑话王梓贤,“说真的,我以为你们从医的人,都是不惧怕打针动刀的,可是今日你叫我……改变了一些看法。”   王梓贤擦汗的动作不禁顿了一下,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尴尬的味道,她假装很淡定的样子,咳嗽了一声,正经的望着林云之,解释说:“话不是这么说的。虽然说从医者,往往胆子比较大,可是也不排除有些许例外的,嗯,你觉得呢?”   她已经尽量把自己美化了的说,她总不能够明白的和林云之说,她其实是一个怕痛,因为怕痛在留学时都能躲开与同学扎针就躲开的一个人吗,这样未免太不给自己面子。   “所以,你是那些例外之中的一个。”林云之毫不留情的道破王梓贤最不好意思说破的最本质的意思,而且说的那般坦然。   所以,她就直接受到了旁边人一记□□裸的白眼。   “林督办,你能否好好与我聊天呢?”王梓贤内心快要将林云之上上下下都嫌弃一遍,这个人竟然可以这么不讲人情的与她谈话。   林云之不由得偷笑,本来一个医生破打针已经是一件比较好笑的事情,可方才王梓贤那一记白眼更是有趣的多,想来她还真是没见过王梓贤这般有意思过,这让她觉得很有生气。   “好吧。”林云之终于妥协了,“不同你开玩笑了,既然你已经感觉好些了,我便送你回家吧,回家休息着,待到身体痊愈了再上班。”   “其实你小题大做了。”王梓贤不用林云之搀扶,自己便坚强的站了起来,以此来表示她并不虚弱,“不过是小小的感冒,很快就会好,又不是什么大病绝症。”   王梓贤说的无所谓,可是林云之却不爱听,认真脸纠正她:“不可说这种不中听话,即便是小病,也需得注意调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要懂得爱惜。”   “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王梓贤了然于胸般说,“倒是你如今在这里说我,当初却何尝在意自己身体了?”   “我?”林云之对王梓贤这话就不解了,这话说的仿佛她很不拿身体当回事。   “对,就是你。”王梓贤颇有责怪的意思指着指林云之,“想想当初你后背的伤,那是拖了多久才来的医院,可能是因为你自己看不到,否则你一定会被吓到。我很惊讶,伤势已经严重到那般,一般人都会撑不住倒下,而你是如何做到习以为常的!”   那是多远之前的事了?林云之好像不太记得清,唯一记得的就是那是她人生中最为悲痛最为黑暗的一段时间,心灵上的痛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谁还去在意呢?或者这就是意念吧。   “我与你不同。”林云之淡淡说,“我从小就被当成男儿来养,习武、吃苦、军校,那些锤炼让我的体魄与你们是不同的,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别人可以叫苦叫痛,但是我不要,我要比男子更坚毅,才对得起我自己。”   既然接受了这个必须做男儿的设定,那就要做到最好,否则她最对不起的不会是别人,就是自己。   王梓贤听着林云之平淡的讲述她作为女人这不可思议的经历,这足以让所有的女子为她动容,为她感动,为她心疼。王梓贤安静的听着,噤了声。   走了几步之后,她才将措辞整理出来,说:“你已经做到了,我很钦佩你!”   王梓贤很少佩服他人,一直以来她只佩服过一个人,就是她的父亲,没想到第二个就是林云之了。其实从林云之身上她学到了许多的东西,如坚强,如信念,如活着的意义。   受到赞赏的林云之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王梓贤平平的笑了,这就足够了,因为她做这么多,经受这些磨炼,并不是为了在有朝一日可以拿来炫耀,以此来得到任何一个人的赞赏或者钦佩。她只是简单的把自己做好。   “嘿,王小姐。”突然前面走过来一个满头银发的男子,这个不是别人,正是院长史密斯。   王梓贤热情的迎上去,用外国人的方式同史密斯相拥,问候道:“院长,这两日可好?”   虽说在一起工作,可是他们并不是经常见面。   “yes。”史密斯肯定的冲王梓贤点头,又把目光转向林云之,又用抑扬顿挫的中文,“这位先生是?”   王梓贤倒是一时间忘记介绍林云之了,只好现在补充一下:“林云之,政府督办。”   “你好。”史密斯了解了之后,就主动的向林云之伸去友好的手掌。   “你好。”林云之礼貌的与史密斯握手示好。   “王小姐,我有一些事情要和你说,你方便来我的办公室一下吗?”史密斯问王梓贤。   “呃……”王梓贤顾及到了林云之,便转过头望了眼林云之,林云之自然的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去做她要做的事情。   “好的,院长。”王梓贤冲院长微笑着说。   与林云之相视一眼,王梓贤便随史密斯去了院长办公室。   王梓贤已经走远了,而此时林云之已经没有事情可以做,正好肚子有些饿了,便准备趁这时去买些吃的回来。   谁知道正好王天雄迎面走过来,他买了一些烧鸡馒头什么的,总之好大一些,乐呵呵的迎着林云之过来。   “林督办,来点?”王天雄递了一只烧鸡给林云之。   “不用了。”林云之嫌弃的用手挡住了,她如今正是感冒的时候,闻着这油腻的味道就想吐,便说,“病人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这些你还是自己解决了吧,回家记得给她准备些清淡的。”   林云之用心的交代王天雄,如今哥哥来了,她也不必要留在这里,接下来就是借王梓贤回家休息,这点小事她相信王天雄还是做得好的。   “哦哦,受教受教!”王天雄连连肯定,又笑着道,“林督办对小妹还真是关心,我这做哥哥的惭愧了!”   这话有试探的意思。   “你知道便好。”林云之瞥了王天雄一眼,“王小姐于我有恩,我二人也是朋友,关心她是应该的。倒是你这做哥哥的,未免心太大了一点。”   王天雄自责一般唉声叹气:“是啊,听林督办这么一通说教,我真是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像话了,日后我一定努力改正,好好关心小贤!做个好哥哥!”   林云之在心底彻底给王天雄设定成了一个只会谄媚拍马屁的一号人物,他除了这点本事,也没剩下什么了,否则家业也不会被他败得一塌糊涂。她懒得与他再多费口舌,便结束话题道:“行了,不必说这些,做到了才算。王大夫方才同院长进去谈话,应该很快便出来,你届时接她回家好生休息便是。”   “是是是,一定办到。”王天雄如同得到命令一般,连连迎合。   林云之看也不看王天雄一眼,便甩了袖子走人。   王天雄一路望着林云之消失不见,忍不住啧了啧舌,他就不信这林云之和小贤之间就没有感情!思及此,王天雄心情大好,拍了拍怀里的烧鸡,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就拽了一只鸡腿吃,就是可惜了没有酒喝,若是配上酒那就完美了!   院长办公室。   “什么?军医?”王梓贤大吃一惊,手不由得拍了下桌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的望着史密斯,“院长,可是弄错了?”   史密斯摘下老花镜,对王梓贤摇了摇手指头,说:“不会错的。这是你们的政府同医院商量好的结果,不过你不要担心,因为这只是暂时的。”   王梓贤一听只是暂时的,稍微放松了一下。可是她还是一头雾水,“什么军医会是暂时的?”   史密斯可以理解王梓贤的心情,因为提到军医,许多人都会联想到战争和死亡,所以很多人会为之一颤,甚至望而却步,不愿意去做这个事情。   史密斯耐心的解释:“你知道,你们的政府正在进行掘宝的工作,因为前两天出现了崩塌,导致人员伤亡,所以现在他们决定给每支掘宝军队配两名医护人员。你不必害怕,因为不会有危险。”   “哦……”王梓贤松了口气,没有危险就好,若是会有危险,怕是父亲怎么也不会同意她去,“那需要多久?”   “大概是一个多月,快的话不足一个月。”史密斯推测说,“你这样想,去了那里,你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工作,而且很快就好了。”   王梓贤心里其实已然接受了一半,便问:“那我是去那个地方?”   “昌平县。”史密斯说。 第57章 话别   出了院长的办公室之后,王梓贤同王天雄来到了父亲的病房,因为还不清楚父亲是否消气,所以保险起见,王梓贤让王天雄在门外侯着,等可以进来的时候,她会叫他。   王振海正在靠着枕头,聚精会神的看着号外,直到王梓贤已经走到了床边,他才发现。   “爹。”王梓贤喊了一声,便在床边坐下,“觉得还好吗?”   其实,出外对王梓贤来说算不得什么,只是近来家中事务烦杂,情况并不好,她走的怎么都难以心安理得。说到底,还是父亲的身体最让她挂念,因为王振海同王天雄的关系很僵,她很怕她走了之后,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届时父亲的身体不知可能承受。   由着这个原因,王梓贤面上看上去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什么问题。”王振海把号外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身子往上坐一坐,“身体早觉得没事了,只是总是在医院里闷着,总感到不舒服,想回家去。”   王梓贤理解父亲的心情,其实他最担心的还是家里的情况,毕竟他病倒了,群龙无首,家中仅剩的那些家业总交给手下打理,无人管理是行不通,他还是想亲自去看看。   “爹,我知道你在这里心急,可是你的身体,我们怎么能放心让你出院呢。”王梓贤忧心的说,好好的劝说父亲,“再过些天,你身体状况稳定了,便可出院,但这些日子,你必须好生在这里养着,不要再想着那些了。”   王振海垂了眼睫,在想着什么,没有接话。   “爹啊。”王梓贤想着外面侯着的哥哥,不管先前他做错了什么,可如今也历经了教训,想是心中已然醒悟,日后一定会改过自新奋发图强,所以今日在这里,她还是想为王天雄求个人情。   “大哥他这些天实在经过了诸多的落魄、穷困潦倒、走投无路,如今债务已然还清了,相信他经过了这么多,一定想明白了,日后必然会奋发向上的。”王梓贤小心着王振海的脸色说话,很意外,提到王天雄,父亲没有发怒,也没有情绪激动,倒是十分平和,她真是猜不到父亲此时在想着什么。   “爹,你年纪也大了,身体多少不如从前,我心疼你啊,不想你再为那些事业忧心奔波了。”王梓贤顾虑着王振海的身体状况,抓住了他粗糙的大手。   王振海何尝不明白王梓贤说这话的意图,只是他有自己的顾虑。王天雄虽然说是长子,可心智与能力却实在不抵天宏,近日来发生的一切,不得不说让他寒了心。这样的现实情况,叫他怎么放心把仅剩的几份家业再交付于他的手上呢。   “好了,小贤,你不要再说了。爹心中有数的。”王振海说,随之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既是这般,王梓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父亲做事一向是有把握的,任何人都干涉不了他。   “爹,还有个事。”王梓贤支支吾吾的还是要说。   “什么事?”王振海一见王梓贤的脸色,就知道她一定还有事要同他说。   “医院里要派我出去做将近一个月时间的医护,明日就要启程。”王梓贤说着,有些躲避着王振海的眼睛,因为她怕会被父亲一口否定。   “去哪里?打仗?”王振海立即警惕起来,抓住王梓贤便问。   “不是不是。”就怕王振海会误会,王梓贤忙解释,“不是打仗,爹你放心,此番前去并没有危险,只是政府要执行任务,需要医护人员的陪同。”   “什么任务?若是需要医护,便不是什么安全的任务。”王振海如何都放心不下,怎么说也活了大半辈子,不可能被王梓贤几句大概的话给带过去。   “掘宝任务,爹你看号外应该是知晓的。”王梓贤如实说,“我们过去就是在有人员意外受伤的时候给他们及时的治疗,所以爹,你莫担心。”   王振海若有所思的望了望王梓贤,顿了一会儿,说:“是去哪个地方?”   “呃……是万洋山。”王梓贤迅速在脑子里想了这么一个地方,她记得方才院长有说这个地方。   王振海不再说话,若有所思的靠在枕头上,他知道政府有个大工程——掘宝,也知道哪几个地方,也知道哪个地方是谁负责的,只要不是昌平县与赤云山,他多数没有意见,毕竟这是女儿的工作。   “明日便走?”王振海拧着眉头问。   “是的。”王梓贤内心有股热潮在涌动,她没有想到父亲会这么快便答应了她的请求,原本的设想是要经过一番斡旋才行,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   “山上条件艰苦,你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头。”王振海最终放心不下女儿,毕竟这是个从来都被他捧在手掌心的宝儿,“你可真能坚持住?你如今大了,工作了,随军做医护也是你的工作你的任务,爹尊重你的意思。”   他不干涉女儿的工作,反而他觉得多一点历练的机会总是好的,因为始终没有谁可以一直护在她的身前,她总得自己成长为坚强的一个人。   “爹……”王梓贤被父亲深沉而温暖的关心深深的感动到,一头扑进王振海的怀抱,眼里尽是炽热的泪花,“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一定会的!”   这是父亲的怀抱,安全而温暖,这就是那个风里雨里,始终屹立在原处,为女儿敞开大门的春的城堡。   “你长大了。”王振海拍着王梓贤的后背,可能是今日的话题太伤感了,让他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男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时候,房门被打开了,一个褪去了华丽的单调的身影走了进来,吞吞吐吐了半日,才叫了一声“爹”。   再次碰面的父子两人都有着千头万绪,内心里脑海中嘴边上有许许多多要溢出的话语,可最后都变成长长的一次对视,久久的一回沉默,别无他话。   郊外军营。   林云之同段祺瑞一起乘军车来到了军队里,她只是跟在段祺瑞的身后,一时间还不清楚他带自己来这里的用意。   这是一个严肃而冰冷的地方,比起军校更为冷酷。每一个兵都不能懈怠分秒,军服军帽军靴以及□□是他们最长久的陪伴,有时是日日夜夜。因为他们是军人,只要一处枪声或是炮声响起,他们就必须挺身而出,不问生死。   因为得知段祺瑞要来,所以这里早已经整齐的列好队伍,站成一个个巍峨的方队,向段祺瑞敬礼。   段祺瑞站在高台之上,俯视这支几千人的军队,面上露出无限的骄傲,随后发出隆重的讲话:“政府知道你们辛苦,若是有什么需要便上报上来,政府会尽量满足你们。”   林云之在一边默默地听着,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今日我来这里的目的,想必你们的长官已经同你们说过。”段祺瑞说,对身后的林云之招了招手,“这位就是林云之督办,等会她会从你们中间抽二百人,前去赤云山执行掘宝的任务。”   林云之这时才明白了段祺瑞将她带到这里的目的。   经过政府开会商议决定,给每支掘宝军队增派人手。毕竟是宝藏,人还是越多越好,确保宝藏安全到达国库。   “你下去,挑选二百号兵,明日带去赤云山。”段祺瑞指着下面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头说。   林云之得了命令,便走下高台,在几千名军人之中认真的挑选出了二百多名强壮的士兵,让他们站成三排。   “我现在将你们挑选出来,在没有确定之前,你们中间有谁是不愿意去的,站出来。”林云之镇定自若的对眼前这二百多人说。   然而一阵风吹过,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一个个依旧目光如炬威武不屈的样子,林云之很满意。   “很好。”林云之认可道,“这才是军人应该具备的素质。前两日,有一个兵到了山下便临阵脱逃,我便一枪打死了他,我不管他是什么理由,有什么苦衷,总之既然当了兵,做了军人就必须舍小我成大局,所有当逃兵的绝无例外,军法处置。我首先要和你们说清楚。”   “是!”二百多人齐齐应声,气势如虹。   “这尚且是掘宝的任务,还不是上战场杀敌,不出意外危险为零,就这样还当逃兵,那只能是懦夫,即便留了他一条性命,将来也只会是一滩烂泥。”林云之的眼睛发出凛冽的光,叫人不寒而栗,无不竖起耳朵聆听她的讲话,“你们中间我会随意剔除多选的十几人,严格按照上面下达的要求来,只选二百人,至于被剔除的十几人,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林云之真的随意剔除了十几个人,让他们归队去了。   二百人挑选完毕,林云之后转面对高台,向段祺瑞敬礼,报告道:“报告总理,选人完毕。”   段祺瑞笑着嗯了一声,便从高台上缓缓下来,对后面的军官交代:“把这些人姓名列出来,名单及这些人明早都安排在林督办府前侯着。”   交代完,段祺瑞拍着林云之的肩膀,笑着道:“这一次你可莫要再叫我失望了。你也瞧见了,若是你掘宝有功,升官也是指日可待。”   林云之应声:“是!云之必然竭尽全力,不负众望。”   段祺瑞意味深长的望着林云之,虽然已经距离知道林云之是女人已经很久,可今日见到她一身军服站在军队前方训话的那身气概,他还是由衷的赞叹,如此不算健硕的小身躯竟有如此魄力,怕是不少男子都自愧不如!   “给你配的医护与勘测要员明日会同这二百人于你府前侯着。”上了车,段祺瑞说。   “是。”林云之点头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贴吧有盗文现象,望大家支持正版,谢谢! 第58章 错觉   夜幕已然垂了下来,北平城在柔和的夜色的笼罩之下,显得庄严而又温柔,像一个巨大的怀抱,将无数的子民揽进她的怀中。   王家的灯火还稀稀拉拉的亮着,厨房或者是大厅等处还有佣人在做事。王梓贤的房间也是亮着的,门没有关,半开着。   小桃出去倒了一杯温水回来,将王梓贤今日从医院拿回来的药按照分量给她准备好,送到小姐的面前,细声提醒道:“小姐,该吃药了。”   王梓贤正在往皮箱里收拾衣物,闻着小桃的提醒,她停了下来,在床上坐了下来,接过了药和水,便服了下去。   小桃接过了水杯,忧心忡忡的望着又投入收拾工程之中的小姐,一不小心碍着小姐了,便知趣的往后退一点儿。她在旁边杵着,犹犹豫豫了好半天,还是说:“小姐,你此番去山里就带上我去吧,那里条件差,我担心小姐适应不来。”   王梓贤又停住了收拾东西的动作,坐在床上,对小桃招了招手,让她坐在她的旁边,抓住她的手,耐心的说:“我自然晓得其中之难处,条件之艰苦,可是这对于我来说是工作,也是历练。以前我总是被当成掌上明珠一般供着,从小到大没怎么吃过苦,总是叫人觉得柔柔弱弱的,我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定位。”   小桃很乖巧,老老实实的听小姐把心里话说出来。   “所以啊,我缺少这样的机会。山里环境恶劣,这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们不放心我,可是同行的有两百多人,我又是唯一的医护,他们怎么会让我有事吗?你说呢?”王梓贤一点一点的给小桃分析。   “可是,小姐,我怕你在那里被蚊虫什么的叮咬,你会受不住的……”小桃只要一想到那里几乎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会有,就会不由得担忧起来。   “哎呀小桃,你怎么比我爹还啰里啰嗦的。”王梓贤一拍小桃的手,对她是以微笑,“你就别担心了,你家小姐也不是三岁小孩了,我就是从医的,自然是有法子对付那些蚊虫鼠蚁的,不必担心,我保证,自己会安然归来。”   王梓贤十分肯定的对小桃说,好似承诺一般。看着小桃这么担心的样子,她也不由得挂心起父亲来,便细心交代小桃,道:“另外,让你留在家里也是因为我放心你照顾爹,我知你照顾周全做事细心,爹他近来身体不好,你在家中要代替我多多注意他的身体,好生照顾着,莫让他有过分情绪波动。”   经过这些谈话,听了小姐说了这些,小桃在心里也是妥协了,既然小姐这么决定,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有她的分寸。若是小姐想要历练自己,那她也就不逆着她的意思,干扰她的步伐了。   小姐能够把照顾老爷这般重要的活儿交到她的手里,也是因为看重她,她能够把老爷照顾好,也算是了却小姐在外对父亲的顾及。   “嗯!”小桃颇富信心的向王梓贤点头,“小姐放心,小桃一定会把老爷照顾好,不让小姐担心!”   瞧小桃胸有成竹的样子,王梓贤也是放心了些,笑着冲小桃点了点头。小桃的妥协对王梓贤来说是一种释然,这让她轻松了许多。   这时,王天雄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床上还没整理的衣服,就问:“怎么样?小贤,准备的如何了?可别忘记带什么东西,届时就麻烦了。”   小桃见少爷进来,就自觉的走了出去,给他们单独谈话的机会。   “不会忘记什么。”王梓贤转过身又重新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不过就是一些换洗的衣物,和日常用物,一个皮箱就可以完成。”   王天雄在旁边掐着腰,无聊的望着王梓贤整理东西,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拿起了一个钢琴谱瞅了瞅,也看不懂,便无趣的放下了,道:“小贤,那边环境不好,可不比家里应有尽有,你要照顾着自己,别叫我们担心。”   王梓贤最后把皮箱扣上,拍了拍,拎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便靠在桌子上,道:“你们都把我当成小姑娘,其实我可以照顾得了自己。”   王天雄见妹妹这样坚强,感叹似的点点头,道:“看来,妹妹是长大了。”   王梓贤一脸“当然了”的表情,耸了耸肩,道:“妹妹长大了,哥哥也应该长大才是。”   做大哥的也该有做大哥的样子,他应该是妹妹的榜样,父亲老了,家中的顶梁柱便是他了。   王天雄面上浮现出尴尬的脸色,摇了摇头低了下去,为了避免进行这个无聊的话头,他转移话题:“你说,你运气也是不好,偏偏去的是万洋山,若是去赤云山该多好!”   说到这里,王天雄颇有遗憾的意味,不停的咂嘴:“若是去赤云山,怎么说你与林云之的关系放在那儿,她怎么也会格外照顾你,这样你也可以少受点苦,我们也就放心许多。”   王梓贤走过去无情的拍了下王天雄,将他从凳子上赶走,好冷漠的给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哥,你能不能少提两次林云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不是正常的那种意思。”   王天雄戏谑似的抱着胳膊,笑着说:“怎么的?不是正常意思是哪个意思啊?那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你与她是朋友,出于朋友,她总得照顾你些,你说我说的可是在理?”   王梓贤懒得同王天雄理论,虽说他说的头头是理,一本正经的,可那脸上的笑容就叫人不免想多。说真的,王梓贤确实就不愿让哥哥想多,便认真的澄清说:“哥,我说真的,不管你心里是如何想我与林云之的,可我们就只是朋友的那层关系,只会是这样一种关系。”   这是认真的话,王天雄身为哥哥,也听的出来,可他就是难以置信,他在王梓贤面前蹲了下来,略微急躁的说:“不是,你们这看起来也不像是正常交往的!”他急得用了肢体语言,“她她……她都那样抱你……”   说到今天那个意外的拥抱,王梓贤回想起来也禁不住多想了什么,可是她强迫自己停止了那种虚渺的幻想,将自己拉回现实。   她严肃着脸,说:“那是因为我发高烧,病的晕头转向,她不放心我下楼,才会抱着我的。仅是如此罢了。”   王天雄若有所思,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道:“那你与她接触,可有感觉她对你有别的什么意思?”   “没有啊!”王梓贤被问的开始出现烦躁的心情。   “哦。”王天雄泄气似的,站起身掐着腰,郁闷的叹气,他又激动的凑过去,“那小贤你呢?”   “什么?”王梓贤一脸茫然。   “你对她可有那个意思?”王天雄满脸的好奇。   “哥!”王梓贤彻底急了,站起身来就把王天雄往外面推,“你烦不烦啊,总是问这些乱七八糟子虚乌有的问题,你真是无聊透了!”   把王天雄强行推出了门外,便咣当一声响亮的把门给关上,任由外面的人怎么拍门,她也置之不理。   拍了一会儿门,王梓贤不给开门,也一句话都不理,王天雄只道是自讨没趣,烦闷的一挥手,道:“我看你呀,铁定是动心了!哎……还不承认!”   说了这句之后,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就远了,王天雄已经离开了。   王梓贤头痛的扶了扶额头,簇着眉头想着哥哥的话和白天发生的与林云之的事,心里又是一团乱。细细想来,仿佛只要涉及到与林云之的情感问题,她就总是千头万绪,怎么也理不清楚。她烦躁的坐到钢琴前,拿起昔日写的一首《风》,望着那些跳跃的音符,忆起最初的朦朦胧胧,她的心情忽而淡定。   纤瘦的手指在钢琴键上灵活的弹奏,时而温和如水,时而急骤如风,时而跳跃欢脱。这首曲子可以说是她自打学习钢琴以来,最得意的作品了,奈何只能孤芳自赏。   不晓得林云之可还能记得这首曲子呢?   陷入思考之中的王梓贤,手指没有意识的在琴键上胡乱的弹着按着,却发出了并不凌乱的旋律。   也是这个偶然的旋律,把王梓贤从思绪中猛然拉回,这股优雅诚挚又疯狂热烈的旋律让她耳目一新。她停止她手上的动作,努力回想方才的音律,按照方才的谱子重新弹奏。   重新找回这个韵律的感觉,让王梓贤欣喜,她太久没有这种对音乐的兴奋。   原本的打算是早一点休息,因为明日要早起去山里,可奈何这个灵感来的突然,一切的计划都赶不上变化。   于是,反复弹奏反复修改,循环往复就到了深夜,王梓贤灵机一动把《风》同这首曲子相互融合,追求达到一体的效果。直到凌晨,这首曲子才最终被她暂时敲定。   因为一首好的曲子总需要不断的否定不断的修改,最后才能够面世。短短时间里,王梓贤无法让它通过最后的审核,只能说初具模型的它很得她的喜欢。   当最后一道音符在稿纸上勾勒完毕的时候,王梓贤的喜悦一下便从心底溢了出来,开出了一朵朵鲜艳的花儿。   她欢呼雀跃一般将谱子抓在手中,跳起的步子想要去的方向是林云之的家,可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心情也突然蔫了,重新坐了下来。   她低头望着手里正新鲜的谱子,炽热的心情渐渐冷却。很巧,她最得意的作品总是来自于林云之,上一首她可以做到大大方方的同她分享,可这次,她却连告知的勇气都没有了。   想起王天雄走时的那句话,又想起林云之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与保护,也想起了父亲,还想起了林云之说的“清清白白”,她蓦然头痛,将谱子扔在了一边。   可是如哥哥所说那般?   不是!   她在心里歇斯底里,她在撕心裂肺一般否定自己荒唐的想法,这一定是不可能的!   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林云之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女子,她从没想过她会对一个同自己一样的女人有不一样的想法,那太荒唐了,那不是她!   这一定是错觉的!   天色刚有亮意,林府已然灯火通明。   林云之一早起床便沐浴了一番,她有这个习惯,在去某一个地方之前要给自己沐浴,用全新的舒适的状态去远行。   一番沐浴完毕,她一件件把衣服穿好,军服军靴一样不落,最后夹着军帽先去祠堂给父亲和列祖列宗上香,接着又去了钟玉的房。   先给妞儿点根香,接着便是久久的注视着那灵牌,其实有很多想说的,可是说出来对方也听不到,也回应不了,倒不如就搁在心里。   林云之打开手里的怀表,先看看妞儿熟悉又温暖的脸庞,再看看时间,差三分钟五点。   她将怀表一端扣子扣在军服的纽扣上,把表放进胸前那离心脏最近的口袋中,她坚定的一笑,道:“妞儿,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把它弄丢了,绝对不会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对妞儿道别:“好了,我走了,一个月以后再回来看你,等我。”   因为有着这个挂念,她无论如何,也要最快回来。   不想让妞儿等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 第59章 同行   出了门,发现天还没有亮开,雨却噼里啪啦的下了,虽说不是大雨,可这么连绵飘着也叫人无奈。不过下雨倒是有个好处,使得天气微凉,让人感到心情舒畅。   一直以来,林云之都有吃早饭的习惯,这个好习惯的养成还得归功于妞儿,以前她并不爱吃早饭,都是妞儿一次次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劝导,最终才养成这个好习惯。   因为下着雨,管家主动上前给林云之撑着伞,护着她去膳厅。   到了膳厅的时候,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林云之一如既往坐下来,慢慢悠悠的吃着早饭,完全忽视外面已经在侯着的人。   张云不知道怎么的,撑着一把黑伞,突然跑了进来,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完全打破了林云之吃饭的节奏。   “你怎么跑回来了?”林云之搁下碗筷,责怪似的问着张云,“不是叫你在医院里养好了伤再来吗,怎的?我的话不好使了?”   张云收了伞,拍了拍衣服上的雨水,笑呵呵道:“少爷,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说了,那有上司奔波下属闲着的道理,我去了,起码能给少爷打个下手,怎么说也能给少爷分担点。”   林云之没了吃饭的心情,转了个身,对张云道:“你当你家少爷那般不会办事,少了你便办不成这门差事?”   张云一听这话严重了,急忙两步上前,慌张解释道:“少爷,张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着能赔着少爷,没有不相信少爷能力的意思。”   说着说着,张云委屈了:“我的使命就是追随少爷,少爷去哪我去哪,尽自己最大的能耐帮助少爷,替少爷分忧解难,这就是张云的心愿。”   看张云那可怜巴巴低头扣手指的样子,这是铁了心要跟去的意思了,林云之终究是拗不过这个耿直的小伙。无奈摇头,道:“得了,你也不要在这里跟我可怜兮兮的,无非就是想过去罢了,既然你这般热忱,我便随你了。”   张云顿时喜笑颜开,眉飞色舞。   “不过。”林云之又转折了一下,“你得答应我,中间以身体为重,不要逞强,该你做的我自由分寸。”   张云可劲的点头,就差没把头攒地上去,脸上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急吼吼的要回房:“那少爷我去换衣服啊!”对张云来说,就算带着伤跟着林云之奔波,也比在医院里闲着的好,说不定还会时不时受到金若珺的骚扰。   “吃点东西。”林云之叫住火急火燎的张云。   “拿个馒头就成!”张云点回头来,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一个白馒头,拿了伞便冲了出去,直奔房间换军装去了。   张云风一般出现又风一般消失,打断了林云之吃饭,让她这一来一回也没了食欲,便将碗筷推开了,对厨房的佣人说:“把东西撤了吧。”   两名佣人迅速开始整理桌面碗筷。   林云之站起身,走到了门口,望着外面的天气,现在雨稍微下小了点,变成了毛毛细雨,如雾如丝。她手背在后面,很享受清新的微风拂在脸上的感觉。   她道:“外面是怎么一个情况?”   管家于身后交代着外面的状况:“四辆军用车,士兵们都在下面整齐划一的等着,还有一名医护一名专员。”   林云之听着,掏出怀表,“五点半了。时候也差不多了。”   说着,欲抬腿走人,管家会意,配合着林云之,快速撑开伞挡在少爷的头顶,护着她走进朦胧雨中,向大门行去。   门外的情况确实如管家描述的一模一样,四辆军绿色的军车一辆接着一辆有序的停在门口,每一辆车子前整整齐齐的站在五十个人,每个人军姿标准,面容庄严。   在人群的最前面,站着两个例外的人,他们一个着简单的西装,戴着斯文的大框眼睛,打扮着摩登风格,一个一袭白衣出尘不染。   林云之最后一步迈出大门,两百人发出轰隆隆的问候。   勘测专员见林云之来了,抱着心爱的仪器便主动迎了上去,扶了扶镜框,乐呵呵道:“督办早!我是段总理指派过来的勘测专员,我叫区俊宸。”   林云之垂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区俊宸,看面容大致和张云一般大小,不过皮肤白皙,长得清秀俊俏,这便不是张云可以比拟得了。她点了点头,区俊宸就乖乖退到一边站着。   还有一个,还未曾主动介绍自己。   那位医护一手拎着医药箱,一手撑着伞,伞打的很低,遮住了一整张脸,林云之对这位“军医”倒是极好奇,等着她的开嗓。   单单看着身形,是个女子无疑。   对话声结束,气氛冷却的刚刚好,她仿佛能够感觉得到有一双眼睛在打量着她,深褐色的伞沿慢慢上扬,她白皙的颈脖、瘦削的下巴、微扬的嘴角、高挺的鼻梁、姣好的脸颊、如水的明眸……   王梓贤便霎时间出现在了林云之的面前,仿佛一刹那从天而降,完全没有预料。   “是你?”林云之又惊又喜,上前走近她,笑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她是赤云山的医护。   “同行。”王梓贤微微勾着嘴角,两只柔和的眸子里发出清澈如水般的目光,她需要说这两个字,便足够,因为都懂。   原本不是这样的,最初的安排是王梓贤去昌平县。当她听到要与贺雷同行,她内心一万个强烈抵触,她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和杀兄凶手合作,她厌恶并恶心。   所以,她疯狂的反对,向史密斯强烈的反抗:“No!我拒绝,就算我失去这份工作,也绝对不去昌平县。”   史密斯对王梓贤冲动的因为感到不解和诧异,他耸着肩,摊着手掌,问:“why?你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望着史密斯费解的表情,王梓贤才克制住她激动的心情,重新坐到史密斯面前,整理好心情,道:“因为个人因素,我无法与贺雷一同工作,对这个人我极其反感。院长,希望你可以体谅。至于原因,很抱歉,我不想说。”   史密斯认真的望着王梓贤严肃的表情,他靠在了椅子上,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最后叹了口气。   “好吧……那你想去哪里?”史密斯妥协,只好再麻烦一点,给这次分配好的人员做出微调。   “……赤云山。”王梓贤说。   于是,她今日便站在了林云之的面前。   没人知道,从今早一睁开眼,她思绪就有些复杂,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昨晚的焦虑,也有一部分是对于接下来的朝夕相处的担心。   人有时就是这么自欺欺人的吧,对于林云之,当没有人道破她们之间丝丝缕缕的时候,那种朦胧的关系可以顺顺当当的在清白之中进行下去,可一旦有人突然置喙,比如昨日王天雄的话,便使得当事人焦虑不安,乱了阵脚。   哥哥的话对王梓贤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刺激,因为头一次有一个人这么明明白白的猜疑她对林云之的感情,她不清楚为何她会心乱如麻,可能是不喜欢被人质疑。总之,她爆发了出来。   她在心里否定了一个想法——他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从出门,到这里,她的心情无不忐忑,也许是心虚了,她害怕见到林云之,才把伞打的那么低。   在听到她的脚步声、她的说话声时,她的心突然跳的飞快,扑通扑通的,可当那个人站到她的面前,她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却霎时冷静了下来。   面对她,应该始终明朗,才是正确的对待。   斜风细雨,对视而笑,相顾无言。   “真是有缘。”痴痴笑半日,林云之蓦地蹦出一句来。   “算是吧。”王梓贤耸了耸肩,表情好似很不愿意似的,说完便也轻声笑了。   “少爷少爷!我好啦!”张云一边扣着脖子上的纽扣,一边火急火燎的冲出来,连伞都忘记打了。   站定一看是王梓贤,便也吃惊了一下:“咦,王小姐?你就是咱们的医护?啧啧,这下我们的士兵们一定有了干活的动力了,对吧,少爷?”   张云笑嘻嘻的开着王梓贤的玩笑,却被林云之无情的拍了一巴掌,军帽也被狼狈的打歪了,只听她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别以为你现在是个病号我就不打你!”   “哦。”张云憋屈的应了声,瘪了嘴住了口。   “别理睬他。”林云之对王梓贤道,王梓贤一笑了之。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出发,叫他们上车吧。”林云之对张云道,虽说这雨不大,可总让他们在雨中淋着,终会淋湿,届时还没开工,人先倒了一般那就说不过去了。   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跳进了军车里,王梓贤撑着伞在外面茫然的站着,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该上哪辆车。   正是迷茫的时候,林云之突然走过来,一把接过了王梓贤手里的医药箱,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过来,接着就拉开车门,将她放了进去。   “你就与我乘一辆车。”林云之上车之后便把车门咣当一带,道。   王梓贤当然是没有意见的,可是车外的某人就有了意见。林云之这边的车窗被拍的吧吧响,张云那呼叫的表情都扭曲了。   林云之悠悠的推开车窗,淡定的望着淋着雨的张云,“什么事?”   张云拿手遮着头顶,挡着雨,满腹的不满,咆哮似的道:“少爷,你这样是打算让我坐哪啊?不让我开车吗?”以往他是开车的,可如今驾驶座都被人霸占了。   林云之抬手指了指副驾驶,道:“你坐那,你身上有伤,不能开车,让区俊宸来。”   张云只得乖乖的绕一圈,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一上车他就对区俊宸没好脸色,谁让他一来就跟自己抢事做。这个倒不说了,关键这人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娘里娘气的气质。   “你开车如何?别颠着我家少爷。”张云刻意挑刺说。   “多好不敢说,肯定颠不着您。”区俊宸抓着方向盘,依旧是一脸的笑意,他似乎很爱笑,可这笑不是程克乾那种阴,是很干净的笑,如一泓清泉。   林云之与王梓贤在后座对这位新司机并不存在任何看法,只是张云则始终对区俊宸没什么好的态度,就好像被人偷了吃的的小孩儿。   “一路上颠簸,可能会委屈你,忍着一点。”林云之细心提醒道,她已然走过一遍,自然对这条山路了若指掌,但路是那般,无力改变,只能给王梓贤好心提醒一下,好让她有个准备。   “我知道。”王梓贤回应道,默默地往旁边坐一坐,把药箱放在中间,有刻意疏远的意思。 第60章 怨偶   车子开的还算是平稳,比较张云的车技,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张云的性子有时过于急躁,不够冷静,而区俊宸就相对而言冷静了许多。   车子开的平稳了,对张云的伤势有好处,可看张云的表情似乎并不乐意,从头到尾斜着眼睛瞥着区俊宸,还是不是发出切的声响。区俊宸成熟些,权当张云在自娱自乐,并没有理他的意思。   林云之都看得见,只是全当视而不见,有那个费口舌的功夫说教张云,还不如靠着休息一会儿。   王梓贤坐在车上看上去很不自然,神色不比往日坦荡,目光一直投向窗外,一言不发。   “早上可吃饭了?”林云之主动和王梓贤交流,总觉得这样下去对王梓贤来说是一种忽略。   “喝了点粥。”王梓贤道,早上因为急,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便在王天雄的啰嗦声中喝了两口粥。   这时,车子正好开到了一条热闹的大街上,这是出北平城前的最后一条街了,林云之忽然叫停,区俊宸及时踩住了刹车。   “怎么了少爷?”张云扭过头来问。   “你等我片刻,就好。”林云之对王梓贤交代着,说着便下了车,这时小雨还在飘着,她走得急,连伞也没有带。   张云眼疾手快,拿了伞就冲下车,给林云之撑着。   林云之突然走开,让王梓贤很不理解,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便探头出去看,只见她走进了一家包子铺,她这才明白她是去买早点去,想必是她早上还没进食。   王梓贤这才坐回来,等着林云之回来。谁知道突然一个身影猛的钻进了车里,接着就是咣当一声车门被响亮的带上,王梓贤一惊,转眼一看,原来是小珺!   竟然是金若珺!   “小珺!”王梓贤大吃一惊,张大了眼睛望着拎着皮箱子,身上还湿淋淋的金若珺,“你怎么跑着你来了?”   金若珺把箱子往车上那么一放,傲慢的说:“嗯,怎么了?你都能来我怎么不能来?你能缠着林云之,我也要跟着,不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区俊宸一脸茫然看着后面这两个女人的奇怪对话,本想着金若珺不是自己人,便将她驱逐下车,可现在看来,王梓贤是认识这姑娘的,便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免得惹火上身。   “我去是为了工作,不是去闹着玩的,更不是你说的那样!”王梓贤只得一一和金若珺解释,否则她可能真的会赖在这里不走了。   “谁信……”金若珺上来就是一个白眼。   正好林云之回来,车门被拍的当当当响,金若珺一见林云之,高兴的不得了,立马开了门,热情道:“林云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快坐在副驾驶,咱们就可以走了!”   可林云之却丝毫不见笑容,甚至满脸阴云密布,仿佛雷电交加的天气就要到来。果然,就听见她的咆哮声:“下车!”   “你干嘛啊,我好不容易追上你,追了这么远,你把我抛在这里?”金若珺噘着嘴巴,坐在车上就是不下去。   “我说下去!”林云之这次真的发火了,眼睛里燃烧的怒火快要把人融化了。   金若珺被林云之突如其来的愤怒和训斥吓住了,傻傻的望着林云之,委屈道:“这么凶做什么?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凭什么对贤姐姐就轻声细语的,对我就这么粗鲁?冷若冰霜跟块冰似的!我可是女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   “你再不下去,我要动手了!”林云之依旧冷言冷语,感觉周围十里已经冰冻。   “动手?”金若珺做着疑问的表情,“你是抱我呢还是背我呢?”她玩笑着说。   谁知下一秒就被人粗犷的抓着胳膊给拽了下去,皮箱也被重重的扔了出来,她就这样和她的皮箱暴露在了雨里,心里那份委屈陡然狂长。   她怎么也想不到把她扔出来的是林云之。   眼泪伤心的滑出了眼眶:“林云之!你混蛋!”   情况已经变得严重了,王梓贤坐不住了,下了车子拉住了金若珺,安慰她:“小珺,你冷静些,不要冲动,林云之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去赤云山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好心没好报,王梓贤被金若珺狠狠地推了一把,林云之见势将王梓贤拉到了自己身边。   就听金若珺那惊天动地的哭号:“你们当我傻子吗?傻子都不会相信!去了赤云山,你会对林云之做什么我怎么知道,凭什么不让我去?”   区俊宸也下了车,撑伞跑了过来,给金若珺挡住雨。   “就凭我命令你不准去!”林云之大声的说,这时的她残忍的如一头狮,完全没有一丝人情味,那口气丝毫不给人回驳的机会,这表示她的忍耐已然到达极限。   金若珺望着如此狠心决绝的林云之,顿时眼泪如泉涌,脑子里除了混乱再也没有其他,指着林云之和王梓贤,便歇斯底里:“王梓贤你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就算你得到了林云之,我也祝你们两个终——成——怨——偶!”   “你!”林云之彻底火了,一气之下挥起了手掌,就在那个火热的巴掌要落在金若珺脸上的时候,手腕却被人紧紧抓住了。   只见王梓贤对她摇了摇头,劝阻道:“不要动手。”   最终那一巴掌才没有落在金若珺的脸上。   其实,林云之从来没有对女人动过手,因为她自己便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内心的柔软,绝不可让残暴虐待。   然而,金若珺的胡搅蛮缠出言不逊真是将她的耐心逼到了极限,一忍再忍,若是那人就是不知好歹,那也怪不得她。   今日,若不是王梓贤拦着,恐怕金若珺真的就受了林云之那重重的一巴掌了。   林云之心头的火还未消,哼的一声收了手,对张云交代道:“你把她送回家去,明日再来与我会合!”   说着,便上了车,车门随即一关。   张云想拒绝都没有这个机会。   “小珺。”王梓贤尝试与金若珺沟通,可对方根本就不给机会,完全不给她靠近,她也没了办法,只能劝着,“早些回家去,莫让家人担心了。”   就算很心痛,可面上也要高高在上。   不知道金若珺听没听进去,她这个模样,也确实让王梓贤放心不下,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折子,估计此时金若珺对她只有气了。   她只好叹口气,上了车,把金若珺交给张云。   张云可委屈了,谁想跟这么一个难缠的主儿扯上关系,简直同送死差不多。奈何军令如山,他也无可奈何,只能认栽,眼巴巴看着那辆汽车抛弃了他扬长而去。   他唉声叹气着回头,看了眼哭的梨花带雨的金若珺,他也耷拉了耳朵,道:“走吧,大小姐!”   谁知道这大小姐哭的更大声了。   车上,林云之被金若珺气的头疼,靠着后座,揉着脑壳。   “你对小珺会不会太过分了。”王梓贤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她的感受,换位思考,若是她是金若珺,怕是会受不了被人这么吼。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林云之捏了捏眼睛,坐正了身体道,“我耐性不好,最受不得蛮不讲理的角色,你要知道,一再忍耐只会让她得寸进尺。有些关系不要也罢。”   若不是金若珺同王梓贤有不浅交情,怕是她都忍不到现在便会爆发出来。她本就看不惯这样任性妄为的人,自然不想同这种人有什么关联,如今这一着刚刚好,结束了这似是而非的关系。   “怕是小珺得难过好一阵子了。”王梓贤忧伤说。   “你担心她,她可担心你?”林云之反问道,“你也听见了,她方才都说了怎样难听的话,你竟还忍着。只看表面不问原委,如此一般的人,我忍受不住。”   “小珺年纪还小,考虑事情还不全面。”王梓贤只能这么说,她看得出林云之不喜欢金若珺,这也是勉强不得的事。   说真心的,她也有埋怨金若珺的天马行空的猜测过,这让她有时很难堪。   “那就该在学校里好好学习。”林云之没好气道,“最好别再碰面。”   王梓贤没了话,这个话题没什么好进行的了,反正已经过去了,估计今后金若珺是会死心了。   随后,面前便出现了三个还热乎乎的包子。   “给我?”王梓贤问林云之。   “嗯。”林云之点点头,“我已经吃过早餐了,想着你早上只喝了点粥,接下来舟车劳顿,我怕你挨不住,吃吧。”   “谢谢你。”王梓贤微笑着说,接过了林云之的包子,包子的温热刚好最后到达她的心田,顿时心都热了。   看着王梓贤低着头认真的吃着饭,林云之也安了心。她没忘这是一个养在深闺视若珍宝的大小姐,如今随军出外,得受着清苦艰难的日子,她无论如何也要照顾着她。   在这一众人中,王梓贤熟悉的莫过于林云之,无形之中便会对她产生多多少少的依赖。 第61章 扭耳朵   区俊宸的车子开的确实不错,王梓贤竟然靠着睡着了,头倚在窗子上,睡得正香,如果不是进入了崎岖难行的山路,她可能还在睡着。   迷迷糊糊的被车子颠醒,一脸茫然的左右张望,还不忘擦擦嘴角,询问林云之:“怎么了,到了吗?”   林云之点点头,憋着笑说:“到了。不过这么大个人了睡觉还流口水呢。”说着,她含着笑下了车子,要说这一路上她可没有少给王梓贤擦口水,回想起来也真是好笑。   这时候雨早就已经停了,似乎赤云山这里并没有下雨,地面很干。   被人一下子指出这丢人的事,王梓贤顿时觉得很难为情,耳根子都红了。可还是要保持淡定,下了车子,跑上去跟着林云之,拐弯抹角说:“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只是在车上睡姿不适应导致的。”   林云之怎会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哦一声,拖长了音,道:“原来是这样的,那我知道了。”说完,便笑了,继续往前走。   看林云之这样子是不信得了,王梓贤杵在后面懊恼了一把,嘴里嘟囔着别人都听不见的话——这下丢人了,还是在林云之面前。   她翻了一个白眼,便拎着医药箱追林云之去了,一不小心被石头绊着,大叫一声便直扑林云之而去。   林云之一回头,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股重量撞了一个踉跄,王梓贤就这样给撞了一个满怀。   回过神来,便迅速从林云之怀里抽出来,故作淡定道:“不好意思,绊着了。”   林云之看了看后面那块翘起的石头,再望望面上尚有惊恐之色的王梓贤,不由得便笑了,接过了她手里的药箱,道:“山路崎岖,走的时候当心一点,药箱重我来拿。”   说着,便走在了前面,对王梓贤招手。   王梓贤呆滞了两秒,随后就乖乖的跟在了林云之后面,她一步她一步。但是她不理解,为什么每一次的亲密接触的她都会面红耳赤心乱如麻,可林云之却总是那般云淡风轻若无其事。   “就这样徒步爬上山去?”王梓贤不一会儿就热了一头汗,不免望山兴叹,她尚且两手空空,再看看那些扛着工具背着厨具的士兵们,情不自禁就感到悲伤。   “嗯。”林云之什么话都没说,只嗯了一声,王梓贤便无他话。   毕竟车子开不进去,不徒步也没有办法。   花了大概大半个时辰,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好几日前熟悉的地方,这里一片狼藉,甚至触目惊心,来者都不由得瞠目,捂住嘴巴。   平地上正伏着一具孤零的尸体,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周遭的地面上也仍有清晰可见的血印,走近一看,他还未曾瞑目。   坑道里更是惨不忍睹,或堆叠着或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可怜的尸首,浑身都是血,满身都是土,灰头土脸面目全非,他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悲惨成为炮灰。   岂止这些,还有那厚厚的土层里埋着的,死了还在承受着压迫。   林云之就站在那坑道之前,程克乾尸首之旁,缓缓道:“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坑道里的弟兄抬上来,以及被埋在下面。”   手下的那些人没敢怠慢,放了梯子便下去搬运尸体,一部分人把坑道里往上面运,一部分人在挖埋在下面的人。   林云之垂着眼眸望着坑道里忙活的人,眸光偶尔一动,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区俊宸走了过来,望了望地上的死尸,他晓得这是刺杀林云之的前任勘测专员,便打抱不平似的,对林云之道:“督办,这个程克乾实在罪大恶极,竟然行刺您,把他丢到山下去暴尸荒野!”   林云之的注意被区俊宸吸引过来,垂眼看着这具因暴晒即将腐臭的尸体,久久没说话。   程克乾是为了报仇,因为她杀了他的弟弟,间接逼死了他的母亲,他恨她总是无可厚非。她怎么再有理由对已经死了的他做出那样残忍的事?   王梓贤靠近,一见程克乾死相难看,便忙捂住了口鼻,躲到了林云之的身后。“这是谁?”   “前任勘测专员。”林云之晓得王梓贤可能被恶心到了,便将她护在了身后,“你别怕,很快就会处理了。”   “督办!”坑里人在叫,“有把枪。”   林云之转身对坑道下面的人伸了个手,枪便从坑道里扔了上来,落到了她的手里。   因为这两日都在下面无人顾问,□□上已经沾上了许多的尘土。林云之用手拍了拍,将尘土拍下来,这是张云的配枪,想必那小子一定想死它了。   她将□□稍作擦拭,拿在手里,对区俊宸说:“程克乾找我报仇没错,可他不该伤及无辜。若是叫他暴尸荒野我也于心不忍,便随便寻一处埋了吧,至于碑,就不必了。”   为了这些惨死的士兵,他也不配立碑。   “来吧,帮我搭营帐。”林云之将□□装进了口袋里,对区俊宸说,又给王梓贤一个眼神,示意她随着她来。   林云之指着一块大石块,对王梓贤道:“你便坐在这里稍作休息,很快就好。”   “我可以帮你。”王梓贤有主动请缨的意思,所有人都在忙碌,若是让她闲着,她心里也难免不好意思。   “你会吗?”林云之只道,她知道王梓贤不愿闲着,可她并不想让她动手,另外她也不会。   果然,王梓贤被问的说不出话来,林云之笑了笑,推着王梓贤坐下,道:“好了,你就安心坐下,若是需要帮助,我会支会你。”   王梓贤这才稍微心安理得点,乖乖在石块上坐下,看着那些士兵们看着林云之忙忙碌碌的身影。其实她也闲不住,一会儿帮帮这个,一会儿给大家伙递口水。   不一会儿就到了傍晚,暂时搭成了几个营帐,所有牺牲的战友的尸体都被打捞上来,整齐的放在一起,几百米之外的另一边已经挖好了坟。   二十多具尸体被士兵们一一放进了挖好的大坑里,林云之站在旁边看着,没有她的命令,手下没人动手埋葬。   “他们牺牲了,但是任务没有完成。”林云之深沉的说,忽暗忽明的火光的照射之下,显得她十分神伤,“这个遗憾和缺陷就得靠在座的你们为他们填补,让他们在天之灵能够看到圆满的成果。”   “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尽快完成任务!”其中一名士兵说,随后便是蜂拥而至的承诺,那份决心让人感动。   林云之赞许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可以填土。对旁边区俊宸交代:“记得立碑。”   交代完毕,便同王梓贤离开,回到了营地,指着一个营帐说:“这里是我的营帐。”又指着旁边的说,“你住这个,在我旁边,晚上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叫我便是。”   “嗯。”王梓贤回应一声,便钻进了营帐,里面的空间还挺大的,虽然还是简陋了些,可毕竟是荒郊野岭的,凑合着便是。   时候已经不早了,天都黑了,他们中午就在路上随便吃了一些干粮,王梓贤吃不惯,只吃了两口。林云之便道:“饿了吧?”   王梓贤摸了摸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还真是。”   “走吧。”林云之道,便走出了营帐,“在这里不比在北平了,吃的更是简素,你会不习惯,可时间久了,你自然而然就不得不习惯了,来了这里就得委屈你了。”   王梓贤虽说表面上是平淡的接受,可心里依旧苦着,若是叫她一天三顿馒头,估计她会晕过去。   林云之冲那边的人喊了两个会做饭的回来。   “你也不会做饭呵?”王梓贤问林云之,这下终于可以换她笑话一把她了。   “会。”林云之道。   王梓贤哦了一声,心里暗道白高兴一场。   “会煮稀饭算不算?”林云之问道。   “噗——”王梓贤无情的笑出了声,完全不给林云之面子,“你这也叫会做饭吗?那我也会喽!”   “好吧。”林云之也妥协了,承认了自己不会做饭的事实,不过因为这事而让王梓贤笑一笑的话,也是挺不错的一件事。“坐着吧,一会儿就能够吃饭了。”   于是,这两人便在一边并排坐下了,无聊的她们就望着那两名火夫搭锅生火,一边煮粥蒸馒头,一边噼里啪啦的炒着小菜。   坐着坐着,王梓贤犯了困,若是能有个床,估计倒床就能睡。   可这蚊虫不答应,在周围飞啊飞,只要落在身上就咬,王梓贤刚有困意,就被盯了一口在脖子上,她狠狠地一拍,结果给她跑了。   “有蚊子!”她不满说。   “山里蚊子多。”林云之道,见到蚊子就动手抓,“这是没办法了。”   “那晚上怎么睡?”王梓贤惊悚的说,她无法想象被蚊子叮要如何入眠。   “睡前将营帐里的蚊子抓光就可以了。”林云之一本正经的说。   王梓贤忙着拍周围的蚊子,看有一只落在了林云之的脑门上,便毫不留情往脑门上一拍,这一拍响了,正捯饬晚饭的两小兵都惊呆了。   “呃……”王梓贤收了手,摊开手掌,“打蚊子的,不是故意打你的。你瞧。”   林云之也是无奈,瞥了瞥王梓贤,擦了擦脑门,估摸着应该红了一片,不过人家也说是打蚊子,她也没什么好说。“瞧你抓蚊子本领不错,晚上有空也来帮我抓蚊子吧?”   王梓贤拍了拍手,把死蚊子抖落,拒绝道:“不可以,忙不过来。”   不过,话说回来,她真的很难相信军营里会是这么悲惨的生活。不死心道:“你们往年在军营里都是这样?我无法想象,光抓蚊子就得深夜,要如何睡觉?”   瞧王梓贤脸上大写的认真,林云之也编不下去了,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笑道:“骗你的,此番带了纱帐来了。”   “你忽悠我!”王梓贤这才恍然大悟方才是被戏弄了,这叫她生气,不由分说便动手拍打林云之。   林云之躲着王梓贤的追打,绕着这片营地一圈圈跑,毕竟是军人,王梓贤一个大小姐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最后累了干脆不追了,站一边掐着腰歇着了。   嘴里还埋怨着:“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儿不让着我,累死累活追你好几圈了……林云之,你太无趣了!”   好像那人真生气了,林云之也不玩了,反省了下自己,似乎是她不体谅王梓贤了,便主动走了过去,准备低个头。“生气了?”   谁知道王梓贤突然站起身,一把捏住了她的耳朵,得意洋洋的大笑:“这样就不生气了!”   从小到大,她与王天宏打闹的时候,每次都会扭王天宏的耳朵,每到这时,对方就会举手投降。   虽然王天宏已经不再了,可这个条件性反射还在。   被扭耳朵的一瞬间,林云之简直蒙了,因为从小到大都没人捏过她的耳朵,小时候由于是女孩子,没谁会捏女孩子家家的耳朵,大一点即便是“小男子汉”,可因为优秀,父亲母亲也从未捏她耳朵。   今日,王梓贤,竟扭了她的耳朵!   林云之当场就看呆了,对方还像个霸王一样得意忘形般哈哈大笑。   两火夫更是眼都直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互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句话——这两人有点儿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如期而至 第62章 难适应   王梓贤的确是得意忘形了,掐着笑的合不拢嘴,可把林云之给疼到了,抓着王梓贤的手想要挣脱,可谁想,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小姐,力气倒是不小。   区俊宸办完那边的事儿,领着所有们弟兄回来,只见一旁的这两人,无一不是吃惊脸。   “督、督办?”区俊宸支支吾吾的喊林云之,看这两人打的热乎,他也不知道打断她们可是明智之举。   林云之扭曲着脸回头一看所有人都在了,顿时只感到面上无光,立马又把头掉了回来,央求似的望着王梓贤。   王梓贤激动的心情这才冷静下来,望了望那一张张吃惊脸,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而林云之正抓着她的手,向她投来求饶的眼神。   这才将手松开,满脸的抱歉,诚恳的向林云之道歉:“对不住,我、我方才没控制住,就……疼吗?”   获得解放的林云之忙揉着她的耳朵,即便是有点痛,也不能怪罪了王梓贤,只道:“无妨无妨,玩笑罢了。”   手下两百号人,得有个解释,不能失了威信。耳朵都发红了,可林云之就得有处变不惊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没事了,我与王医生开玩笑,正好都到了,便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   这才让这帮群众散了,虽然每个人心中都已经存在了各种想法。   吃饭的时候,王梓贤还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挪到林云之旁边,小声关心她的耳朵。林云之只是笑着说没事,只是望着她红着的耳朵,王梓贤心里还真是不太好意思。   吃了饭,其他的人纷纷用最快速度将营帐搭建好,便可以好好休息,明日继续战斗。   林云之知道王梓贤可能不会安装纱帐,便主动帮助她,这对她来说绝对是小事一桩,三下五除二便将纱帐装到了床上。   “好了,你安心睡吧,我就在旁边,有事喊我。”林云之拍了拍手,道。   “哎。”王梓贤叫住欲离开的林云之,望着她的耳朵道,“耳朵真没事?还红着。”   林云之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放心,不疼。只是我耳朵易红罢了,说来,你可是第一个扭我耳朵的人。”   “好了,已经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林云之走出了营帐,回了自己的营帐。   她走了,这里再无他人,王梓贤怀揣着心事坐进了硬邦邦的床上,想着今晚林云之受惊的表情——睁大的眼睛,张着的嘴巴,整个扩张的五官,无不在表示着她受惊了。但绝不是惊悚的表情,倒是……倒是很有趣。   忆想起这样的林云之,王梓贤忍不住便笑了,整个人躺在了床上,张着手臂,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反反复复想着的都是林云之那个好笑的表情,应该还没有哪个女人这样给林督办委屈过吧?   可她脑子里很快就闪现出了一个人,那就是钟玉,这个被林云之藏在内心深处的人。   她不由得轻叹一口气,两手交叠置于自己的胸口,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可她的烦躁林云之怎么会知道,她永远都是那么心静如水,毫无波澜。   她不知道林云之心底的想法,也许从来如一,未曾改变。   第二日很早,天才刚刚亮,所有的人都已经活动,区俊宸认真的检查地质,将检查的结果汇报给林云之,再选出最适合开凿的地址。   王梓贤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只听见外面有人呜呜隆隆的说话声,穿了鞋子便出去看看。   “那就开始吧。”林云之听完区俊宸的分析,便指挥手下开始做事,分工协作,尽快完成这次的任务。   张云不在,区俊宸就担任了助理的角色,协助林云之指挥这次的任务,有了她在,林云之着实轻松不少。   看着所有人都开始忙碌,林云之终于闲下来准备喝口水,转身就看到睡眼惺忪头发凌乱的王梓贤杵在后面,叫她一笑:“醒了?瞧你,快整理整理吧。”   王梓贤像是睡蒙了,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情景才缓过来,自己这是已经在赤云山,不是在家。闻着林云之的话,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个这是才睡醒还披头散发着呢,便慌张跑回营帐里整理行头。   总算明白了父亲和小桃他们为何如此担心她会受不住这里的生活,因为连生活起码的东西都没有,比如梳头发要用的镜子,还记得昨夜因为没能洗澡,她难受的辗转多次未能入眠,还有那几只飞来飞去的该死的蚊子,一度让她抓狂。   每到爆发的时候,她总是告诉自己要忍,忍过一个月就好了,眼前都是暂时的。   随意把头发一扎,王梓贤便出了营帐,虽说她不需要如出体力的那些士兵一样,可这毕竟是工作,她不能够躺在营帐里什么都不做,那样也让人看不下去。   一出门来,便看到眼前的小方桌上摆着两个白馒头,一碗白米粥,还有一碟小菜,林云之取了筷子过来,对王梓贤招手:“快来吃点。”   王梓贤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说来到这里有很多方面不适应,可唯独是这一点让她安心,那便是林云之细心的照顾,让她在这种条件下也可以感受到无比温暖,就如同身处家中。   “谢谢你。”她坐了过去,接过了林云之手里的筷子,早饭很简单,馒头、稀饭、咸菜,别无他样。其实,刚起床没什么胃口,然而碍于林云之的面子,她还是告诉自己怎么也要吃一点。   林云之坐在一旁看着一张图纸,认真到周遭的事情都好像影响不了她。   “你不吃吗?”王梓贤咬着筷头,小心打断林云之。   “吃过了。”林云之甚至都没有抬头一下,拿着钢笔在图纸上做着什么标记,这是勘测出的宝藏地室的大致地址和样子,她需要仔细观察一下,比较与她当时的设计可是一样,因为她开始的设计中地室里安排了机关,如果开凿过程中不慎碰到了枢纽很可能会出人命。这一点要求她必须谨慎。   刚好钢笔没了墨水,林云之欲起身去换笔,就望见王梓贤正伸着脑袋,咬着筷子,突着眼睛在望她手里的图纸,她笑道:“这么大还咬筷子。”   说着,将图纸递给王梓贤,道:“地室的图纸,想看吗?”   “算了,不看。”王梓贤果断摇了摇头,图纸而已乏善可陈,何况她也看不懂,还是继续吃她的饭吧。   林云之转身进了营帐,王梓贤随意的喝了两口稀饭,便吃不下了,只觉得身上痒痒的,想着大概是昨晚上没洗澡的原因。一想到昨晚没洗澡,她就感到浑身都不舒服。   “怎么了?”林云之察觉到王梓贤的异样。   王梓贤抓了抓脖子,好似为难一般,支支吾吾的。   “可是身体不舒服?昨晚没睡好?”王梓贤有口难言的这副模样让林云之有点不放心,不免多想。   “那倒不是。”王梓贤摆手说,“只是,我就想问,你们这样在外面都不用洗澡的嘛?”   “哦,这样。”吞吞吐吐半日总算说了出来,林云之这才知道原来她纠结的是这个问题,便道,“洗澡这个东西分条件,没有条件也无力回天。有时行军打仗,一仗打下来也许都未必洗的上澡。”   “呃……”王梓贤的脸色顿时就暗了,坐立难安似的,“那岂不是……太难受了。”   其实想说那岂不是脏死了,可话不中听,又给咽了回去。   “想洗澡了?”林云之看得出王梓贤的心事,只是对方不好意思说出来,但她不能不知道,“我给你想办法吧,争取让你今晚洗的上。”   林云之承诺道,实在不是她连解决洗澡问题的能力都没有,只是这荒山野岭的很难找到一条清泉湖泊,而他们携带的淡水只够食用,哪能浪费在洗澡上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正是六七月天,天气炎热,在这里也难有风来,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做,一日下来难免会有汗流浃背的时候。若是不洗澡,的确会感到浑身不适。军人尚且如此,更莫说千金大小姐,能忍得住一日都是稀罕。   “那就麻烦你了。”王梓贤一听林云之可以解决洗澡的问题,顿时便开了笑颜。   林云之点点头,望着桌子上没少的馒头,便道:“怎么就吃这么点?”   “没什么胃口,喝点粥足够了。”王梓贤委实道,反正她是吃不下。   “胃口可真小。”林云之不由得感叹,“你来了在粮食方面对我们当真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当真省粮食。”   王梓贤呵呵一笑,准备收拾碗筷,又不知道该在哪里清洗,只好求助林云之,“这个放在哪里?”   “我来吧。”林云之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接过了王梓贤手里的碗筷,娴熟的走到一边,自水袋里倒出些清水,将碗筷清洗。   王梓贤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有许多的感慨,就因为林云之亲手为她洗碗。先不说她从来没有洗过碗,就连她最亲近的爹爹和哥哥都未曾为她洗过碗,如今林云之给她洗碗,她就会在心底感到很暖。   “你以前会洗碗吗?”王梓贤望着轻车熟路的林云之。   很快,碗就洗好了,林云之将碗放进一旁用干净的布盖着的盆中,抖了抖手上的水,道:“那要看身处哪里,若是家中,自然没有,若是身处外面,需要的时候会洗。”   刚从军的那几年,如这般事自己不做,便没人会做,后来有了官阶,在军营里便会有人替她洗刷,所以算算有好几年她都没洗过碗了。   林云之擦了擦手,又准备回到原位端详图纸。   “林云之。”王梓贤突然叫。   “嗯?”她望着她。   “你替别人洗过吗?”这是王梓贤犹豫片刻后的脱口而出的问题,其实她真正想知道林云之可曾给钟玉洗过。   “没有。”林云之不假思索便道,因为不用思索,她从未做过,也从不用做。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而已,却让王梓贤心中一阵欢喜,因为她是第一个能够让林云之为之洗碗的人,也因为她是第一个揪过林督办耳朵的人,她内心感到很欣喜,甚至小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给力第二发 第63章 心不安   说真的,王梓贤在赤云山一定是最闲的一个,几乎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唯一要做的便是给人看病,可这二百号将士身强体壮根本就不需要。故而,王梓贤只得坐在门口,托着腮望着眼前忙碌的身影发呆。   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打山下上来了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哼哧哼哧的赶来。   是张云。   “少爷!我来了.”张云人还未到,声倒先到了,然后便见一满头大汗的年轻人左右掖着零零散散的酒壶和包裹,肩膀上还背着什么大件的物什,走起来步履蹒跚。   王梓贤见张云实在为难,便主动上前替他分担一些,接过他手里的一些东西。   林云之放下了手里的活,又接过了王梓贤手里的东西,将张云引来坐下,给他递了杯水,道:“怎么来一趟携来这大包小包的,都是些什么?”   张云大口大口的把水咕咚咕咚喝下肚子,喘着道:“我想着兄弟们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吃不上正儿八经的饭,便想着从城里带着吃的过来,能荤一顿就荤一顿!”   林云之拆了一个包装,里面是颜色红润的烧鸡,又看一个,是牛肉,道:“你的到来真让大家开荤了。”   这两天来王梓贤在这里饮食情况一直不大好,几乎吃不下什么饭,想来也是这里饭菜太清苦,她适应不来。如今张云这一着,确实让林云之感到比较满意,想着王梓贤可以好好吃一顿饭。   “哦,对了,还有个事。”张云突然想起来,把他背来的一个稍微大一点包拿过来,“这是王少爷托我给小贤小姐带过来的,今早刚好碰见,他说是怕你会冷,带着需要的时候派的上用场。”   王梓贤先是哦了一声,正准备打开包裹,突然间意识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抓住张云就问:“哥哥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她从来没对家里人说她来的是赤云山!   “小贤小姐你别说,王少爷起初还真是不知道。”张云仿佛在讲述一个奇葩事。   于是,就发生了以下对话:   王天雄:“张副官,您可晓得舍妹在山中的情况,她可好?”   张云:“我还没去,哪里晓得小贤小姐情况如何。不过,有我家少爷在,应当不会有问题。”   王天雄:“您是说舍妹去的是赤云山?”   张云:“是啊,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王天雄:“呃,知道知道……”   王梓贤听了张云的叙述,一瞬间感到内心崩溃,当场就蔫了,重重的坐在凳子上默默流泪。想不到,一切计划都是好好的,到头来会出现这般意外状况。   “怎么了?”林云之不曾知道王梓贤这是为何事发愁,只道是身体不适。   “没什么。”王梓贤摆了摆手,假装很淡定,像一切都没发生过。因为这个事对林云之说也无济于事,况且她也懒得说这么糟心的事,既然这样,便听天由命,莫让王天雄在父亲面前说漏了嘴。   王梓贤索性打开眼前的包裹,当看到里面物件的时候,她与林云之不约而同的对视。   “他总算是细心了一回。”林云之将手伸在羊毛毯上摸了摸,很熟悉的触感,仿佛很久没有见到它了。   王梓贤也感受了一下羊毛毯的温度,她还记得这个毯子在那几个夜里为她抵御夜寒,给她温暖。最主要,这是林云之送给她的。   说到细心,某人才真正称得上。   “不好意思,我一直忘记归还。”王梓贤讪讪道。   “好了,我既是给了你,便没打算要回,你便安心收着吧,只当是我赠与你的礼物。”林云之道。   “拿进去吧。”林云之指了指营帐,“准备吃饭了,今日饭菜甚好,你得多吃点。”   王梓贤望着林云之的眼睛,嘴角缓缓扬起一记微笑,对她点了点头,便将毯子抱了进去。   “如何,人可安全送到了?”林云之随手捏起一块牛肉放进嘴中,问着张云金若珺的情况。   “那是自然,少爷交代的事情,张云无论如何也会办妥的。”张云骄傲的说,不过很快脸色便淡了,“但是,她家出了些事。”   “怎么了?”王梓贤一听金家出事,倒是冲了过来,满脸忧容。   “说来听听,发生了何事?”林云之道。   “我昨日送她到家的时候,警察署的人正好在她家,金家一团糟,我问了下,那人说金家少爷是乱党,故而带他去警察署问话。”张云将他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跟林云之说了。   “不可能!金若晖不可能是乱党!”王梓贤的情绪显然很激动,也很笃定金若晖不是乱党。   林云之就显得理性许多,“这事不可能空穴来风,必然事出有因,张云你可有问清楚,警察署的人何以给金若晖扣上乱党的帽子。”   张云想了想,道:“好像是因为他发表了一片文章,其内容涉及到了政府,警察署的人说是他抨击北洋政府,勾结南方国民政府。”   “不会的,他不会做出这等傻事来。”王梓贤绝对不相信金若晖会做出如此公然对抗政府的荒唐事,就算是不满于北洋政府,以他个性,也不可能做的如此明白露骨,其中必然有蹊跷。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林云之云淡风轻道,但看着王梓贤如此神经紧张,她心中也闪过一丝不安,“你也不必如此担心,若是子虚乌有之事,他一定会安然无恙,你大可放宽心。”   况且,就算真有其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王梓贤仍旧是放不下心来,眉宇间无不传递着焦虑,“警察署的人可会对他严刑逼供?”   她忽而忆起当初林云之在警察署里饱受的煎熬与苦痛,她不愿同样的事再在金若晖身上重演。   “你不要想这么多。”林云之将手放在王梓贤的肩头,轻声的安抚焦躁的她,“只要好好配合,他不会受罪的。”   话虽是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安抚王梓贤,真正的警察署岂会如此人道,怕是此一番金若晖难免受些苦。不过若真无此事,只要不闹得太凶,不被总统总理知晓,应该肯砸银子就可解决了这事。   有了林云之的话,王梓贤心才放下了不了,毕竟林云之一直身在这个混乱的泥潭之中,有很多的事她是知晓的,故而她的话王梓贤放心。   她在这里也无法冲回北平打探情况,也只能向天祈祷,望金若晖平安无事。   王梓贤的担心全写在了脸上,林云之也全看在了眼中,想是这金若晖对她而言应当也是举足轻重的人,毕竟他能够使得她如坐针毡。林云之心情亦故而暗了些许,许是受到了王梓贤的影响,便希望她能够放松心情,莫要愁眉不展。   “好了,别想了,吃饭吧,肚子应该饿了。”林云之道。   这是难得的丰盛的一顿午餐,二百号人围坐成两圈,张云带来的美食每人都可以尝到,虽说管不得够,但起码能够满足内心对大餐的渴望。   不仅有美食,张云还带了两坛子美酒,若不是这酒,他也不至于走的如此艰难。酒不多,但人人都可尝上一口过过瘾。   张云给林云之倒了一碗,又问旁边的王梓贤,“小贤小姐,可要来一口?”   王梓贤忙摆摆手,道:“我不行,不会喝酒。”   岂止是不会喝酒,事实上喝一口就倒,所以她从来不喝酒。   林云之开嗓道:“不会喝就不勉强,你好好吃饭便是。”   王梓贤点点头,吃了口饭。   林云之站起了身,举起一大碗烈酒,也是兴起,便说了一番豪言:“诸兄弟皆手足,你们愿追随我来到这里,且忠心不二,我亦感到欣慰。此番工程并非易事,前期全部依靠体力掘土,后期进入地室又会又机关相阻,诸位可惧?”   一问既出,众人皆起,无不举起酒碗,满脸彰显着斗志,如雷鸣般道:“不惧!”   林云之深感自豪,内心之澎湃也一时间难以抑制,道:“好!这足以证明我并没有选错人,只要我们上下齐心全力以赴,这次的任务必然圆满完成,这碗酒我敬诸位,也预祝此番工程尽早竣工!”   “干!”   所有人皆一仰而尽,壮志豪情难掩。   坐在一旁抱着碗,咬着筷子的王梓贤仅有眼巴巴瞅着的份儿,因为她参与不进这种浩浩汤汤气势磅礴的场景之中,唯有在这样的情境之中,她才深刻感受到她其实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不过,当她想到柔弱这词的时候,她总是不由得想到林云之,柔弱与这个女子是绝对搭不上边的,仿佛天生不属于她。 第64章 意中人   吃完了饭,林云之给了大伙儿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好让他们养精蓄锐,下午好继续干活。她的工作不能够再拖了,本就是好不容易赢得的机会,颇有戴罪立功的意思,只有尽早完工才能够弥补先前落下的缺憾。   午餐结束,王梓贤便回了营帐,因为金若晖的事情让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焦灼,想回到营帐里歇息歇息。在翻皮箱的时候,翻出了她带过来的口琴,虽然不是崭新的,但也不像破旧的样。   擦拭一下口琴,她想到了来之前她写好的一首曲子,很遗憾还没有机会弹给林云之听。不过,好在曲子是自己写的,所以能记得,大致旋律完全可以用口琴的形式表达出来。   王梓贤拿着口琴,坐到了床上,望着叠的整整齐齐的羊毛毯,她柔柔的一笑,将口琴放到嘴边,按照脑子里的韵律吹奏,不是钢琴的风格,却别有一番风味。   正好林云之从影响外面路过,听到了这曲悠扬的口琴声,不由得听的入了神。   直到大概五六分钟过去,一首曲子吹奏完毕,林云之在门外支会:“我可以进来吗?”   好巧!王梓贤心弦一紧,不晓得对方可有听到这曲子,便旋即道:“进来吧。”   林云之掀开了营帐的帘子,嘴角嗪着一抹笑意,道:“你吹的很好听,有一段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是你作的吗?”   王梓贤点点头,招手示意林云之坐在她的旁边,道:“原来你还记得,以为你忘了。”   林云之晃了晃头,道:“我的记性可不像你说的这般差劲,自然是记得,不过我对音乐不甚了解,故而怕是听错了,不敢笃定。”   王梓贤内心自然是暖暖的,又道:“怎么样?把那首曲子重新编入另一首曲子之中,听起来可有不同?”   林云之仰了仰头,半咬着下唇,做着思考的表情,不过多会儿,道:“不同……我觉得上一首是这一首的铺垫,如同感情的逐渐升温,由朦胧到隐晦到澎湃,透着浪漫奔放的气息,如同百花盛开的烂漫春日。”   听着林云之一句句认真的分析,王梓贤不由得望着她出神,她不太理解,为何不论她写什么,林云之总能道破其中隐藏的作者的心情,甚至于感情的变化。   那她的感情可是真如同林云之所描述那般,已经演变成澎湃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这只是我的浅见。”林云之讪讪一笑,被王梓贤盯得感觉浑身不自在,“曲子写的出神入化,你很厉害!”她大方称赞着王梓贤的音乐才华,“只是能够写出如此细腻的旋律,心中没有故事怕是难以促成。”   “你是想说,我可是有意中人了?”王梓贤读懂林云之话中隐含的意思,便道破了其中。   “呃,我可是唐突了,不该问这个问题。”林云之面上略显僵硬,实在是这个话题敏感,叫人不好回答。   王梓贤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是淡淡的一笑,她的内心不再焦虑不再混乱,而是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因而从口中溢出的话也免不了黯淡,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口琴,缓缓道:“本是没有,可如今,我也模糊了,究竟对她是何种情感,我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象,可好像它不知不觉偷偷的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我似乎抑制不住它的蔓延,愈发蓬勃。”   声音越来越软,越来越弱,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停在逼迫她,她就快要撑不住,泪水决堤。   “那人是谁?”林云之察觉了王梓贤话中的忧伤,也听明白了,她心中已有中意之人,思及此,她情不自禁沉了声,“可是金若晖?”   提及金若晖,王梓贤吃惊的蓦地抬头,望着林云之灰暗的眸光,她竟会说她的意中人是金若晖,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王梓贤不知为何紧张,解释道:“不是他!我与他,就是朋友之间的关系,我希望你不要误会了。”   闻着王梓贤亲口说出的解释,林云之心下稍稍松了一把,其实这本与她无关,心情却不知不觉便随着节奏的变化而变化。抱歉道:“不好意思,是我妄加猜测了。”   王梓贤眼中露出了疲惫,事实上是心累,她有些懊悔方才说出那样一番话,那不但容易引来误会,林云之也听不懂,若是听得懂,也未必能明白其中。   她自己尚未明确自己,又如何解释那丝丝缕缕的情感呢?   “我过来是打算告诉你,下午可有时间,同我转一转,找找水源,解决一下洗浴的问题。”林云之想着结束了方才那让人难堪的话题,便索性扯到水源上来。   “可以。”王梓贤勉强作出轻松的样子,不让心底糜烂了的那份淡淡的忧伤表现出来,最少不能让林云之看到,“打算几时去,届时招呼一声便是了。”   “嗯。”林云之应了声,下了床,“那行了,你休息一会儿吧,待到去的时候我会喊你。”   说着,便转身要走,王梓贤也并未说一字送别的客套话,而是用极淡的眼神目送着林云之出了营帐。   林云之走了,她的心也一瞬间空白,方才发生了什么说过什么,全然无知。   唯一记住的,就是她说了一堆糊里糊涂的傻话。   走出营帐,林云之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稀稀疏疏照下来的阳光,心里乱七八糟没个头绪,这个心情在问完王梓贤那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存在。   她一直以来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这一次她却格外想知道王梓贤藏在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但是,她又告诉自己,这是别人的事情,她不需要这么紧张,与她无关而已。   而与此同时的金家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全家上上下下急破了脑袋,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救出金若晖。他们谁不知道警察署是怎样一个阴暗的地方,他们的公子向来文弱,若是被严刑拷打,那要如何是好,说不定会出人命。   金老爷到处求爹爹告奶奶为金若晖开脱,花钱一个个找那些当官的,希望能够帮金若晖一把,可通常那些人都是拿了钱不干事,只会让金家白白花钱。   金老爷于是千方百计,花了不少大洋才将警察署现在的署长请到饭桌上来,可何灿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刚坐下吃两口就要走。   金老爷金夫人无不赔着笑脸,恳请着何灿帮金若晖说说好话,救他出来,这纡尊降贵的样子让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金若珺受不了,拍了桌子就道:“爹娘,你望望这人什么态度,摆明是要趁机捞好处,还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   就这么一番话,让何灿来了兴致,整顿饭吃的都没让他有什么乐子,可就是金若珺的这番任性话让他觉得有意思。上上下下打量着金若珺,意犹未尽道:“这位就是金家的大小姐吧,有脾气有意思。不过!”他马上脸色一转,“别忘记大小姐,你们家现在是在求我,说实话我能救你哥,那得看你们是怎么一个态度怎么一个表示,就你这样,就没戏!”   金老爷当场就虚了,忙说好话,给金若珺的话给圆回来,金夫人则赶紧安抚住这个口无遮拦的千金。   “何署长,真是不好意思,小女年轻无知,说错了话惹得您不高兴了,是我这当父亲的责任,您要是怪就怪我,千万不要怪她!”金老爷央求着,“何署长,我知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说要怎样都行,只要您能把犬子放出来,我就是给您当牛做马就行!”   这时候,金夫人已经悄然落泪,金老爷也是语中哽咽,有苦难言。活了这大半辈子,他什么时候做过这般践踏尊严的事,可是金若晖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唯一的血脉,他就是受再多罪,哪怕拼了他这条老命,也得把他救出来!   何灿这才淡定些许,重新坐了下来,想了想道:“金若晖这是涉及到政府的,关系到上层,说白了他就是乱党,要杀脑袋的!”   “不不不,不能杀脑袋,不能杀啊!犬子不是乱党,绝对不是,他就是老老实实的一个报社主编而已,怎么会做那事呢!”金老爷抓着何灿的手都在发抖。   “是不是乱党也得好好的调查才行,咱不是空口说白话,要拿的出证据才成!”何灿说得头头是理,“虽说总统把这事交到了我手里,可我为政府办事,那就得负责人,秉公办事如实办事。”   金老爷心凉了半截,想着这何灿是不肯帮了。谁知他转口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能够证明金若晖是清白的,那我自然会放人。”   何灿说着便起身,走时拍了拍金老爷的肩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金老爷要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金钱解决不了的。何某先告辞了不必送。”说着,何灿拿起了帽子戴在头上,转身便出了包厢。   于是包厢内便只剩下了金老爷一家人,空气中弥漫着忧伤的味道,金夫人在默默的流眼泪,金若珺依然气鼓鼓的。 第65章 □□裸   还是忙忙碌碌的大半个下午,工程顺利进行着,有区俊宸和张云在一旁认真的监督,林云之省心不少。   “张云。”林云之向张云招了招手。   “少爷,何事?”张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辛苦了。”林云之将笔帽套上钢笔,拍了拍张云的肩膀,随后掏出口袋里的配枪,递给张云,“你的配枪。”   张云喜出望外的接过配枪,迫不及待似的试了试,当然并没有开枪,只是试了试手感,激动道:“可算回到手里了,我说怎么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可想死它了,多谢少爷!”   腰间少了配枪就好像生活中突然空白了什么,格外不适应,如今回来了终于让他感到踏实很多。   “接下来这里的事情你多看着点,和区俊宸一道。”林云之指着前面的工作交代着,准备将东西放下便带王梓贤出去转转。   “少爷要去哪里?”张云却不解。   “找找水源。”林云之道,“如今天气炎热,大伙儿久久不洗澡也不是个事,我与王医生出去看看,你们继续,到点便休息吃饭,我们会早点回来。”   “这山中不安全,张云陪着你们吧。”张云顾虑道,谁知道这个鬼地方会不会有什么野兽出没,他不大放心。   “不必了。”林云之摆手道,“这点小事不在话下,这里不能没人监管,你便老实留在这里,不必担心。”   说着,林云之便回了趟营帐,稍作整理便去了隔壁,本想喊一声,却发现王梓贤正在睡梦之中。她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没敢大动静,可如今时间不早了,由着王梓贤睡不知要到何时,届时寻水之事便会被耽搁,怕是到了那时,王医生又该不乐意。   林云之轻轻坐到了王梓贤的床边,预备伸手拍拍她,将她叫醒,可谁想那人忽而转了一个身,两条胳膊把她的手抱在了怀里,还香香的咂嘴,嘴里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也听不清楚。   望着睡得如个孩提般的王梓贤,林云之忍俊不禁,瞧她头发凌乱的样子和夸张的睡姿,当真是毫不拘束。   她轻轻的给王梓贤拨了拨额前凌乱的青丝,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了眼前这张恬静的面容,直到今日她才发现王梓贤原来长这个样子——如此温婉如此精致,如和田暖玉。   她不由得望痴了。   谁知这时正巧王梓贤睁了睡眼,朦朦胧胧之中便两目对视,目光中充斥着满满的火花。   “我来叫你,不曾想你正睡着,我便不好打扰。”林云之一度慌乱,慌张解释着,可自己那一只手却还被人抱在怀里。   “哦——”王梓贤忙松开林云之的手,一下便坐起了身,面露歉意,“实在不好意思,睡着了浑然不觉,你来多久了?”   “不久,不久。”林云之两手相握,略略感到尴尬,“才来而已,你既是醒了,便准备一下,咱们可以出发了,否则天黑前怕赶不回来。”   王梓贤应了声,林云之便出了营帐,给对方留点整理的时间。   在帐外等着的时间,林云之忆起方才那偷窥的模样当真是好笑极了,像极了那从未见过美色的痴汉,她想这一定是她做过的最失分寸的事情。好在王梓贤并没有撞破她为她整理发丝的举动,否则她真不晓得要如何是好,就是现在她心里还没能平静下来。   王梓贤在梳理头发的时候情不自禁便会发出笑声来,方才她一定没有看错,林督办羞涩了。她才纳闷过为何每次林云之都那般平静如水波澜不惊,今日就叫她撞破了她不好意思的一面。   这种羞涩当真是久违了,想着最初的一次害羞是在房间里她给她清理伤口,她羞得面红耳赤,再后来好像便是在诊室她抓住她的手,她眸中有掩饰不住的羞赧。之后,她便不记得了,好像能够让她红脸的事情少之又少。   她却偏爱看她羞红脸的样子,很真实,也很可爱。   王梓贤大致拿了换洗的衣物,便带着大好的心情大步流星出了营帐,拍了下林云之的左肩,再迅速跑到右边,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林云之还真是上当了,向左看了个空,这才知道是被王梓贤戏弄了。可相视的刹那,她完全没了脾气,反而觉得有趣,便换做莞尔一笑。   “带了什么?”林云之指着王梓贤手里道。   “换洗衣服。”王梓贤道,“你为何不带?”   “找不找得到水源尚未可知,你就如此确信能够找到,怕是到时怎么带过去怎么带回来。”林云之道。   “能不能积极点!”王梓贤没好气拍了林云之一巴掌,扭头便领头走了。   林云之随后跟上,由于前方会遇到才做好的新坟,担心王梓贤会受惊,她便刻意带着她绕了过去。反正两个人也没什么目标,便随处走走看看,抱着尝试的态度,说不准就找到了。   其实,若是林云之带上了区俊宸,事情会方便许多,可她却把这个人才给忘了,让他用测试仪勘测一下,她们会少走不少的冤枉路。   山路比较难走,因为水源比较难寻,林云之和王梓贤走了不少的路,直到林云之意识到不能够再向上走,她们才决定向西找找,若是找不到,那也只能认了。   途中王梓贤其实已经累的不想走,但因着心里那份执着,她还是咬着牙前行,直到脚底真的磨得走不了,才终于“罢工”,索性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不动了。   “不行了,走不动了。”王梓贤泄气的摆摆手,坐在石头上揉着自己又酸又累的两条腿,这都走了尽半日了,搁谁那谁也受不了。   “那就歇一会儿吧。”林云之也坐了下来,她也能够理解王梓贤这种心情,毕竟如今天气热,而且路难走,她们虽是没有离营地太远,可在这兜兜转转也走了很长一段路。   林云之坐了一会儿,便再坐不住,因着现在太阳已然开始下山,若是再寻不得水源,她们回去便迟了。于是,她决定让王梓贤在这里等会,她到附近找找。   “你且休息着,我去附近看看。”林云之交代着,将腰间的配枪放到王梓贤的手中,“枪你拿着,若是有事便喊我,如有需要亦可开枪。”   王梓贤却一把抓住林云之的袖子,本来她是并不害怕的,可林云之说了这番话后,她倒是莫名感到害怕。“你要去哪里,多久?”   林云之拍了拍王梓贤的手,给她稳稳的安抚,道:“放心,我就在附近看看,若是没有我便回来。”   说着,林云之要走,王梓贤蹭的一下也跳了起来,很软弱一般道:“那我还是同你一起吧,正好也歇够了。”   林云之知道王梓贤是害怕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她也答应了,其实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她也不放心,她决定再看一看,若是没有便返回营地。   不过,上天很眷顾她们,就让她们在破釜沉舟的时候找到了她们苦苦寻找的东西——不远的地方正有半亩清澈方塘。   一见到水,可把王梓贤乐坏了,迫不及待的冲到水边,抄起一抔水便撒到脸上,感受着清水的清凉,伴随着抑制不住的欢声笑语,她对林云之招手:“嘿,林云之快过来!”   林云之还没走近,就被王梓贤洒了一身的水,又见她得意的大笑,林云之不服气,于是两人便在水边展开了一场谁与争锋的逐鹿。最后,两人浑身皆是湿淋淋的,平分秋色,谁也没占的一点好处。   玩的累了,两人纷纷挨着岸上坐着,脱了鞋子,撸起了裤管,□□着脚丫子在水里扑通扑通的打着水,比着谁拍的水花大。   无拘无束的开怀大笑,这应该才是每个人最自然的状态,对快乐最贴切的表达。   林云之望着欢呼雀跃一般的王梓贤,不知不觉望的出神,她从未见过如此开心的她,她膨胀的欢喜深切的感染着她。说真的,她有太久太久没有这么笑过了,突然这份欢欣让她感动,险些喜极而泣。   “不玩了。”王梓贤突然跳起来,“要做正事了,洗澡!”   说着,欲解衣衫。   林云之本抬头望着她,只叫她一个动作尴尬了番,迅速跳起,道:“没事,那你洗吧,我背对你,不看你。”   王梓贤动作停了下来,道:“你不要洗洗吗?难得这么好的条件,一起吧。”   “一起?”林云之惊呆了,她可从来没与共浴过,这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对。一起。”王梓贤认真脸,极其认真,“你我同是女人,有什么可害羞的,若是你不好意思,那我背对你,不就好了?”   如果让她一个人沐浴,而让林云之一旁干等着她也于心不忍。   林云之面露难色,犹犹豫豫不能抉择。王梓贤知道她是羞赧,便主动动手帮她解开军装的纽扣,道:“林督办何时如此扭捏过?”   “我、我自己来。”林云之闪躲了下,自己老实的背过身脱去了军服,徒留里衣。   天色微暗。   王梓贤着一件单薄的长裙,露着雪白的香肩,回头便看见木讷不动不敢看她的林云之,手放在她的肩,道:“我先下了。”   说着,便缓缓的将自己全身心放入了不深不浅刚刚好的方塘之中。   听见了水声,林云之才将头转过来。水很清澈,她甚至可以看到王梓贤那踩在细石上白皙的小脚丫,她的裙摆在水中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儿,在微波中微微荡漾。   她在水中,青丝微湿,在水光的映衬之下宛若一朵绝尘菡萏,遗世独立,出尘不染。她发出温柔的声儿,呼唤着岸上的人:“下来。”   林云之如是受了控制似的,放下了手中的衣服,乖乖的听着水中人的号召,让自己完全进入水中,在清水的阻挠之下一步步靠近那朵亭亭白莲。   由着水的渗透,衣服皆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将形体完全引了出来。   林云之一时间不由得望呆了,目光放肆的定在那起伏之处,她控制不住心血澎湃,若非理性的心智,怕是得冒出天大的笑话。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云之慌张转个身,背对着王梓贤,将自己置于水中冷静,直到快要窒息才破水而出,唯有如此,她才能冷却下来。而王梓贤又何尝淡然,那股反复的冲动不断上涌,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是来洗澡,可气氛却完全不对,两人如同定在水中的木头,感觉周身的水花若是动一下,都会引出狂澜。   气氛同情绪一般微妙。   林云之就快要忍不住冲上岸去,她忽觉下水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偏偏她欲动的时候,王梓贤发了声,语调欢快,带着笑意:“瞧,有鱼!”   别说,还真是有鱼,在清波之中游来游去,完全不受拘束。   “抓两条鱼回去煲汤喝!”王梓贤来了兴致追着鱼跑,可她太笨了,追了一圈一圈也抓不到,倒把她气的不轻。   林云之见王梓贤有这兴致,便上前去帮她,她抓鱼就灵巧很多,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捉住了一条。   刚准备告知王梓贤,让她高兴一下,便只听她蓦地一声尖叫:“啊——有人!”,吓得她手里的鱼都跑了。   一转身,王梓贤便扑进了她的怀里,心惊胆战的抱着自己的胳膊躲在她的包围圈下。   林云之警惕的往前方不远的山路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箭一般逃跑了,在连绵的荒草的掩饰之下消失不见。   一身军装,是营里的人。 第66章 吐真情   很快,那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仅仅剩下风吹草动,与那落霞带来的悄然的微凉。   “没事了没事了。”确定人已经走了,林云之便拍了拍王梓贤的后背,示意她可以松开那锁在她腰间的双臂,她们这个样子实在太不合适了。   奈何怀中人非但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更加重了力量,忽而的紧锁让林云之呼吸一滞,脑中乱七八糟各种思绪混乱成一团,一时间手足无措。   “王小姐……”她甚至说话都说不太清楚,略带着一丝颤抖,心脏的剧烈跳动让她面红耳赤,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如何是好。   “就不能让我多抱一会儿吗?”王梓贤脸侧贴在林云之的胸口,能够夸张的听到来自那颗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这份温存让她感到熟悉而久违。她的拥抱总是那么短促便转瞬消散,这一回她想要留的久一点,不愿松开。   “你……”林云之顿时方寸大乱,手悬在王梓贤的身外僵着,放不下来,也不敢覆在她的身上,“你可是心中不舒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着,欲转身上岸,可王梓贤却不准。   四下宁静,水波不兴,只听得见王梓贤平静的声音,平静却深刻。   “林云之。”她喊她的名字,忧伤又好似带着笑,“那首曲子叫《风花雪月》,我听说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到一个刻骨铭心的人,那便是她此生唯一的风花雪月。你问我故事中的主人公,其实当时我也很糊涂,我也很想很想确定那个人是谁。”   “……是谁?”林云之颤抖着声音,她不知道可是自己多想了,大概是多想了,怎可能会是她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她产生那样的感情,曾经我也一再的抑制,不让它生长,原来感情是无法左右的,最后它还是在我的心上发了芽扎了根,直到我再也无法忽视它的存在。”王梓贤说,竟不禁热泪盈眶。   她松开了林云之,才看到她惊吓的表情,她不知道她可知道了这番话的意义,可知道她心底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她深深的注视着林云之微光闪动的双眸,努力抑制泪水,不让它滑落,用最好的状态把最想说的说出来。   “你可知,故事里的主人公叫作,林云之。”泪水终于滚出了眼眶,两行清泪还是挂上了脸颊,划出两道印痕,叫作勇气。   一直压制、一直隐藏的情感总有一天会因为一个点而爆发出来,像光,忽而照射她的心灵她的全身左右,甚至她的一生。   只是王梓贤从未想过,把心中积聚的感情表达出来的一瞬间竟是那般感动,又有一丝委屈,让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果不其然,林云之彻底被吓到了,不仅仅被王梓贤的话,更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她只是猜想,可从不知会发生,亦不知作何处理。最后受不住压力,只得背过身去,道:“你太冲动了。”   “从开始到此时,从一再隐藏到无可退路,这不是冲动。”王梓贤望着林云之逃避的背影,心有些发凉,比水还凉,“只想让你懂。”   其实,说到底,王梓贤的话免不了有不计后果的冲动,她说了之后能够得到什么,她与林云之之间会如何发展,以及如何安置这份感情,如何对父亲交代,这些她都没有想过。只是心中再也忍不下去,必须要说出来。   “可……”林云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内心也是混乱的,心中的翻涌迸发出来,她重重的拍打着水面,溅起一片水花,“可我是女人!你……”   你可别忘了。   再也无法面对王梓贤,无法再在这个氛围中继续,林云之向岸上走去。   可是王梓贤说:“若是我说我不介意你是女人呢?能否让我看到你的内心。”   好熟悉的一句话,几乎一模一样,林云之的脑子里忽而闪过那句话——“如果我说,我不介意你是女人,你会介意我吗?”   这是妞儿对她说过的话。   这一句话对林云之来说,是人生中莫大的感动,也是莫大的承诺。曾经,这句话是她人生中第一段恋情的开始,后来她不小心走失了那个令她念念不忘的姑娘,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一个女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因为这句话的分量实在太重了。   她承受过一次,不知道还能否承受第二次。   如今,王梓贤问的这句话,无疑成了她生命里最难解的一道题。   “对不起。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林云之狠心的说了这样一句话,没有□□裸的拒绝,可却比直截了当要来的伤人的多。   短短的十几个字无疑是一根根锐利的箭,迅速的穿透空气穿过皮肉,狠狠的扎在王梓贤的心上,直到那个原本热烈的心变成碎片,落入了冰冷的水中,捞不回,拼不起。   她不住的眼泪决堤,但绝不允许自己发出一丝懦弱的声音,她咬着牙,死撑着,战栗着望着林云之冷漠的背影,那一刻她恨她,也恨自己。   恨那份感情,不该存在。   眼泪还在流,话已经停止了。王梓贤只觉周身寒冷,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向岸上走去,路过林云之,甚至眸光都不曾晃动片刻。上了岸,低头时一颗晶莹的泪珠便滴落在了干净的衣服上,开出一朵薄凉的花。她抱起衣服,提了鞋,便默不作声的走开。   望着异常冷淡一言不发的王梓贤,林云之放在水中的手默默攥起坚硬的拳头,咬着牙,心中蓦地充满了心疼,却无比愤恨自己。   她不愿伤害任何一个爱她的人。   面对王梓贤的真情实意,她凌乱,也惊慌,没有时间去想她们的点点滴滴。说真的,她的心那会儿有动过,可都抵不过脑海里转过的妞儿的声音。   妞儿,她如何放的下她呢!   她无法左右她的心,那样的情况,她做不出别的选择。   再不愿伤害,最终还是伤害了。   王梓贤已经走远了,林云之飞快的上岸,拿了衣服便追了过去。   在离王梓贤三米的地方,她停住了,一直保持着三米的距离。因为此刻可能她并不愿看到她,更想一个人冷静,而她要做的,就是默默的跟着守着。   王梓贤走的步调很慢,好像脚上负有千金的重量,走一步都万分沉重,她的背影狼狈极了,衣服头发都湿了,还在滴着水,瘦削的身形偶尔因路况一跛,看上去让人很想一把将她抱住,给她安慰与力量。   夜里的山风有些凉,林云之怕王梓贤湿着衣服会着凉,便走上前给她披上外套,可却被她坚决的推开。   “不需要林督办的博爱。”王梓贤倔强说,“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这么照顾了。”   如果没有那份情意,就不要对她那么好。   林云之拿着衣服的动作僵住了,眼见着王梓贤转身走开,她看到她红润疲惫的眼睛,也感到了那份淡漠的眼神。   她知道,她伤透了这个人的心。   天黑了,山路难行,王梓贤时不时会被不平整的路面绊到,林云之每次去扶她,可都会被无情的推开,她总是以拒之千里的态度对她,总是倔强的让她无奈。   半个时辰的路,就这样被走成了一个时辰。   营地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积聚在一起,围成两个大圈,中间放着已经做好了的饭菜。因着林云之终于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望向她与王梓贤。   王梓贤披着自己的外衫,遮住□□的尖头,低着头进了营帐,她不愿让这么多人看到她的异样,谁知偏偏张云迎了过来,“小贤小姐,吃饭了。”   “我不饿,你们吃吧。”王梓贤始终低着头,不肯看张云一眼,转个身就进了营帐。   张云郁闷的挠着脑袋,很不理解王梓贤的反常,状态异常也就罢了,关键怎么衣服湿漉漉的,这天也没下雨啊。迷惑不解之际,林云之已然走近,谁知这位浑身也湿淋淋的,他更是茫然了,耿直问:“少爷,你们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们去的地儿下雨了?”   林云之今日看张云的眼神不太一样,颇有审视的意思,让张云很不适应,还以为自己哪里不对。   再望望那一个个怔怔望着她的那二百人零一人,林云之从第一个打量到最后一个区俊宸,眼神几乎一致的迷茫,完全不看不出今日究竟是谁出现在方塘外,这让林云之不禁愁眉不展。   她走进人群,在留给她的位置上坐下,若无其事道:“大家吃饭吧。”   所有人这才开始开动。   区俊宸坐在林云之的旁边,抱着一个碗,喝着粥凑过来,道:“督办你可还好?看上去似乎是烦心事,若是方便便说出来,我们兴许可以为你分担分担。”   林云之咬了口馒头,平淡无味,让她一丁点胃口没有,望着区俊宸诚挚的眼睛,他的眼睛让她无法怀疑他,道:“没什么事,吃你的饭。”   张云这时从后面拿筷子敲了下区俊宸的脑袋,道:“要你多管闲事啊,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饭吃到了一半,因为王梓贤的事,林云之心里越发烦躁,加上对出现在方塘的人一无头绪,她将馒头往钵里一扔,脸色沉重,道:“今日放工之后,有哪些人离开过营地?”   所有人一愣,不知道林云之要做什么,仅仅出去的三个人缓缓的举起了手。   “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林云之直接审问他们道。   其中一名士兵解释是去了前面的坟地,因为哪里有他认得的战友,他过去找悼念战友。   另一名的解释是出去方便。   很巧,区俊宸的解释也是出去方便。   每个人都有理由,且都很正当,林云之没有办法给他们任何一个人扣什么帽子。本来她就不愿把今日发生的事外传,故而不管是他们三个中的哪一个,她都不能做什么处罚。   林云之让他们重新坐回原地,严肃道:“正好你们都在,我便正式立一条军规,那便是不言不听不传,倘若我听到什么无关于此次任务的一丝杂音,”她指了指在座的所有人,目光在刚刚那三人身上停留的时间要长些,“你们都不会好过。”   说罢,林云之起身,便回了营帐。   剩下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云才最费解,她何曾见过这么神秘兮兮憋着事不说,还愁眉不展的少爷,他不禁猜想会是什么事让她这般忧心忡忡?   关于小贤小姐的?   正在他陷入思考的时候,区俊宸拍了他一巴掌,道:“喂,你吃好了没,吃好了就把碗筷放下,要清洗餐具了。”   张云把碗放下,将区俊宸拍他的那一下拍回去,道:“洗就洗,动什么手!” 第67章 了无言   王梓贤晚饭没吃,林云之怎么想都觉得放心不下,怕她晚上没有吃的会饿着,便特地嘱咐张云留了一份饭菜。可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天上星星都扎堆了,营帐里那人也不见出来。   实在忍不下,可有拿不下面子,便让张云去叫王梓贤吃点东西,可里面人却只道一声不吃了,便再无他话,连门都未出来。   张云端着饭,垂头丧气的朝林云之走过来,道:“少爷,根本就不吃,听那声音也似是很没精神,少爷,可是发生了什么?”   林云之压根没打算理会张云,摆摆手道:“把饭菜放下,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张云还想问什么,可看林云之那拉长了的脸,便没敢问出口,放下了饭菜便回营帐,即便是回了营帐,他也还是止不住好奇。   饭还是放在桌子上一动没动,林云之却根本停不下来,一直在王梓贤的营帐外来回踱步,想开口劝说里面的人吃点东西,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便变成了焦躁的步子。   忽而听里面的人说:“林督办,我要睡了,请你不要在我的营帐外来来回回了。”   称呼生疏了,五语气也陌生了,态度更是冷漠了,一切无不在宣告疏远,林云之听着心里特别失落,各种不舒服都膨胀成惆怅。   “你还是吃点东西,什么都比不上身体。”林云之好心的劝解,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不要因为她而不珍惜身体,她不值得。   “我已经说过了不饿,林督办记性不好,我真的要睡了,请回。”王梓贤背对营帐的门,侧卧在榻上,枕着自己的手背,张着空洞无神的眼睛望着营帐,那个精神就如同垂危之人一般,完全不见生气。   话已然说到这个份上,林云之再也坚持不下,看来里面的人实在是不愿理会她了,她也不想勉强她做什么,便只好道:“那你早点休息。”   最后,犹豫着回了营帐。   直到林云之回了营帐,张云那偷偷窥探的脑袋才缩回营帐,刚刚看到的情况果然有猫腻,看得出小贤小姐对少爷在刻意疏远,可他还是不知道究竟少爷做了什么让小贤小姐如此讨厌的事。   他一定要弄清楚,她们不应该是如今这个状态。   羊毛毯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王梓贤没有再盖这个毯子,今夜没有,日后也不会用了。曾经她为这条毯子欣喜,如今她却已然心死,不想再看到它。   不知不觉,泪湿透了枕。   林云之卧在榻上,望着桌上的灯光暗自发呆,脑子反复回旋的尽是王梓贤今日对她说的那番话,和她那双婆娑的泪眼,以及自己对她说的那句对不起。每想到那句对不起那时的躲避,林云之都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她不敢想王梓贤那时绝望的表情。   应该是今日的事给林云之的刺激太大,从初始到如今,她与王梓贤之间发生的事通通一遍一遍在浮现。她印象中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王梓贤的闺房中打开灯后的那一眼,迷迷蒙蒙。第一次的□□是王梓贤给她清理伤口,青涩而害羞。第一次开诚相见是在那昏暗的牢狱之中,她口口声声说哥哥的死怨不得她。第一次不得王梓贤的允许便强行的抱她,冲动却温馨。第一次被人揪耳朵,是那样惊讶又不讨厌,甚至感到有趣。那些牵手、触碰、对视还有玩笑,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像蜘蛛网很快布满了她的脑海。   林云之心乱透了,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可是闭上眼睛也依然如此。   她活到这么大,与她存在重要关系的女人只有三个,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妞儿,另外一个就是王梓贤。妞儿是她这辈子最亏欠的女人,提到她想到她,心都会痛。她无数次后悔对妞儿的感情明白的太晚,后悔没能早些承认并说出那份爱,若是如此,如今她的心中会好过一点吧。   可王梓贤,她的出现无疑给林云之的生活带来太多意料之外,可以说平添色彩。她从未想过会与这个人拉拉扯扯到现在,若非今日的事,提到她,她会感到心头一暖,可如今她心中有愧。   林云之默默的拿出一直藏在被下的手,展开手心,是那块熟悉的怀表,她打开,出现了那张烂漫的容颜。   “妞儿。”林云之轻声呼唤,声音已然沙哑,“我遇到了一个难题,怎么解也解不开。”   昔日有妞儿为她分忧,为她解难,可如今再无人为她建言献策。   更何况如今的问题,她又如何求助的了妞儿呢?   林云之忽而想起有一日她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梦中她的新娘子莫名换成了王梓贤,而妞儿却消失不见了,她还记得那时妞儿的面颊上还带着笑意,那笑如此真实。   她才终于明白,原来那个梦是个铺垫,有些事真的会从梦幻成为现实。   若是妞儿在,她会如梦中那般吗?   林云之不敢想,也许她会生气吧!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林云之便早早的起了,刚穿好衣服,准备穿鞋,门外便有人喊她。   是王梓贤。   林云之心头一喜,便道:“进来。”鞋子一穿上便迎了过去,可与她截然相反,王梓贤表情冷的可怕,望着那怀中抱着的毯子,她大致上感到不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果不其然,王梓贤冷冰冰道:“这是林督办的东西,我受不起,完璧归赵。”   林云之果断的挡了回去,坚持道:“不,我林云之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谁知,王梓贤将毯子往桌子上一放,视线故意不放在林云之的身上,道:“那便扔掉好了,反正是林督办的东西,随便你怎样。没其他事了,我便走了。”   说走就走,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林云之只能无可奈何望着王梓贤的背影,她哪里见得这般决绝的女子。从左日,她好像一刀断了她们之间所有的联系,从熟悉骤然变得陌生。仿佛她的决定坚如磐石,没有任何人左右的了。林云之在她的面前,真的无计可施。   可如今的局面,难道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吗?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都是各司其职,做着她们责任范围内的事情,井水不犯河水,完全没有交集。   直到一日下午,乌云密布的时候,地上的一块大石突然滚到了坑道里,正好砸伤一名士兵的脚,等到求助医生的时候,却发现王梓贤并不在营帐中,他们呼叫了好多声,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所有人顿时慌了,尤其是林云之,她当场心都凉了半截,因为一时千头万绪,不知道王梓贤去了何处,她甚至以为她负气独自下山去了。   可这荒山野岭的,她一个弱女子什么都没有要如何走出这大山,何况这里如此荒无人烟,很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届时……林云之不敢再想,立刻下了命令,所有人分头去找,包括山下也不放过。   林云之本是在营地里等着,等着出去的士兵回来汇报,也许还可以等回王梓贤,说不定她只是出去办什么事情去了,很快便回。   想到这一点,林云之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半亩方塘,一定是这个地方,如若王梓贤不曾下山,那一定是去了这里,在这个地方,她不曾知道其他去处了。   想到这,林云之便风一般冲了出去,那速度把张云都吓了一跳。   一路上林云之都是狂奔着,用最快的速度往方塘跑去,希望可以在大雨来临之前到达。可是雨来的太快,她就是再快,也快不过天气。   果然,林云之的猜想是正确的,王梓贤并没有下山去,她只是来了这个地方。   其实,如果可以,王梓贤想永远都不来这里,可是实在是营地里蚊虫太多,即便是有了纱帐,也还是驱逐不尽,一连几晚她被盯了好几个包。她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拼命干活的将士们。据她了解,纱帐并不是每个营帐都有,而且有些破了很大的洞,根本抵挡不了蚊虫的袭击。   王梓贤听说水边生长一种蒲草棒,若是点燃,有驱蚊的功效。而这个陌生的地儿,她认得这一处水源,除了这里,别无他处。正好在营地里没有什么事情,便趁早来摘些回去。   只是,想不到水边太滑,她为了摘一根蒲草棒,一不小心脚滑掉进了水中,衣服湿了倒是无所谓,只是突然掉下去脚没站稳一下崴到了,碰巧水中有一尖利的石块划到了她的脚踝,登时便出了血,她不禁痛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爬到岸上来。   眼见着大雨将至,可右脚的痛楚叫她很难站起身,如此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界,她顿时心中油然而生恐惧。   王梓贤胆小,只是当心中有团火顶着,一冲动便可以顶住胆小的心理。可如今被困在这里,空荡的荒野和恶劣的天气将她心中的火团顿时瓦解。   不能够坐以待毙,王梓贤抱起摘好的蒲草棒,就要站起来,可就光是站起来都费劲,别说走路。刚走了一步,便又摔了,蒲草棒洒了一地。   这时,大雨来了。   王梓贤最后一点坚强被彻底打压,手忙脚乱,心里的害怕让她想哭。   大大的雨水砸在地面上,泥土溅起,刚好溅到王梓贤脚踝的伤口上,她死撑着走了大约三百米样子,终于走不动了,放弃似的坐到了一块大石上。将伤口向上,借助雨水冲洗伤口里的泥土,虽然疼,可也得忍着。   即便王梓贤这般可怜,可雨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很快便将她的周身打湿,雨水从她的头顶淋下,到下巴变成了水流流了下来,眼睛都快睁不开。多希望有个人可以帮她一把。   大雨滂沱,大石头上那个纤瘦的身形在微微战栗,那个情景让林云之震撼,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冲过去带她走!   头顶的雨突然停了,王梓贤心中先是出现了一道彩虹,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正站在大雨中,为她撑着衣服,挡住所有雨水的拍打。 第68章 斩情丝   大雨无情的浇在林云之的身上,头发、白衬衫无一不湿的。明明雨水模糊了眼睛,可还是毅然做着坚实的盾牌。   “我带你走!”林云之只道,此时此刻这窘迫的处境让她不想问原委,唯一要做的就是带王梓贤离开。   这个时候,一句轻声的问候就足以让王梓贤潸然泪下,但她不想把懦弱的一面表现出来,幸好有雨水的掩饰,好让她故作坚强。   不知从何来的力量,脚上的疼痛也不管了,王梓贤蓦地起身,一把推开林云之,倔强的瞪着她:“我不需要林督办的怜悯,就算我脚废了,走不了了,要死在这里了,也不需要你的可怜。”   “你受伤了!”林云之低眸才发现王梓贤脚踝受伤了,那伤口还渗着血丝,脚踝也已然红肿,难怪她会坐在石头上束手就擒。她抓住王梓贤的胳膊,“你走不了,我背你!天快黑了,咱们要尽快回去。”   天一黑,加上大雨,山路就更加难行,所以她们必须尽快离开。   “我自己可以,不劳烦林督办!”王梓贤固执的甩开林云之的手,可她的脚根本就走不了,加上路面湿滑,她才走了两步,便险些栽倒,若非林云之及时拉住她,怕是已然满身泥泞。   “别这般固执了!”林云之因着心急,忍不住吼了出来,此时她竟这样不满于王梓贤的倔强,这在她看来是傻。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什么身份?”大雨倾盆迎合着王梓贤歇斯底里的咆哮,这是由内心身处发出的嘶吼,也是质问,明明愤怒,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什么资格?什么身份?这个问题让林云之无言以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王梓贤说的是,她何来资格,有何身份呢?   “林云之!”王梓贤的吼声夹杂着颤抖,“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若是从一开始你便不对我这么好,若是一开始你我便无拉扯,若是一开始你便离我远远的,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你让我的感情无处安置,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我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恨你的好!”   最后,她泣不成声。   若是时光可以重来,她不要与林云之狭路相逢,因为她怕疼。   王梓贤哭的几乎直不起身子,哭声由大到小,最后变成了长长的凝噎。林云之望着如此伤心欲绝的王梓贤,说不出一句话来,默默地攥起了拳头,很想打自己一拳!   若是可以从来,她选择死亡,也不要让王梓贤救下,那样她的人生一定依然灿烂如光,绝不会是今日这般狼狈落魄。   “此生,是我对你不住……”林云之真心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够减少对王梓贤造成的伤害。   可就是视线朦胧,思绪凌乱之际,王梓贤的身体突然靠了过来,一双手锁在她的颈脖,唇上突如其来一股温热,驱散了所有雨水的凉薄,那股温热直达心底,烙出无数朵艳烈的花儿。她蓦地张大了瞳孔,清晰的看到了王梓贤眼角滑落的两行清泪。   林云之无疑呆滞了几秒,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吻不知如何回应,只会瞪大眼睛,才能表达心情。只知道这种感觉很温柔,像整个世界的花都开了,姹紫嫣红。王梓贤的唇很柔软,很温暖,覆在她的唇上如同小猫仔的亲昵,叫她莫名依赖,甚至贪婪。   不知道为何会冲过来亲吻林云之,应该是冲动,豁出一切的勇气,又好像决裂前的最后道别。可吻上的瞬间,心都软了化了,再没有力气,也没有怨气,然而眼泪却更加汹涌澎湃。   她在等她回应,可迟迟等不来,就像她的感情永远等不来。   她要放弃了。   可正在王梓贤准备放弃,松开林云之的时候,腰间却蓦然被一道力量锁紧,唇边被温热包围,极其舒服,完全忽视了滂沱大雨。她惊讶的张大了眼睛,望见的正是林云之轻合的双眸,与微微颤动的长长的睫毛。   也许,皇天不负有心人。   那场雨哗啦啦的冲刷着所有的尘土,让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   雨点落在水面,发出滴滴答答的清脆的声音,很好听。   雨下的很凶,可雨中热情相拥的那两人却完全没有感觉的到这环境的恶劣,她们只能听到雨点落在水面那清脆好听的声音。   很久之后,彼此松开,额头相抵,林云之捧着王梓贤的脸颊,道:“我带你离开。”   王梓贤的眼角再不是眼泪流下,她笑了,听话的点头,道一声“嗯”。   于是,林云之背起了王梓贤,一步一步往营地走,就算路再滑再难走,也绝不放下王梓贤片刻,她要为她坚持走到最后。   王梓贤在林云之的背上很安心,望着浑身湿透的林云之,她很心疼,将衣服顶在头上,也能为林云之遮挡住风雨。   她搂住林云之的脖子,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谢谢你。”脸上的笑意如何也收敛不了。   她看不到,某人勾起的嘴角。   直到林云之和王梓贤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一个营地的人才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张云一见她二人,便立刻冲过去给她们撑伞,庆幸道:“幸好你们平安归来了,真叫我们担心坏了!”   到了营帐,林云之便第一时间将医药箱拿到王梓贤的旁边,一手拿一个瓶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门道,便急急询问王梓贤:“用哪一个?”   林云之有这份心就够了,王梓贤心中已然很暖,按着林云之的手,将药瓶子放下,道:“我的伤不要紧,要紧的是受伤的士兵,我去瞧瞧。”   “你行动不便,你这脚不及时处理怎么行?”林云之按住了王梓贤的肩头,不让她行动。   “我是这里的军医,有一份职责担在我的肩头,这个才是最重要的。”王梓贤抬着头,严肃的对林云之道,她何尝不知道林云之的担心,可她还是以工作为重。   拗不过王梓贤,林云之妥协了,让人把伤员抬了过来,在她与张云区俊宸的协助之下,花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将伤员的伤处理好。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林云之在王梓贤的指引之下,给她取药、上药,边进行着包扎的工作,边问道:“为何要一个人去那里?知不知道很危险。”   她低下头,咬断给王梓贤包扎的线头。   “营地蚊虫多,我听闻河边生长的蒲草棒有驱蚊功效,便想着去采摘些回来,给将士们用。”王梓贤手放在林云之给她包扎的伤口上,暖暖的笑了,“至于为什么一个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还不是因着心中那口气堵着,她不愿找林云之相陪,也不想找其他人,便大胆的一个人独自行动了。   林云之收拾东西的动作停顿了,神色也跟着一滞,面露难色道:“你着实太傻了,一个人独行太过危险,下次不可以这般了。”说着,她将医药箱拿回原地。   “林云之。”王梓贤突然一改俏皮的口吻,认真道,“我可是等到你想明白了?你可是已然做好了决定?”   最怕的问题还是来了,林云之放在医药箱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背带,应该怎么说,做好决定了吗?   她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眉头深锁。   她头一回这般厌恶自己这拖泥带水的性格,这次也成了她最难以抉择的问题。她多想能够洒脱的决定,可心中太多挂念,拖着她做不了抉择。   看出了林云之的异样,王梓贤的心蓦地一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避无可避,林云之干脆回头,直接面对,道:“我……对不起,我……没想清楚。”   “没想清楚?”王梓贤突然好想笑,这太讽刺了,“我很想你在想什么?你说你没想清楚,那水边发生的一切算什么?你和我之间……那算什么?你告诉我!”   “我知道是我冲动,是我的错!”林云之惭愧的低头,不敢看王梓贤眼睛,“可是,我无法跨过心里那道鸿沟。”   王梓贤心头那刚刚愈合的创口再次解开,渗出殷红的鲜血,“我只问你一句,在你林云之的心中究竟可有我?”   但求此一个解释。   “我……”话到了嘴边,又被吞了回去,变成了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岂会没有?   那一夜的辗转未眠让她想清楚了很多的事情,她问妞儿如何解这一题,肯定从别人那里得不到答案。   她承认,她在意王梓贤。   可她不敢说。   她告诉自己,不能愧对妞儿。也告诉自己,不能伤害王梓贤。可世间安得双全法,鱼和熊掌不可得兼。   或者,将来距离远了,时间长了,王梓贤会忘记她,找到更好的,能够予她承诺,伴她一生。她的情,她无福消受,也配不上。   “我的心太小了,住不下那么多人。”最终,她说了违心的话。   话音落时,林云之的心也寂静了。   “呵呵。”王梓贤愤恨的咬牙切齿,可情绪到了极致,反而笑了出来,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很愚蠢,只会一个人一厢情愿,对那个人寄托太多的期望太多的感情,最后得到了结果,只会落得遍体鳞伤。   她心中无我,从来。   “林云之,同你说过的话,对你冲动的事,就当作是我疯了傻了,才会那般。”王梓贤绝望的说,“等回了北平,你我便再无瓜葛,从此两不相干!”   期望到达了顶点,破灭了之后,便再也燃不起来。   心从来没这般痛过,她真是感谢林云之让她尝到了什么是痛彻心扉的感觉,真该铭记于心。   林云之欲言又止,她想说点什么补救或者挽留,可是她还能奢望什么呢?再不可能是朋友了。   “林督办,你可以走了。”王梓贤默默将脸转到一旁,虽然极力抑制,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作者要说快结局了,虐到底这是……不敢说话,但是但是,结局是好的,这个放心! 第69章 不公平   林云之木讷的杵在桌前良久,望着王梓贤孤冷的背影,她已然对自己失望透顶,还留在这里只会给她添堵,还不如老老实实退出去。   撩开门帘,雨已然停歇,门口站着一个人,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张云听到了王梓贤与林云之的对话,具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可是他能判断出林云之所做的事情一定对不起王梓贤。   张云心里有些气,为王梓贤不平,明明是好心提醒却没好气,“少爷你衣服湿了,还是赶紧换下来吧。”   林云之知道张云一定听到了什么,再想想自己的蠢事,她不由得躲开了眼神,回了自己的营帐。   情这个东西,往往是局内人两败俱伤。   从期望到绝望的痛楚王梓贤不愿再受,那日营帐内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冲动,那是心死之后最后的诀别。如若那人有她,当另作他说,可那人心中根本没她,从来都只有一个人,她又何苦将自己置于水深火热的痛苦之中,苦苦折磨自己呢。   人的一生,总会路过很多人,王梓贤想,姑且让她路过了林云之吧,从此作人生之过客,再无瓜葛。   至于感情,总会被时间的冲淡的。   赤云山的工程进行的很快,还不到一个月,便已然完全挖掘出来。   由着密室大门设有机关,而机关正是林云之设计的,故而她走在最前面,扭动铁门上一个突出的按钮,铁门便缓缓打开,随后里面箭雨纷飞,所有人皆瞠目结舌。   张云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咽了口口水,道:“少爷,你这机关太厉害了,幸好我们没首当其冲,不让身上都成了马蜂窝了。”   区俊宸亦是如此,伸着脖子往里面看看,问道:“督办,里面可还有机关?”   林云之点点头,道:“自然是有,故而你们必须跟紧我的步伐,踩着我的脚印进去,出了里面的宝藏,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能碰,你们要知道,若是乱动很有可能你们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闻声,所有人都不由得噤声,周身不寒而栗,纷纷提高警惕。   就要走进密室,林云之自坑道内向上望,果然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可那人却躲避着她的目光,将头转到一边。她在心底悄然叹了口气,已然冷若冰霜这些天了,早该习惯的,可此时还是忍不住怅然。   罢了罢了,不去想那些了,密室内机关重重,她必须要全神贯注避开机关,否则不仅仅是她,这里的所有人都会丧命于此。   林云之让所有人身上不得带任何火种,因为里面的地面上布满了火药,在地下埋了好几颗炸弹。这些都是袁世凯当时要她设计的,袁世凯为的就是宝藏决不落入他人之手,除了他,谁要得到就得先把命交出来。   林云之小心翼翼的往里走,不踩到任何突出的暗扭,以免引发地下的炸弹,这一点她对进来的几十人已经说的很清楚。   密室里很大,空间不小,光线昏暗,只有林云之对这里熟悉,其他的人所有人都得把全部的精力放在林云之的身上,否则一着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忽而只听到后面有人惊叫一声,有机关启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哀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士兵们几乎快吓破胆,他们亲眼看到地面突然张了好大一个口,然后他们的两个兄弟就掉了下去,接着里面突然穿出两排尖锐的利刃,狠狠地□□了他们的身体,登时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画面定格到这里,地面又合上了,那惨死的人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后面的士兵几乎吓得双腿直哆嗦,身上不住的冒冷汗,呼吸紧促,舌头都捋不直。   林云之也不由得咽了口水,可她是中心,如果她自乱阵脚,那这些人一定会乱成一锅粥,届时他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就这时,她突然想到,若是这其中有要置她于死地的人,现在应当是最好的机会。   她镇定自若,安抚军心道:“大家莫要慌乱,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来,就一定没有问题,前提是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乱了手脚!”   有了林云之的话,这帮人才算稍微镇定下来,耐心的跟随着她的步伐。   当那声尖叫响起的时候,上面的王梓贤险些一个冲动冲下坑道去。当她听到密室中很危险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然悬了起来,一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直到那声惨叫传出来,她心突然凉了半截,以为里面出现了什么意外,以为林云之出了什么事,一时间理性崩塌。   幸好旁边的小兵及时拽住了她,安抚着她,让她不要冲动。可王梓贤还是很担心密室里的情况,直到小兵呼喊着林云之,得到那人的回应,她的心才稍微放低了些。   因为机关的问题,搬运诸箱宝藏的时间被拖的很长,从早上,一直到傍晚,所有的金银财宝大箱小箱才终于一个不落的搬运上来,妥妥的放在营地中间摆放。   也是从早上到目前,所有人都没有时间吃饭,而林云之更是一直在密室内监督士兵们按部就班的搬运,确保不出一点意外,直到搬运工作顺利完成,才得以出来。   同张云区俊宸走到密室门口,只听里面有人摔倒的声音,密室里咔咔作响,随后便听见哧哧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迸溅出的火花!   林云之顿时意识不妙,大叫:“快跑!”   便抓上张云区俊宸疯狂往外跑,里面的十来人已经来不及冲出来,手忙脚乱的踩到了更多的机关,皆是人还没出来,便被里面的暗器杀伤致死。   听闻到林云之嘶哑的喊声,王梓贤当时心便跳到嗓子眼,忙跑过去看,就听到剧烈的轰隆隆的爆炸声,尘土顿时满天都是,让上面的人站不稳也看不清。王梓贤用手臂挡着迸出的土块的袭击,依稀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奋力的奔跑,可最后抵挡不住残酷的爆炸,他们被震慑倒地,大片大片的尘土高高的砸了下来。待到一切停息的时候,王梓贤再睁开眼睛,就看不到刚刚那三人的身影了,他们被活生生的埋在了土里!   “林云之!”王梓贤在上面撕心裂肺的呼喊着林云之的名字,疯狂的不顾周围人的拉扯,就要冲下坑道里。   就在她失去理智的时候,突然看到下面的土堆动了一下,王梓贤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可是待到定睛一看,那土堆颤动的越发厉害,最后只见迸溅四射,一个熟悉的灰头土脸的人站了起来,使劲的摇着头,让自己脑袋清醒。   “督办!”所有人惊呼。   林云之头脑还是懵懵的,可听到有很多人喊她,她扶着脑袋就看到坑道的岸上一抹纤瘦的身影在微微战栗,脸上浮现着激动的笑,可眼睛里还含着点点的泪花。她冲她回一个坚强的微笑,告诉那个人她平安无事,放心。   这时,地上两人一个接着一个苏醒过来,区俊宸像是被震傻了,站也站不稳,竟成了斗鸡眼,嘴里还迷迷糊糊胡道:“怎么都是小星星?头好痛!”   张云还趴着,扬起头,头上的土掉落,他连连呸了好久,才把吃到嘴里的土给吐出来,委屈的爬起身,掐着腰靠在一边,一边吐着,一边道:“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对林云之道,“若非少爷护在我俩身前,怕是我们就没这般幸运了。”   区俊宸听了张云的话,也走了过来,认真而诚恳道:“是督办救了我们,大恩大德区俊宸无以为报,日后凡用得着我的地方,督办只要不嫌弃,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云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拍了拍张云和区俊宸,道:“你们为我卖命,我就要保你们周全。”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一向对生命冷漠的林云之开始对每一条性命在意,尤其是在她手下做事的人,可能上一次的意外给了她一定的影响。   借助梯子,林云之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爬了上去。   劫后余生,林云之最想看到的是王梓贤的脸,最想听到的是她的声音,可当她满心欢喜想要同那个人说说话时,那人却淡漠的转了身,只留给她一个冷冷的眼角眉梢。   周围的几人都看到了林督办拿热脸贴了冷屁股,可每一个人敢表现出什么异样,急忙走开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林云之回个头,便正好遇到张云的眼神,可他转而就躲了,什么也没说回了营帐。   自从那场大雨之后,张云的态度也变了,竟变得冷冷淡淡,林云之想大概是因为那件事对她有了不好的看法。   林云之独自回了营帐,将脏兮兮的衣服换了下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便服。衣服扔到桌上的时候,怀表掉了出来,她捡到手中,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悄悄地叹了口气,便又装回了口袋。   晚饭时间,王梓贤与林云之中间隔着一个区俊宸,她吃的很快,也很少,刚一吃完便放下碗筷回了营帐。   王梓贤一走,林云之也没了食欲,吃点东西如同吃□□一般难受。这么多天了,她一直很想找王梓贤沟通,可对方完全不给机会,躲着不见、刻意疏远如今晚这般,叫她完全没了办法。可转过来想,沟通又能说什么呢,感情问题往往最难处理。她与王梓贤,进,为伴侣,难;退,为知己,更难。她想过,若是和之前一样做朋友可好,可她很快自己就否定了自己,答案是不好。可相比于形同陌路,这个结果似乎好一些。可事实上,王梓贤绝不同意,而她内心亦是抵触。   林云之依然记得王梓贤那日与她说的话,回了北平之后便再无瓜葛,今夜是回北平之前的最后一夜,回去之后可能真的再难相见。思及此,她心脏便隐隐作痛。   她到底想要什么,她自己都纠结了,都凌乱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宝藏放在营地之中,剩余的士兵们轮流看守,这里一夜灯光如昼。   张云区俊宸和林云之他们亦是轮流监督。   可林云之完全没有睡意,在营帐内来来回回踱步,最后实在累了,便坐在靠近王梓贤营帐的地上,默默地发呆。   不知道隔壁的人睡了没有,睡得可好,明日回北平可有何复杂的心情,如她一般。   她还想知道,这么多天过去,王梓贤心里的想法可有改变。   就在气氛压抑的时候,门外有人喊她,是张云来了,不知道他来做什么,林云之依然坐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意思,叫了进来。   张云一进门的脸色就不好看,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进了门,也不问林云之为何坐地上,什么都不说,在她的对面蹲了下来。想了想,道:“明日就要回北平了,少爷,心里是何感受?”   感受颇多,可林云之最不想表现出那糟糕的样子,低着头,假装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感受,早日回去早日交工。”   听林云之这么心不在焉的回答,张云心中有所不满,他来就是要说王梓贤的问题,就没打算拖拖拉拉。便直接道:“少爷,你不是没有感受,你只是在掩饰,可你骗得过谁呢?自欺欺人你都自己都不信。”   张云第一次这般顶撞林云之,这让林云之一惊。“你想表达什么?”   “少爷。”张云换了个姿势,跪坐在林云之的面前,“我虽然不知道你与小贤小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明白说那日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说真的,我替小贤小姐不值!”   多直白,简直是对林云之莫大的打击。   “继续说。”林云之扬了扬眉。   说就说,张云豁出去了,也不怕事后林云之要怎么责罚他。“张云没有什么感情经历,可是我能看得出来少爷对小贤小姐特别的好,好到让旁人眼红,那种好都可以超过对朋友的好。如若我是女人,被你这样对待都会对你动心。小贤小姐会喜欢上少爷,难道这其中没有少爷的因素吗?可是,少爷却完全没有担当。这是不负责任!”   直截了当不加掩饰指出林云之的问题,虽然语言上丝毫没有留情,可眼神却在闪躲。   林云之拧着眉,望着张云,一言不发,安静的可怕。   “少爷我不知道你可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可我实实在在听到过,有一些暗地里的声音在对小贤小姐指指点点,少爷你是男人,这些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关乎她的名节,小贤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大小姐。”张云终于一直以来想说的说了出来,心里很痛快,“我知道,少爷在犹豫什么,我也知道,少爷是一个痴情的人,可是不管怎么样,钟玉小姐已经不在了,你不可能守着一个已故的人过一辈子,拒绝所有人的情意,伤害那爱你的人。这对她不公平!”   张云略带着悲伤说:“有些人,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那就不要死死抓住不放,叫捆绑一生,不得解脱。张云没读过多少书,大道理不会说,可这些都是我肺腑之言。”他顿了一下,跪直了,请究道:“张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冒犯了少爷,少爷要如何责罚,我都没有半句怨言。”   气氛一下安静,张云心虚的发抖,不知道少爷一愤怒会如何责罚他,低着头,虚的满头大汗。   可林云之却突然笑了,似有些癫狂,也透着苍凉,笑完了摇了摇头,道:“张云,真是难得,能有一件事让你敢顶撞我的,那由此可见这事该是多大的事,我做的有多令人发指!”   话说的很重,张云当场怕的弯了腰,知错道:“少爷,张云该死,不知道天高地厚!”   其实那话是林云之对自己的嘲讽,和张云没有多大关系,也不是要怪罪他,她站起身,道:“你有什么错呢?起来吧。”   张云一懵,就这样完事了?他有点不敢置信,站起身道:“少爷……你不生气吗?”   林云之转过脸来,反问道:“气。”   气自己!   “但不是你。”林云之道,“你回去休息吧,我替你班。”   “那怎么行?”张云受宠若惊。   “我说让你去休息。”林云之郑重说。   张云看林云之如此一般认真脸,不禁一头雾水,今日少爷有点反常,不但不气他顶撞,反而异常淡定,这种异常让他发虚,犹犹豫豫的退了出去。   张云的话对林云之来说无疑是重重的一拳,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真的不对。拒绝并伤害一个对她好的人,好像真的是她的罪过。   真如张云所说的,过去的就该放它过去?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这时,已经凌晨两三点,林云之在营帐内闭目休息片刻,待她喝了口水,再出去刚好碰到不知从哪归来的区俊宸。   林云之的出现好像将他吓了一跳,他一惊,随后看清是林云之,便道:“督办,你怎么不在休息?”   林云之打开表,指给区俊宸看,道:“到点了,我来换你。”   区俊宸这才想起来,道:“哦,这么快,我都忘了时间了!”他挠头笑笑。   林云之打量着区俊宸,道:“该你值守的时候,你去了何处,这些人一个两个睡得如此沉,若是宝藏有任何差池,你担待的起?”   区俊宸一听吓得马上跪下,道:“督办,是属下玩忽职守!属下一时肚子不舒服,便寻个地方便了下,是属下考虑不周,愿受责罚!”   看来区俊宸是真的害怕,脊背都在颤抖。   “罢了,起来吧。仅此一次。”林云之道,区俊宸都说了是方便去了,人有三急,她也不能过于苛责,便姑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区俊宸感恩戴德似的声声感谢林云之的宽谅,哈着腰悻悻的回了营帐休息去了。   林云之望着区俊宸走进营帐,看到他的鞋子周围还有泥泞,不禁蹙起了眉,迷起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急,还没结尾呢 第70章 再涉险   林云之一个晚上几乎没有睡过,就算是不该她监管的时候,她也没有放妥心睡下,本来宝藏的事情就容不得半点差池,需的小心再小心,再加上一直以来困扰着她的感情的事情,她完全就没有心思睡下。   若是实在困倦的时候,眯起眼小憩的时候也总是做梦,各种有关于王梓贤的梦层出不穷,可能是近来对她的刺激太大了,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终于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所有的人开始行动起来,张云和区俊宸带着一拨人抬着一些沉重的箱子下山去,张云负责看守好装宝藏的车子,区俊宸负责监督下山的路上,他两人轮换值班,而林云之则监管营地里的情况。   自从早上看了一眼,林云之之后便再也没见王梓贤从营帐里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也不知道她的行李收拾好了没有。直到营地里的宝藏搬运至一半的时候,王梓贤才费力的拖着一个沉重的皮箱和一个医药箱出来。   林云之见她步履蹒跚,便好心上前去帮助她,可是对方却冷冷的将她推开,冷言冷语说:“不需要林督办的好意,我自己可以的。”   “这么重你说你可以?”林云之气恼王梓贤的固执,也打心底里心疼她,“可不可以不逞强,让我帮你。”   王梓贤干脆松手让箱子摔在地上,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冷漠,甚至是厌烦,道:“林云之,我请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外人无关。”说着,低身拎起皮箱和医药箱,艰难的前行。   林云之站在原地傻眼了,一个外人让她再无言以对,能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想来已是铁了心,不愿再与她有何瓜葛。   可昨日她眼中的那份柔情又要如何解释呢?   想到即将与王梓贤形同陌路,林云之的心就痛到不能呼吸,可却什么都做不了,默默地攥紧拳头,而无济于事,因为这是她活该。   “来人!”林云之指着王梓贤困难的背影,对身后杵着的准备下一波下山的士兵吼,“都是木头吗,去搭把手!”   这才有一个士兵赶紧追上王梓贤,帮她拎着东西。   王梓贤没有拒绝士兵的帮忙,反而客气的感谢了那人,林云之看在眼里,心里却难受的要命。   忙了一个上午,才终于将所有的财物搬运到山下的车上,装了满满一个车厢,已经结结实实将车厢封好,并且捆绑好,只等待出发回城。   林云之最后赶到山下,张云和区俊宸带着一百多个将士在山下等着林云之归来。   今天的天气异常闷热,虽然说太阳不大,可却让人止不住流汗。   “怎么样,车上宝藏的数目与清单上可一致?”林云之摘下帽子,头发已然被汗湿,掏出方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分毫不差。”张云说,在林云之来到之前,他就已经点了两遍,绝对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嗯。”林云之望了望天,点点头道,“行了,信号弹发射了吗?”   “没呢!”张云倒是忘了,赶紧往身上摸摸,可摸索了个遍,也没能拿出信号弹,“少爷!信号弹好像丢了!”   “你在说什么!”林云之当场便急了,信号弹是何等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它,山下县城里就不知道他们下山,自然而然就不会派兵护送他们!“找!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会弄丢!你何时变得如此马虎!”   张云也急了,一时半会就流了满头大汗,立马跑回车上,在皮箱里翻来覆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最后他愤恨的将衣服一扔,垂头丧气的回到林云之面前,低头认错道:“少爷,对不起,信号弹好像真的丢了!”   林云之气的无语,掐着腰拿手拍了拍脑门,嘴巴张了又合,欲言又止。好好的信号弹怎么会丢了,万一路上有什么情况,那就麻烦了!可既是丢了,又能怎么办?   她掏出腰间的配枪,向天开了两枪。没有了信号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通知县城里的人,但愿他们能够理解。至于张云,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赶紧回城,便暂且饶他,“回去再追究你的责任,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林云之让张云开运送着宝藏的车子,而区俊宸给她开车子。汽车后座上,王梓贤正安静的坐着,本来她已经在车上睡着了,可林云之两声枪声给她惊醒,便再无随意。   后座的两个座位,王梓贤坐在右边,左边被放上了行李,林云之打开车门一看,便明白这是王梓贤故意为之,她不想让她坐这。林云之了然,默默地关上了车上,坐到了副驾驶。   队伍整齐的往北平行进。   整个车里弥漫着冰冷的气氛,林云之和王梓贤皆是神情凝重,一言不发这让区俊宸感到不寒而栗,车子都开不好了,颠来颠去,完全比不上来时的平稳。   林云之都不得不抓住车门,车子开的不平不说,速度也减慢了不少。再看后面的王梓贤脸色都不好了,便呵斥区俊宸:“你怎么开车的?给我认真点,没睡醒吗?”   区俊宸白了脸色,手紧紧抓着方向盘,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对林云之认错道:“是是是,是属下的错,属下尽力开的平稳一点。”   被训斥之后,区俊宸的车子开的终于平稳了些,后面的王梓贤总算松了一口气,理了下凌乱的发丝,抬头便撞到林云之的目光,但她没有回应,淡淡的转到了一边去。   林云之想说什么,可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   可是回了北平,可能就见不到了。   就这么结局了。   就在林云之要开口挽留王梓贤的时候,突然一颗子弹打到车盖上,发出梆的声音,王梓贤受到了惊吓,不禁抱着头大叫一声。   那颗子弹只是一个开始罢了,紧接着枪林弹雨,齐刷刷发射过来,区俊宸吓得抱头鼠窜,蹲在车上一动不动,整个队伍被迫着中断行程,所有人皆抱起枪杆子下车作战。   可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连敌人影子都看不到,只听得到梆梆的枪声,他们的战士们下了车子之后无处躲藏,一时间就死伤近半。张云抱着枪蹲在车尾,眼见着子弹乱飞,他这才明白路两边的山丘上都有伏兵,如此两面夹击,他们实在凶多吉少。   “大家快隐藏起来!”张云惊呼,如今战况危急,一切都不清楚,他们不能够拼死相搏,必须要保存好实力,观察形势。   一阵枪声把王梓贤吓坏了,林云之迅速从副驾驶跳到后面来,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捂住她的耳朵,镇定的安抚她:“别怕别怕,我在,不会有事的!”   头一回历经枪战,王梓贤吓得全身颤抖,有个人过来护着她,她自然而然抓紧了那个人,抬头便望见林云之那紧张的表情,那是真的紧张。   子弹打碎了玻璃,穿透了靠垫,就差一点便打中林云之的腰。   林云之一边护着王梓贤,一边紧急的思考办法,车子的轮胎已经爆了,这样在一辆废车里坐以待毙始终不是办法,必须要想办法逃走。如今情况危险,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破釜沉舟背水而战了!   她松开王梓贤,认真的嘱托她道:“我带你下车,你不要怕,只要躲在我的身后就好,会没事的!”   王梓贤却抓住了林云之的手,含着泪道:“我不要拿你的身体当我的挡箭牌,若是你有什么意外,我承受不起!”   林云之转身捧住了王梓贤的脸颊,郑重道:“你受得起!我只要你平安,只要你无事,不要犹豫了,我们时间不多!”   话音刚过,不由分说,林云之抓起王梓贤的手,便冲下了车子,她一路抱着她,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每一枪打在脚后,每一枪都堪敢从她们身边擦过,那些瞬间是多么惊心动魄。   老天是保护好人的,林云之带着王梓贤冲到了装有宝藏的车子下,和张云回合。   剩下的所有的活着的人都隐藏了起来,枪声慢慢停了下来。   她们刚一隐身在车下,林云之便要起身,她看到怀表掉在了离她两米多远的地方,她要冲过去捡,可张云一把拉住了她,大声提醒她道:“少爷,你疯了吗,两边都是伏兵,你这样出去会暴露自己,会送了性命的!”   “可是,那是比我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林云之面色凝重的说,她曾经将怀表弄丢过一次,她向钟玉承诺过,再也不会丢了,她绝对不能不管它!   就在张云和林云之对话之际,王梓贤突然冲了过去,她刚一出去,枪声便接二连三的响起,打向这里。   王梓贤的举动把林云之和张云吓坏了,大叫着回来,可她很坚定的冲过去,直到她的手抓到那样东西,他们才知道她豁了性命是为了替林云之拿到怀表。   可她身手不够敏捷,枪还是打中了她。   只听她一声惨叫,整个人便向林云之扑倒过来,林云之吓得脸色苍白,一把将王梓贤护在怀里,声音颤抖的询问:“小贤!你怎么样?”   王梓贤的脸白的吓人,呼吸也急促着,但看林云之时的眼神却那般坚毅,她伸出鲜血淋漓的右手,那只手即便被子弹打中血流不止,可已然紧紧攥住。她摊开手掌心,怀表被鲜血染红,她咬着牙,坚持着道:“林云之,比你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我拼了性命给你拿回来,日后我不再欠你分毫人情!”   王梓贤抓出林云之的手,将怀表放在她的手心,眼泪也不禁盈满眼眶,若不是强行忍住,怕是已泪流成河。   林云之接过怀表,表情已经呆滞了,木木的望着那染着王梓贤鲜血的怀表,她看到了她手背上那让人瞠目的伤口,和不断涌出的鲜血。那是该多疼,可王梓贤却坚毅的咬着牙,扯下衣角堵住伤口,坚韧不拔不叫一声痛。   张云看的动容,望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王梓贤,他忍不住咽了口水,抓住林云之的胳膊,很想骂他,可又强忍着收敛,“少爷,你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什么?小贤小姐为了你,为了你手里的东西差点连命都丢了!”   林云之眸中的银光微微闪动,她一把抓紧了怀表。   张云说的从来没错,错的一直是她!直到今天,王梓贤险些因为她丢了性命,林云之才翻然醒悟,这个女人无可替代的重要性,若是方才那颗子弹打中的是她的心脏,而不是手背,她定会后悔终身!   这样为她不惜一切的女人,林云之终于领悟了那份感情,那份同妞儿一样执着热烈的感情,她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终于听清了心底的那份声音。   这个女人,她一定不能失去!   林云之一咬牙,抓住王梓贤的肩头,眼角忽而一滴泪珠滴落,砸在地上,她今日一定要说:“小贤,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   是我明白的太晚,感情来的太迟。   可完整的话还未曾说出口,枪声骤然而至,打在她的头顶,把她所有的话打乱,看来今日凶多吉少,有些话可能来不及说了!   林云之抓住张云的胳膊,郑重的命令:“张云,我掩护你,你带着小贤上车,用最快的速度逃开,千万不要犹豫!”   “不行,少爷我不能丢下你!”张云反抓住林云之的胳膊,林云之的指令他做不到。   “听着!这是军令!”林云之吼道,“张云,以大局为重,不要忘了你身上的责任!”   转过身,便望见泪眼朦胧的王梓贤,她隐忍着那汹涌的泪水,伸手替她擦去那眼角滑落的泪珠,道:“若是我林云之有幸还能活着见你,一定将心底最真实的话说给你听!”   若是她不幸死了,也望王梓贤依旧淡漠,将她遗忘。   “走!”一声铿锵的命令,林云之抱起了□□冲了出去,对着山坡上那些顶着青草的头颅挨个开枪。   “林云之!”   “少爷!”   两声惊呼。   可已经晚了,人已然冲了出去,张云忍着眼泪,咬着牙,抓起王梓贤的手便以最快速度上车。   他不能够辜负林云之这赌上性命的决定!   哪怕车里王梓贤哭声叫声有多惨烈,也狠了心,让自己铁石心肠,将车子发动,踩住油门,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   林云之喘着粗气,抱着枪靠在军车下,望着那正在远去的车子,心满意足的笑了。   若是她能平安无事,那她就算死了,也死得其所!   但她不能死,因为这一次的算计她还得报复!   她还有兵,还有枪,还有命,不到最后一刻,就绝对不能认输。   林云之的枪法很准,哪怕是几百米外的坡上只露一个脑袋,她也能一枪击毙!   只要能够撑到援兵赶来,就一定会安然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求支持嘞! 第71章 好心人   紧急情况的逼迫下,张云完全顾不得路面有多不平整,只顾得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最后他突围成功了,枪声终于响在了车后面,山远了,人也看不到了。   坐在副驾驶的王梓贤一路流了不少眼泪,可这会安静了下来,靠在靠垫上,左手紧紧捂着右手,那白色的布已经被染的通红,而此时王梓贤已然面色煞白,嘴唇都不见了血色。   “小贤小姐!”张云生怕王梓贤撑不住,怕她睡过去便叫不醒,就一边开着车,一边呼叫着王梓贤,以免她真的睡过去。   虽然说伤不在要害,可是一路上颠簸,失血过多,这让王梓贤头晕目眩,全身没有力气,连说话都感到费劲,可还要强撑着说没事,不让张云担心。   若是医药箱在车上就好了,这样她可以脸蛋的上点止血药,可偏偏医药箱同林云之一起被落在了山脚。   即使再呼唤,可王梓贤的精神状态也还是越来越不好,最后直接昏迷了过去,张云怎么叫也没有反应,他更加着急,车子开的快要飞起来,直奔北平而去。   出了赤云山周围,再行二十里样子便有一座小县城,刚一进城,张云直奔县长家里,告知县长山中的紧急情况,请求立即施以援兵。希望可以及时赶过去,希望林云之可以平安无事。   随后又第一时间送王梓贤进医院,安排好她接受最好的治疗,用权威警告医院的人务必照顾好王梓贤。这是少爷在乎的人,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安置好。   然而,他此时去不了赤云山,也不能在医院照料王梓贤,他必须快马加鞭,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回北平,把这一车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上交政府。这一车,是少爷最后赌上性命也要保住的东西,夜长梦多,他必须立刻马上回北平,完成上交任务。故,他连水都没喝一口,便即可回了北平。   回北平发现,四处掘宝的军队,目前赤云山是继最近的万洋山第二个归来的,本来贺雷带的队应该是第一个完成的,可是很不幸的是,他们归来的途中偶遇昌平县连天大雨,道路堵塞甚至有些地方出现洪水淹没,他们不得不延迟归期。   经财务部门的逐一清查,赤云山的宝藏分毫不差,完完整整。由于林云之没有回来,黎元洪和段祺瑞便召见了张云,终于得见总统的张云一股脑子把归途中遇到的情况全部告知总统总理,望得到他们重视,援救林云之。   “既是已求助了文县政府,那边会紧急处理,相信援兵会及时赶到,林云之不会有事!”黎元洪坐在椅子上,满脸严肃说,“倒是这突然出现的埋伏是怎么回事,究竟会是谁敢劫政府的财路?你怎么看?”他看向一直低头思考的段祺瑞。   “一定不是简简单单的劫匪强盗。”段祺瑞推断说,“经张云的描述,我觉得多半是那些乱党所为,为的便是那一车的宝藏,若是为了宝藏而来,如今宝藏安全回城,如若那些人尚且手下留情,林云之或许能避过一劫。”   张云在一旁听的心着急,黎元洪的态度摆明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没把林云之的性命放在心上!若是真如同段祺瑞所分析那般,林云之也许没有被逼上绝路,但愿她可以撑到文县的援兵赶到。   听了黎元洪和段祺瑞这两位文化人滔滔不绝的讨论着这次宝藏的事情,张云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那些长篇大论他完全听不进去,他只知道此番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可还有人让他时刻紧张着。   最后,张云请辞,连夜开车去文县,他迫切想知道林云之现在的情况,可是安全!   一夜奔波,张云实在饥饿交困,可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休息的时候,他首先跑到县长家里,而县长此时才刚刚睡醒,打着哈欠,外衫的扣子都还没扣,便出来迎客。   看到县长这副样子,张云实在心中窝火,便没好气上来便问道:“章县长,我家督办现如今情况如何?”   一问到林云之,章霆哈欠打了一半儿都停了下来,若不是张云提起,他还真是把林云之忘了。他翘了起二郎腿,慢悠悠道:“张副官别急,昨日你一来通知我便派人去营救,可是到了那地方,哪还有个活人呢,满地的死尸,至于林督办我们也没见着,就抬了一车死尸回来。我还以为林督办逃回北平了,怎么的,没有?”   张云一听林云之下落不明,当场就怒了,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章霆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你到底有没有用心搜寻?万一督办受伤了,在不显眼的地方,你们没有看到呢?”   章霆见张云打撸,便站起身,安抚他,道:“张副官,你别生气,呃,那你不放心,要不我再派些人去找?你看行不?”   张云眉头快蹙成了小山,眼神里无不透着急躁。   章霆给了张云三十人手,让他自己去搜寻。   张云先去了医院,躲在门外看了看里面静静躺在病床上的王梓贤,他不敢进去,因为他怕王梓贤问起林云之的事情,届时他要如何解释呢?最后,他扭头离开了医院,往赤云山去。   其实,遇伏的地方同章霆所说的一样,荒草漫烟,连个人影都没有,地面上只有一摊摊触目惊心的干涸的血迹,这些刺目的殷红让张云心惊肉跳,脑子中各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们在附近仔仔细细搜寻了很久,但是一无所获,手下人都算张云放弃吧,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或许林云之已经逃脱了。可张云不依,他们又认认真真的搜寻一遍,结果是一样的。   最后,张云死心了,他扶着额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如今他没了任何办法,只能盼着林云之真的逃走了。   三十多人,来了又走。   张云坐在车上伤透了脑筋,头都疼了,眉头紧锁,眼睛也不愿睁开。   直到车里有人惊呼一声“看”,他才睁开眼睛,顺着手下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路下面那面平静的湖面上露着半个车轮,而整辆车子都埋没在了水里。   那条湖处在这条山路坡下七八米的地方,坡比较陡,上面还有各种凸起的大大小小的石块,若是人从路上滚下去估计没有存活的可能,若是车子栽了进去……张云赶紧叫停了车子,一众人绕着路下了去,走到了湖边。   “喔,水挺深!”有一士兵说。   偌大一辆军车掉了下去,就只露半个轮胎,可想而知水也不会浅。   “这是林督办的车吗?”一个士兵问。   这一问把张云彻底吓到,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林云之会被淹没在这片湖里,二话不说,他顾不得脱衣服,便纵身跳进了水中,向湖中央游去,待摸到车轮,便屏住呼吸潜了下去。   军车的半个车头都扎进了淤泥里,张云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扒开堵在车门的淤泥,结果发现里面没有人,他瞬间慌了,不知道林云之到底怎么了。   看到张云浮出水面,士兵远远在岸上问,“张副官,怎么样,林督办可在里头?”   张云擦了把脸上的水,摇摇头,道:“不曾发现,都下来给我找!”   陆地上找寻无果,湖里也不能放过。张云当然不希望在这里找到林云之,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可若是找不到,林云之又会去哪?难道落入了那帮人手里?   医院里。   王梓贤在病房里如坐针毡,从昨天她昏迷不醒,一睁开眼睛便是在这陌生的环境,想知道林云之的情况,问了医院里的人,可没有一个人知道林云之,她才意识到这里毕竟不是北平城里.   无计可施的坐在病床上,垂头丧气,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不好的想法,她想到昨天那惊心动魄的事件,也想起了最后那一眼中林云之沾着鲜血的脸上的微笑,她真的很想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连张云她都联系不到。   王梓贤焦头烂额的完全在医院待不下去,换了衣服就要走,她要回北平,或许林云之已经安然回了北平。一开门,就看到张云一张丧气的脸,衣服头发全部湿了。   “张云,发生了什么?林云之人呢?”王梓贤往张云身后望却没望见那个她相见的人,而张云的表情难看的让她害怕。   张云像是傻了,任王梓贤追问他几遍,他就是紧紧闭着嘴,不说话也不表示,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王梓贤。   “张云!”王梓贤又气又急,狠狠地砸了张云一拳,“你说话!”   张云终于松了口,筑就了很久的坚毅的表情也瓦解了,眼眶里满是泪光,声音颤抖着说:“对不起,小贤小姐,我没有把少爷找回来,她、她可能遇害了!”   遇害了!   王梓贤顿时身形一震,险些一个踉跄没站稳,怔怔的望着张云,难以置信的放大了瞳孔,接着木木的摇头,一遍遍重复:“不可能,不是真的,林云之不会死的,张云你一定弄错了!”   她还有话没有对她说完,不可以就这样消失!   终于,王梓贤后退着跌坐在病床上,神情还是一样的震惊,张云走过去,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小贤小姐,你也不要太难过,这是猜测,少爷福大命大,一定还活着!”   王梓贤突然爆发,一把推开张云的手,激动的说:“北平,我要回北平,送我回北平!”   林云之一定好好的在北平!   昨日的枪战很激烈,对方在暗处,且人数众多,林云之在明处,兵力已然所剩无几,很快就会被对方歼灭,她抱着枪,不过是在负隅顽抗。   当时就剩下了她一个人,所有的兵都死了,满地的尸体,满地的血迹,林云之突然绝望了,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撑了这么久,还是没等到救兵,而她却只剩下一发子弹了,看来这是天意!   可一想到王梓贤,她心中却有万般不服输,这辈子她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没来得及对那姑娘说出口,难道就要死于非命吗?决心要报的血海深仇还没来得及手刃仇人,难道就要死在这里?   不可以这样,还没到最后!   林云之一咬牙,抱起了□□,看了看那槽里仅剩的唯一一颗子弹,她决定孤注一掷!哪怕还有一发,也要要了一条命。   她瞄准了微微动摇的干草下的那颗头颅,疾如风快如电般扣下扳机,只听一声惨叫,那颗子弹没入了那人的脑门。   林云之快速扔掉手中的枪支,一路的快跑,躲避着那些不准的子弹,纵身一跳进了车里,迅速发动车子,踩下油门,拼了命沿着路冲,就听见耳边乒乒乓乓的枪声。可开了不足两百米,轮胎被子弹打破了两个。本来山路就崎岖难行,又加上坏了两个轮胎,车速又太快,林云之根本掌握不了车子的方向,最后便随车子一同掉下了斜坡。   不过,好在她反应灵敏,在车子急剧下冲的时候,迅速的跳出了车外,可斜坡停不住,她还是滚进了湖中。   其实那帮暗藏的杀手本来要下去检查林云之的死活,可是谁知正好一辆插着日本国旗的汽车驶来,他们被迫撤退。   林云之艰难的从湖中游上岸,左胳膊剧痛,不但撞破了皮肉,而且肿得很高,应该是骨折了。若不是求生的欲望,这只胳膊方才也不会抗得住疼痛,帮着她游上岸。   这个地方不可多留,林云之一上岸就抱着受伤的胳膊准备沿着山路往文县走。   她每想到会在这时候遇见好心人。   “停车!”那汽车里突然传出一声好听的女声,虽然妩媚而柔软,却极有权威,车子立刻便停了下来。   “小姐,请指示。”副驾驶座上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低着头请示着后座那位懒洋洋的主子。   “将下面那个男人带着。”一只好看的白手伸出窗外,指着步履艰难的林云之道。   作者有话要说:   非NP 第72章 红衣女   林云之承认被喊到的时候内心有一度的惊恐,因为才躲过敌人的追杀,她无法肯定对方没有再度追过来,可当她定睛一看车上的日本军旗的时候,才稍微将心放下。   不管怎样,她起码没有同日本人有什么过节,倒不如过去看看对方要做什么。   当林云之走近车子的时候,那车旁的中年男子看清她的脸后,神情顿时便变作惊讶,脱口而出道:“天海少佐!”   对方的中文不是很好,但是还是可以大致听清他在说什么,可林云之不知道男子口中的人物是谁,可能是他认错人了,茫然道:“先生说什么?”   男子神色激动,欲抓住林云之说什么,这时车里传来魅惑的女声:“不要再说了,上车吧。”   “嗨!”男子应了车里人一声,回过头来还是带着狐疑望着林云之,做着请的动作,请林云之上车,“请上车。”   “你们为什么要带我?何况我并不知道你们去何处,而你们亦不知我要去何处。”林云之犹豫着不上车,她不放心这车上的人,不能轻易相信。   “我们往北平去。”男子道,见林云之拖拖拉拉,便面有不悦,“这位先生,我们小姐见你模样落魄,好心带你一程,离开这荒野之地,你却质疑我们。”   林云之被男子这么一说,心中产生了些惭愧,或许车上的人的确是出于好心,只是她多心了。   “先生如此犹豫,可是不愿上我这车?”女子开腔道,语气里有一丝不满,还有一些傲慢。   “不,是在下多疑,只是在下方才刚历经劫难,心下尚有余悸,故而不敢轻信他人。”林云之如实解释道,“如今于这荒野之地能够遇到小姐这般好人,是在下的运气好。”   “罢了,上车吧。”女子说。   女子的中文说的极好,几乎听不出是出自一个外国人的口。   男子为林云之开了后车门,林云之礼貌的向其点头示意,便低着身子进了车内,随后车子便又继续前行。   有了这顺风车,对林云之来说,真是减少她不少的压力,要知道这里离最近的文县也有十几里的路程,走的话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况且这时她已经唇角舌燥。   正要感谢旁边这位好心的小姐,转头一看,这女子身着一身华丽的灰色西服,打着黑色的领结,看上去一身英气,若非那一头盘起的乌黑的秀发和妖艳妩媚的脸庞,倒真像是个男人。   同样的男装扮相,林云之有些心虚,怕被她识破了身份。   哪知转头才发现对方早就已经带着一抹笑意端详自己,林云之被盯得有点别扭,忙说话分散对方注意力:“多谢小姐的好心相助,在下铭记于心,待回到北平,一定好好答谢!”   女子淡然的一笑,突然伸手过来,林云之一惊,那手已然放在了她的脸上,手指温热的擦过她的脸颊,又抽离,只见她手指上有一块血色,她从口袋中掏出方巾擦了擦,道:“方才我路过那是非之地,地上满是尸体和尚且湿润的鲜血,看来活下来的只有你一人。从战况来看,对方很强势,而你可以顺利逃脱,可见你的厉害之处了。”   “是在下福大命大罢了,有幸能够逃脱此劫。”林云之说,当时运送宝藏的车辆已然开走,而伏击的人却丝毫不在乎,可见那帮人不是冲着宝藏来的,而是来要她的命的!推想到这里,林云之心头蓦地燃起腾腾的火焰,除了贺雷,没有人会置她于死地。又想到王梓贤无辜中的那一枪,她暗暗咬牙,贺雷真的激怒了她,新仇旧恨已经不能再等了,他既如此心急,那就别怪她手辣。   不管用什么手段,她必须要贺雷死!   女子忽而将方巾塞进林云之胸前微张的衣口,手也移动在她的衣领上,嘴角含着妖孽的笑,道:“你还是擦擦脸上那些脏东西吧。”   林云之顿时慌了,慌张转身躲开,初次见面,却被人隔衣摸了身体,如此不害臊的事情让她一下子脸红到脖子,紧张道:“我这就擦,这就擦。”   看着林云之害羞的模样,女子觉得好玩,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林云之这般的“男子”,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也定在了那毫无起伏的胸膛上。又见林云之那受伤的胳膊,便小心拿起观察了下,道:“骨折了,回了北平你可得第一时间进医院了。”   林云之抱着胳膊,一个稍微大些的动作就会痛得汗毛竖起,她咬着牙忍着,道:“哦,在下林云之,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女子靠在车座上,抱着胳膊,悠然的望着前路,闻着林云之的问名,便望着她道:“宫泽川子。你可以叫我川子。”   林云之一笑,脑子里回想了下日本的宫泽家族,那是一个名门望族,家中世代在经商上面著有成就,而在政府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于政府财政部门中一直占据很高的地位。而如今日本财政大臣正姓宫泽,名叫宫泽田。只是不知道这位川子小姐与宫泽田可有何关系。不过看宫泽川子的派头,她的身份也不容小觑。   “说来,我与阁下可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宫泽川子笑弯了眼睛,靠近林云之过来,“只是不知阁下可还有印象了?”   一面之缘?林云之努力在脑子里回想,经宫泽川子这么一说,难怪她见了她第一眼便觉得有些熟悉,可是究竟是在何处见过呢,这让她犯了难。   见林云之记不起来,宫泽川子也不曾生气,靠在车座上,胳膊放在车窗,手指抵着太阳穴,道:“哎呀看来阁下是不记得了,可我还是记得呢,那日天津至北平的船上,阁下那望着远方时透着淡淡忧思的目光。”   林云之感到惭愧,经过宫泽川子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那日甲板上那抹华丽的红影,还记得当时她一袭红裙让她着实惊艳了一把。她道:“真是我记性不好了。云之微渺,川子小姐于时隔多日后还能记得云之,真让我感到吃惊。”   宫泽川子扭过头来,窗外的光落在她的头发上,让她变得梦幻,只听她认真的腔调:“我自然记得,我怎会忘了你呢?”   她怎么也不能忘那日林云之带她的惊喜与失落。   车子一路开往北平,林云之一路上都忐忑不安,她如今担心极了,王梓贤的伤可有得到及时的医治,而宝藏可安全被送到北平,这些让她心一直悬着。   看得出林云之的焦灼,宫泽川子便低头看着她的表情,问:“怎么,你心中有事?一路上皆是愁眉不展。”   “是的。”林云之叹口气道,“我很担心我在乎的两个人,不知道他们可有安全到达北平。”   “爱人?”宫泽川子探问,注意着林云之的表情。   林云之苦涩的摇了摇头,嘴角是自讽的笑,道:“不,不是,我可能没有那个资格。”   宫泽川子像是了解了似的,深深地望着林云之,道:“看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让关系变得紧张。”   林云之只苦笑不说话。   到达北平的时候是夜里将近九点的时候,而这个时候,令林云之想不到的是张云刚刚从北平出发去文县,他们就这样错过了,如若没有错过,张云次日也不用提心吊胆的去赤云山搜寻她的下落,王梓贤也不会听到那样的“噩耗”。   本来林云之不打算再麻烦宫泽川子,因为她要先去王家一趟,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可对方称是顺路,她也不好一再拒绝,伤了颜面,便乘她的车子去了王家。   可是王家的管家说王梓贤至今未归,这让林云之心头一冷,人不在家,那此时会在哪里?她若有所思,还不忘叮嘱管家不要将她来过的消息告诉王振海,以免他担心受怕。   看林云之魂不守舍的样子,宫泽川子就知道她要找的这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一定很高。林云之上车之后,她都没有问这件事,便直接问了她要去哪。   随后,宫泽川子又把林云之送回了家,这是林云之要求的。   “其实你应该先去医院。”宫泽川子看着林云之受伤的胳膊说。   “去医院不打紧,我要先回家看看他们是不是在。”林云之说,她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顾胳膊的伤,最想知道的就是张云和王梓贤的情况,说不定就在林府。   九点一刻的时候,宫泽川子正好把林云之送到家门口。   林云之下车,伸头对车里的宫泽川子道谢:“川子小姐,多谢相助,这便是鄙府了,若是有何需要尽管来找我便是,如果方便的话,川子小姐可以跟我说一下住址吗,我好登门答谢。”   宫泽川子微微摇头,大方的笑着,道:“谢礼什么的就免了,那些物质我根本就不缺,若是谢,便想点其他的吧。”说到这,她笑意更浓,“找我就来大使馆。”   说罢,一笑莞尔,车子便驶离了林府。   “山口君,帮我把林云之详细调查一遍。”宫泽川子懒懒的靠在车座,这一路的奔波叫她身心疲累。   “嗨!”山口伍一应道,悄悄地望了望后面的宫泽川子,继续开着车子,若有所思。   望着远去的车子,林云之傻傻的杵在原地良久,想着宫泽川子方才的话和她的表情,这让她有些心发慌,总感觉这个女人深不可测招惹不起。   到了家中才得知张云才有没有多久,林云之很懊恼自己没能早点回来。   不过,张云这回倒是长了脑子,走前交代家里的人说若是林云之归来,便告知她他与小贤小姐安全,叫她不必担心。   可话虽这么说,她又怎么能不担心呢?只要没亲眼看到,她就始终放心不下。 第73章 不放弃   寝食难安的林云之一夜未睡,得知张云和王梓贤如今处境安全,她稍微松了口气,只要有张云在,他就一定可以将王梓贤完完整整的带回来。夜已深了,她跑到医院去把受伤的胳膊包扎了下,虽说是不完全骨折,了未来不少的一段时间都不能有什么大的动作了。   回到家中,林云之简单的去浴室擦拭一下脏兮兮的身子,脱衣服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怀表,因为今日掉进湖中,这时它已经不走了。望着怀表,林云之想到的尽是今日下午从王梓贤血淋淋的手心里接过它的情景,当那鲜血染红怀表的时候,她心中那股撞击无法用语言形容。还有王梓贤说的那句互不相欠的话,林云之想到心就痛,不由得攥紧了怀表,心中的绞痛让她不禁咬牙。   从浴室出来,林云之穿着简单的银白色睡衣来到了钟玉的房,这里灯火通明,窗明几净,一切完全不像没人居住的样子。推开门,她走向钟玉的灵位。   望着灵牌上熟悉的字样良久,林云之思考着问题出了神,气氛忧郁的透不过气。她展开手心,低头望着那停止走动的怀表,道:“我终究是没保住你,也没保住它。”   “妞儿,我林云之今生今世最对不住你。”林云之含着泪道,她一直都说钟玉是她最愧对的人,不曾辜负,却比辜负来的还要残忍,“欠你的,今生无法偿还,他生一定用生命弥补。”她将怀表小心翼翼的放在钟玉的灵牌前,“惟愿你,原谅我。”   怀表,依然是重于生命的东西,可她此番选择把它与钟玉安置于一起,这不是说她厌了,只是她不想它再因为她而出任何意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王梓贤,她不想让怀表再在她胸前的口袋中,不断提醒她与妞儿的过往,让她再愧对另一份感情。让它与妞儿一道,应是最好的归处。   “妞儿。”林云之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很久没流眼泪了,今日又尝到了这份苦涩,“你会保佑我留住那份感情吧?”   会。   因为爱,所以希望她可以得到真爱和幸福。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林云之才小小的眯了一会儿,忽而被厨房刚抓来的公鸡的叫鸣给惊醒,这才睡眼惺忪的下床。打开门正看到厨房的小厮抓着公鸡,卡住它的嘴巴,不让鸡叫,可林云之还是被吵醒了,小厮惶恐的赔罪:“对不起少爷,小的没拴紧它,叫它跑了,扰了你的清梦。”   林云之抬了抬手,道:“无事,快带回后厨去,莫鸡飞蛋打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抓它走!”厨房小厮这才悻悻的抱着鸡跑开了。   林云之抬头望了望朦朦胧胧的天,还没有大白,不知道张云此时可有带着王梓贤归来。   这一天中,林云之没有干什么大事,最大的事大概就是等着王梓贤出现,然后就是去总统府汇报此次任务的成果,接受了总统的赞赏,和总理的表彰,当众夸她英勇果敢,有识大局敢牺牲的气魄……可这些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她不在乎。她更在乎的,是贺雷的归程。听会上黎元洪所说,大概是这两日便会回来,她太急迫想要看到当宝藏数目有误时贺雷那惊恐的样子。   出了总统府会议厅,林云之意外遇到了一个人,他从楼梯上正快速的下来。   “林督办!”区俊宸颇有异地见同乡的感觉,感动的向林云之奔过来,见林云之手臂受伤,还忧心不已,“督办你的手受伤了,还好吗?张副官和王医生现况如何?”   “无碍。”林云之道,“你为何在此处?”   “哦,总理要给我个新的任务,方才发现总理不在,我便暂且下来。”区俊宸指着楼上说。   “看来你也是福大命大,昨日那般激战,在全军覆没的情况下,你也能全身而退,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可我更好奇文弱的区先生是如何顺利逃脱的?”林云之凝视着区俊宸的眼睛,透过眼睛望见他的内心深处,看看那里到底在想什么。昨日情况危急,她光顾着反抗与逃命,完全忽略了还有一个人的存在,那么区俊宸又是怎么逃过死劫的呢?   “说来昨日真是还让我心有余悸,从来只在书上看到过那番激烈的枪战,没想过自己也会亲身经历。督办下车之后,我一直躲在车里,听着外面轰隆隆的枪声心惊肉跳,始终不敢下车,哪怕死在车上。”区俊宸回忆昨日的事时脸上表情都扭曲了,“可是老天眷顾我,没让我死那么早,最后我见枪声没了,便下了车,就看到地上都是兄弟们的尸首,我吓坏了,当时也没了能开的车,我便一路跑回了县城,搭个车才侥幸回了北平,我以为你们都已经回来了。”   区俊宸简直声情并茂的在讲述他的精力,仿佛投入了全部的情感。   林云之耐心的听完他的绝地逢生的故事,长长的嗯了一声,微微点个头道:“也是说明了你傻人有傻福,老天不肯收你。”   区俊宸听着林云之的话干干的配合着对方笑了,这时正好段祺瑞走过来,他的确是叫了区俊宸,于是两人边说边走,一同上了楼去。   望着区俊宸的背影,看着他同段祺瑞说话时的举手投足,林云之眯起了眼睛,他说他一路跑回县城,若是如此她为何在坡下时未曾见到他,或者他在她后面回来的?   离开总统府后,林云之好几次去王家问过王梓贤可有回来,结果都是一致的——没有。   几次三番便已过了大半个下午,王家管家又一次对她摇头,再一次当着她的面将大门缓缓的关上。这一次,她真的急了,这个张云究竟在做什么,为何还不将王梓贤安然带回来,会不会途中……她很快打断这不好的念想。   又一次失落的转身,垂头丧气的准备打道回府,可就在抬眸的那一瞬间,一抹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视线之中,顿时整个视线好像就只剩下了那一个她!   那一瞬间的感动把林云之的心揪的紧紧的,不去管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去管一切阻隔,只冲过去紧紧的拥抱住王梓贤,即使伴随着相拥而来的胳膊的疼痛也被她完全忽略,如今眼中只有她,口口声声呼唤的名字都是她。   那对视的刹那同样给王梓贤无限感动,看到林云之的那一刻所有的担心所有的不安全都放下了,心中无比的欣喜之后便剩下了怅然,那悬在林云之后背上的手欲覆在她人身上,可最后还是放下了。   张云在一旁看的既感动又揪心,不知道这两人能否敞开心扉,把话说出来,让积压的感情释放。   可是下一秒,王梓贤推开了林云之,即便是看到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胳膊,也全当视而不见,表情淡漠道:“男女有别,林督办与我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她心倦了,不想再对林云之报什么希望了,最后留给她的永远都是失望,因为有一个人永远住在林云之的心里,因为林云之的心里容不下她,她不是涎皮赖脸的人,绝对不要不要脸面死贴过去。而如今,回了北平,她真的决定要放下了。   “小贤。”林云之的左手不能动,便用右手抓住王梓贤的手,面带愧疚,“我知我伤了你的心,我愧对于你。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昨日我话只说一半,我以为我这辈子也许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可是老天让我活了下来,我必须要把真心话说给你听。”   “不要说了。”王梓贤突然挣脱了林云之的手,直接拒绝林云之接下来的话,她不想再听到什么无谓的道歉,和那些不痛不痒的话,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不,我要说,让我说。”林云之锲而不舍,再次抓住王梓贤的手,“是我愚蠢,将感情领悟的太晚,是我懦弱,没有勇气面对真实的自己,但是经历过生死离别,我终于幡然悔悟,我知道我不能失去你!”   林云之抓起王梓贤的手放在了她的心脏处,道:“这个地方始终有个你!”   终于,王梓贤哭了,泪水不知不觉便溢出了眼眶。   “小贤,我知道我的领悟可能有点晚,让你伤心了,可我想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对你的伤害,可以吗?”林云之深情的告白,说真的她心里没底,即便是看到了对方那真实的眼泪,也无法确定她是否原谅了那些伤害。   王梓贤低头擦拭掉眼泪,将手从林云之手里抽回,舒了一口气,直直的望着林云之的眼睛,口吻冰冷道:“林云之,曾经你有机会的,可你任由自己错过了。有时候,没有那么多机会的。对不起,借过。”   说着,路过了林云之。   即便是终于听到了林云之亲口说出了曾经她最想听到的话,可如今她的心已经承受不了了,就算在错过之后依旧泪流不止,也不想将手放在林云之的手中。   “小贤!”林云之转身呼唤她,“我方才所说的每一句皆发自内心,绝无半分杂质,“我知你气我伤了你心,气我犹豫不决,可就算今日拒绝我,哪怕来日依然拒绝我,我还在在原地,不舍不弃。”   再做挽留,却并没有换的心上人那宽谅的回头,王梓贤再次迈了步子,转身进了家门。   林云之现在原地呆滞了许久,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张云知道这是她伤心了,便默默在她身后等着,不去打扰。   直到金若晖的突然出现,站在林云之的面前。   金若晖还是西装领带,配着斯文的圆框眼镜,但他看着林云之的眼神却格外的凶狠,仿佛他们中间隔着深仇大恨。   林云之看了金若晖一眼,知道这人来者不善,便淡淡然道:“怎么,金少爷的论文风波过去了?能够从警察署完完整整走出来,相信花了不少钱吧?”   金若晖咬着牙一言不发,就好像完全听不到林云之说的话。拳头攥得紧紧的,很想一拳打在林云之的脸上,可他不能鲁莽。因为林云之特殊的身份,他轻易不能得罪,而这次为了保他出狱,家中花了大半家产,他不能够再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   只能恨恨道:“林云之,你伤害了小贤。曾经,我尊重小贤的选择,让她遵从她的内心,不勉强她做任何事情。但如今看来,她的选择错了,你让她流泪,让她受委屈。我依然爱她,从未改变,我曾发誓不让她流一滴眼泪,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林云之蹙着眉听金若晖愤慨的自述,看来这是来说教她,向她挑战的,她不屑一笑,道:“金少爷对我说这些作何?”   金若晖又向前一步,离林云之极近,一掌距离都不到,他高林云之几公分,看上去有些盛气凌人,可林云之也毫不示弱,瞳孔里发射出的光足以杀人于无形。   “我不会拱手相让了,来吧林云之,公平竞争,看小贤最终会选我还是选你。”金若晖眼神中透着刚毅的杀气,完全在告诉林云之他势在必得。   而林云之却淡定的笑了,可目光如炬,道:“奉陪。”说罢,便果断转身,头也不回的同张云离开。   望着林云之的背影,金若晖坚定着心底那份信念,他绝不放弃小贤。   大使馆里,宫泽川子的房间里发出刚健有力的“哼”“哈”的声音,山口伍一走到房间门口便能够推断出小姐又在里面习武了,自从经历了那件事后,她便有了这个习惯。   门敲响,得到里面人准许,山口伍一便开门进去。   宫泽川子正穿着武士道服,手执没有刀口的□□同一名男子对打,男子明显处于劣势,打的很费力,也找不到机会反击宫泽川子,一直被对方紧逼着。   最后,宫泽川子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转身,刀锋便指在了男子的腹前,胜负已分。   男子收了刀,向宫泽川子作揖,道:“川子小姐刀法出神入化,我佩服!”   宫泽川子将刀扔到一边,高傲一笑,摆摆手道:“行了,你出去吧。”   男子便将刀拿走。宫泽川子喝了口水,用干毛巾擦拭着身上湿淋淋的汗水,问山口伍一道:“如何,都查到了?”   “嗨!全在这里。”山口伍一将所有调查得来的林云之的资料见到宫泽川子手中。   她扔掉手里的毛巾,靠在桌子上认真翻阅那几张资料,不过多会儿,便将资料扔到了桌子上,自己重重的坐到沙发上,倒了一大杯洋酒,全部喝下腹中。   山口伍一观察着宫泽川子的反应,看来她并不是很满意,思前想后道:“小姐,可是因为天海少佐,才对这个林云之如此感兴趣。”   宫泽川子不说,又倒了杯酒,执着高脚杯晃啊晃,好像饶有兴趣的望着杯中摇晃的红酒。   “看到这个林云之第一眼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真是不可思议!”山口伍一毫无保留把初见林云之时的感受说了出来,至今想起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当时他一瞬间真的以为天海少佐出现了。   “你说够了吗?”宫泽川子突然冷冰冰说一句,那眼神太可怕,山口伍一顿时低头闭口,“你可以出去了。”   山口伍一暗自捏一把汗,遵命退了出去。心中暗想,看来以后还是不要置喙林云之的事情,小姐这变化莫测的脾气让他捉摸不透。   宫泽川子又喝下一杯红酒,懒懒的张开双臂,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闭上眼睛,想了想天海空月和林云之这两个名字,一个无比熟悉,一个无比模糊而陌生,可却同样有些一张极其相似的脸。   那日在船上,当她第一次望见林云之的脸,她差点以为自己看到天海空月,然而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林云之的眼角没有专属于天海空月的一滴精致的泪痣。所以她们只是像,但不同。   林云之,应该是她来到中国最大的意外。 第74章 莫须有   回到家中,王振海和王天雄正襟危坐在大厅,王振海坐在正位,手里拿着拐杖,目视前方神色凝重。而王天雄则心虚的左右张望,担心王梓贤回家后会不会遭到训斥。万洋山的掘宝队早就回来了,而你没有见到女儿归来的王振海第一时间就问了负责万洋山的督军,这才得知王梓贤没有去万洋山,最后在严厉的批评追问下,王天雄最终还是把实情告诉了父亲。   王振海对此感到万分生气,一是因为王梓贤骗了他,二是因为她竟然和林云之搞在一起,这回王梓贤真是把父亲惹恼了。   刚一进门,就看到父亲拉着脸,王梓贤知道这次一定是麻烦了,可该来的还是要来,索性直接面对,走进大厅,便道:“爹,大哥,我回来了。”   王天雄准备迎上去帮王梓贤解围,可是慢了一步,王振海已经雷霆发怒,训斥道:“回来?你还知道回来?你翅膀硬了,学会欺瞒父亲了,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和林云之扯上关系,你怎么就不听!这次竟还瞒着我与她同行!”   “爹,小贤她不懂事,你就别生气了!”王天雄帮着王梓贤说话,他也不忍心看着妹妹被父亲臭骂,低头一看王梓贤的手被缠着满满的纱布,便惊呼,“呀,小贤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   王振海一听王梓贤受伤了,顿时便紧张起来,伸头望着那受伤的手。   “没什么,还能用。”王梓贤也没好气,本来经过这段时间她的心情就不好,如今负伤回到家中得不到安慰也就罢了,反而还被臭骂一顿,她自然不会好受。   听王梓贤这气话,再看那可怜的受伤的手,王振海的心已经软了,可面子上还是拉不下来,态度还是那么硬邦邦的,道:“我就说不能和林云之搅在一起,你偏不信,如今弄成这样,难道你忘了你二哥是如何因为这个人而死的吗?”   王梓贤疲惫的垂了眼睫,换做以前她会帮林云之说话,说这事不能够归咎给她,可如今她一个字都不想再说。身心疲惫,她说话的语气都没了力气,只道:“一路奔波,我累了,先回房了。”   说着,便转头离开了大厅,准备上楼去。   望着王梓贤失魂落魄的背影,王天雄一脸茫然,不是和林云之在一起的吗,怎么会弄成这样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若晖的到来让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些,他是来找王梓贤的,和王振海王天雄寒暄了会儿,便去找了王梓贤。   王振海一向喜欢金若晖,认为他腹有诗书温文尔雅,是女婿的最佳人选,经过这次事情,他更加坚定要让王梓贤和金若晖配一对,绝不能再让她和林云之继续拉扯不清,不管她们中间有没有什么,都必须要断了!   王梓贤正沉沉的躺在大床之前,心情低落的她一点都不想动,想到这一个月的经历,有短暂的快乐,但绝大多数是酸苦,想到昨日的惊险与紧张,还有今日林云之的话,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眼泪从眼角掉了下来。   她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不能懦弱的掉眼泪,可是越是这样想就越窝心,越难受,眼泪只会更多。如今已经回了北平,一切都要画个句号,让所有都停留在昨天,让生活重新回到没有林云之的时候。   门被敲响,说话的人是金若晖,她打开了门,一张熟悉的面孔呈现在面前,一股感动涌上心头,差点眼泪又要上涌。   “小贤。”金若晖仔细看着王梓贤,“去赤云山这么久,你瘦了一圈,在那里生活不好吧。”   大哥哥似的温柔关怀让王梓贤的防线瞬间瓦解,一滴眼泪悄悄掉了出来,金若晖吓坏了,忙伸手替她擦掉泪水,安慰她:“别哭,,回家了,一切都好好的,不要哭了好吗?”   越是安慰,越是委屈。   金若晖见王梓贤哭的这般梨花带雨,他看着心疼,便将她圈入了怀中。他知道王梓贤一定是受了委屈,这更让他坚定了保护她的决心,未来他要永远做她天地间的伞,为她遮挡所有风雨。   “别哭,我一直都在!”   第二日,最后一只掘宝队伍,也就是贺雷率领的队伍终于回到了北平,刚将宝藏上交,贺雷便急急忙忙赶到总统府面见总统。   刚得了三箱金银的贺雷满面春光,心情大好,逢人都是笑呵呵的。说来,这次掘宝真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密室里的宝藏比财物清单上列举的多了一箱黄金,一箱纹银和一箱珠宝,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夜里都会偷着笑醒。他私下里叫心腹副官将这三箱宝贝偷偷运走,再将清单上的宝藏如数运到北平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他就发了一笔横财!   会议室里依旧坐的满满的,每个人脸上各带着不同的表情。   贺雷刚一进门时望见林云之时先是一惊,随后很快便掩饰过去,含笑问候林云之,“呦,您这手怎么还受伤了,可有大碍?”   “还得多谢贺署长。”林云之用冷言冰语回敬着贺雷,别人不知道,他应该最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   “呵,林督办这话说的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还是感谢我了,我可什么都没做,谢我我可不敢当!”贺雷急忙摆脱干系。   “贺署长紧张什么?”林云之慢悠悠道,玩味着贺雷脸上的神情,“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多谢贺署长的关心罢了,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吗?”   贺雷脸上的笑瞬间凝住,冷着脸扭头找到位置坐了下去。   会议是老生常谈的东西,不过这次会议有了些有趣的东西。在黎元洪听完财务部的人汇报完贺雷的宝藏数目时,顿时脸色大变,当场狠狠地拍了桌子,指着贺雷便骂道:“好你个贺雷,谁给你的胆子!”   贺雷被突如其来的责骂吓了一跳,顿时心虚的低头,“我不懂总统此话何解?”   “不懂?”黎元洪气的站了起来,“就懂得从中捞财是吗?大胆你个贺雷,竟敢私吞三箱金银,我看你是活腻了!”   贺雷一听脑袋蒙了,立马响亮的跪在地上,心惊胆战的向黎元洪请罪:“总统明鉴,我、我不知道宝藏数目会不对,一定是我那副官从中动了手脚,我没有那个胆子敢动政府的财物啊!”可是他很不理解,上面送到他手里的宝藏清单上明明比实际宝藏少三箱,可黎元洪是如何发现的,莫不是……单子有人动了手脚!他顿时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   “这时候还在推卸责任!”黎元洪雷霆发怒,“你是这次任务的总负责人,莫不是车上宝藏你都亲自过目?若是没有你的允许,副官有那个胆子?”   贺雷的头在地上叩的梆梆响,整个会议室里都能听得到,那沙哑的声音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可怜,“总统,总统,求你给我个机会,宝藏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请你相信我,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一定会把宝藏追回来的!求你相信我是清白的,我贺雷为了政府可以牺牲生命,断然不会做出这般胆大妄为的事!”   林云之低着头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饶有兴趣的听着贺雷那死到临头还绞尽脑汁编织的谎话,就看他此番有什么通天的本领能逃过这一劫。   黎元洪愤怒的喘着粗气,掐着腰恨不能立刻毙了贺雷,可这时候段祺瑞却突然说话了,道:“总统先消气,我看贺署长如此诚恳的央求,不惜磕破了脑袋也要证明自己清白,或许这其中真的存在什么蹊跷,当然,就算有什么蹊跷,也无法掩盖贺署长玩忽职守工作失误的事实。依我看,倒不如给他个机会,让他去查查,若是查不出什么眉目来,那时便依法处置,总统觉得如何?”   林云之暗暗捏紧了扳指,听到这,她太清楚段祺瑞的目的了,无非有意保住贺雷,毕竟贺雷是为他做事的。   而如今的政府真正的大权还是由段祺瑞操控,谁的实力强枪杆子硬,谁就有话语权,段祺瑞手下的皖系军阀可谓实力雄厚,而黎元洪却根本没有什么兵权,有的无非就是这个头衔和那些行政权,就这样,如何同段祺瑞抗衡呢?有很多的事情,他都不得不退让。   在座的谁看不出段祺瑞的意思,一个个都默默地低下了头,假装什么都听不到,完全不对这件事表达一句意见。黎元洪放眼四座,气的无话可说,连声咳嗽,他有不满,可都埋在肚子里,只能哼一声,坐到椅子上,“滚!滚去调查,追回宝藏!”   贺雷先是怯怯的瞄了若无其事的段祺瑞,便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向黎元洪声声感激,捂着头脑壳一溜烟冲出了会议室。   林云之暗暗咬牙,这回竟叫贺雷侥幸逃脱,看来要想解决掉贺雷,还得搞定段祺瑞,只有段祺瑞不再是贺雷的靠山,一切才会容易。   门外秘书进门,在段祺瑞和黎元洪的耳边报告了什么,两人皆起身,四座见总统总理起身,虽是茫然,但都纷纷起身。   这时,只见会议室门外迈进了一条纤长白皙的长腿,所有人的眼睛瞬间痴了,接着一双玲珑有致的小脚踩着木屐迈进了会议室。众人便看到一个穿着一声华丽的绣着精致花纹的天蓝和服的女人,一双好看的美手交叠放在身前,迈着小步子,头上的珠光宝钗发出小小的清脆的声音,很好听。   是她!   林云之望着从她身边走过,留下一阵芬芳的宫泽川子,果然这个女人非同一般。   宫泽川子走到段祺瑞的身边,段祺瑞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不仅灿烂还有些刻意的意思。黎元洪倒是自然许多,只是出于国与国之间礼貌的微笑,道:“我同大家介绍一下宫泽川子小姐,想必在座都知道日本国的宫泽家族,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家族,不错,川子小姐正是日本财政大臣宫泽田先生的千金,日本军官宫泽晏中佐正是她的大哥,而如今川子小姐也是卓有成就,年纪轻轻操控着日本最大银行。”   这番介绍一出口,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在黎元洪没开口之前,他们对宫泽川子的印象只是世间之绝色,韵味之无双,不曾想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竟有着如此令人瞠目的身份,顿时心中所有的杂念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而有的想法就是如何搞好同她的关系。   宫泽川子和气的向在座的所有人点头,道:“我虽然再次来到中国,但对这里仍不熟悉,还需要总统总理及诸位多多照顾。”说着,眼睛看了一眼左边的林云之。   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日本女人的中文竟然说的这么好,惊讶之余还不忘拍手称是,给足宫泽川子面子。   对段祺瑞来说,宫泽川子是她的顶级贵宾,此番来到这里,也是他的热情邀请。会议很快结束,所有人皆纷纷离场,段祺瑞便引宫泽川子回了府上一坐。   出门时正好碰见林云之,宫泽川子主动打招呼,“林督办,又见面了。”   林云之含笑点头,“真巧,想不到会在总统府遇见。”   段祺瑞大吃一惊:“你二人竟是相识?”   “那日遇难还是多亏川子的仗义相助,我才能够顺利回到北平。”林云之说。   段祺瑞这才明白,原来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说到那次的意外,不知道短总理可有查出凶手?”宫泽川子刻意问,她不清楚具体的,但是却想给林云之讨个公道。   “哦,政府又追查,不过目前只能说是乱党所为,具体的人尚且无法得知。”段祺瑞随便一说,乱党行刺乃是常事,况且于那荒郊野岭之地上哪查出是何人所为,只要宝藏无事,其他的何必去管。不过在他看来,上次的袭击分明是冲着林云之去的,可以说是林云之的仇家,这与他们便没有多大关系。   段祺瑞这话,林云之也就是听听罢了,只要大局保住,他们哪里还去管是什么人设的伏,又死了哪些人。   “原来如此。”宫泽川子望了眼林云之,又道,“那日形势险迫,林督办能够以一己之力坚持到底,那份气魄当真是多少人都自愧不如的。”   林云之谦卑一笑。   段祺瑞应和着:“这个倒是,林云之是难得的人才。”   段祺瑞带着深意望着宫泽川子和林云之,暗想这两人的关系也许没有那么简单,看宫泽川子望林云之的眼神,绝不像初识,倒像是望着一位极亲近的人。 第75章 千里外   果然,不出两天,贺雷便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副官的身上。声称副官打死不妥协,还对他举枪,以此作为借口,将副官一枪打死,来了个死无对证,宝藏一分不少被追了回来,黎元洪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这些天,林云之几乎每天都会往王家跑个两三遍,可是开门的管家每次的回答都是一致的——林督办,实在抱歉,小姐不愿见你,你请回吧。这怎么说也是王家,林云之也不能如同一个山野村夫一般不讲理闯进去,每次都只能无功而返。   这天,依旧是一样的结果。   一连几天都是管家开的门,他与林云之也是见了不少次。也正是见得多了,再拒绝林云之,他会感到于心不忍,林云之的执着也让他感动。可是他只是一个老仆人,老爷下了死命令,绝对不允许林云之踏进大门半步,而小姐也指名道姓说了不待见林云之,纵然他有心让她进,他也没那个胆子。   今天,林云之又来了。   管家面露难色,把着门道:“林督办,你就不要再一遍遍往这跑了,实话说这是老爷小姐的意思,我一个老奴也不能放你进去,实在看不得你再来来回回空跑了!”   林云之知道管家这是不忍心再看她吃闭门羹,才好心劝导,可是她的心意已定,如果一天见不到王梓贤,她就一天不会放弃。淡淡莞尔道:“怕是要叫你失望了,除非小贤愿意见我,否则你还得继续看见我,麻烦你告诉她,我曾来过,告诉她,我不惜千百遍的跑,只为见她,我有话要对她说。”   说着,转身便准备走。   谁知管家突然叫住她,林云之回过头,管家从里面出来,往回看了看,又看看周围,似偷偷摸摸说:“好了,林督办,我便偷偷告诉你,小姐去了医院。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回去了。”管家跑的倒是挺快,还没等林云之说谢谢,人就跑进了大门。   望着又关上的大门,想着管家悄悄的给她透露的风声,林云之不禁一笑,看吧,坚持总会有结果的。   上了车子,目标直指民元医院。   “少爷,去医院作何?”张云一边开着车子,一边问林云之,“伤口有什么问题吗?”   林云之只微微含笑望着前方的路,也不回答张云的问话,就好像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快到医院的时候,林云之突然开腔:“张云,你说一个人用什么方法可以留住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却被那个人深深伤害过。”   张云确实用心思考了,认真道:“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好的法子,真正留住人的都是真心,只要情意是真,再加上锲而不舍的坚持,那女子终有一日会被感化。”他瞄了林云之一眼,谨慎道,“少爷可是在想小贤小姐?”   林云之深吸了口气,胳膊撑在窗子上,摸了摸额头。   张云知道一定是了,便大胆些说:“少爷,张云觉得你与小贤小姐真的很般配,我感觉小贤小姐心中还是有你,你千万不能气馁了,我听说女人要哄,哄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瞧张云说的倒是头头是道,林云之转脸瞥了他一眼,不过说来张云所言确实有道理,往往留住人的都是情,她坚信终有一日,她能等到王梓贤的释然。   到了医院,林云之让张云在外面等着她,她自己单独进去。   王梓贤并非一个人只身前来的,她的身边跟着一个金若晖。   “大夫,小贤的伤势如何?”金若晖着急问道。   “从检查结果来看,子弹穿过了掌心,伤及了筋骨,这种伤势程度可以说是很深了,就算恢复得很好,以后也会留下后遗症。”外国医生手里捏着笔,一边观察王梓贤的表情,一边小心的说。   “什么后遗症?”金若晖紧张问,他不知道原来王梓贤的伤竟然这么严重。   “还能主刀吗?”王梓贤脱口问出这个问题,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发白,放在腿上的左手紧紧捏着衣服。   大夫先是叹了口气,脸上很为难,瞥了一眼王梓贤,算是暗示,顿了会儿,摇了摇头道:“你的手能够正常生活就已是难得,继续主刀……怕是已不能够了。”   王梓贤的心顿时好像被重重打了一拳,让她呼吸一滞,脸色更加难看,她想过可能以后都不能主刀了,可是真的从大夫口中听到,却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那弹钢琴呢?”从医和钢琴是她最大的兴趣了,如今再做医生已经不可能,她不愿再失去弹钢琴的权利。   可大夫却突然间沉默了,抿了抿嘴唇,勉强道:“这个看你的恢复情况吧,到时候也许不影响你弹钢琴。”   这次换成王梓贤沉默了,她默默的低下了头,暗暗咬紧牙关。说什么也许,也许就代表着不可能,可何必还说的这般委婉,她恨极了这种给人希望最后却狠狠地浇上一盆冷水的人!   王梓贤激动的站起身,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洋大夫所说的,林云之在门外都清楚的听到了。别说王梓贤受到严重打击,就是她听了都心头一颤。本想直接面对王梓贤,可是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心虚了,她没曾想王梓贤手上的伤会给她带来这么沉重的疼痛,而这一切皆是源自她,若非她执意要拿表,也就不会刺激到王梓贤,那她也就不会落的这个结果。   林云之躲在拐角不露面,直到王梓贤和金若晖转了个弯。   金若晖知道这个诊断结果对王梓贤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只是他没能明白医生和钢琴对王梓贤的重要性,便道:“没事的,小贤,不能再从医你也可以做其他的,你如此优秀,做什么都不成问题,至于钢琴,大夫都说了,恢复的好的话还是可以继续弹的,故而你便好好静心养伤,要让心情放开,对恢复有好处。”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王梓贤的神情可以用呆滞来形容,整个人六神无主的样子,满脑子都是大夫刚刚说的话,以及对日后没有钢琴不能从医的生活的想象,思及此,心情就无比沉重。   正好路过厕所,金若晖便将取来的药物交到王梓贤手中,让她回车上等他,他先去方便一下。   王梓贤便拎着几盒药膏软绵绵的向外面走去,下阶梯的时候因为没留神,身形忽而一震,脚下一崴,若不是林云之及时冲过来,怕是要栽倒在地。   站稳后本想说谢谢,可一看是林云之,王梓贤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林云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道:“能不能不要躲着我?”   王梓贤用力甩开林云之的束缚,冷言冷语中还夹杂着怒气,道:“林云之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吗,我说回了北平便再不往来,断了联系,这才几日,你便忘了?”   “我从未想记得,因为我不想与你断了联系。”林云之道。   “那是你林云之,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王梓贤一字一句,字字戳心,说的那样坚决,那样绝情。   林云之忽然抓住王梓贤的肩膀,用手扶在她的脸颊,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道:“你望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当真这样决定,当真这般狠心,当真要断了一切关系?”   她不信!   她感觉到王梓贤颤抖了,眼睛里盈满了隐忍的泪水,可她咬着牙,强行忍着,不让它流出来。快要绷不住,快要撑不住这份倔强,王梓贤一把推开林云之,狠狠地掴了林云之一个耳光,伴随着啪的一声,眼泪也滚落下来,打她的那一秒,她的心何尝不在作痛,可只有慢慢习惯,才能学会遗忘。   林云之蒙了,她第一次被人扇耳光,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响亮的一巴掌,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的望着绝心的王梓贤。   “你听着。”王梓贤倔强的擦掉脸上的泪痕,毫不躲闪的直视林云之的眼睛,“我王梓贤与你林云之从此恩断义绝,再不往来,我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还我清净正常的生活!这下行了吗?”   最后一问撕心裂肺,刚风干的泪痕又重新被眼泪打湿,这一次转身冷酷而决绝,一边哭一边跑向车子,慌不择路躲进了车子,任由泪水冲刷所有好的坏的甜的苦的记忆。就这样说出了最绝情最残忍的话,她们之间应该彻底完了,真的完了。   林云之木讷的杵在原地,眼见着王梓贤冲上车,也没有作出挽留。脸上的疼不算疼,心里的痛才是真的痛。她不曾想王梓贤会说出这般决裂的话,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说明这个人已经彻底倦了烦了伤了,彻底不想再和她有半点关系?   张云冲过来,一见林云之脸上有发红的五根手指印,不明所以的他急忙问:“少爷,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小贤小姐呢,你没找到她吗?还是说……”他吃惊的指着林云之的脸,不敢想象小贤小姐竟会动手打林云之。   正是这时候,宫泽川子刚好走过来,远远见着林云之,想着还真是有缘,在这都能够碰到,可定睛一看林云之脸上浮现着通红的五指印,表情僵着,不言语一句。   宫泽川子走近,伸手触摸了下林云之发红的脸颊,怜惜道:“呦,这是谁这般狠心,如此好看的脸庞也舍得下手。”   林云之冷着脸,身子一转,躲开了宫泽川子的触碰,疏远道:“没什么,川子小姐何以出现在此处?”   宫泽川子看得出林云之的刻意疏离,便笑了笑收了手,道:“想必是这两日降温,夜里着了凉,头有些痛,便来医院瞧瞧,那林督办来这是为何?”   “看看伤势。”林云之编了个谎话,她哪里是来看胳膊的,可具体的她并不愿意对宫泽川子透露,“那川子小姐请自便,云之先告辞了。”   正要走,却被宫泽川子抓住了手,只听她道:“下午来大使馆找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你说。”   林云之果然顿住,注视着宫泽川子的眼睛,看她的样子并非开玩笑,可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呢,她想不到。   宫泽川子忽而欺身过来,伏在林云之的耳边,轻声说话,呼吸打在她的耳畔颈脖,让她感觉痒痒的很抓心。   “关于你的仇家。”她说。   一听到仇家,林云之便吃惊的望着宫泽川子,实在惊讶于她竟然会知道她与贺雷之间的恩怨,明明她们之间并不熟悉,可她却似乎知道自己很多的事情,莫不是她在调查她?   宫泽川子嘴角勾起一抹暗暗的笑意,向林云之礼节性的微微点点头,便转身进了医院的门。   林云之紧蹙着眉头,望着宫泽川子消失的拐角,谁知却望见了一边怒气冲冲瞪着自己的金若晖。显然金若晖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这般愤慨。不过,他的反应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林云之本就没打算理会金若晖,而金若晖也懒得同林云之有什么交际,只白了一眼,便转身走开。   刚一回到车上,就看到王梓贤微红着眼睛,望着车外失神。金若晖看了看,车子停靠的地方恰好可以看到林云之所在的位置,所以说刚刚林云之同那个女人拉扯的场景都被王梓贤看到了,并且她哭了。   金若晖心疼王梓贤,也气恼林云之那般傲慢随意的样子。看着小贤失意的样子,想来她心中还是有林云之,即便是现在她总是拒林云之于千里之外。曾经他只是猜想小贤可是与林云之有什么,后来小贤去了赤云山,他想她的猜测是正确的了,可是当他那日看到小贤哭着与林云之决裂,虽然不知道这一个月来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他有机会了。他想过若是林云之能够给小贤幸福的话,他甘愿退居后方,只默默守护她,可是林云之做不到,那他就要争取。   “小贤。”金若晖掏出方巾递给王梓贤,“忘了吧,既然难受就不要去想了,我想让你回到以前那般欢快的样子,让一切烦恼烟消云散,让一切从头开始。”   王梓贤接过了金若晖的方巾,当她听到金若晖这番话的时候,忍不住心头又是一酸,他说的没错,可是她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疼,见不到林云之的时候会不知不觉的想她,看到她的时候又会气她恨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让她淡忘了她。   “走吧。”王梓贤努力挤出一个坚强的微笑,“我不想再待在这里,带我回家吧。”   坐在车上,林云之一言不发,目光凝视着窗外,张云感觉到气氛比来时沉重太多,转脸就能看到林云之右脸上那若隐若现的印记,他几度想要同她说两句话,可气氛凝重让他不敢开口。   “少爷,你还好吗?”张云提着心道,本来林云之心情就不好,就怕惹得她生气。   “是不是已经无法挽回了?”林云之反过来问张云,说真的今日这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却疼在心头,正是这一巴掌才让她醒悟对王梓贤的伤害有多深,否则她不会挥起这巴掌,也不会说出那样决然的话。她心里开始没底,越来越对自己迷失信心。   “少爷,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张云憨厚的摇头,劝说着林云之,“小贤小姐也许就是在气头上,才会一冲动说出那样的话,若是她心中对你没有挂念,又岂会哭的那般伤心。在你出事的时候,我见小贤小姐紧张的厉害,若是心中没有那份情意,是断然不会那般在意。表面上的坚决狠心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可是……话说回来……”   张云说到这里开始吞吞吐吐,剩下的话让他难以说出口,怕惹了林云之不高兴。   “你且说吧。”林云之冷静道。   “话说回来,小贤小姐会这般抵触,这般绝情,也有少爷的原因,张云至今不知道少爷与小贤小姐究竟发生过什么,可这些天来我可想而知,少爷真的伤害到了她。”张云惆怅道,她两人闹成今日这般局面,他感到惋惜又着急,明明都有感情,为何就不能敞开心扉,让一切苦痛归零,让彼此成全了彼此。   “到底我应该怎么做?”林云之默默地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伤害了王梓贤,正是知道才要弥补,可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好几天都难见王梓贤一眼。一向果断机智的林督办,不怕风雨不惧艰险,可在感情的面前却是如此一筹莫展。   “少爷,你真的很在乎小贤小姐。”张云看得出来,可却不由得叹息,“若是当初不要一直隐忍着,让她知道,该多好呢!”   正是这个道理,林云之无数次后悔她的怯懦和犹豫,若非如此,或许她已经牵紧了小贤的手。   “真的为你好的人,都希望你能够获得幸福。”张云说,“钟玉小姐一定如此。”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灿烂的太阳正悬挂在天空之中,虽说已是秋日,可这太阳照下来还是免不了燥热。   张云开了车子送林云之到了日本大使馆,宫泽川子都是安排好的,山口伍一已经在门口等候。   林云之摘下帽子,冲山口伍一点了个头,道:“林云之前来赴约,请问川子小姐何在?”   山口伍一用生涩的中文道:“是这样,川子小姐现在不在大使馆。”   “不在?”林云之一脸茫然,明明说好了在大使馆,可人却不在,川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是的,川子小姐交代我带林督办前去锦和戏院,她已然在那里等候。”山口伍一用手做着请的动作,显然车子已然备好,正等在路边。   “戏院?”林云之本就迷惑,而地点又莫名其妙定在戏院,宫泽川子到底想要说什么。 第76章 似故人   锦和戏院是北平里知名的大戏院,以往皆是门庭若市,前来看戏的数不胜数,可今日却门可罗雀,偶见几个路过的也都是戏园子里的人,哪里来什么客人。   山口伍一在前面带路,林云之只默默的跟着,毕竟她平时鲜少来这地方,印象中只三年前陪同袁世凯来看过一出《贵妃醉酒》,便再没来过,毕竟她对戏剧也没什么兴趣。   “林督办,你先坐。”山口伍一将林云之带到离戏台最近的地方,桌子上的瓜子花生上等的好茶都已经配备齐全,看来都是准备好得了。   “川子小姐人在何处?”林云之左右张望着,也未曾看到宫泽川子的身影,来戏院无非就是来看戏的,可人却无影无踪,更别说什么谈事情。   “林督办请稍等,川子小姐很快便会出来。”山口伍一在旁边坐了下来,“川子小姐一直以来对中国的戏曲十分感兴趣,故而才约了林督办于此处会面,小姐稍后便出场。”   “出场?川子小姐要唱戏?”林云之大吃一惊,指着戏台说。   “正是。”正山口伍一说完,戏台便咿咿呀呀的开始了今日的《霸王别姬》,霸王霸气登场,开嗓便使得人拍案叫绝。   林云之算是明白了,敢情这宫泽川子来戏院来玩了,不过一个日本人唱中国的戏曲确实是鲜有听闻,她倒是很想听一听这川子小姐的戏腔。   恰是霸王戏词唱罢,虞姬华丽登场,精致的妆容,耐人寻味的眼神,以及那像模像样的一板一眼,林云之难以置信,眼前戏台上竟是来自日本国的川子小姐,开腔那一句“妾妃在此!”更是让林云之惊叹不绝,那圆润清脆的唱腔直接从耳朵直穿心底,产生巨大共鸣。   由着那份惊叹,林云之饶有兴趣的将整段《霸王别姬》听完,过程中忍不住随着韵律摇头晃脑,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其中的味道。沉醉其中,使得她一时间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只顾着耳边这点绕梁之音及那风情万种的人儿。   约二十来分钟,选段便戛然而止,只见台上虞姬趁霸王失神之时拔出宝剑,刚烈的自刎而死,只为的让心爱之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了无牵挂,可放手去搏,而楚霸王见心爱之人于他的面前自刎而死,伤心欲绝,耳听着四面楚歌与那滔滔乌江之水,心之悲怆至极,一带霸王落魄至此,悲兮悲兮,何以面对江东父老,故悲痛之间挥刀自刎于乌江河畔。   最后一个乐器尾音利落的一收,一切声音骤然而止,戏台缓缓落下帷幕,一出绝世之唱便唯美落幕。   山口伍一站起身,对林云之道:“林督办,且随我来,川子小姐于后台等你。”   林云之尚且迷迷糊糊,先是莫名其妙被从大使馆带到此处,又莫名其妙听了出经典名段,这又要去后台,真不晓得可会再有什么。既是已花费这些时间,姑且便随山口君一去,看一看宫泽川子卖了这么久的关子是什么。客气道一声“请”,便与山口伍一一同去了后台。   山口伍一将林云之带到后台,向川子报告了声,便自门口退了下去,紧接着后台的所有台前幕后的人通通退了出去。林云之见人已走光,便抬步走至宫泽川子身边。   宫泽川子脸上尽是浓妆,虽说妆化得浓,可已然抵挡不住那骨子里透出来的美艳。林云之在她旁边坐下时,她正在卸头上的珠饰。   “我唱的如何?”宫泽川子扭过脸来,认真的望着林云之。   “自然是妙极了!”林云之完全没有客套的意思,不假思索便出口称绝,“说真的,在未听到川子小姐那清亮的嗓音前云之心里有些忐忑,可当川子小姐唱出第一句时,我便已沉浸于其中。”   这是极高的赞美,然而宫泽川子脸上的表情却似乎并非欣喜,虽是面带着笑意,却有一丝失落之感。所有人在听完她唱《霸王别姬》后皆是赞不绝口,比这还好听的称赞数不胜数,然而这世间只有一个人不会这样夸赞她。   “嗯,唱的好是好,可比我还是差了一些!”天海空月总会抱着胳膊做着认真思考的表情,然后得出这个结论。   宫泽川子收回思绪,勾一勾嘴角,将卸妆棉交到林云之手中,将脸伸过去,道:“你来替我卸妆吧。”   林云之摸着卸妆棉有一度郁闷,可还是遵从宫泽川子的意思,给她卸妆。   她们的距离拉进了很多,宫泽川子可以很近的观察到林云之的面容,细致到眼角眉梢睫毛嘴角,捕捉到对方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她不由得记起,曾经空月也是这般认真的为她卸妆,到了末了总会宠溺的吻一口她的唇瓣,叫她甜蜜半日。   可如今,眼前这个人不会。   虽说卸妆是认真的,可那夹杂其中的焦虑和不安也是真实的。宫泽川子自然明白林云之心里在想什么,关子也卖的够了,便切入主题,道:“林督办可知道今日我为何叫你来看戏?”   林云之的动作顿了下,收了手,摇摇头道:“并不知。”   宫泽川子拿回卸妆棉,对着镜子自己卸,道:“戏与生活的本质区别,便是假与真的区别。可戏中故事会源自生活,生活中亦会存在各种戏码。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林云之认真的听着宫泽川子的讲述,可她还没能明白这戏与她寻仇有何关系。   宫泽川子最后一抹,脸上的妆大致被卸得差不多,便转过脸来,道:“现实本没有,亦可无中生有,那既是没有也会有。”   这段话乍一听好像绕口令,但其实却有很深的含义在其中,林云之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宫泽川子很机智,贺雷曾仗着段祺瑞这个后盾,用无中生有的计谋将副官害死,帮自己躲过一劫。而她则暗示她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此对贺雷也来个死无对证。可贺雷有段祺瑞作为靠山,可她林云之何来能够大过段祺瑞的靠山?   “我可以帮你。”宫泽川子说,“不必担心,你只需相信只要我在,段祺瑞便不会说什么。”   林云之不禁呼吸一紧,她实在想不清楚堂堂一个国家执政者,何以如此惧怕一个外国女人,就算这个女人的身份非常强大,可作为国家领袖,只要不得罪,保证和平关系便足矣,也不至于在她面前连反驳权也没有。这一点让林云之心生疑惑。   “你为何要帮我?”林云之最想知道这个答案,她确定自己与她还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可以让对方动用权力帮她报仇。   “为何要帮?”宫泽川子重复着林云之的话,话语间眸光逐渐温和,望着林云之的眼睛仿佛正绽放着一个春天,可不过多久那春天便苍白成了秋天,透着萧索,“因为,你极像我一位故友,极像。”   “那是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林云之看得出川子眼中那份厚重的在乎。   “就像那王家小姐对你来说不可或缺一般,有过之而绝无不及!”宫泽川子那口吻如同山盟海誓一般,足以见得那个“故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宫泽川子转过脸去,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摸了摸她的脸颊,叹惋道:“能够遇见一个彼此深爱的人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人这辈子的福气是有限的,绝对不能够让它轻易从手边溜走,一经失去,便可能悔恨终身。”   林云之望着宫泽川子的侧脸,不知道她有没有流泪只闻声音是那样憔悴,像是经历了一件十分悲痛的事情。她不禁想问:“那位故人是你的恋人,但最后你走失了她,可是?”   她闻得宫泽川子吸了下鼻子,可转过脸来却挂着一个灿烂的笑脸,道:“不,她一直在……这里。”她的手放在了心脏之上,那个人一直在她的心里,从未消逝。   有一瞬间,林云之被川子的长情和执着感动到,这份真情太难得。川子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力量,让她刚刚萌芽的迷茫和不自信一拳击破,心中那份坚定与执着蓬勃生长。   生命中爱她和她爱的女人都是她的福气,她必须要紧紧抓牢这份难能可贵的福气,它值得用一辈子去换。   从锦和戏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夜里八点多,天上密密麻麻的闪着好多颗星星,月牙儿也格外明朗。不过,这夜被风吹着有一丝丝寒冷。林云之考虑到宫泽川子穿的少,便将她的外套给她披上。   恰好在门口偶遇了抱着几本书本,与同学并行的金若珺,一见到林云之,就没有什么好的脸色,傲慢的走到林云之面前,又瞥了眼旁边披着林云之衣服的宫泽川子。   那口气醋溜溜的,更多的是挖苦,道:“呦,这不是林大督办吗?有这闲情逸致来听曲儿!”   “同学,你若没事便让开,我们要走。”林云之冷言冷语道。   “呵!”金若珺一下子火冒三丈,话说的更加难听,“以前我总说贤姐姐勾搭你,与你拉拉扯扯,如今看来是我错怪她了,是我当初瞎了眼,才觉得你这人不错!难怪贤姐姐看不上你,才几天就又勾搭上了别的女人,林云之你吃得消吗?!”   “你闭嘴!”林云之顿时被激怒,平生最厌恶他人误会和冤枉,而今日金若珺还把话说的这般难听,难免让她愤怒。   “我说错了吗?”金若珺指着宫泽川子言辞激烈,“你看看,还想狡辩,她都穿着你的衣服了,你们还能清清白白吗?呵,贤姐姐及时远离你是正确的选择,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纨绔子弟!”   金若珺的同学见金若珺说的过分,便及时上前来劝阻她。   面对金若珺的声声指控,宫泽川子不但不解释,反而一把挽住了林云之的胳膊,这个动作不仅让金若珺满腹窝火,更让林云之大吃一惊。   只听川子说:“若是小姐不了解云之,便请闭上你的嘴。还有,你口中声声的贤姐姐,麻烦你转告她,失去云之是她的损失。”说罢,转脸对林云之娇媚道,“云之,我们走。”   林云之一脸蒙圈,没等反应便被推上了车子。   金若珺眼见着这对“奸夫□□”上了车子,却无计可施,气的直跺脚。她可没听错,这个女人竟然那么亲切喊林云之为“云之”,她们的关系……金若珺气的直咬牙,她一定得告知哥哥,告知贤姐姐。   车上,林云之一直坐立不安,本来她与王梓贤关系就已经够僵,如今又来这一出,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一时间焦躁的掌心出汗。“川子小姐方才实在是……叫云之为难了。”   宫泽川子倒是坦荡荡,拍了拍林云之放在腿上的手,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道:“你且将心放在肚子里,对女人,不是一味死心塌地便可以,还需一些小伎俩,才可将她的心紧紧抓住。今日之事我倒担心这姑娘不去告知那位王家小姐!”   见宫泽川子胸有成竹的模样,林云之姑且将忐忑的心放一放,或许她说的在理。   夜已深,王梓贤的房间还是灯火通明。   小桃拿了一件衣服给王梓贤披上,看到她正失神的坐在钢琴前,手放在琴键上,眉头有挥之不去的忧伤,目光投放在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惆怅着什么。   “小姐,夜冷了,该休息了。”小桃将衣服披在王梓贤身上,好心提醒着。   王梓贤掖了掖衣服,叹息了声道:“睡不着啊。”这段时间来,夜里她总是辗转难眠,白天看书也神游书本之外,完全静不下心来。   “小姐近来心事重重,可是……因为那林云之?”小桃犹豫着说,她怎会听不到那些流言蜚语,包括大少爷那些无理的猜测,再说了,自打从赤云山归来便是这样子,若不是因为林云之,还能有谁呢?   “莫要提她了。”王梓贤躲避着这个名字,眼神落在那张曲谱上,她拿起看了看,回想起当时创作出它的时候那份欣喜若狂,如今看来是多么讽刺,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她将曲谱丢给小桃,连看也不看一眼,“扔了吧。”   小桃看了看这天书一般的曲谱,她虽是看不明白,可她看得到小姐几乎日日都会望着它失神,想来是重要的东西,这要扔掉,她有些不忍,道:“小姐,这谱子你这般喜欢,何以忍痛割舍?”   王梓贤疲倦的低下了头,顿了片刻,道:“再喜欢的东西也会变得不喜欢,再痛苦随着时间冲刷,都会习以为常。舍不得丢弃某些东西不过是缺少那一瞬间的勇气,可若是真的一狠心抛弃了,也就不再难受了。”   小桃听着王梓贤深沉的这番话,再低头看看手里的曲谱,心里默默惋惜,道:“小姐,既是喜欢,又何必为难自己呢?小桃好不容易见小姐有点以前开朗的样子,如今又是这般抑郁沉闷,心中很不好受。”   想着当初二少爷去世时,王梓贤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如今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好不容易有段时间终于有些恢复原来的性格,如今又变成这般,她看着着实心疼。   “喜欢?”王梓贤忽而苦笑,“多不公平呢!小桃,我心累。”活了二十年,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更别说是个女人,她拿出了毕生的勇气,敢于冲破世俗的观念,对抗一切反对的声音,可是换来的却只是一句对不起,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一份干脆,一份真意,不是摇摆不定,更不是谁人的替代品。她其实很小心眼,被伤害过会记一辈子仇。   “小姐……”看着王梓贤神伤,小桃心里被扎的难受,“要怎样你才能开心起来,回到最开始那个开朗的你呢?”   王梓贤心里的难受比小桃多千倍万倍,可她一直隐忍,她抿了抿唇,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道:“会好的,所有的伤都会痊愈,一切的烦恼总会过去。”   有的人,一定会忘记。   她不怕疼。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 第77章 心相系   这两日过得十分平淡,贺雷依旧还是做他那个风光无限享福不管事的署长大人,而林云之还是默默的做好分内之事。由于两人在任务中皆出了点意外,忽而谁也没得到奖赏。   这日,贺府门上忽然来了个不知名姓的人物,穿着打扮像个读书人,一袭褐色长衫,戴着一副斯文的金边眼镜,围着个长围巾,说话时更是彬彬有礼,并直接对家丁说有要事求见贺雷。   贺雷正在与几个侍妾嬉闹着,听闻下人的禀告,不禁心生疑惑,印象中他可没有认得什么斯文儒生,那么会是谁派遣来的,由着心中那点纳闷,便出门去会会。   见了面,贺雷更加确定他并不识得此人,便道:“你是哪位?”   那男子上前一步,伏在贺雷的耳边,用只能他二人听见的轻若蚊蝇的声音道:“川子小姐有要事同贺署长商议,请贺署长速速去福安酒馆一坐。”   贺雷一听是宫泽川子的邀请,当时脑子里想了很多,更多的是他与宫泽川子并不相识,她却如此突然邀请他议事,会不会是她想要重用他?想来想去,抓住宫泽川子这座大山总是没错。   当贺雷正要让下人备车的时候,男子却拒绝了,“车子已然为贺署长备好,请。”   贺雷一看门口停着辆黑色汽车,想来这川子小姐要用自己无疑,连代步工具都已经准备齐全,于是便放心随男子上车去。   如今尚未到饭点,福安酒馆里的人很少,只有几桌人用餐而已,而包厢更是十个里有九个空,而那唯一一个有人的就是宫泽川子与林云之所在的包厢。   大圆桌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好菜,中国人所谓的满汉全席近在眼前。可菜已经上来一会儿,两人却并没有动筷子,倒是抓着酒喝的起兴。   酒逢知己千杯少正是说林云之和宫泽川子,巧的是两人皆是好酒量,千杯不倒的称号也并非浪得虚名,仿佛这样一直喝到夜里也不为过。   宫泽川子放下酒盏,道:“真是想不到林督办的酒量如此之好,二斤白酒下肚竟面不改色。”想来,除了家中哥哥同天海空月,至今寻不到第三人与她拼酒,如今看来她是找对人了。   林云之谦虚一笑,摆摆手道:“哪里哪里,川子小姐才是好酒量,云之佩服!”   宫泽川子也笑,双臂撑在了桌上,感叹了句:“只是可惜,今日有重要的事情,否则真想同你好好喝一场,很久没有酩酊大醉了!”   林云之也立马提高了警觉,酒兴来是来了,可正事不能忘,道:“来日方长,今日以后,川子小姐若想喝酒,云之随叫随到!”   “能否成功,还得看你。”宫泽川子放松的靠在椅子上,望着林云之,这回的行动她只负责说句话,至于能否取得贺雷首级,还得看林云之自己怎么做。   正是话音刚落,包厢外走过了贺雷与川子派去的男子,男子领着贺雷进入了林云之隔壁的包厢。   进门才发现宫泽川子根本不在,贺雷纳了闷,便问:“先生,川子小姐何在?”   男子引贺雷坐下,不紧不慢的给他倒了杯茶,道:“贺兄且喝杯茶,至于起义的事情,你我二人再详谈。”   贺雷刚喝到口中的茶一口吐了出来,大惊失色的望着男子,只感到一头雾水,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起义,你疯了吗?不是川子小姐叫我来的吗?她人呢?”   男子根本不理会贺雷在说什么,只管说自己的,“孙先生说即将发动的起义,贺兄有莫大的功劳,若非贺兄提供一些机要信息,我们也不能够如鱼得水进行的这么快。贺兄,你辛苦了,待到成功之后,孙先生自然会记你个大功。”   贺雷突然觉察到危险的气息,这其中事有蹊跷,他再着坐不住,重拍桌子,蓦然起身指着那男子,往门口退,道:“你,你陷害我,我对段总理忠心耿耿,你休要诬陷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也站起身,嘴角是邪邪的笑,道:“我是南京国民政府的人啊,你不也是吗贺兄,怎么,你忘了?”   贺雷顿时心头一凉,看来这是有人刻意策划的,他慌不择路,一把拉开包厢的门,刚迈出去一只腿,便被迫举起双手退了回来,惊悚的望着脑门上那把枪,和林云之那憎恨的眼睛。   “大胆贺雷,政府待你不薄,你却吃里扒外,为南京国民政府办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林云之严厉的指责贺雷,大声的指控出他的“罪名”,让所有人都听到。   “贺兄,我先走一步,给你搬救兵!”那男子抱头鼠窜,一溜烟破窗而出,转眼间没了踪影。   隔壁包厢里宫泽川子眯着眼看了看逃跑的男子,便携山口伍一追了上去。   “林云之你卑鄙!”贺雷举着手不好轻举妄动,可心里的愤恨却堆叠如山,恨不能将林云之生吞活剥,“你诬陷我!这是你设计好的局,要陷害我,你卑鄙无耻!我要见总理!”   贺雷身体欲行,却被林云之一枪逼了回去,咬牙切齿道:“贺雷,知道什么是恶有恶报了吗?你欠下的人命,终究要拿命来还!”   男子跑到巷子里终于跑不动停了下来,而宫泽川子和山口伍一也随后赶到,川子给山口伍一使了眼色,叫他望风,自己走了进去。   见宫泽川子走来,男子露出放肆的笑容,将围巾一扯,扔到地上,向川子伸手道:“你交代的我都办完了,可以把钱给我了吧,十个大洋,小姐可别食言。”   宫泽川子淡淡一笑,从口袋中掏出一串大洋,放到男子的手掌上方,却没有交到他手上,道:“钱都在这里了。”   男子一见一串大洋,顿时眼犯桃心,贪婪的要拿那些大洋,随着嘭的一声,手终究是没碰到那酬金,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宫泽川子,腹部那剧烈的痛楚让他呼吸困难,话都说不清楚,只依稀道:“你、你出尔反尔……不得……”   话未说完,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怒目圆睁。   宫泽川子收起了配枪,将大洋在手里掂两下,不屑一笑:“这钱也得看你有没有命拿!”说罢,冷酷转身,踩着湿泞地面一步步消失在深巷之中,空留修长修长的身影。   而酒馆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所有客人皆落荒而逃,而酒馆里的工作人员也都抱头躲在墙边,惊悚的望着持枪的林云之。   林云之步步紧逼,而贺雷步步后退,手指紧扣在扳机之前,只要一用力,贺雷的脑袋就会开花。   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贺雷怂了,双腿无不哆嗦,眼珠子快要瞪出来,声声求饶:“林督办,你冷静,有什么事我们再商量,只要你枪下留情,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说这话无非是为了分散林云之的注意力,他的手悄悄的放下,预备摸向兜里的枪。   林云之激动的逼近贺雷,枪口贴上了他的额头,恨恨道:“留情?当初害死我父亲害死妞儿的时候你可曾留情?当你千方百计设计谋害我于赤云山下的时候可曾留情?当那子弹残酷的打穿小贤手掌的时候可曾留情?你有何资格求我!”   说到愤怒的极限的时候,林云之怒红了双眼,手指正用力扣下扳机,谁知贺雷突然抓起桌上的茶壶砸到她的胳膊,枪口一偏,射穿了木板,林云之暗骂一声,正要一枪崩了贺雷。而此时贺雷掏出□□,对着林云之便开一枪,林云之灵敏一躲,躲过了一枪,而贺雷也纵身一跃,破窗而逃。   今日,金若晖正好约了王梓贤于福安酒馆吃饭,由着她以后再不能做医生,金若晖便想着介绍她去报社工作,而她也觉得可以,于是便约了报社社长在酒馆里见见面。   金若珺追着王梓贤一同而来,由金家的车子接送。一路上王梓贤的耳根子便没有清净过,金若珺不停的在她耳边说着昨天晚上她看到的林云之和那个妖艳的女人,添油加醋的讲述着一个夸张的见闻。   “贤姐姐,你是没看到,林云之跟那女人多亲密,给她衣服披着,嘘寒问暖的,也没见她对你这么好过啊!”金若珺愤愤不平说。   “那女人就是个狐媚子,当着我的面挽着林云之的胳膊,那眉目传情的样子真叫我恶心坏了!贤姐姐,幸亏你及时远离了她,不然就被她这个花花公子给骗了!”金若珺庆幸的说,觉得说这些都完全不够,无法表达出她内心的不满,虽说她如今已经不喜欢林云之,可当初她那么对她,她就是有口气咽不下。   金若珺在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王梓贤不免眉头紧蹙,头偏在一边不愿听,可是又忍不住想听,忍不住会浮想林云之和那个女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如同金若珺所说一般。她告诉自己这与她没有关系,林云之爱和谁拉扯,那是她的事情,与她无关,可是内心深处有一股引力,提着她的心,干扰她的思绪。一想到林云之与她人暧昧不清,她便不由得心情烦躁,无法平复。   “哎呀,贤姐姐!”金若珺突然抓住王梓贤,大惊小怪的指着窗外,“看啊,就是那个女人!”   王梓贤看到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从巷子里走出来,步履之间尽是满满的自信,或者说是高傲,俯下身子便上了车子。这是一个高贵的女人,那身上的气质她没有见过第二个能与之同日而语的。有一瞬间,心突然一沉,摔到了谷底。   林云之当真那般冷漠,说断就断吗?这个美丽的女人就是她的新欢吗!可她认识的了解的林云之不是这样的,明明她是一个冷静专情的人,人竟可以说变就变的吗。   “贤姐姐,你看,就是这个日本女人,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如胶似漆的,真不害臊!”金若珺气呼呼的抱着胳膊,自鼻孔中哼出一股热气。   “小珺,别再说了。”王梓贤终于听不下去,不愿再听到任何关于林云之的消息,冷冷道,“不管怎么样,这是林云之的事情,与我们并无干系。”   “贤姐姐,你不生气吗?”金若珺摊着手道,“这个人欺骗你的感情,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王梓贤摇摇头,“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再理会,她愿意怎么生活便怎样生活。”   金若珺被王梓贤这么一来说的无言以对,对方已经释怀,她也不好说个不停,只是她心里的气不但没有消下去,反而越来越旺,真想狠狠地打林云之几个耳光子。   终于到了福安酒馆,金若珺交代司机就在门口等着,于是便随王梓贤一同下车,准备去定个包厢,只等金若晖和社长下班。   谁知道两人还没有走近酒馆,里面就突然冲出来一个疯狂的人,由于撞击力太大,金若珺直接被撞倒在地,摔得屁股生疼,坐在地上疼的表情都扭曲了。   几秒间里面又冲出来一个人,直接从餐桌上翻越而来,走近才看清这是林云之。   一切都发生太快,贺雷撞过来跟林云之追上来时间还不到三秒钟,王梓贤一脸迷茫,还不曾搞清楚是什么情况,便突然被一个人从后面锁住了脖子,伤口对准她的脑袋,让她顿时屏住呼吸。   “别动!”贺雷大叫,满头豆大的汗珠子不停往下掉。   林云之一见贺雷抓住王梓贤,紧张的拿着枪直指贺雷,那愤怒的眼神恨不能吞了他,警告道:“放开她,贺雷我劝你放开她,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贺雷大声冷笑,拿枪指着林云之又顶住王梓贤的太阳穴,威胁林云之道:“林云之,放下枪!否则我就打死你最在乎的女人,快点,把枪放下!”   林云之进退两难,愤怒和紧张纵横交织,持着枪的双手开始颤抖不停,咬着牙瞪着贺雷,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让他跑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得到手刃贺雷报仇雪恨的机会。可是小贤是她最在乎的人,她已经对不住她,绝不能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快点放下!”贺雷又咆哮着,拿着枪撞击王梓贤的头部警告林云之。   林云之拿着枪的手顿时就松了。   “林云之!”王梓贤大呼,掐着贺雷的胳膊,她无比清楚这是杀死她哥哥的罪魁祸首,这个人应该被千刀万剐,哥哥亡魂难安,必须要杀了凶手才能慰藉亡灵,她痛恨贺雷,和林云之一样,“杀了他,不要管我,为死去的人报仇!”   坏人必须得到报应,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王梓贤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了林云之,她明白机会难得,否则林云之也不会拖这么久。   “不。”林云之摇着头,心中千般无奈,她何尝不想杀了贺雷,可是也不能拿王梓贤做了筹码。“我做不到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快放下!快放下!”贺雷一遍遍对林云之怒吼着。   林云之最后还是咬着牙将枪放在地上,推向贺雷,“快放了她!”   贺雷没有松手,钳制住王梓贤往后退,直到确定林云之离自己已经有一段距离,他才将王梓贤用力推到一边,迅速掉头逃跑。   林云之一把接住王梓贤,确定她没事,便将她紧紧抱住,庆幸道:“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我没事的。”方才经过实在惊险,若是贺雷一时冲动她的脑袋就会开花,王梓贤心有余悸,用力抱住林云之,钻进那踏实的怀抱,实在久违了。可温存不适合现在,机会失不再来,王梓贤松开了林云之,道:“贺雷,不能让他跑了!”   林云之差点把贺雷给忘了,她自是明白不能错失良机,便冲王梓贤坚定掉头,抓住她的手,承诺道:“我一定会杀了他,替所有亡故的性命报仇!”   王梓贤点着头,松了手。   当林云之捡起地上的枪准备追击贺雷的时候,王梓贤突然叫住了她,道一句:“小心。”   这一定是担心,无疑。   林云之满心欢喜,所有的嘴硬可倔强都抵不过此时一句真诚的关心,她暖暖一笑,冲王梓贤点点头,道:“我会的,等我。” 第78章 还命债   宫泽川子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贺雷的动向,其实也是默默保护林云之。如今唯一知道此事的外人已经被她解决,剩下的就看林云之怎么办了。   贺雷拼了命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明明累的已经气喘吁吁,双腿酸重的难以跑得快,速度不由得便减了下来。想着已经跑了这么长的路程,林云之怎么也追不上了,便拐进一个巷口准备歇口气,只要他能够有力气跑到段祺瑞府上,就有可能保住性命。   走进深巷才看到地上正躺着一具浑身是血,怒目圆睁的尸体,他不会不认识这个男子,正是这人将自己骗到酒馆里。而如今这人也死了,只能是杀人灭口。这场阴谋设计的太缜密了,如今死无对证,就算到了段祺瑞面前,他一张嘴也始终说不过两张嘴,更何况对方是宫泽川子,这份身份如此特殊。   正是惊慌失措的时候,只听身后积水被人踩踏的声音,贺雷毛骨悚然,暗暗抓紧了手里的枪,于是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他忽而转身对着来人开了两枪,都被林云之巧妙的闪过。   再开枪时却发现没了子弹,贺雷顿时感到人生绝望,面对林云之忽而逼近的枪口,他愤恨的摔了手里的枪,惊恐的望着林云之。“林云之,你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为何冤枉我,我根本没有做出卖政府的事!”   林云之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道:“我知道,不过你说的没人信,当然你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因为很快你就会和地上的人一样。”   贺雷突然疯狂大笑,笑到不能自控,绝望的摆摆头:“好啊,是我小看了你!不过,你林云之有什么本事,不过就是靠着和宫泽川子的那点见不得人的关系,可是你可别忘了,你是女人,若是宫泽川子知道了,她不会对你扒皮抽筋吗?不会痛恨你欺骗她的感情?恐怕到时候你的下场比我还难看!”   林云之被贺雷难听的话激怒,脚下一用力便踹在贺雷的膝盖处,顿时便叫他跪倒在地,并用枪背狠狠撞他的头部,顿时便出了血。道:“死到临头嘴巴还如此肮脏,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   贺雷心不甘情不愿的咬着牙,瞪着林云之,“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如此自恃清高不可一世,早晚会有人收拾你!今日你杀了我,明日必有人给我报仇雪恨!”   林云之又是一脚,贺雷被打得扑倒在地,登时口中便有鲜血流出,林云之一脚死死踩住他的右手,蹲下身,指着他,道:“贺雷你怕不是忘了你负着多少的仇恨了吧,忘了你与我之间的血海深仇,活到今天你应该感到侥幸,但是你的命是时候结束了,阎王爷在等你!”   贺雷吐了吐口中吃进去的尘土,不服输道:“那就同归于尽!”   他突然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霎时间袭向林云之,林云之躲闪未及,小腿被匕首狠狠的划了一个伤口,林云之大恼,对着贺雷的手便是一枪,子弹穿透掌心,匕首掉落在地上,刚站起的身形蓦地一震。   林云之低头看了看腿上的伤口,裤腿上有一片被血染湿,贺雷突然的袭击惹怒了她,她不禁咬牙切齿,不能再废话了,枪声响起,很快便会有警察署的人过来,届时事情就不好办了。   匕首在地上,贺雷抱着流血的手靠在墙上,林云之一靠近,他便惊恐的后退,头不停的摇着。   林云之不想一枪给他一个痛快,便将枪收进了口袋中,准备赤手空拳,让贺雷尝一尝饱受痛苦生不如死的滋味,就像当初他让她和父亲以及妞儿受的罪一样!   贺雷当然不是林云之的对手,几个回合还不到,短短时间便被打得鼻青眼肿,断了好几根肋骨,整个人路都站不稳,含着满嘴的鲜血左摇右摆神志不清,只能在胡乱之中做出几个招式,可那不过是螳臂当车。   可正是贺雷胡来的一脚,将林云之口袋中的枪踢飞出来。林云之只见配枪被踢向半空,看来枪都忍不住了。于是她平地一跳,抓起配枪,翻身一跃,枪口对准贺雷的脑门便是嘭嘭的两声,顿时鲜血溅出。贺雷本被打得乌青发肿的眼睛蓦然睁圆,不可置信的望着林云之,在惊恐之中重重倒地,断气时和那男子一样死不瞑目。   血溅到林云之脸上几滴,她嫌弃的随手一擦。贺雷终于死了,父亲和妞儿的仇终于得报,他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所有的恩怨终于在两声枪声之后尘埃落定,她,林云之心中那块巨石终于放下,总算可以松下一口气,那种心情豁然开朗。即使腿上伤口还在流血,可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轻松。   走出深巷,宫泽川子的车门已经为她打开,她看到车里那个孤傲的女人正在对她微笑,不知为何,今日觉得这一笑十分的好看,她不由得对她勾起一个笑容。   在林云之没有回来的时间里,王梓贤一直焦急的在等待,直到金若晖和社长都已经来了,她也不肯离开,一定要等到林云之回来。   在得知王梓贤和金若珺方才历险的消息后,金若晖要求带她们两个回家,此地不宜久留,可王梓贤却一口拒绝了,这让金若晖难免黯然神伤,就算表面上表现的满不在乎,可心里始终还是在乎。   终于,宫泽川子的车子开了过来。   当王梓贤看到林云之和宫泽川子一同下车的时候,她心里有股冲动顿时开始翻涌,转脸便对金若晖道:“回家吧。”   金若晖看了看正满脸喜悦的走过来的林云之,和她旁边的女人,也不禁一气,对社长道一声抱歉,便带着王梓贤和金若珺回家。   “小贤!”林云之见车子发动,向前行驶,顿时便追上去,可是金若晖有意让林云之追不上,踩了油门便甩掉了她。   林云之心里尚且迷惑不解,为何王梓贤连一句话都不说便扭头走开,宫泽川子的车子已经开到了她的身边,道:“上车。”   车上王梓贤的心情糟透了,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眼神透着些许的愤怒。直到真的看到林云之和宫泽川子一起,她才真的确信了金若珺同她所说的一切,开始控制不住想着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而金若珺又开始疯狂的夸张的抓着金若晖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及昨天她看到的情景,然而金若晖却没有什么心情听,只关注着王梓贤的动态。不放心问:“小贤,你脸色很难看,可是方才受了惊吓。”   “没有。”王梓贤随口一道,“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金若晖回头看王梓贤的时候可以看到后面追着的车子,他知道那是林云之的车子,心里不禁有点不安,“小贤,那林云之在后面。”   王梓贤一听到林云之的名字便略显不自然,想看可又气不过,僵着不回头,愤愤道:“那就让她在后面好了。”   虽说王梓贤态度很坚硬,但是金若晖还是不放心,看得出方才她脸上的紧张,便道:“你就不想问一问贺雷的情况,她有没有为天宏报仇?你就不想问一问她可有受伤吗?”   “还能走,还能跑,死不了!”王梓贤冷冷道,“再说了有那么一个厉害的女人在她身边,她能出什么事。”   后半句一说,金若晖便转过了身子,不想再问了,这是醋话吧,因为看到了林云之与别的女人亲近便会不悦,若非吃醋,会是什么呢。   “你的腿流血了!”宫泽川子捏住林云之的裤腿,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林云之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前面那辆车上,根本感觉不到腿上那点小伤,便随口道:“不防事,不过是皮肉伤罢了,不打紧,川子小姐不必在意。”   看得出林云之的注意力都放在王梓贤身上,宫泽川子也懒得再费口舌劝说她注意点身体,为情所困的人总是这般,她何尝不曾这样过。看着林云之紧张的样子,她仿佛可以看到那时后她与空月生气的时候,空月那紧张兮兮的模样。想到那那一次的怄气,便心口绞痛,她从未想过那是她们最后一次吵闹,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空月为她紧张不安。   下了车子,王梓贤便冲进了家里,大门重重的被关上。   这时候,王振海和王天雄也都在家里,不仅如此,金老爷和金夫人也在,想必这些长辈是在商量着什么大事。   “爹,娘!”金若晖在这里见到父母大吃一惊。   一见到王梓贤回来,他们皆是满脸堆笑,王振海冲她招手,道:“你回来就好了,正好有个大事要同你说呢。”   “什么大事?”王梓贤问,心中却猜出了七八分。   王天雄则在一旁漫不经心,反正这事他不看好。   “你看你也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爹不能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了。”王振海拍着王梓贤的手背,“你与若晖少爷也是青梅竹马,不过是我们两家的家境,还是你二人的相貌学识,皆是天造地设,我们看哪你们就是天生一对,所以爹和你金叔叔就给你们做主,定下了这门亲事!”   王梓贤顿时如雷贯耳,迅速把手抽回来,后退一步,摇头道:“爹,你不能就这样按照你的意思定下了我的终身大事,我不同意!况且我与金若晖只是朋友的关系,没有男女之爱!”   本来听到两人婚约已定,金若晖内心欢喜无比,可王梓贤的当众拒绝让他的心一凉到底,究竟是为什么,他总是离她一步之遥,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她接受他。   女儿当众拒婚,王振海面子上实在挂不住,当场便雷霆大怒,重重的拍着桌子,呵斥王梓贤道:“不同意?!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说了算的?你从小便任性,如今婚姻大事你还给我无理取闹,是要无法无天了!”   王梓贤垂着眼眸不看王振海,可是内心却是无比坚定,她还是那个态度:“我不同意,我不会嫁给金若晖!”   王振海气的脸脸都绿了,指着王梓贤的手都在颤抖:“你,你竟然忤逆父亲的意愿!你说,不愿与若晖成婚是因为什么,可是那害死你哥哥的林云之!”   王梓贤尚未说话,就听见大门处传来一声笃定的声音,她道:“正是我林云之!”   所有人便看到林云之大大方方昂首阔步的走了过来,管家追在后头,眼看人已经进来,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低头向王振海赔罪:“对不起老爷,她非要闯进来!”   不仅是林云之,后面还有几个“亲属”。   王振海气的走出了大厅,拿着拐杖指着林云之,咬牙切齿道:“谁让你来我家的?你给我滚出去,私闯民宅还在这里大放厥词,当官的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   林云之不卑不亢站得笔直,将枪拿出来,道:“我来是要告诉你,王老爷,一直以来你说是我害死了你儿子,可是你忘了真正开枪打死他的是贺雷,而正是这把枪在二十分钟前打死了那个杀人凶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说林云之间接害死了王天宏,那今日她帮他报了杀子之仇难道还不能弥补那无心犯下的过错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你对我儿子对我们王家做了什么功不可没的事情吗?”王振海气的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   “我没有这么说。”林云之泰然处之,完全没有自乱阵脚,“只是我希望以后王老爷可以消除对我的成见,不要阻挠我与小贤之间的来往。”   “你休想!”王振海咆哮着,瞪着林云之,手指狠狠的指着她的鼻子,“当初若不是因为你拖累,我儿子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王家就不会如今这般落魄,你竟还恬不知耻的要求和我女儿交往,你痴心妄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想都别想!”   林云之怒视着王振海,他的话真的触碰到她设定的底线,转过脸正好看到王梓贤紧张的望着这边,她心意已决,如果爱,她不管性别,也不怕万人阻挡,她只要与那个对的人一起,任何人都阻挠不了!   “好!”林云之突然吼一声,愤然直视王振海的眼睛,强行把枪放到他的手中,让枪对准肩头,“当初是这个肩头上的枪伤连累了王家,你说我欠你儿子一条命,那好,今日你便拿去!开枪!”   王振海屏着呼吸注视着义无反顾赴死的林云之,她任由着他取走她的性命,他只要扣下扳机即可,可他却犹豫着不能下手,焦虑到双手颤抖。   “爹!”王梓贤冲过来抓住王振海的手,担心的脸色发白,摇头恳求道,“不要,千万不要开枪,那不是林云之的错,她已经冒着生命危险替二哥报了仇,她不欠我们的!”   “小贤,你别管,若是王老爷心中的结不能解开,我与你之间就始终多着一个坚固的阻隔。”林云之心意已决,坚定的望着王振海,“这一枪,我赌上性命。若是我有幸能够活下来,我请王老爷放下成见,不要阻止我追求小贤。”   林云之的目光深情的望着王梓贤,“此生不能得到你的宽谅,不能与你相守,我生不如死。若是我还能活着,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开枪吧。”林云之抬了抬下巴,扬了扬手命令张云不可以冲动,“让我还清欠你的所有债。”   在王梓贤王天雄紧张的呼喊声中,王振海的手抖得厉害,迟迟不能开枪。林云之看出了他的颤颤巍巍,可唯有如此,才能最快解除那些固有的债务,她突然抓住王振海的手扣下扳机,只听响亮的一声枪响。   所有人皆是呼吸一滞,王梓贤捂住耳朵大叫着,抬头便看到林云之肩头上鲜血刺目,顿时热泪盈眶。   “林云之……”她麻木的喊着林云之的名字。   “在没有得到你的点头之前,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死。”林云之苍白的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微笑。   “快,抬上车,送医院!”宫泽川子第一时间走上前扶住林云之,对山口伍一和张云道,让他二人搀扶着林云之上车。   走到一半,宫泽川子转身望了木讷的王梓贤一眼,道:“一起来吧。”   这个时候,她可能最需要她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几天因为网的问题,作者不能更文,几天后直接更完大结局,,各位读者大大也别催辣,催了作者君也看不到,呃呃…… 第79章 叹尘缘   王振海在枪声响起的瞬间便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到他的面前突然一片鲜血涌出,向一朵黑暗的死亡之花,手颤抖的拿不住枪,掉在了地上。   王天雄见父亲状态不对,忙走上前来捡起枪,扶住王振海,担心道:“爹,你怎么样?你说话,不说话我害怕。”   王振海惊慌之下咽了口口水,抓着王天雄的手都已经冰凉,还冒着冷汗,紧紧抓住儿子,道:“林云之她会不会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王天雄忙说,“她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巧就死了!爹你放心。”   王振海哪里还能放心,他承认冲动的时候是有要杀了林云之的冲动,可他内心清楚他下不了手,因为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亲手杀过人。在林云之倒下的瞬间,他忽然产生了愧对之感,似乎小贤他们说的是对的,她杀了贺雷这个杀人凶手,就算她有错有罪,这个行为大致前已经足够弥补。而若是今日林云之真的死在了他的手里,那背负命债的便成了他!   忽然发生的一幕把金家夫妇及金若珺吓坏了,找了个借口便匆忙离开了。   途中,宫泽川子派遣山口伍一去大使馆请她的私人医生,宫本惠是一直以来宫泽川子和天海空月的专属私人医生,她们有什么问题都是她解决的,就连天海空月的女子身份她也是守口如瓶,从未透露出去一个字。因而,宫本惠是宫泽川子最信任的大夫。   王梓贤一直在用手帕丝巾等东西捂住林云之的伤口,可干净的手帕刚放上去没有多久便被鲜血染透。林云之的脸色越来越差,苍白的快要如同一张白纸,她的唇瓣几乎没有了血色,王梓贤吓坏了,浑身都在战栗,捂住伤口的手也在发抖,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失控。   “小贤……小贤……”车里垂危的这人就算在生命危亡之际嘴里喊的念得都是王梓贤的名字。   “我在。我在。”王梓贤抓住林云之的手,这时她才感受到对方死死抓住她双手时那全部的力量,仿佛一旦松了手便会彻底失去她,所以心里的信念催使她紧紧握住她的手。   林云之痛苦的呼唤声让王梓贤瞬间鼻酸,直戳泪腺,热泪顿时盈满眼眶,一低头便会掉下来。   这一刻,她无比惶恐、彷徨,太怕会失去林云之,只有在这样危急的时候,她才能清楚看到自己的内心,看清原来她依然那般在乎林云之。   宫泽川子在一旁默默看着正在经历生离死别的林云之与王梓贤,心里蓦然感伤。明明深爱彼此,老天不应该让他们生死相隔,不要让她们重蹈她的覆辙。   林云之,你一定要活着!   车子前脚刚到医院,宫本惠便被山口君接到医院,紧张的进入了手术室。宫本惠的医术高明,尤其对外科,只要送来及时,她可以有九成把握救下那个人。   宫泽川子征用了医院的手术室,除了宫本惠这个主刀医生,便只剩下王梓贤和宫泽川子两个辅助,三个人皆是满头大汗,紧张的进行着手术。   当子弹从肩头被取出时,林云之那一声撕心裂肺的闷哼让她们不禁皆头皮发麻。王梓贤感觉自己就像放在油锅里煎炸,饱受了煎熬,看着林云之痛苦的样子,她真希望如今躺在这里受苦的是她。   林云之,你千万不能有事!   手术大约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林云之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伤口处理好了之后,就被护士推到病房去。   一场手术结束之后,三人皆是如释重负,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宫泽川子在一旁和宫本惠用日语交流着什么,王梓贤脱下鲜红的手套,心里那口气终于可以松了,疲惫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林云之现在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只要好好配合治疗,伤势很快便会痊愈。经过这一回,王梓贤开始重新思考很多的东西,比如林云之对她的感情,比如她对林云之是怎样的感情。林云之如今躺在医院里,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她。她真的为了她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吗?   宫本惠走开了,川子坐在了王梓贤身边,自然的叹了口气。   王梓贤不禁转过脸看她,这的确是个绝色的美人,面容姣好精致,她自愧不如。那她与林云之什么关系,看得出林云之出事时她很担心。   “林云之能捡回一条命是她命大。”宫泽川子说,“我知道你,王家小姐,也是她心里的人。其实你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我不知道你出众在哪里。”川子从上到下看了王梓贤一眼,“不过,她就是喜欢。”   宫泽川子的话让王梓贤大吃一惊,这是再正大光明当她的面数落她?这是怎样一个女人,竟是这般傲慢无礼,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可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王梓贤冷言冰语道,不愿多与宫泽川子说一句。   “你在说谎。”川子冷笑一声,悠闲的抱着胳膊,靠在墙上,“你心里其实很想知道我是谁,更想知道我与林云之的关系。”   被戳破心事的王梓贤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刻意把脸转到一边。   “若是我告诉你,我是林云之的女人,你信吗?”宫泽川子用十分严肃的眼神直视王梓贤的眼睛,窥探她的内心深处。   听到这里,王梓贤蓦然盯住宫泽川子,心里有根弦被崩得很紧,仿佛只需要轻轻一拨动就会断开。   “呵。”宫泽川子又是一声无情的冷笑,“看吧,你对林云之还是缺乏一种信任,我看她为了你拼了性命差点死了,躺在这里昏迷不醒真是不值得。到头来,来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说,林云之可是很悲哀呢?”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谈别人的感情,凭什么评论别人的事情?”王梓贤心里的火开始越燃越旺,现在的她就像浑身带刺的刺猬,只要别人有一句话的攻击就会弹起来。   宫泽川子高傲的靠近王梓贤,用自信到自负的眼神直戳她的眼眸,道:“就凭我是宫泽川子。”   王梓贤终于坐不住,起身便走,“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流的必要。”   刚走两步,就听身后人道:“你到底是躲避林云之的感情,还是在逃避你自己的内心?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故事,但是我看得出你们之间的情意。中国有句名言叫做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虽不大喜欢你,可我更不想看到彼此有情的人因不能在一起而饱受煎熬。”   王梓贤顿住了,虽然她不喜欢盛气凌人咄咄相逼的宫泽川子,可是这番话她倒是听了进去。是的,宫泽川子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所以才将话说的那般难听,不过她的话却不是没有道理。   “麻烦你转告林云之。”王梓贤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宫泽川子说:“她的伤我深感抱歉,但是这些天请她不要来找我,我想要冷静,等我想明白了,会主动找她的。”说罢,没等宫泽川子表达她的意思,便转身离开了医院。   还没等到林云之苏醒,便迅速逃离,宫泽川子不禁摇头,她不喜欢王梓贤,有很大原因是不喜欢她的胆小。若是爱,就必须排除万难紧紧抓住。   林云之刚一醒来口中喊的便是王梓贤的名字,可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她,竟是这些人。   “你醒了。”段祺瑞站在病床边,他的身边还带着他的秘书。   林云之受到重重的失落感,方才眼中焕发的光彩转瞬消逝,闷闷的嗯了一声。   “感觉身体如何?可有不适?”宫泽川子走到床边,给林云之掖了掖被角。   “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林云之挪了挪身体,在川子的帮助下,让自己靠在了枕头上,肩膀上的疼痛还是直戳心底,让头皮不禁发麻,不过这比死要幸运太多。   “没事就好了。”段祺瑞说,又道,“那今日发生的那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开枪打死贺雷,他到底犯了什么罪?让你要置他于死地?”   谁听不出段祺瑞那话中的怀疑,他知道林云之和贺雷之间的那点恩怨,但是他也知道林云之心思缜密不会做出这般冲动的事情。何况,林云之也知道贺雷是他的人,就更不会那般不理性,那会是什么事呢。   “今日我与川子小姐于福安酒馆吃饭,巧遇贺雷在隔壁厢房。”林云之眸光平淡如水,语气亦是毫无波澜,“正好听见贺雷同南京国民政府的人商量起义之事,那人提到孙文要重用贺雷,我见贺雷出卖政府,为孙文卖命,便一怒之下破门而入,奈何两人抵死不从,追捕数米,贺雷打死不随我面见总统,甚至与我拔枪相抗,情急之下便失手将其杀死。”   “我可以证明。”宫泽川子平平道,“当时我与林督办同在,真实听闻两人的讨论,目睹了当时的情况。”   “云之鲁莽,请总理降罪!”林云之忍痛坐起,抱拳请罪。   段祺瑞看了看林云之,又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宫泽川子,两人口吻一致,可是他却将信将疑。贺雷一向胆小怕事,又怎会冒险做出叛变之事,而孙文究竟给他什么条件,能让他放着警察署署长的位置不要,反而去冒着生命危险背叛他呢?但如今这两人的口径让他不得不信,毕竟宫泽川子已经说了能够证实,他又能有什么好怀疑的地方。   “罢了。”段祺瑞泄口气,手背在了身后,“既是贺雷背叛政府在先,理应判处死罪,你杀了他也不为过,反倒为政府除害,你何罪之有?”   “段总理果然是明理之人。”宫泽川子含着笑道,再看林云之时,那笑里多了份事成之后的爽快。   段祺瑞来了又走,走时的脸色十分难看。   如今已是黑夜,病房里点着亮堂堂的灯火,护士给林云之拔完针之后,病房里便只剩下了宫泽川子和林云之两人。   看得出林云之心中有事,而川子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拉了椅子坐在了病床边,默默地默默地削苹果,道:“在想王梓贤?”   被说破心事,林云之眸光一闪,如实道:“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她……来过吗?”   “给你。”川子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林云之,拍了拍手,道,“不仅来过,还待过很久。你的手术,她帮了很大的忙。我怕你身份泄露,便让我的私人医生给你主刀,我与她做的助手。”   “那她人呢?”林云之苹果都没咬一口,焦急道,“为什么不等我醒来?”   “瞧你激动的。”宫泽川子见林云之心急如焚的样子,不禁一笑,“不过,要让你失望了。她可真是个胆小之人,你为她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她却连面对真实情感的勇气都没有。”   “不,你不能这么说她。”林云之摇头,面露惭愧之色,“你并不了解实情。是我伤害她在先,若非当初我摇摆不定胆小怯懦,将感情隐藏拖延那么久,不止一次辜负她的感情,她也不会如这般厌恨我。我做的这些,根本微不足道,只想求得她的原谅,挽留那份就快要消失的感情。”   “已经足够了。那些伤害,用这险些致命的一枪作赔,足够了。”宫泽川子道,她心疼林云之,心疼这份感情,同时也对对王梓贤的误会感到些抱歉。其实感情经不起时间摧残的,所以不能等,“手术结束以后,她让我转告你句话。这些天希望你不要去想她,她需要些时间冷静,等她想明白自然会去找你。”   林云之深深地叹了口气,面容悲伤,“看来,她还是不肯原谅我,甚至都不想见我。”   “不,有时候感情太乱,需要些时间来整理。看得出,她对你尚有情意。如今,发展成这个地步,你只能耐心等待她的回应。若是你们的感情经得住推敲考验,她会来找你,你们会有结果的。急不得。”   林云之低下了头,沉默不语。也许宫泽川子说的是对的,感情勉强不得,若是强行将小贤捆绑在身边,到头来不过是两败俱伤。倒不如给她充足的时间,让她好好考虑。   她愿意等,等多久都可以,直到等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久等了!!????? 第80章 伤离别   “如今大仇得报,你心中的一块大石应该放下了。”宫泽川子说,她大致可以猜测当初林云之答应段祺瑞的条件就是为了报仇,想她以前为袁世凯做事的时候,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她孤傲清高的性格应该不会喜欢现在这般卑躬屈膝的生活。   “是啊。终于为爹为妞儿报了大仇,一切不喜欢的事情也到时候中止了。”林云之仰着头,脑中想着父亲和妞儿欣慰的面容,这个时候突然很想念他们。   “不喜欢的事?你指林督办这个称呼吗?”宫泽川子道,她也不希望林云之再继续在官场的泥泞中徘徊,因为这真的不是什么好的地方。   林云之莞尔,咬了口苹果,道:“就说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可是有什么灵术,能够窥探别人的心里在想什么。”   “我若是有这灵术,当初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便不会认错了。”宫泽川子神伤道,望着林云之,脑中却在想着天海空月。   林云之见川子面露忧容,心中也随之怅然,便道:“看得出你十分在意她,那么她人在何处?”   宫泽川子抿了抿唇,苦笑着低下头,顿了一会儿,道:“在天上。她已经丢下我去那里快四年了,看啊,四年是那么长又那么短的一段时间。”   “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林云之抱歉说,她并不愿戳到她的伤心处。   “一开始感到痛不欲生,每天都过得很煎熬。你可知,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说着,川子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在灯光下闪着银光,她在隐忍,努力微笑起来,“我可以抽烟吗?”   “抽吧。”林云之点点头,虽然她从不抽烟,但是她知道有的人喜欢在难受的时候抽烟,来缓解心情。如今川子正是伤心时,她完全不介意她抽烟。   宫泽川子考虑到林云之还在病中,便默默走到窗子旁点燃了一根香烟,懒懒的倚靠在窗棂,迷蒙着眼睛望着窗外的夜色。她就像是西洋油画大师画中走下来的女人,带着一股孤独、忧伤的气质,却可以颠倒众生。她的声音在这个夜里听起来有些缥缈,可十分好听。   她说:“说真的,我有过一个罪恶的想法,希望你和她得不到眷属,因为你和空月实在太像了,简直就像一个人。虽然我知道你不是,可我还是自私的不希望你们在一起,就算你不是我的,我也不希望你是别人的。”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的很坏的。林云之默默地看着被烟雾包围的川子,聆听着她的话。   “但是,那是个短暂的想法,这个想法最终还是要被杀死。我愿世间所有相爱的人都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不要像我和她那样,阴阳相隔,饱受着相思之苦。”   中间,林云之平静的说:“她因何不在了?”   天海空月是一个奇才。天海家并非名门望族,却出了一个天海空月,从此改写天海家的命运。她从小刻苦学习,学习文化,学习武术。她的功夫十分厉害,从小便在同龄人中所向披靡,不仅是同龄人,甚至年长她好几岁的大哥哥也不是她的对手。到了十七岁那年,她击败了日本公认的最厉害的武士,从此得到政府的着重培养,也是自此踏入了政府。凭借惊人的学习能力,和出众的军事才能,空月的仕途平步青云,才二十六岁的年华便已做到了大佐的位置。这在日本,是第一人。   川子与空月的相识是在她六岁那年。父亲带着哥哥和她去看一场全国性的少年武士赛,正是那一场比赛让她永远记住了赛场上那个虽然身形单薄却依然可以击败所有对手的少年,后来她打听到那个少年叫天海空月。   之后,每次的比赛川子都无不当场,见证每一次空月的成功。八岁那年,空月十二岁,那一年她再一次夺得榜首,但是膝盖却不慎受伤。后来比赛结束,川子特地跑过去找到空月,当时她正在清理伤口。空月满头大汗,受伤面积挺大,但是她紧紧抓着栏杆咬着牙吭都不吭一声。川子站到空月的面前,将手帕递给空月,便眨巴着大眼睛,道一句“我叫宫泽川子”,便扭头跑了。空月望着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不禁莞尔。后来,她惊奇的发现,每场比赛这个小妹妹都在。   在空月十七岁那年,她再一次取的成功,打败所有参赛者。正是全场欢呼的时候,就是这个少年指着评委席一位大将说了一句“我要挑战你”。这位大将正是日本最厉害的武士。当一个如此稚嫩的年轻人说要挑战日本第一武士的时候,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随后便是一片唏嘘,他们认为这是一个从来不经历失败的人的不知天高地厚。而只有川子一个人相信空月可以做到。   事实上,空月那次被打得很惨。日本第一武士也不是浪得虚名,他真的很厉害,但是空月也不逊,顽强应战。虽说对手强悍,但是空月凭借全部所学,与惊人的毅力和体力坚毅不倒,最终打败了对手,成为了最年轻的日本第一武士。但是那一次她受伤最终,左胳膊严重骨折,脸上身上也有多处受伤。   川子冲破人群,不管别人的眼光,毫不犹豫扑上去给了空月一个拥抱,并在她耳边说了句“恭喜你,空月。”空月的耳朵当场就红了,那个当年的小妹妹长大了,并且拥抱了她,叫了她的名字。那是稚气的少年的羞涩,真实而自然。   后来,她们都在慢慢长大。   空月进入政府工作之后越发积极努力,越来越有大将的风范。随着空月的成绩越来越好,她与川子的接触也越来越多。每次去外面的世界,她总会带很多有意思的礼物送给川子。空月最喜欢的是中国的戏曲,最爱的是《霸王别姬》,她从十几岁就学习中文,中文对她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戏曲的技巧和唱腔,为此她特地找来了中国的戏曲大师教她唱戏。空月的兴趣爱好无不影响着川子,因为她,川子爱上了武术,爱上了戏曲,爱上了男装。因为她,川子步步相随,越来越像她。   二十四岁那年,空月坐上了中佐的位置,也是那年宫泽田决定将二十岁的千金许配给她。两心相悦,这对她们两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惊喜。   宫泽川子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向窗外,眯起眼睛。   “后来呢?”林云之问,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简直天生一对,是老天是缘分让她们相遇并相恋,一切都是那样顺利,她们应该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后来……”宫泽川子突然停住,眉头高高蹙起,“那一年我二十二岁,她刚刚二十六,成为了日本最年轻的大佐,我们的婚事安排在下半年的八月。”   “那真是件好事,你嫁给了最爱的人。”林云之说。   “如果如你所说,那多好。”宫泽川子幽幽说,好像在说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一年七月,日本忽然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叛变,而空月的部下背叛了她,混乱之中,在她骑马时,趁她不注意枪杀了她,那两颗子弹,一发打在肩头,一发打在心脏。一个年轻而骄傲的身影从马上摔落,转眼间便失去了生命。当川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险些晕过去,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定是假的,是空月来骗她的原谅。在这之前,她因为空月忙,没能为她庆生而生气,有一个礼拜没有见她。没想到再次见到,便已是生死相隔。   她还未曾与她和好如初,她就再也听不到。   她还未曾为她披上嫁衣,她便永远的离她而去。   后来她听说,空月临死之前叫的还是她的名字。   川子。   “你说,可是造物弄人?”宫泽川子背对着林云之,面对窗外,第二根烟刚好抽完。   林云之听完不说话,只觉得心中堵的厉害,想说话又如鲠在喉。川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她嘴笨,说不好安慰的话,只笨嘴笨舌道:“你……节哀顺变,逝者往矣,生者珍重。”   宫泽川子按捏了摇头,转过身来,走到病床边的椅子边坐下,嘴角挂着淡淡的一笑,“都快四年了,早都节哀了。”只不过想起来,心还是撕裂的痛。就算之后有再多后来者,不过是转眼的昙花一现,永远无法填补内心留下的空缺。   林云之凝视着宫泽川子,望着她不服软的脸,心里蓦然心疼。   “知道为何我会在见你第一面时认错吗,知道为何我要帮你杀贺雷吗?”宫泽川子问。   “因为我与空月很像。”林云之记得那天川子在戏院同她说的话。   “没错,若非你眼角没有那颗痣,简直一模一样。真的很奇妙,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仅长得像,连性别都一样!”宫泽川子认真道。   这把林云之下了一跳,她差点忘了手术时宫泽川子在场,知道她的身份不足为奇,不过川子喜欢的人也是女人这让她大吃一惊,甚至顿失颜色,张着嘴欲言又止。“那你早就知道我是女人?”   “你说呢?”宫泽川子抱着胳膊悠闲道,还带点幽默,“你也不必讶异,我就是有那‘灵术’。”   林云之吃惊之余也笑了,既是如此,罢了罢了。   “今天来看你也是最后一面了。”川子突然伤感的说,与段祺瑞也于早上签好协议,她是时候回国,“明日我便回日本。”   “这么快?”林云之吃惊道,才一个多礼拜,时间过得也太快,“不在北平多逗留几日吗?”   “舍不得我了?”宫泽川子突然媚着眼望着林云之,让林云之浑身不自在,脸上表情都僵了,“罢了,我就不留了,再多留段时日怕是你就要错失良缘了。”   王梓贤本就在意林云之与别的女人有关系,她又何必存在这里影响她们岌岌可危的感情呢。   更不想再有那种错觉。   “怎么会?你言重了。”林云之显然没意识到川子与王梓贤之间的不满,“你若是匆忙离开,我都没有机会感谢你,不仅上次赤云山你帮我躲了一劫,如今又助我杀了贺雷,如此恩情,还没能报答。”   “若是报答,便以身相许吧。”宫泽川子直视着林云之的眼睛,无比认真。   可林云之却躲开了视线,把头偏开,尴尬道:“川子小姐玩笑了。”   望着林云之介意的样子,宫泽川子转而一笑,拍了拍她的胳膊,道:“本就是玩笑,你可别当真了!”   林云之这才放松一笑。   “我与你能在大千世界相遇是一种奇妙的缘分,我会记住的。”宫泽川子正经说,脸上渐渐浮现一丝伤感,“若是报答,便幸福吧,若是你获得幸福,就当做是对我的报答了。”   说着,她站起了身,并示意林云之躺着不要动,道:“好好保重,希望有缘还能再见。”   走的时候,她的嘴角还扬着一个好看的弧度,可转身背对林云之的时候,那个弧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逐渐被苦涩代替。   关门的那一声,把一场梦惊醒了。   走在昏暗的走廊,灯光在摇晃着跳跃着,在她的视线中明亮又隐约。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   她像你,但终究不是你,因为她不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川子和空月的故事 第81章 分割线   又是一个安静的夜,略带寒意的夜风徐徐吹过,从窗子渡进来,直接渡进了王梓贤发凉的心海,泛起乳白色蒙蒙的雾。   小桃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默默的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宁静的小姐坐在钢琴前,眉头又是一如既往的蹙着,脸上没有一分喜悦。   王梓贤知道小桃来了,只是她不想动,不想说话,用左手在琴键上有气无力的敲击,屋子里飘出了淡淡的忧愁的音律。因为只能用一只手,而且心里的沉郁让她没有心思正常弹奏完整一首钢琴曲。   弹了几个音符,王梓贤烦躁的停了下来,无声的叹息。此时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林云之的样子,不知道这时候她的情况有没有好些。   今天的事情真的让她心情很复杂,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觉得林云之是害死二哥的凶手,今日她让父亲开枪,用她的性命来化解父亲心中的结,这让她很抱歉。但是她不可能因为抱歉而接受一个人,这是冲动,是不理性的行为。但是林云之今天豁出性命是为了她啊!她虽然不喜欢宫泽川子,可不得不说她说的没错。   她还能够清晰记得,当初林云之对她说过心中无她,也一再用她的温暖伤害她,让她抱了希望又重重失望,想到当时种种,她的心还有隐隐心寒。   她,在林云之的心中真的这么重要么?重要到可以用生命来换。   看着王梓贤眉头深锁,小桃有些话憋不住要说,她将曲谱放到钢琴上,道:“小姐,你让我扔,我怕扔了可惜,便留了下来。小桃虽然笨,可是小桃知道这个曲谱肯定是与林云之有关,才让你这么恋恋不舍。”经过今天白天的事情,可以说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她对林云之的情话。她以前是真的不喜欢林云之,可是小姐喜欢,她见不得小姐整日无精打采忧心忡忡,如今再看,林云之真的很在意小姐,只要她对小姐好,她就没有任何意见。   王梓贤望着那曲谱,那上面是她亲手画上去的音符,每一个痕迹都那样熟悉,她用指腹感受着那份温度。“为何不扔了呢?”扔了便一了百了,扔了便是了断。在她已经心灰意冷,不愿再记起这其中任何音符的时候,它又意外的出现在她面前,这是上天注定好的吗?   “我不愿小姐后悔啊!”小桃蹲了下来,握住王梓贤的左手,又轻柔小心的轻抚那只受伤的右手,“既然放不下,那就抓住吧。从新开始。”让今天成为分割线,抛开之前一切的不愉快的记忆,重新建立新的美好的故事。   王梓贤望着小桃的脸,徒生感动,不禁鼻尖一酸。   这时候,王天雄迈着沉沉的步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把枪。他走过来,道:“林云之怎么样了?爹一直问她是不是死了,整个人脸色惨白的让人害怕。”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王梓贤说,“爹怎么样?”   “今天情绪波动太大,心脏不太舒服,刚服了药,已经睡下了。既然林云之没事就好了,不然的话爹怕是受不住,那……政府会不会抓了爹?”王天雄担心说,这毕竟是袭击政府官员,不是小事。   “我相信她不会。”王梓贤坚定的说,她了解林云之。   “那就好那就好!”王天雄松了口气,“我看哪,爹这一次肯定消除了对林云之的成见,你和她的发展可以减少了很大阻力啊!小贤,你得抓紧了,这么有钱有势好男人,对你又这么在乎,别让她跑了!”   “哥,你说什么呢!”王梓贤冷了脸,不喜欢王天雄这样势利的样子,她和林云之的感情不是建立在这些物质之上的,更不喜欢她的家人盯上她的权势,“你不要看什么都带着你那功利的心思,林云之怎么样是她的,不是你的。”   “那你嫁给她,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嘛,分那么清作何?”王天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两家结亲后对王家肯定是百利而无一害,他必须得抓紧了这未来“妹婿”。   “哥,你要是再乱说就出去。”王梓贤当场拉了脸,指着大门道,“请你尊重一下我们,不要再对我们之间乱加臆测。”   “哎呀,好啦好啦,不说就不说嘛,瞧你这么生气做什么?”王天雄转而换了讨好脸,堆着一脸的笑,把枪放在钢琴上,“那,这是林云之的枪,你拿去还吧,正好见见面,你一直躲着她也不是事。”   “还是你去医院还吧。”王梓贤推辞道,“暂时我还不想见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感情和态度面对她,愧对、埋怨、接受,或是倦怠……   “怎么,你还赌气着?”王天雄有些急了,“林云之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到底是怨恨她什么,这样都不能放下!”   “哥,你去还吧。有些我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情绪,没有办法跟你说清楚。”王梓贤说,现在看来,她不是在和林云之赌气,是在和自己赌气。她还没能明明白白面对眼下的自己,眼下的她们,以及以后,一辈子。   应该不会很久,但是给她点时间,她一定会理清心中那些纵横交织的千头万绪。   两日后,林云之刚吃完午饭,小小的伸了个懒腰。   “少爷,你让我调查那个区俊宸,我调查了。”张云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他出生在天津一个小镇,家境并不富裕,后来上中学的时候家乡突发洪水,亲人都死了,他便成了孤儿。他少年时便寄住在亲戚家,到处求学,生活过得很艰苦。二十岁那年投入工作,为政府勘测地质监测工程,目前已经三年了。”   “生活呢?”林云之剥着桔子说。   “他生活倒是规律,每日除了工作便是回家,唯一一个爱好就是听戏,每月初一、十五和月底都会去锦和戏院听戏,只听一出,听完便走,大约都是二十分钟左右。”   林云之淡淡嗯了一句。   “少爷可是觉得此人可疑?”张云道,少爷很少这样注意一个人,要么此人有用处,要么此人便是敌人。   “还不知道。”林云之吃完橘子,将橘皮扔到一边桌子上,“对了,我要出院。”   “出院?”张云吃惊道,连连摆手,“不行的,你受这么重的伤,得在医院接受治疗,现在出不得院!”   “我说出院。”林云之也不废话,只给张云一个眼神,便让他乖乖的无言以对,“去办手续,下午出院。”   什么伤没受过,不过是枪伤,只要按时开医院复查,便没什么大碍。何况医院里枯燥乏味,再多待些日子就要被闷出内伤来。再说,她还有些事要办。   张云虽是担心林云之的伤势,可拗不过对方的固执,只能老老实实照办。   张云才一开门,正好碰上欲敲门的王天雄,便让他进了来。   “林督办,身体可好些?”王天雄一进门便笑眯眯的微微弯着腰,“实在对不住,我为家父向您道歉赔罪,若不是家父,您也不能躺在医院!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家父一马,您想要我们怎么赔礼道歉都可以!”   王天雄将水果放在桌子上,面露抱歉道。   “我没有要怪罪的意思。躺在这里,受这一枪是我甘愿的,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追究责任。”林云之说。   “林督办宰相肚里能撑船!这真是大丈夫的气度!”王天雄乐呵呵道,满嘴尽是讨好巴结的话,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包裹好的枪,送到林云之面前,“林督办,这是您落下的,完璧归赵。”   林云之接过枪,将外面包裹着的绸布拿开,露出配枪的全部,用手摸了摸枪身,怕是以后它便无用武之地了,无声的叹息一声,将它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望着王天雄,她不禁想到那个人,便问:“小贤她还好吗?”   仿佛很久没有见到她,心里突然十分想念,很想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好啊,小贤很好,多谢林督办挂念。”王天雄说,“看来,林督办对小妹真的很是在意。您且放心,我是很支持您的,至于爹,他现在差不多也没什么意见了。您若是需要我做什么,便尽管说,我一定做到!”   “不用。”林云之出口道,“两个人的事情,应该两个人解决。”   她相信,她们一定会有个结果。   王天雄又同林云之寒暄了几句,不过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下午,东西都已经整理妥当,上了车子,正准备回家。   张云上了车,便道:“少爷,有个大事。”   “说。”林云之靠在后座,闭着眼睛,漫不经心道。   “何灿,警察署那个副署长,贺雷的外甥,今早发现被人暗杀了,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张云说这话时表情很到位,颇有百姓们听到这消息时闻风丧胆的感觉。   不过,何灿突然被杀让林云之感到怪异。何灿是警察署的人,一般的人不会惹警察署里的人,更别说杀害副署长,除非是很强大的对手,比如乱党。但是,何灿并没有兴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未曾大肆为非作歹过,乱党又有什么理由杀他。会是个人仇家吗?那也太胆大包天了,怎么说,何灿也是为政府做事,如此以来若是被查出,无非引火上身,死罪必然。   “可有何眉目?”林云之问,政府应该比较重视这事,严重了说,这是在蔑视北洋政府。   “还没有。”张云摇了摇头,“凶手做的很干净利落,完全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而且,何灿是死在浴室,全身□□躺在浴池,表情安逸并无疼痛现象。”   离奇死亡。   林云之不由得蹙眉,能够杀人于无形,想必凶手不是普通人。能让何灿如此蹊跷身亡,并让人完全找不到头绪,这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听人说,当时浴室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不过何灿酷喜香水,这也不奇怪。你说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那么喜欢香味呢?”张云好笑的摇了摇头,发动了车子。   香味。杀人于无形,气味不是刚好符合吗?   之后,林云之同张云去了何府一趟,看了案发现场,浴室里还有半柱没有点完的檀香,虽然已经隔了很久,可还是可以闻见一些淡淡的香味,但这个味道绝对不是檀香。这种香味很特别,不是很浓郁,是偏淡的那种,可是却让人很留恋,忍不住多吸两口,闻过之后整个神经都十分放松,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林云之确定她从来没有闻过这种香,这香气很独特,温和中透着肃杀。 第82章 余生一座城   今日,十一月初一。   距离上一次与王梓贤分开,已经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林云之尊重她的意思,这段时间来从未打扰她,只让张云默默关注着她的动向。   王梓贤这段日子里没有出过一次门,一直待在家里。   林云之又在钟玉的房间里,看着那块怀表出神,指针哒哒的转动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着它,她不再只想到那个柔情似水的妞儿,还有一个差点因为它而丧命的小贤,她忘不了那日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忘不了它被鲜血浸染的样子。   王梓贤始终没有来找她,这让她的心一直悬着放不下,开始越来越担心,一度冲动想去王家找她,可她不想违反她的意思,不想逼迫她,只能一天天焦急的等待,等待一个回应。   她应该有信心才对。   换衣服时,打开衣柜,发现一块蓝色的方巾。林云之拿在手里,这才突然想到这是那日赤云山被川子所救时,她留给她擦拭面颊的,如今一想,她竟是忘了归还!   把方巾放在鼻边嗅一嗅,还有一层淡淡的香气,这是川子独有的气味,如她本人一般独特的味道。罢了,既是忘记了还,那便不还,且当作相识一场的纪念。至于远在日本的川子,望她安好,早日觅得良人,可待她以全部温柔,陪她走完余生。   将方巾放在一个精致的盒子中,又重新放在柜中。   而她呢,从她成为林云之开始,过去的十几年来,便一直为他人而活,以他人的身份,以他人的方式活着,从未按照她的意愿,这一切都不是她喜欢的。她要结束这让她讨厌的生活,只想寻一个对的人,筑一座城,从此相濡以沫了却余生。   小贤。   经历了这么多,如果能够等到你,我把余生活给你。   金若晖当时送的兰花已经长得很旺盛,早就不能养在卧室,小桃将它放到了花园里,任由它茁壮成长,如今已经完全不是最初小小的一棵。   “它已经长大了。”金若晖望着那盆兰花,眼中闪动一丝忧伤,看向一旁的王梓贤,“但是我与你的情感却一直停在远处,不曾长大。”   “若晖,我与你永远是最好的知音,最好的朋友。”王梓贤注视着金若晖的眼睛,“总有一日,你能够找到与你心有灵犀的那一刻,你的情感一定会像你送的这颗兰花,蓬勃生长。”   金若晖望着王梓贤温柔的眼睛,但如今那份温柔他再也不会错意为爱了,因为那根本不是。他淡淡的笑了,道:“但愿如你所说,我的感情终有一日绽放在别处。”   可那不是你。   终究不是最灿烂。   “那你呢?”他问,“何时让你心里的感情美丽绽放?”   王梓贤闻言低了低眼睫,再抬眸时仿佛那双眸之中闪动着发光的星星,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可爱的笑意,道:“早便已经绽放如花。”   望着王梓贤阳光般的笑容,金若晖从心底里感到欣慰,为她展开一记笑颜,明媚而忧伤。   “那就去吧,她在等你。”   张云的车子停在锦和戏院门口,可林云之下了车子进了戏院已然半个时辰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可把张云急坏了,少爷这是做什么去了,这半日还不出来?他耐不住性子,下了车进了戏院去。   而林云之一身黑白西装,带着顶黑色帽子,正在一个街巷,靠在墙上悠闲的等着一个人经过。据她所知,那个人每次必经这个巷口。   果不其然,在街上人从拥挤变得熙熙攘攘的时候,一个身着一袭白色长衫,围着灰色围巾,戴着低低的黑色帽子走了过来,抬头一见林云之,脚步顿时定住。双目对视,紧张而危险。   “林督办。”区俊宸强行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同林云之打招呼。   可林云之直接用枪抵在区俊宸的腹部,逼迫他就范于墙上,略带威胁的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命令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区俊宸先是面露惊色,随后很快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我不知道林督办在说什么,我就是一名小小的地质勘测员!”   林云之用枪口抵住他的身体,道:“你认为若是我没知道些什么,会在这里专程等你,这样问你么?”说着,直接从区俊宸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拍着他的脸,“你还是老实交代吧,我保证不杀你。”   区俊宸泄了气,肩膀也塌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林云之早就调查了他,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无奈之下,便道:“我是南京国民政府的人,潜伏在北洋政府窃取情报,配合政府推倒□□政权。我没想到,隐藏了这么久,会被你发现。”   果然如此,看来她没猜错。“那这是什么?”林云之将信封晃了晃。   “段祺瑞向日本政府私人借款的证据。”区俊宸说,这是掰倒段祺瑞的有利的一张牌,而段祺瑞是北洋政府的核心,只要段祺瑞一倒,北洋政府便是一盘散沙。   借款?林云之这时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那便是计划贺雷之死时为何宫泽川子那么笃定段祺瑞一定会相信她的话。因为她正是这次借款的经手人,手里抓着段祺瑞的把柄,便有了很大的话语权。段祺瑞肯定不能因为贺雷一个小小的警察署署长便得罪了宫泽川子,只能让此事不了了之。   原来,宫泽川子与段祺瑞之间有着这么大的合约关系。她从来没有想过。   “那赤云山呢?方塘之上,以及山下伏击。”   “不错。”区俊宸索性便将一切都说了,“那日出现在方塘外的是我,那日我正要给潜伏在山下的同志通知消息,可我没想到会刚好遇见了你们。但是,对于那日所见我绝对只字未提,至于军营里为何有那些流言,我想任谁见你与王小姐那般亲近也会多想。”   林云之心中开始有些愤怒:“这么说,山下的伏击是你们?”   “不!”区俊宸急忙否定,“我承认,那日我们的人有埋伏在山下,为了劫取那车宝藏,可是我们发现埋伏在周围的不仅仅只有我们的人,当枪声响起,运送宝藏的车子已经逃走,我们的人便已撤回。但枪声不止,显然不是冲着宝藏去的。”   那日,果然是贺雷要置她于死地!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既然身份暴露,那便杀了我吧,给我一个痛快,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抱歉,无可奉告。”他绝对不会出卖孙先生。   本已抱着赴死的心,谁知林云之又将信封放进了他的怀中,将枪收了起来,道:“你走吧。”   “什么?”区俊宸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走吧。”林云之将手□□了口袋,“今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没有见过我。就这样。”说着,转身便走出巷子。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晒得她懒洋洋的,相信以后都是这样灿烂的天气。   区俊宸一定还在郁闷为何林云之会放了他,因为今日和他碰面的只是想知道真相的林云之,而不是林督办。既是已经辞去督办之职,便再不愿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不想踏足这浑浊不堪的泥泞,只要简简单单的活着,做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人。   路过大街,看到一家正要出租的店面,林云之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若是做林老板,如何?   绕了一圈回到戏院门口,正好张云从戏院里出来,抓着后脑郁闷不解,正想着少爷怎么不见了,便迎面碰见了林云之,惊呼道:“哎呦少爷,你去哪了?我在里面找了半天,也不见你人影,吓死我了!”   林云之一笑,道:“你家少爷能出什么事?戏太无趣,便出去溜达溜达。”   张云见林云之脸色红润,想必是逢着什么好事了,便笑嘻嘻道:“少爷,你心情很好嘛?可是走了桃花运了!”   林云之无情的拍了张云一巴掌,嗔怪道:“尽胡说八道!”   张云给林云之开了车门,又坏坏道:“是的呢,咱们少爷的桃花已经有了!”   林云之白了张云一眼,便俯身上了车子。   张云说的不错,她的心情确实不错,因为所有的不愉快的不喜欢的事通通都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即将充满美好,如此想来心情怎会不好呢?   不,还差一点,她的将来还少一人,否则如何完整。   “张云,去王宅!”   “得嘞!”   林云之心情大好,张云心情更好,看来就要喝喜酒了!   谁知如此欢喜的日子,竟然发生了这般晦气的事情。车子稳稳的行驶在路上,因着急于撮合一件喜事,便开的尚未快了点。哪成想,十字路口处突然开出一辆车子,若非两车刹车及时,怕是一场悲剧难免。   张云恼了,下车便骂:“我说你谁,怎么开车的?冒冒失失的,方才撞着了你说算谁的……”   可对方后车窗刚一打开,顿时让张云哑口无言,甚至惊讶到咽口水,一回头,发现少爷的目光正投射在后座那美丽大方的女子身上。   车门同时打开,两人同时下车。   阳光正好,驱散所有寒意,周围满是温暖。   王梓贤穿着一袭月色收腰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米白大衣,踩着华丽的高跟鞋,公主般微卷的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芒,她便这样真实又梦幻的站在林云之的面前,带着温婉的微笑。   她美得不留余地。   望着这般惊艳世俗的小贤,林云之突然嘴巴变得很笨,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对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女子说,可最后却都变成了一句,最平常的关心,最普通的问候。   “去哪?”   “你家。”她说。   然后,相视而笑,不知不觉闪着泪光。   其实,什么都不需要说,什么都不需要做,就一个眼神,便足以表明一切。   在这一刻,所有的伤痛、所有的伤害全都融化,飘散在风里,去了不知名的远方,余下的只有一个你。   唯有你才能成全我的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   余生一个你,   从此完整。   大结局~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